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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克亲? 第七章 夫妻俩和好如初

接下来几日,封清媛都没有见到骆恂达,甚至连半夜都不见人影,她有些落寞,心想这样应该是他身体大好了,那她还有待在这里的必要吗?

横竖该警告他的她都说了,一切两清,她应该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打定了主意,封清媛唤来那粗使丫头、告知她准备离开的事,让她去安排马车与侍卫,自己则是去寻了朱兆丰,不过朱兆丰与骆恂达一样,已多日不在驿站之中。

封清媛无奈,只得将自己要走的事告知了朱兆丰的侍卫,自己拿着包袱,与来时一般带着粗使丫头与两名侯府侍卫,上了马车慢慢的晃进了苏州城。

驿站位于城西南的盘门外,而运河的渡口则位于城西北的闾门附近,因此马车入了城还得走上大半天。

如今已入冬,南方不像北方那般天冷,风台来能让人脸都生疼,反而带着令人舒适的微寒,所以封清媛出了城后便微微打开了车帘,想欣赏一番城里热闹繁华的景象。

然而就如同来时一般,因为怀着心事,入眼皆如浮云烟花,转眼即逝,待回过神来,繁华已过,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

“前头吵什么呢?”封清媛突然听到城中一阵喧嚣,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此时由城中闹区的方向跑来了许多百姓,皆是一脸惊惶,一边跑着还一边嚷嚷道:“又闹起来啦!又有人在攻击织造衙门啦!”

“快跑啊!否则要被当成暴民抓起来啊——”

由这些百姓们断断续续的慌乱之语中,封清媛判断出了一些情况,她连忙让车夫将车子赶到路边角落隐蔽处,免得被这些慌不择路的百姓给波及了。

“你去织造衙门探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封清媛命一名侍卫前去探听消息,那侍卫得令便迅速奔去了。

织造衙门那边,却是林明通与孙平领头,率着衙役与百名以上的暴民对峙着,但见林明通喊得满头大汗,孙平则是抱头鼠窜,衙役们节节败退,眼看就要防不住了。

这次朱兆丰并没有下去掺和,而是站在衙门内的窗边往外观战,而骆恂达站在他身边,脸色凝重,目光炯炯。

要是封清媛在他身边,肯定想不到他正经起来简直换了一个人,那通身的威仪及英武,不下于他身边具皇室气派的三皇子。

“时候到了吗?”朱兆丰突然莫名问道。

“差不多了。”骆恂达抖手向窗外射出一物,那力道及速度、都让人想不到他还是个伤者。

此时外头混战的场面惊变,突然有人高呼道:“林知府中箭了!”

呼声一过,暴民似乎自觉闯了大祸,轰地一散而去,留下来的是软倒在地余悸犹存的孙平,还有中了箭不省人事的林明通,其余衙役全六神无主,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衙门内的朱兆丰则是眼睛一亮,“果然得罪你的都没什么好下场,先前被暗算了一遭,马上被你施一计还以颜色。他们还把你当成那个不务正业,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当真是瞎了眼。”

骆恂达很快又从那肃穆的气质之中,恢复成不着调的大爷模样。“我们的戏分来了,得好好演着。”

“可不是?”朱兆丰随即摆出紧张惊惶的神色。“这样看起来像不像很担忧林明通的病情?”

“……殿下,你的眼睛在笑。”

另一头封清媛的马车上,自那名侍卫得令去了之后,她就坐在车里焦心地等着。她猜测织工们又在织造衙门发起了一波抗税的暴动,上回暴动伴着一场暗杀,伤了骆恂达一边肩膀,让他足足躺了大半个月,如此敏感时机,这么快却又闹起来,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等待的时间总是度日如年,那侍卫离开时还是上午,封清媛连午膳都没有心思吃,只让其他人随便买些东西裹月复,一直等到接近了傍晚,那名探消息的侍卫才姗姗来迟。

“城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封清媛连忙问。

那侍卫接过粗使丫头给他的水囊,灌了一大口后,才回道:“禀告世子夫人,抗税的工人们又再一次攻击了织造衙门,这次阵仗可大了,连沿海驻军都被调来帮忙。”

“沿海驻军都来了,代表着三皇子与世子应该都在衙门里?”因为虎符是在三皇子身上的。“他们没事吧?”

“三皇子与世子没事、因为世子有伤,所以没有参战,不过林知府就惨了。”当时侍卫找了棵树攀上去远眺,自是将整个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这回又有人趁乱射冷箭了,目标对准了孙公公,可是原本站在一旁的林知府在紧要时刻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居然跌到了孙公公面前,所以那枝箭就直接射中了林知府。”

他说得有些激动,又喝了一口水将亢奋的情绪平静下来,才续道:“林知府生死未卜,很快被人抬进去了,孙公公也吓得六神无主,瘫在地上都不敢动,因为失了领头人,暴民居然占了上风,也就是这样这场动乱拖了不少时间,幸好三皇子及时出来主持大局,才勉强抓了几个人,平定了暴乱。”

封清媛心中不免起疑,又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暴动,也同样是打着暴民的旗号,放冷箭行刺杀之实,而要杀的正主儿没杀到,倒是旁人遭了殃,这情形怎么听怎么耳熟,就像重演了三皇子与骆恂达所遭遇到的那场刺杀一般。

她猛地一个哆嗦,美眸圆睁,觉得自己似乎猜到真相了,三皇子与骆恂达可不是挨了揍却不还手的那种人,他们表面上纨裤,事实上暗地里却是做了不少事的,难怪这几日都没看到他们两个……

“夫人,我们还要继续前往渡口吗?现在赶过去天就晚了,已经没有船了,还是夫人想回驿站?”车夫看了看时间,蓦地开口打断沉思中的封清媛。

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应当转回确认骆恂达的安危,然而她相信依他的能耐必是安然无恙,现在正是他们做正事的重要时刻,她留在驿站只会拖累了他们的脚步。

“渡口附近有不少客栈,找一家乾净点的,我们到那里歇一晚,明天一早就搭船离开。”封清媛当机立断地道。

车夫应了一声,一行人又继续上路,此时日头偏西,霞光遍布,封清媛突然觉得那满天的红很是刺眼,便放下了车帘。

是了,她都下定决心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她不应该再管他的事了,他也不见得会再相信她,她还留着做什么呢……

一场巧妙的暴动伤了苏州知府林明通,幸好他福大命大,因为是临时被推出去挡箭的,那冷箭并非瞄准他的致命之处,所以只是伤了腰侧,不过这样也足够养尊处优的他痛得呼天抢地,卧床不起了。

朱兆丰与骆恂达前来探视,话里无不暗示提醒林明通,那冷箭原是瞄准了孙平,是孙平推了他出来挡箭,才让他落得如今重伤的下场。

由于在引起骆恂达受伤那次暴动前,他们已挑拨过孙平,成果颇丰,孙平暗自认为林明通出卖了他想单干,将当时织工会暴动一事提前告诉了朱兆丰,还想把朱兆丰遇刺的事推到他身上,便开始对林明通心怀芥蒂,从那日之后态度就变得阴阳怪气的,使得林明通也对他不满渐生,如今朱兆丰及骆恂达反过来向林明通挑拨孙平,有了先前的铺垫,果然一发即中。

林明通痛恨孙平竟要害他,又误以为先前孙平的态度丕变是早有杀了他灭口,独吞收税利益之心,因此心一横告发了孙平贪渎,一方面痛哭流涕的说自己是被迫同流合污,也交出了孙平贪污的证据。

那些证据果然也和朱兆丰及骆恂达暗中调查得到的结果一样,孙平并不是没收到税,而是溢收了太多税,却又因为贪污太多缺口不足,为了弭平缺口,两人又想方设法增加税目向百姓要钱,弄得民不聊生,最终导致百姓的不满,才会有这次织工抗税的暴动。

有了贪污的铁证,骆恂达便拿着证据去寻孙平,这一回是打算从孙平身上问出他背后的人究竟谁,根据林明通的招供,上回朱兆丰的刺杀便是由孙平背后的人策画、只是他究竟与哪个大人物勾结,在苏州做了好几年知府的林明通并不完全清楚。

当骆恂达来到孙平的下榻之处时,赫然发现孙平已整理好了行李,还有好几口箱子放在行李旁,不知要去哪里,身上穿的便是皂色曳撒,胸口还绣了只马,骆恂达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原本朱兆丰也要一起来的,但被骆恂达阻了,他找了个藉口让朱兆丰先去处理织工的事,审问孙平他决定自己进行,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孙平的身分和他的这身衣服。

既知此行不会如想像中平顺,他不会让朱兆丰来冒险。

“孙公公这就走了?林知府为你挨了一箭,你竟是不闻不问,也真是铁石心肠了。”骆恂达冷笑着,见屋里乱得很,一坐在了孙平的箱子上。

那箱里不知摆着什么,他一坐下后,孙平脸都抽了一下,只是忍住没有骂出难听的话。

“实在是苏州这里乱得可以,已经不是我这区区税监可以控制的了。三皇子奉命前来平乱,却是让骆世子和林知府先后受伤,这事我得回去禀报万岁才行。”孙平不愧是老油条,不仅不说自己的错,还倒打了三皇子一耙,说是他平乱不力,可不是自己怠忽职守。

“三皇子的确是奉万岁的命令前来平乱,不过强力镇压并没有用,乱源显然是因为织造税的横征暴敛。”骆恂达也不拐弯,直接说明了来意。“林知府已然认下了贪污税银,同时还把孙公公你给供了出来。这京官与地方官联手欺上瞒下,真是好大的狗胆!孙公公你可别急着走,三皇子等着问话呢。”

“林明通他诬赖我!”孙平马上将自己撇清。“他因为我而受伤,对我心怀怨恨,说出来的话并不可信!”

“是吗?”骆恂达冷冷一笑,站了起来,直接一脚踢翻了方才坐着的箱子,那偌大的箱子一倒,掉出了满满的碎银。

“啧啧啧,孙公公还真是着急,还来不及将百姓交上来的银子融成银锭就急着带走。”

讽刺了一句之后,骆恂达面色一沉,喝道:“孙平,你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还不俯首认罪!”

孙平百口莫辩,他一看林明通倒了就想带着银子逃跑,想不到晚了一步被骆恂达逮个正着,他腿一软便跪了下来,嚎啕大哭道:“骆世子开恩啊,我也不是故意要贪的,都……都是林明通他诱惑于我,说只要与他同流合污便有好处,否则他便不让我好过。骆世子要知道,这苏州是林明通的一亩三分地,我想要办好万岁的差事,岂能不与林明通合作……”

他说的可怜兮兮,哭得涕泪横流,可惜遇到一个铁石心肠的,骆恂达看也不看他,冷声问道:“你与林明通贪墨的银两绝对不只这些,你最好招供你贪墨的税银都送到谁手上了?”

孙平闻言大吃一惊,虽然表面上仍痛哭流涕,但他已经在内心真正开始审视骆恂达这个人、他发现骆恂达并不简单,至少能撬开林明通的嘴让其认罪,又敏锐的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还十分精准的掐在自己要走的时间来,这可不是一般纨裤子弟办得到的。

孙平暗恨自己错了,错在瞧不起骆恂达,而京里那些看轻骆恂达的人更是错得离谱。

他顿时明白三皇子争皇位的底气是什么,骆恂达藏得太深太好,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个纨裤世子,事实上他的智慧与手段深不可测。

骆恂达这个人留不得,否则日后必会坏了他背后那人的大事!

孙平一边哭,一边跪着爬到骆恂达身边,彷佛就要抱着他的大腿求饶。“骆世子,你听我说,我真的……”

话还没说完,孙平袖中突然滑出一把利刃,他也翻身而起,如毒蛇般刺向骆恂达的心窝,那动作之敏捷,还有那跃起的奇怪角度,在在说明了孙平是会武的,而且武功还不错!

要知道孙平可是内务府的太监,地位不低,很有可能会到万岁身边服侍的,放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身边,骆恂达都替皇帝捏了一把冷汗。

可惜有了封清媛的提醒,骆恂达早就提防着瘦瘦小小一副阴柔之态的孙平,他迅疾地一闪、反手抓住孙平的手腕一扭,那利刃随即掉落地面。

两人随即交起手来,骆恂达武功之高强惊骇了孙平,也令其越打越心虚,骆恂达的伤已复原得差不多,又早有准备,很快便占了上风,几个回合后便将孙平制服在地上。

骆恂达一只脚踩着孙平的背,再用些力就能让他筋骨寸断。“你背后的人是谁?”

孙平不语,忽而又大笑起来,骆恂达允文允武,自己输得不冤!下一刻,他闷哼一声,瞪大了眼整个人趴倒在地,口中慢慢流出黑色的血液。

“该死!”骆恂达没想到孙平这么贪财的人竟有胆量自尽,他背后那人的能力恐怕比他与三皇子所猜测的要大得多。

另一方面,朱兆丰再次来到织造衙门,召集了所有织工,包含那几个刺头,当众宣布撤了林明通以及孙平的职务、择日押解回京受审,并向百姓承诺不会加税也不会追究,明年起税额恢复正常,百姓一听感激涕零,一场民变到这里终于结束。

朱兆丰自是知道,骆恂达自己去办了危险的事,却把这种收拢人心的工作交给他,心中亦是感激。

这个兄弟为了他着实付出太多——名声、前途、家庭,他都不知道自己未来若未能荣登大统,如何还得起这人情。

待朱兆丰与骆恂达接头,一同回到驿站、得知孙平畏罪自杀的消息,不由扼腕不已。

“孙平的事被揭发,横竖都是个死,他先把自己弄死说不定还痛快。”朱兆丰想到自己两个哥哥的手段,不管究竟是哪个主导了苏州这些事,孙平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不如自杀。

“这会儿倒是我办事不力了。”骆恂达有些郁闷。“否则怎么也要让你两个哥哥其中一个元气大伤。”

朱兆丰却是挺乐观的。“就算伤不了他们,至少这回抗税的事办得还算漂亮,税款也已追回、还抓了两个贪官,父皇应该会满意,光是这样也能让我那个哥哥气愤很久了。”

说的也是,这回南下原就是来收税的,成功收到就是办好了差事,虽然无法顺藤模瓜找出贪污的主谋有些遗憾,不过瑕不掩瑜。

“只是那狼毒一事倒是真的要问一问,鞑子休养生息这几年似乎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已去信至边塞给我父亲,让他多注意缝子的动静。”骆恂达突然笑得有些诡异,因为他信里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是他对柳氏的反击,肯定会让他回京之后的生活过得很精采。

“大事底定,咱们明日便回京城。”朱兆丰却是误会了骆恂达的笑意、促狭地道:“回程这一路,你倒可以和封氏游山玩水,好生培养一下感情……”

“这还要你说?”骆恂达并不否认,甚至笑得更加狂放。

朱兆丰骂了一句下流,两人却是一齐怪笑起来,这会儿真有点京城纨裤的风范了。

封清媛那个女人,骆恂达已经确定自己真的要她,他会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不再只是名义上的,就算她一辈子不把她的秘密说出来,他也不会放手了,他这辈子见识过不少女人,却没有一个如她那般牵动他的心,他知道自己栽了,栽得很惨。

骆恂达欲回房去寻封清媛,告知可以回京的好消息,想不到他都还没离开朱兆丰的屋里,原本在封清媛房外站岗的侍卫得知三皇子及世子回来了,便主动前来,告知封清媛在几天前已经自行回京。

“你说什么?她自己回去了?”骆恂达脸色微变。

“是的,世子夫人因为找不到殿下及世子,所以只让我们转达。”那名侍卫无奈说道,他也觉得不妥,可是主子没交代要拦,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待那名侍卫离去,骆恂达整个背脊都寒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当晚的想法一点都没错,只有他一个人自以为是的以为两人和好了,觉得她是他可以手到擒来的,可是她却给了他当头棒喝,她根本不是他所想像的那般没有脾气,任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他甚至没有和她道过歉,怎么就觉得她会原谅他?

不和他撕破脸是她的气度,但选择离开他却是她的尊严。骆恂达这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我怎么觉得你活该呢?”朱兆丰有些同情他。

“我也觉得我活该。”骆恂达苦笑起来,当下真有种自己惨了的觉悟。

“你想怎么做?”朱兆丰好奇问道。

封清媛看上去温柔娇弱,但他知道一个能追夫到南方的女子,不会是省油的灯。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骆恂达几乎是不假思索,他慢慢收起了一身的顽劣,眸光沉了下来。

“我会让她成为真正的成阳侯世子夫人,拥有世子夫人该拥有的一切。”

成阳侯府,凌烟阁中。

今夜并没有风、天儿却是凉得刺骨、呼口气都能让白雾挡了视线、凌烟阁里没种什么花,月夜里反倒敞亮,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入了冬日,封清媛最喜欢坐在窗边,点盏油灯边绣花边赏月。

她手上这黑色斗篷用同色绣线绣了只鹰、乍看看不出来,但只要穿上斗蓬的人一走动,那鹰便展翅欲飞,栩栩如生,边上用金线绣上夔纹,沉稳大气。

当初小柳氏将库房复原后,她一见到这块黑色的锦缎便挪不开眼,直想着要是做成披风应当很适当,然后才几天时间,这件云锦黑鹰夔纹金边披风她已经快完成了。

李嬷嬷推了门进房,见到封清媛还在绣花,不由劝道:“世子夫人,天凉了,莫要一直坐在敞开的窗边绣花。”

封清媛停针,将手放在脸上,果然指尖都是凉的。

“已经快绣好了。嬷嬷,你觉得这披风会不会太素了?”她松了松脖子,将披风展开,左看右看。

“这该是男子的披风,是绣给世子的?”李嬷嬷问。

封清媛身体一僵,有些不自在地道:“我当初只是见这块布好,想着做成披风应该不错,倒没想过要给谁。不过我的绣品一向只有清峻在穿戴,不若就给他吧?”

李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世子夫人打从南方回来后就时常忘我出神,连绣花都会刺到自己,这可是以前没发生过的事,难道她与世子在南方发生了什么?

而且这件黑色的披风,怎么看都不像封清峻那种文人所穿的外衣。

李嬷嬷刻意反问道:“小伯爷年纪尚轻,穿的也多是白色青色,可适合这黑色披风?更别说上头还有只黑鹰,边上还是夔纹,怎么想都与小伯爷不搭。倒是世子成熟稳重,平素也都是深色衣着,看起来反倒像世子夫人特地为世子绣的……”

封清媛脸色微红,却是故作镇定道:“那……那我再想想好了。”

瞧那副心虚害羞的样子,李嬷嬷忍俊不禁,却是按着她的手。“好了,天晚了,世子夫人该歇了。”

封清媛点了点头,收好手上的绣品,就着李嬷嬷打来的热水洗漱了一下,便月兑下外衣,只穿着中衣钻进被窝里,李嬷嬷替她摆上炭盆,窗子阖上留了缝,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一派温暖,但成阳侯府外,骆恂达风尘仆仆的下了马,一踏上平地,冷不防打了个冷颤。

一路由暖和的南方赶回,竟未注意天冷,身上连件披风都没有,因为心里有事,也顾不得添衣,披星戴月直接回到这个令他感到陌生又熟悉的府邸。

自骆武北放,柳氏当家,替他纳了小柳氏为妾,骆恂达又忙着暗地里替朱兆丰办事,基本上平时是不回府的,不过现在府里多了一个让他牵挂的人,即使过了宵禁时间,他仍厚着脸皮用三皇子的名义入了城。

若是以前,他可能围墙一翻就进府去了,懒得等人去通报,通常等到柳氏及小柳氏反应过来、他已经又出府了。不过今日他偏偏就要大摇大摆的由正门进去,让所有人知道世子回归,那些敢趁他不在欺负世子夫人的皮可要绷紧了。

门房替骆恂达开了门,那是柳氏的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迎接他,骆恂达连个好脸色都没给,直接越过他及柳氏派来打探他回府之意的下人,迳自入了凌烟阁。

凌烟阁的人反应也极快,这些都是重新去外头买来训练过的丫鬟小厮,乍见世子回来、他们飞快送上热水布巾给他擦手净脸,一进厅里,美貌的丫鬟便摆上了热茶点心。

骆恂达的确饿了,连看都没看那丫鬟一眼、仅顾着吃,一边想着这么久没回凌烟阁,居然处处井井有条,还来不及问起封清媛,却是李嬷嬷来了。

李嬷嬷送来了一碗她亲自煮的鸡汤面,还卧了一个蛋,骆恂达端了过来吃了好几大口,又将鸡汤喝了大半,觉得月复中不再空虚了,才问起这院子里的改变。

李嬷嬷没好气地看着他。“世子可是忘了,掌凌烟阁中馈的已经不是柳姨娘,而是世子夫人了。世子夫人将院里的人全换过,以后世子当可放心的用。还有啊,世子库房里缺失的那些东西,世子夫人已经替您要回来了。”

刚从小柳氏手上把权力取回,才没多久便能有如此成果,果然不能小看封清媛那个女人,就算没有他的护持,小柳氏想和她玩也是以卵击石。

骆恂达一方面觉得骄傲,另一方面却是心疼又自责,他竟让她不得不强悍起来。

她明明柔似水,媚如花,该是被捧在手掌心上好好疼爱的美人儿,却因他的错待吃了太多的苦,弄成了现在相敬如“冰”的情况。

“世子夫人呢?”他叹息了口气问道。

李嬷嬷奇异地看了他一眼。“睡下了。”

“她不知道我回来?”骆恂达脸色有些难看。

“……知道。”李嬷嬷硬着头皮老实说,也是封清媛让她不必隐瞒的。“世子夫人原本睡下了,听到您回来便让老奴去安排下人迎接,她说服侍的人应该够了,不是貌美如花的世子还不要,不差她一个。”

这是还在生气的意思啊!

骆恂达模了模鼻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封清媛为他挑的丫鬟好像都姿色不错,今晚想直接掳获芳心拥美入怀可能不会那么容易。

屏退了所有下人,骆恂达怀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进入了房间。

他悄悄点亮油灯,果然发现偌大的拔步床上,一个娇小的身躯盖在鸳鸳戏水锦被下,占了还没有半张床,背对着门似乎熟睡着,即使锦被厚实,也能依稀看出床上人儿的身段窈窕,曲线起伏有致。

“娘子?”他试探性地唤了声,床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已警告了下人不准进来,骆恂达用床边水盆里的冷水随便洗漱了一下,厚着脸皮便和衣准备上床。然而他才揭开棉被,睡在里头的美人儿突然一个转身,抬脚就往他身上一踹。

骆恂达千思万想,就是没料到温柔雅致的她会做出这种事来,他当场傻住,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就被踹到了床下,好一会儿只能坐在地上呆呆的盯着她,连话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床上的封清媛原是薄目含嗔地瞪着骆恂达,不知怎地突然俏脸微微一红,低下头不敢看他。她原就生得娇美,身材玲珑,如今只着中衣又未盖好被子,在这样的夜里显得诱惑非常,尤其她那副娇羞清丽的模样,让受了一身寒的骆恂达又马上热了起来,要不是理智尚存,还真想再扑回床上。

这么一会儿时间,封清媛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故作无事地道:“原来是世子啊!妾身不知是世子,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不得已伤了世子,请世子包涵。”

骆恂达苦笑起来,这绝对是报应,她明明早就知道他回来了,或者他不要直接模上床,先好好与她恳谈一番,她或许都不会这么大反应。

一切都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瞧她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骆恂达心思转得极快,突然模着自己的右肩,闷哼了一声说道:“好痛!上回的箭伤还没好全,被你这么一踢,只怕伤口又裂开了……”

“都一个多月了还没好全?”封清媛怀疑地望着他。

“本来快好了,不过在苏州一次织工的暴动中又弄伤了,后来忙着处理收税的事一直没休息好,伤就没好全。”骆恂达可怜兮兮的望着她,一边落寞地说道:“我本来想你若不愿让我上床,我睡地上好了。可是这下伤口裂了,如果睡地上磕磕碰碰的,只怕明天它会更严重,届时手都举不起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想上床睡了。

封清媛可是依稀记得,当初她离开苏州城时,那名替她去打探暴动消息的侍卫告诉她,骆恂达并未参与那场暴动,伤的人是林知府。

看着眼前这男人一副快伤重不治的虚弱样,她好气又好笑地道:“你的伤在左肩,一直模着右肩做什么?”

骆恂达脸色一僵,他方才只记得装可怜,倒忘了自己伤在哪一边。

“还有,就算我踢你下床,你也不用睡地上。”封清媛好整以暇,“不是还有别的房间吗?”

骆恂达苦着一张脸起身,一边偷觑她一边嗫嚅道:“这里明明是我的房间。”

封清媛柳眉一挑。“那妾身去睡其他房间好了。”

“千万别!”骆恂达差点没跳起来。“我去我去,我去外头睡,你在这儿待着,这儿就是你房间了。”

若他去外头睡,还能想方设法钻回来,毕竟这里是世子正房,但若是她搬了出去,要让她主动回来可就难了。

话说完,骆恂达便垂着肩,像只斗败的公鸡般举步往外走。

“等等!”封清媛又突然唤住他,咬了下唇瓣才勉强说道:“你可是要去柳姨娘那里睡?”

骆恂达听了眼睛一亮。“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将我留下,让我别去?”

封清媛杏眸一瞪,别过脸道:“你就去好了,被人毒死我可不管。”

“什么意思?”骆恂达眸中异光微闪。

“你自己想。”她抱着棉被,娇哼一声又背过身躺下。“你若不想中招,就别乱喝别人的茶,尤其是景泰蓝嵌上金边的茶杯。”

骆恂达的脸黑了,心知她又是在提醒他可能发生的危险,景泰蓝嵌上金边的茶具,连他这世子都没用得这么高档,除了那一家子姓柳的暴发户,还会有谁用?

一向自认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骆恂达,不由开始反省起自己是否是个倒楣的命,否则为什么老是会遇到奇奇怪怪的意外及危险,总需要她来提醒?

他在心中微微叹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模了下她柔顺的头发,这么一模当即爱不释手,还顺了几下。

“别气了,我不会到柳姨娘那里,我就在外间的榻上歇着。”

语毕他便转身出了房,却没看到被她模了头发的封清媛脸瞬间红了,柔媚的眸光流转,一副动情的妖嫌模样。

“那杯子里究竟是什么下流的药,让我……明明别的事情都是一次便消失,怎么这回那能力的效果居然持续着?都是那个臭男人,模了我头发也就罢了,居然还模个不停!”

苏州事平,自有朱兆丰去向皇帝述职,骆恂达横竖只是成阳侯世子,并未领官职,便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当他睁开眼,屋里已亮得令他皱眉,还有阵阵冷风吹来,他转头过去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开了窗,却见到封清媛坐在窗边的绣榻上,正专注地低头绣着什么。

冬日的暖阳像是描绘了她整张脸的轮廓,清晰得连脸上落下一络发丝都一清二楚,纤长的睫毛如扇,挺翘的鼻头为她添了股俏皮,那樱色的唇瓣微微勾起,不知道她正想着什么好事……

美人凭窗、万般美好,骆恂达默默的看痴了。

凌烟阁正房分为里外间,一般睡觉在里间,外间则是主子活动的地方,这里光线充足,封清媛一向喜欢在窗边绣花,今日外间虽然多了个骆恂达,她仍是按着自己平时的习惯行事,一时竟未注意到他醒了,等她绣得手疫了,转了转脖子,一个回头,发现他竟直勾勾地着她,冷不防吓了一跳。

“啊!”她低呼了一声,青葱玉指不小心被针刺了一下。

骆恂达一见,马上由罗汉床上翻了起来,一眨眼便冲到她身边,执起她的玉手。“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

见到他这般紧张,还一副拿她手上沁出的一滴血没办法,急得跳脚的模样,封清媛突然很想笑。

其实昨夜踢了他一脚后,她已经不埋怨他了,她毕竟不是那样任性的性子,那一脚已经是她人生中做过最出格的事。

尤其他昨夜其实可以硬来的,她是他名义上的夫人,他要对她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可是他却选择尊重她的意愿,睡到了外间来,让她很是动容。

“没事的。”她随手拿了块帕子将血迹擦去,“幸好这披风是黑色的,沾到了也看不出来。”

骆恂达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披风,不由眼睛一亮,喜孜孜地道:“娘子绣给我的?”

“绣给清峻的。”其实她还没想好,不过话就这么不经大脑说出来了。

骆恂达在成亲那日见过封清峻,那半大少年连播自己的姊姊出门子都像快被压垮的样子,撑得起这黑色云锦的披风?

他忍不住由她手上取来披风,伸手一抖亮在眼前看了看,挑眉道:“你弟弟还没有这披风高吧?还有他一向穿着浅色衣服,你弄个黑披风给他,雄鹰都要被他穿成乌鸦了、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披风是给他的。”

封清媛被他这么一说,瞬间飞红了脸,讷讷说不出话来。

骆恂达索性直接将披风往自己身上一套。“嗯,长度刚好,也衬我平时穿的衣服,这真的不是绣给我的?”

封清媛美目忍不住瞟向他,还真别说,这云锦黑鹰夔纹金边披风穿在他身上,那种威风凛凛、尊贵不凡的气质彰显而出,让文雅秀致的封清峻穿确实太过不伦不类。

她当初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脑袋一热绣了这么一件披风,难道她直觉就是想绣给他的吗……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动机,封清媛脸红得更不像话了。

“我……我见你昨日回府也未穿披风,天气这么冷,你要穿就穿吧。”她很想说得硬气些,但那一脸的羞涩却泄露了她的心情。

骆恂达轻笑了起来,封清媛羞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又柔又媚,他心湖扬起一阵涟漪,竟是本能的上前搂住她,在她额间亲了一口。“谢谢,我好欢喜。”

封清媛的纤手抵在他胸口,像是在挣扎着要不要推开他,骆恂达并没有逼她,只是虚揽她在怀中,等着她做决定。

最后,她幽幽叹息了一声,在心里喊了句冤家,却是慢慢的收起了手,脸蛋贴在了他宽厚的胸膛上。

骆恂达没有说话,只是轻拍着她的背,像在抚慰她手上那小到几乎看不到的伤口,明明如此小题大作傻得很,但封清媛却有些想哭了。

自父母双亡那日起,她便不断想像着能有一个坚实的胸膛让她依靠、如今真的得到了,她才明白这种感觉多么温暖,多么有安全感,她都开始纳闷起自己细瘦的双臂,当初是怎么阻挡外界那些攻击兴安伯府的风风雨雨。

不过是一个拥抱就让她软弱了啊……她怀疑哪一天这胸膛若离开了她,她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你要对我很好才行。”她抬起头,自以为坚强却很是软弱地看着他。“要很好很好才行。”

骆恂达心都软了,抱着她的手多施了分力,沉声道:“我怎么能对你不好呢?从你撞入我怀里的第一天,我就想着如果这是我媳妇儿,我一定要对她很好很好,好到令所有人都羡慕。”

封清媛笑了,以前与他之间的那些小仇小怨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找到了一个愿意包容她、她也愿意包容的男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有着暖暖冬阳的早晨,两人就这么相依偎着,谁也不想先离开谁。

然而美好的光阴终是短暂,此时房门外传来脚步声,李嬷嬷压低的声音传来。“世子夫人,请问世子醒了吗?”

骆恂达有些不悦地皱眉。“醒了。”

李嬷嬷有些无奈地说道:“柳姨娘派了婢女来问,昨夜不知世子回府,未能亲迎,她替世子备了早膳,请世子过去用膳。”

封清媛一听,抿了抿唇不说话,却是双手主动搂住了他,小脸都埋进了他怀里,意思很明显,她不希望他去。

骆恂达轻笑起来拍拍她的手,为她的依赖,为她的撒娇。

封清媛也知道自己不能霸着他,豆,豆,网。就算不想理会小柳氏,也不能让他继续饿着肚子,只能不太情愿地放开他,美眸依依地望着他。

骆恂达笑得颇为古怪。“咱们就去柳姨娘那里用膳吧?”

瞧她一脸不愿意的模样,他心头大乐,脸上那种促狭的神色就更明显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景泰蓝镶金边的杯子里,究竟装了什么?”这还是她昨夜提醒他的。

封清媛眼睛一亮,也学他那样笑得很古怪,这副调皮模样逗乐了骆恂达,瞧他把一个端庄守礼的姑娘带得都走样了,可是他却更喜欢她了。

他将她一把搂住,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放开了她,直身而起。

封清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后,便服侍他穿上一件鸦青色领口祥云纹直褪及白玉革带,让丫鬟端来热水让他洗漱,她又亲手替他束发,束上网巾,如此一位翩翩佳公子卓然而立,她看得很是满意。

“多谢娘子。”骆恂达潇洒地一揖。

封清媛亦是福了福身。“妾身不敢。”

两人一番装模作样的打躬作揖后,皆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又亲热在了一块儿。

他们倒是想相敬如宾,但捅破了那层暧昧的假象后,对彼此都是情感充沛,随便一记眼神都能激起火花,这礼数哪里守得住。

终于踏出房门时,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骆恂达带着封清媛慢慢走向了小柳氏的院子。说实话,这块地方骆恂达压根没来过,在看到她院里的金碧辉煌时,忍不住扬了扬眉。

“好样的,派头比我这个世子还足。”他有些尴尬的模了模鼻子,若非他的放纵,岂能容许一个小妾使用如此逾制的摆设。

封清媛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要建成这么华丽,世子的库房可是赞助不少呢!”

骆恂达听出了话中酸味,笑道:“娘子替本世子讨回财产,本世子感激不尽,决定以后库房任由娘子挥霍、搬空了也无妨。”

“我才没那般小鼻子小眼,谁要搬空了你的库房!替你弄回那些财物之后,我也只取了这匹黑色云锦做披风而已……”她指着他已经穿在身上的披风。

骆恂达听得得意万分。“所以果然是做给我的,多谢娘子巧手。”

封清媛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再否认了,这种暧昧的默契令骆恂达又笑了起来,不由得又被她用肘轻轻顶了一记。

两人接近花厅时,小柳氏已亲自迎了出来,为了今日成就好事,她还将屋子里的下人都屏退了,只留门口两名侍卫通报、想不到封清媛居然与骆恂达连袂而来,两人还一副亲热状,不由令小柳氏怒火中烧,想都没想便指着她失声叫道:“你怎么会来!”

封清媛不疾不徐地道:“妾室未来找正室请安,便想越过正室直接找上世子,怎么我还来不得?”

“我……”说到妾室的礼数这一点,小柳氏是绝对的理亏,不过她仍是压下了不满。

“妹妹是到侯爷夫人那里去请安了,侯爷夫人喜欢妹妹、所以留着妹妹服侍,才会没有办法到姊姊那里请安。”

封清媛还没说什么,骆恂达却阴阳怪气地插口道:“看来你不是侯爷夫人替我纳的小妾,而是替我爹纳的小妾,以前应该是搞错了吧?”

小柳氏心里一急,连忙道:“没有没有,奴家是世子的小妾,不是侯爷的。”

“我见你一天到晚上赶着巴结侯爷夫人,还以为你比较喜欢爹呢!反正我也没碰过你,你要换人请便。”骆恂达这番话显然是说给封清媛听的。

只见封清媛依旧面无表情,但眼角却隐约出现笑意。

“世子说笑呢!”小柳氏笑得很勉强,心里不知骂了骆恂达及封清媛几百遍。“请世子及世子夫人入内用膳。”

夫妻俩不置可否地踏入了小柳氏雕梁画栋的华屋、果然在正厅摆满了一桌子菜,且都是燕窝、鱼翅等珍贵食材,看得封清媛都诧异了。

看来就算她收回了凌烟阁的中馈,小柳氏一样有钱、而且过得比她这个世子夫人还滋润。

“能吃吗?”骆恂达突然低声问道。

封清媛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被她说得心里有阴影,小柳氏提供的食物他都不敢吃了,于是她轻声回道:“不是景泰蓝的杯子都无妨。”

骆恂达点点头,在主位坐下,他眼前早有一杯用景泰蓝镶金边的杯子装的茶水,但见他冷冷一笑,并未去喝。

小柳氏知道今日是无法成功了,只得强笑道:“世子要用膳了,奴家替世子将茶水撤下吧。”

骆恂达勾了勾唇。“不用撤了,本世子有些口渴。倒是柳姨娘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早膳,应当累了,不如你也喝杯茶歇歇。”

他拿起旁边一样的景泰蓝杯子,亲手替她斟了一样的茶、然后一副与她敬酒似的样子,竟是拿起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小柳氏在心里暗骂,还喝什么喝,等会儿还不是便宜了封清媛那个贱人!

不过表面上她仍是一派温婉地笑着、将骆恂达替她倒的茶水尽数喝下。“多谢世子赏赐。”

“布菜吧。”他淡淡地道。

小柳氏这才后悔自已干么屏退下人,只得乖巧的站到他旁边,拿起长筷替他们夫妻两人布菜,结果才夹了第一样肉丸子就觉得脑袋有些晕,浑身发热。

接着夹第二样干丝时,她已经站不稳,脸都涨红了,干丝掉在桌上,她什么也来不及说,蓦地扭头往里间跑去,不见了踪影。

“她……”封清媛美眸一眨一眨的,怎么她就没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小柳氏已经中招了?亏她还替骆恂达担心了一下。

骆恂达只是放下了筷子,淡淡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既曾经欺负过我心爱的女人,那么也该遭受报应了。”

心爱的女人……封清媛害羞地一笑,绯红着脸望着他不语。

“你应该也不会想在这儿用早膳。”他拉起封清媛起身,也懒得管跑进里间的小柳氏怎么样,就这么离开了。“我们走吧!”

封清媛从善如流,在小柳氏俗丽的屋子里用膳,再怎么山珍海味都令人失却胃口,何况小柳氏还纯粹是为了使坏而摆的膳。

她只是同情地看了小柳氏消失的方向一眼,心里想着希望小柳氏下的药没那么猛烈,否则接下来可要吃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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