巧媳荣门 第八章 联手抓住恶人
内室里,两人坐在床边,应慕冬轻轻握着柳凤栖的手,虽然有着十成的把握能成事,可要让她做饵涉险,他还是有点小小的不安。
“要你回去面对着他,怕吗?若是你怕,现在就说,咱们可以想别的法子。”
柳凤栖摇摇头,眼神坚毅,“若无法人证物证俱在,恐怕他们就能轻易月兑罪,弄不好还可能害了应家,公爹、大哥大嫂都是好人,我不希望他们遇到任何的坏事,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看着她那盈满勇敢的眼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她轻拥入怀。“你先行,我随后跟着,绝不会让你落入险境的。”
她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演了这么一出戏,怎能白费功夫?”
前几晚,他们联手演了一出大戏闹翻长欢院,应慕冬便离家了。
隔天,柳凤栖在女眷们的茶聚上哭诉此事,说她因为吃醋惹恼应慕冬,应慕冬大发雷霆后便彻夜未归。
她向应夫人哭诉,说自己自出嫁后不曾回门,想趁这机会回去娘家小住,等过些时日应慕冬气消了再回来。
应夫人对这事自然是没意见的,甚至还因为应慕冬故态复萌而有点高兴。
应慕冬在燕城有了令人惊讶的好表现后,便受到应老爷及应景春的赞美,之后还顺其意让他进到粮行做事。
应家粮行的生意在两年前已几乎交由她的胞弟及外甥打理,如今让他进粮行做事,说是学习,可应夫人却担心是交接,所以一得知浪子回头、奋发向上的应慕冬变回老样子,她心里可暗喜着呢!
有道是狗改不了吃屎,一个人废了那么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应老爷得知应慕冬离家的两三日都住在永乐楼里,还让应景春去劝说,可惜徒劳无功,应慕冬坚持要给善妒的妻子一个教训。
应景春向父亲回报此事时,应老爷可气坏了,应夫人旁观着此事,内心窃喜。
应家人会有什么反应及想法,应慕冬全料准了,他跟柳凤栖演这出戏全是为了让柳凤栖回开阳省亲之行有个合理的说法,他不只料到应夫人会暗自窃喜他终究是个无用之人,也同时预料到犹如行动传声筒的马氏或将此事告知魏开功,进而使魏开功对此事产生怀疑及联想。
毕竟前不久他才为了保护柳凤栖而冲撞岳丈柳三元,这才多久,突然闹夫妻失和,柳凤栖还哭求着要回娘家,怎么想都不寻常。
魏开功生性多疑,可同时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定也不会冒然出手,所以他设下圈套的同时也并未过于急躁,因此他循序渐进,也要柳凤栖依照他的节奏及步调走。
他不是应夫人所出,魏家姊弟俩始终是防着他的,这些事原主不曾察觉,还以为嫡母厚爱他,可当他穿越成了应慕冬,悉心观察暗访后,逐渐发现自应慕冬年幼,应夫人便有计划地将他养废,让他成为一个人人唾骂、难以托付大任的无用之人。
他是魏家姊弟无法见容之人,就算无法除之,也要将他废了。
但废了他,他们就真的安心了吗?
在他发现魏家父子干出走私神仙草这种阴邪无良的勾当后,他开始怀疑起原主的死因。
原主是在永乐楼的一处暗巷被袭击而死的,原主会毫无防备地进入无人的暗巷,除了自己过去,便是有人引他进入,而那个人必然是原主认识的人。
“你觉得舅父会上当吗?”柳凤栖问。
“会的。”他肯定地点头,“神仙草刚运回开阳不久,与柳三元发生冲突的你就要回去省亲,再加上近来开阳那边多桩疑似迷奸案闹得沸沸扬扬,谨慎起见,他若不是亲自走一趟开阳,就是让魏庭轩去。”
他制造诸多疑点请君入瓮,再加上魏开功对做过假帐的柳三元已无法尽信,必然会有动作。
“凤栖,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这么快?”她吓得推开他的胸膛。
他愣了一下,“什么?”
“虽然我们已经成亲那么久了,可是我……”她脸上羞红一片,“我还没准备好跟你……那个……”
他一顿,旋即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忍俊不住地笑出声音来。
她一脸疑惑,“你笑什么?”
“你以为我说的是那个?”他好笑地问。
她一脸茫惑,“不、不是吗?”
怎么可能不是,他明明一直想着这件事,还明示暗示过好几次了!
“我看着是你自己想吧?”他眼底有着迷人的狡黠。
她涨红着脸,惊羞地否认着,“我才没有,明明就是你一直暗示我!”
“你就承认吧!你一直贪恋着我这副俊美的皮囊。”
“谁贪图你的臭皮囊,没有的事!”
她甩开他的手,羞得想立刻逃离,结果才转过身便教他一把扯住,跌坐到他怀里,还没来得及挣月兑,他已自她身后紧紧地环抱住她,她脸儿一热,脑子都不能思考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是想说,等这事结束,我们开家饭馆吧。”
“咦?”柳凤栖一怔,他是认真的吗?
“我们都喜欢吃,就利用我们喜欢的、擅长的事,开创属于我们的事业吧。”
听到他这番话,她其实不意外,之前他就曾经提过,当时她还很讶异,而且他说着自己梦想时那闪闪发亮的眸子,还让她想起了赵维。
“你是认真的吗?”她再一次确定。
“当然,你觉得如何?”
她不加思索地点头,“我觉得很好。”说着,她自己转了个方向,两只眼睛燃烧着欣喜期待的火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是吗?”他双眼定定地注视着她,“开饭馆可不比当应家二少夫人轻松喔?”
“我不怕,我喜欢。”她毅然决然地道。
“好,那么等开阳的事结束,一切告个段落,我们就来规划此事。”
她用力点点头,难掩兴奋的神情,“嗯!”
“至于你期待的那件事……”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羞赧地瞪着他,“谁、谁期待啊?”
“我期待。”他说着,端起了她的脸,在她的唇瓣上印下热情深刻的一吻。
开阳位于怀庆府的西北方,车程约莫两天,若是马匹催得紧,一天至一天半也是能到的。
柳凤栖带上小灯、一名车夫及一名小厮,就出发往开阳而去,除了小灯是她身边的人,车夫跟小厮都是应景春给她安排的。
这一路上,她心里当然是有点忐忑的,虽说她知道应慕冬在暗地里护着她、守着她,出发前他们也早已做好所有的沙盘推演,可这毕竟不是趟单纯的省亲之行,担心是肯定会的。
希望一切顺利,大家都平安。她在心里祈祷着。
第二天晚上,他们在掌灯时分抵达了开阳的庄子,这是原主生活的地方,因着原主的记忆,她对这儿并不陌生。
从前她是庄子管事的女儿,身分便已经不同于其他人,如今她是应家的二少夫人,那更是尊崇了。
进了庄子,她让车夫跟小厮将车上备来“孝敬”父亲的礼全卸下,庄子里的人围在一旁看热闹,见地上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匣子,大伙儿都议论纷纷。
当初柳三元要将她嫁给应慕冬的时候,她每日以泪洗面,人人都替她难过,心疼她好好一个清白姑娘,却要嫁给那种连**都不放过的无耻之徒。
没想到如今她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看着就知道她在应家过的是舒心的日子,好吃好用好穿好睡。
“唷,看来凤栖是风光了,瞧那一地的礼物。”
“可不是?当初咱们还可怜她这辈子都让柳管事给毁了呢!”
正当大家议论时,柳三元出来了,见柳凤栖站在那儿,一旁还搁着几个箱子匣子,他不禁有些狐疑。
前些日子他去应家找她时,她是什么态度,应慕冬又是怎么给他难堪的,如今才多久,她不但突然回来还带了礼?
“你这死丫头玩的是什么把戏?”他一开口就端着刀枪剑戟。
柳凤栖有任务在身,自然要和颜悦色,“爹,女儿是回来向您老人家道歉的。”
柳三元眉头一拧,一脸“你葫芦里卖什么药”的表情。
“爹,”柳凤栖趋前,态度卑微小心,“前些时日您来,女儿一时糊涂冲撞了您,从此心里有愧,恶梦连连,心想着必是神明罚女儿未尽孝心,爹,请您原谅。”
柳三元半信半疑,“应慕冬呢?那日他给我难堪,对我无礼,他会放你回来?”
提及应慕冬,柳凤栖满脸委屈,“爹,他的事……不好在这儿说。”
“怎么?”柳三元见她一副悲愁模样,竟有些幸灾乐祸,“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是吗?瞧他那天张牙舞爪的模样,我还以为他真转性了,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爹,甭提他了。”柳凤栖从袖里拿出了两张银票塞给了他,“这是孝敬爹的。”
柳三元见了那银票上的面额,眼睛亮了起来,停止了揶揄嘲讽,转而笑容可掬地道:“真是我的孝顺女儿,你舟车劳顿的应也乏了吧?厨房已经备好晚膳了,咱们父女俩好好吃顿饭。”
柳凤栖点头微笑,随着柳三元进了屋。
银票到手的柳三元不再一脸的尖酸,说话也不再刻薄,还要她既然回来了就多住几天,别急着回应家受气。
用膳的同时,柳三元也已经命人去给她收拾了房间,换上又松又软的新被褥,还添了灯油,并让人给她烧水沐浴。
这些都是原主不曾有过的待遇,柳三元总说她是赔钱货,不值也不配那些享受,可如今赔钱货成了摇钱树,他自然得好生对待着。
就这样,柳凤栖在庄子里一住便是两天。
第三天早上,庄子来了一批秋收的散工,每年秋收时庄子就会雇用一些帮手,也会腾出一间仆房让他们住下。
为了区分出庄子里的人及秋收一过便离开的散工,散工们一进到庄子即会被要求换上靛色棉衣以利区隔管理,且在晚膳之后便不得离开仆房。
这两三天,柳三元因为张罗着庄子的杂事并没有出门,可傍晚来了一个男人,似乎是柳三元的赌友,于是他晚膳也没吃,便兴高采烈地跟着赌友出门了。
“柳三元离开后,你便可以行动了。他会逮到你,你也一定要让他逮到。”
这是应慕冬在她离开应府的前一天晚上对她说的,那天听完他的沙盘推演,她忍不住觉得他根本是读心理学的。
他要求她执行的每个步骤,就像他知道柳三元及魏家父子必然会怎么反应似的,虽然她不晓得他为何能那么笃定,可她却相信他做的每件事都有理由,更相信他会如他所承诺的那般保护她。
当晚子时一到,她便模黑出了房,一路往柳三元的书房前去。
“态度小心谨慎,不要大剌剌的。”这是应慕冬叮嘱她的第二件事。
所以沿路她都偷偷模模,像只耗子般沿着暗处走,终于来到了书房,进去后她以打火石点了书房内的烛台,然后便开始在里头东翻西找。
你找不到什么,但要做做样子,等他自己交出来。这是应慕冬叮嘱她的第三件事。
她下意识模模腰间的那两本册子,确定它们还在,没在来的路上落了。
这时,外面忽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的胸口一抽,来了!
尽管一切都如应慕冬所预料的那样,她还是紧张得心跳加速,不自觉地发抖。
没事的,应慕冬会救她。
就在她告诉着自己要冷静的同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砰的一声,几个人冲了进来,柳凤栖本能地退到了书案后面,以书案为屏障。
“贱丫头,果然啊你!”第一个冲进来的人正是柳三元,他气呼呼地瞪着柳凤栖,表情愤怒狰狞。
在他之后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庭轩,在魏庭轩之后紧跟着两个手下。
“二表嫂啊……”魏庭轩扬起嘴角,“你回娘家找什么呢?”
“当你被活逮时便拿出诱饵来!”这是应慕冬叮嘱她的第四件事。
“当然是找你们的犯罪证据。”她冷冷地说:“慕冬知道你们背地里干着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魏庭轩听完,先是顿了一下,旋即阴阴地一笑,“应慕冬知道什么?”
“你跟你父亲打着应家的名号买卖神仙草,以谋邪恶不法的暴利,你们利用开阳的庄子销售这些禁药,危害无辜的女子,玷污她们的名节,简直天理不容!”
魏庭轩倒抽了一口气,挑了挑眉,“哼哼,看来我爹还真没说错,应慕冬确实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他才进粮行多久,居然就让他发现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柳凤栖狠瞪着他,“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别以为你们真能只手遮天!”
见她一脸无惧,还义正词严的样子,柳三元恼怒不已,“臭丫头,才嫁了多久,整个人就向着夫家了,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柳三元,”她直呼他的名字,神情冷肃,“你其心不正又为虎作伥,将亲生骨肉视如牲口随意买卖,甚至还逼死了她,你良心何在?”
都到了这时候,她也无须再喊他一声爹,他不配!
“我逼死谁?你这贱丫头在说什么?”柳三元有点懵了。
“你的女儿是被你逼死的,她已经死了!”想起可怜的原主,她忍不住对着柳三元大骂,“她是一个好姑娘,却因为你嗜赌如命,心术不正,白白断送了她一条宝贵的生命,你会有报应的!”
柳三元呆了一下,“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只是他,就连魏庭轩都露出困惑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她话中是何意,不过此时这事并不重要,更不需要去细究。
“柳凤栖,看来你已经知道不少事了。”魏庭轩冷笑,“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激他!不管是谁出现在你眼前,让他吐点东西出来,越多越好。”这是应慕冬叮嘱她的第五件事。
“魏庭轩,应家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可知道一旦事蹟败露,应家也完了?”她气怒地道。
“待我们不薄?”魏庭轩不以为然,“我跟我爹再怎么样都是外人,最后应家的一切还不是都会落在应家人的手上。”
“婆母是你的亲姑姑,是你爹的亲姊,应家怎会亏待你们?公爹将粮行交给你们打理,便是信任你们、仰仗你们,可你们竟是这样报答他的吗?”
“哼!”说到粮行的事,魏庭轩脸色一沉,不悦全写在脸上,“姑父嘴上说要将粮行交给我们打理,却又让应慕冬到粮行来做事,分明就是要一步步将我们父子俩给扫到边上去!我们为应家尽了那么多心力,最后能得到什么?”
“慕冬根本不曾争夺过什么,他自知是庶子,从不曾对应家的财产田帛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虽是庶出,但应家并无嫡庶之分。”魏庭轩道:“因为姑父便是由无子的嫡母所养大的庶子!”
闻言,她一怔。应老爷是由嫡母养大的庶子?
“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姑母说的。”他唇角一扯,哼笑出声,“不然你以为姑母为何宠着惯着应慕冬?她便是知道姑父心里没有嫡庶之分,才从小便娇惯着应慕冬,任他做了再坏的事她也没有一句责骂。”
原来如此,应夫人便是知道应老爷是庶子出身,对嫡庶并无既定成见,因此才处处提防着应慕冬,怕他强过应景春。
万幸的是,这么多年来她处心积虑捧杀应慕冬,却并没有离间应景春及应慕冬的兄弟之情,也不曾怂恿应景春仇恨应慕冬。
“魏少爷,别跟她废话了。”柳三元恼火,“这丫头不能让她回去。”
“当然。”魏庭轩瞥了他一眼,“她是你女儿,你打算怎么做?”
“我找个地方把她囚禁起来吧,应家若来要人,便说她早已离开。”
“你们休想!”柳凤栖从腰间抽出两本册子,“我一定会将你们走私禁药的证据交到慕冬手上!”
魏庭轩与柳三元见她手上握着私帐,陡地一震,柳三元本能地转头,往上看着门楣处的匾额。
“还不把她手上的东西拿来!”
魏庭轩一声令下,两名手下便几个箭步上前,一左一右包抄柳凤栖,欲抢下她手上的帐册。
柳凤栖奋力抵抗,拉扯之间,其中一人反手往她脸颊上一挥,在她白女敕的脸颊上留下一道印子,只是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没两下便被箝住,并夺下她手上的两本帐册交到魏庭轩的手上。
魏庭轩拿到帐册,翻开一看,竟是空白的。
一旁的柳三元见他手上的是空白帐册,嗤地一笑,“拿两本空白的帐册就想唬人,我就说那帐册藏在顶上的匾额后面,她哪里拿得到……”
柳三元此话一出,柳凤栖笑了,应慕冬真是神机妙算啊!
此时,外面传来声音,“拿下!”
几名穿着靛色棉布衣的散工进到书房,分别擒下魏庭轩、柳三元及两名手下。
柳三元惊慌失措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放开本少爷!你们是谁?疼……疼啊!”魏庭轩挣扎着,却被那擒住他的汉子将手臂反折,疼得他哇哇大叫。
这时,另两名散工站在门口,其中一名是府衙的总捕头曹青,另一人则是应慕冬。
魏庭轩及柳三元不识曹青,却对应慕冬再熟悉不过。
“应慕冬?”魏庭轩见他做散工打扮,惊疑不定地道:“你……你这是……”
“总捕头,”应慕冬一揖,问道:“方才犯嫌的自白,大人可都听见了?”
曹青外表威武严肃,如怒目金刚般的眼眸直视着魏庭轩与柳三元,“本官听得一清二楚。”
听见应慕冬喊他一声总捕头,魏庭轩及柳三元顿时双腿发软。
“来人,摆**!”曹青一声令下,其手下捕快便自屋外取来**,搭在房门边爬了上去。
于此同时,应慕冬已绕过所有人到了书案后,一把揽住遭到攻击的柳凤栖。
“你没事吧?”他细细地端详着她,很快就看见她脸上的印子,自责地道:“你受伤了?”
她摇头微笑,“不碍事的。”
不一会儿,那捕快在匾额后头模出两本綑成一卷的帐册。
见状,魏庭轩跟柳三元都呆住了,两人猛地回想起刚才的一切,这才恍然大悟—— 他们被设计了!
“大人。”捕快将帐册呈给曹青。
曹青接过,翻看了几页,私帐上详细记载着买主名单、买卖数量以及金额,教曹青神情越来越凝重。
“原来这一年来发生在开阳方圆百里之内的迷奸案,全是你们贩卖禁药所致!”嫉恶如仇的曹青咬牙切齿地瞪着两人。
“大人,我冤枉啊!”魏庭轩试着想解释,“那是……”
“冤枉?”曹青打断了他,“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尔等刚才也已自供犯行,难道是本官与这满室的捕快能栽赃嫁祸的?”
魏庭轩哑口无言,旋即愤恨地转头看着应慕冬,“应慕冬,你设计我!”
“魏庭轩,你没做的事,谁都设计不了你。”应慕冬冷然一笑,“你刚才招认的那些事,可不是我逼着你说的。”
“应二少爷,与他们多说无益,别浪费唇舌了。”曹青说罢,喝令道:“全部带走!”
捕快们将魏庭轩及柳三元等人押出书房之外,喊冤、谩骂的声音响彻整条走廊——
“大人,我是听命行事,我是冤枉的!”
“死丫头!你居然联合外人陷害亲爹,你会有报应的!”
“都给我住口!再叫嚣便堵了你们的嘴!”
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原本情绪有点激动,心跳也始终急促的柳凤栖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感觉到怀中的她隐隐的在颤抖,应慕冬心疼又感激地将她紧拥入怀,外面的永兴跟小灯则识趣的关上书房的门。
“让你受惊了。”他语带自责及歉疚,“疼吗?”
“不疼。”她话锋一转,语带崇拜地看着他,“真的都让你料中了呢!简直就像是你写了套剧本,而他们按着演一样。”
应慕冬挑眉一笑,“一旦魏开功起了疑心,接下来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发展了。”
“我起初不懂你为什么不让我在第一天就下手,现在……”她看着他一身散工打扮,笑说:“我懂了。”
他低头瞧了自己身上的靛色棉布衣,唇角一勾,“我查过庄子每年都在桂月初五雇用散工,正好可以让我跟曹大人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庄子。”
“你实在太聪明了!你让我等,性情浮躁又好功的魏庭轩就会失去耐心,自己找空子让我钻,你又让我带着假帐册诱骗柳三元说出他藏帐册的地方……”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双眼发亮地盯着他,“他们还以为逮到我这只耗子了,却万万没料到真正的猫在后头等着,你狠狠反将他们一军,给死去的柳凤栖跟那些受害的姑娘们讨了公道。”
见她用那彷佛崇拜偶像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眼底透出怜爱。
“若没有你,也不能成事。”说着,他将她揽进怀中,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没事,否则我可原谅不了自己。”
她像只温驯的小猫般偎在他怀里,声线软软的,“我怎么会有事呢?有你在啊!”
闻言,应慕冬端起她微微泛红的脸蛋,眼底盈满歉疚及爱怜,低下头,他在她额头上吻了一记。
“大哥嘱咐我将庄子这边的事交办好再回去……”
柳凤栖一怔,“大哥知道?”
应慕冬点头,“我早已跟他交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现下或许他已经告知父亲了。”
她忖了一下,“难怪我这趟开阳之行,车夫跟随行的小厮都是他亲自安排的。”
“大哥担心你的人身安全,这两个人可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
“大哥夫妻俩都是好人。”她抬起眼望着他,“我们以后要好好跟他们相处。”
“那是一定的。”他颔首,“回去后我自有打算。”
那天夜里,曹青领着一帮捕快及兵丁,按着名册上的名字,雷厉风行地逮捕了几十个买主,其中不只有富家老爷跟公子、骚人墨客,甚至官家的人也在其中。
曹青曾在京里做事,是为了照顾老父亲才请调回开阳,他早已关注此案多时,却苦无证据,所以当应慕冬带着祝鬼手的信来找他时,他真是既惊讶又欢喜,听了应慕冬的计划后,他毫不迟疑地便答应与应慕冬合作。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在祝神手那儿疗伤的小姑娘也愿意上衙门指证,相信不用多久便能让这些人为他们所做的缺德事付出代价。
魏庭轩遭到逮捕之后,在怀庆的魏开功也在翌日遭到逮捕。
应慕冬受命先将庄子打点好再返回,而在他们还在开阳之时,应府已经一阵闹腾了。
内屋里,所有仆婢都被驱走,就连平时紧跟着应夫人的心月复陈嬷嬷都被应景春请了出去,只留下应老爷、应夫人跟应景春自己。
“老爷,你想办法救救我弟弟跟外甥,开功父子俩为我们应家尽心尽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应夫人向来维护娘家人,知道魏开功父子先后遭逮,魏家宅子也遭到官府贴上封条,所有人不得进入后,立刻向应老爷求援。
应夫人只知他们私买私卖,却全然不知他们做的是什么害人的勾当。
“老爷,他们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他们啊!”应夫人哭求着。
应老爷则是铁青着一张脸,不发一语。
“老爷,你倒是说说话啊!”
“你要我说什么好?”应老爷神情凝肃地看着她,“这火差点就烧到咱们头上了,你要我怎么救他们?”
“那私买私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关押个三个月,咱们给罚些银子不是就好了吗?”不知事态严重的应夫人说着让应老爷哭笑不得的话。
“罚银?你可知道他们私买私卖的是什么?”
“他们在粮行做事,能买卖什么,还不就是……”
“娘。”应景春打断了她,“舅父跟庭轩买卖的是禁药。”
闻言,应夫人一怔,“什么?”
“他们趁着每回去燕城时向不法走商购入南蛮禁药神仙草,这草为生药时可外用以减轻痛苦,可是炮制后内服,却可令人神志清醒却手脚麻痹。”应景春越说,神情越是凝重,“这一年多来,开阳及附近几处城镇都有女子声称遭到迷奸侵犯,却求救无门,还因为神志清醒而被加害人一口咬定是自愿的合意行为……”
听到这儿,应夫人脸色丕变,神情苍白而惊惶。
应景春续道:“娘,那些受害女子都是身分低下卑微之人,其言轻如鸿毛,无人信之,勇敢告官者不只得不到公义,还因此受到亲族及街坊邻居排挤,甚至被发卖到更悲惨的地方去,甚至因此寻短见……”
应夫人眼眶泛泪,手脚直发抖,她想为亲人求情,可听到应景春这些话,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不是个完美的人,但也并非毫无是非善恶观念之人,知道自己的弟弟跟外甥做出这等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之事,纵使她想维护,也没那个脸面再要求什么,只能颓然地坐在那儿,愁容满面,泪流不止。
应老爷看她一脸悲愁也是不忍,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不是我们见死不救,而是救不得,这次若不是慕冬机警,恐怕火就会烧到应家了。”
闻言,应夫人微顿,“慕冬?”
“是的,娘。”应景春向她详细说明事件原委,“上回慕冬与我一起去燕城时,无意间发现庭轩私下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货物,于是抽了麻布袋里的草料找人详查,并且进了粮行查探,这才发现此事。”
应夫人微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捧杀了应慕冬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有这份心思及能耐。
“查出舅父跟庭轩买卖的是南蛮禁药神仙草后,慕冬又获知开阳那一带发生不少冤案,便意识到事情不寻常。前些日子粮行走水,庭轩便将私买的货物交给弟妹的父亲柳三元运回开阳,慕冬便情商弟妹,要她回开阳查探并寻获私帐……”
“那他为什么不先跟我们说?要是他先说了,我就可以劝阻开功跟庭轩,事情也不会变成……”
她话未说完,平时好脾气的应老爷突然重重拍案,应夫人一震,惊慌地看着他,“老……老爷?”
“你看看你多糊涂!”他指着她,懊恼地道,“慕冬便是知道咱们会心慈手软,让开功父子俩成功月兑罪,才会瞒着咱们,直到最后才告知景春。”
“娘,”应景春神情严肃,“慕冬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我们应家,他没做错什么。”
应夫人哭丧着脸,“可是这么一来,你舅父跟表弟就……”
“娘,他们做的可是伤天害理的事,会祸延子孙的。娘应该要感谢慕冬,而不是怪罪他。”
“一点都没错。”应老爷附和着,“也幸亏凤栖愿意大义灭亲,这才能将那些戕害女子的恶人一网打尽。”
被丈夫跟儿子训了一顿,应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噙着泪坐在那儿抽抽噎噎地直哭。
“娘,”应景春说了句语重心长的话,“慕冬是我们自家人,不是外人,他同我一样都是您的儿子。”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鎚,重重地、狠狠地敲在应夫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