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君寝 第四章
庞通看到沐一澄回来,急忙冲上前去,尚不及开口,却瞧见她吃力的搀扶个男子回来。
“沐儿……这……”
这个男人决定跟她回来让她医治后,怎么把他带回来变成了个超级大难题。
在这儿,她无人可使唤,没办法叫救护车,最后只能无奈当人体拐杖,搀着这人高马大的男人慢慢走回药庐。
一见到熟悉的简陋草庐终于在面前,她感动得想飙泪,却因为见到老人家着急的神态,赶忙开口。
“爷爷,这位世子爷……呃……”她侧眸看着几乎大半个人压在她身上的男子,“您贵姓?”
沐一澄还没听到他的回答,却惊见庞通冲到面前,跪下地叩头。“草民叩见世子爷。”
庞通口中的世子爷是当朝开国功臣、立下赫赫战功的翔武侯君常起将军的孙子君旭照。
他年纪轻轻便武艺不凡,被称为有乃祖之风,备受皇帝器重,是几个开国立下战功受封的异姓王爷里,前程最被看好的后辈子孙之一。
君旭照的父亲君定延继承了翔武侯的爵位,君旭照身为长子嫡孙是名正言顺的爵位继承人。
偏偏他的母亲早逝,翔武侯续弦娶了吏部尚书之女徐氏,徐氏一进门,翔武侯就因为办了好差事被皇上赞赏,不久徐氏又为侯府添了男丁,外面尽传徐氏是旺夫益子之相,尽得翔武侯的喜爱。
在徐氏的手段下,君旭照这个没有了母亲,又失去父亲重视的长子嫡孙的处境显得艰难。
君旭照倒没想过自己会被认出来,没理会身旁女子的反应,直接看向伏身在地的老人问:“老人家……居然认出我来……”
随军出征过几次,即便回京城,他也几乎是留在军部,鲜少回侯府。
此次归府是为了祖母的寿宴,未料却遇袭了。
庞通战战兢兢抬起头,恭敬回话。“翔武侯府的御赐战兽家徽可是独一无二的。”
他倒忘了,自家威名远震、不容错认的战兽家徽。
因为是御赐的荣耀,翔武侯府内外皆可见这家徽。
方才让沐一澄检查完,他一一将身上的盔甲、护腰穿戴回去,有些眼力的,自然一眼就猜到他的身分。
他颔首。“老人家无须多礼,我是来让姑娘医治的,起身吧!”
庞通缓缓起身,半晌才望向沐一澄问:“世子爷受了什么伤?”
“进去再细说,我快没力了。”
庞通这才发现,让沐一澄这么个弱不经风的姑娘家扛撑着个男子,着实难为了她。
瞧她一张粉脸满是红晕,他赶忙上前。“我搀世子爷进去吧!你瞧过世子爷的状况,应该最清楚用药。”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知道这丫头是学医的,虽然想法及用药稀奇古怪,却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辨证用药的医疗方式。
而君旭照是出了名的冷情,会随着她回来,自然是有将病托予她医治的想法,他也不便插手。
终于可以把压在身上的男人给挪开,沐一澄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嗯,我先去配药。”
话落,不待两人反应,飞快离开。
见她这不拘小节的爽快模样,庞通忙不迭解释。“我这孙女没教过规矩,没见过什么大人物,直率了些,还请世子爷海涵。”
一般乡野僻壤的姑娘即便没见过世面也会教规矩,老人家这番解释让人心生疑窦。
但无妨,他与她相处过片刻,大抵明白这姑娘与一般女子不同,言行有些惊世骇俗,是不受世俗礼教约束的女子。
想到方才她毫不留恋地跑开,君旭照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淡笑。
这个女子应该也是他自有记忆以来,唯一一个对他敬而远之的姑娘啊!
君旭照的思绪暗暗起伏,却在老人家将他搀进屋子看到那简陋不堪的摆设,一双斜飞的剑眉微微皱了起来。
“老人家是靠姑娘行医维生吗?”
虽说女子行医仍是少数,但生意再怎么差,也不该住在如此拮据之处。
庞通不知这尊贵的大人物这么问是何意,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不瞒世子爷,这药庐是老夫的,我家孙女只是跟着我讨生活,虽还没接看过病人,但……”
没等他说完,君旭照悠悠接了话。“老人家的孙女还是别接看病人好了,她医治的手法太……”
想起她亲他的嘴、模他的身体,他暗暗一赧,突然间不知该如何在人家爷爷面前评断她的医治手法。
岂料,老人家却是了然的哈哈大笑。“我家丫头想法有些特异,辩证配药方面虽不同于一般大夫,但医术是有的,世子爷您不用担心。”
君旭照难得对一个女子产生好奇,却碍于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这一番话下来,竟有些疲惫。
他正想合眼休息,气血一阵翻腾,一股剧痛瞬间在血气间运行,疼得他直接倒地,抱身抽搐。
庞通见状,扬声喊:“沐儿!不好,世子爷倒下了!”
沐一澄配好药,刚要进门,见那状况,赶忙将药搁在一旁,“爷爷,你压好世子爷。”
针灸也是中医的一部分,在医院实习时,有个学长专攻针灸学,还特地远赴南京进修。
沐一澄针灸方面虽没那位学长出色,却也在日积月累下,累积了一点水准,比起庞通这个只懂辩证开药的大夫强得多。
她火速取来针具,俐落的消毒后,精准地找到穴位,暂时制住君旭照体内奔腾的毒气。
君旭照再尝过毒发的痛楚,已耗尽的元气经过那番折腾,已没方才与老人家说话时的气力。
他气若游丝的开口问:“这毒症需多久才能治愈?”
沐一澄想了想才说:“不知你中的是什么毒,只能给你开些解毒药草的方子试试,幸运的话三五天,慢的话十日左右吧。”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要拿世子爷试药吧?
庞通暗抹了抹冷汗,心想,这丫头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这当下是君旭照中毒抱恙,若是痊愈了,不知会不会被秋后算帐?
老人家心里忐忑着,殊不知,君旭照此时所有心思却是落在祖母身上。
在母亲逝后,他被养在祖母身边,祖孙之间的感情深厚。
十日……他想,倘若他身上的毒真得拖到那时才能清尽,或许赶不上祖母的寿宴……
思及这点,他苦恼的蹙眉,不过片刻,却因体力不支,便沉沉的睡去。
见他合上眼,沐一澄直接将几味药粉混水灌入男人的口中,才嘟唾道:“真是的,还没说到怎么收医疗费……”
听到她的嘟唾,庞通出声喝止,“沐儿!你要知晓,眼前男子可是侯府世子爷,是开国将军之后,是百姓之福——”
没等他说完,沐一澄打断他的话。“即便如此,该收的医疗费还是半点都不能少!”
被截断话的庞通心思被看穿,窘迫的咧嘴一笑。“这……世子爷不会欠咱们诊治的银两……”
“自然是不会。我怕的是爷爷您又善心大发,忘了咱们也靠吞五谷杂粮才得以存活的血肉之躯。再说了,世子爷这些天留在咱们这儿治病,给汤给水给茶,寒酸不得,怠慢不得,这些,都是要银两的。”
沐一澄分析,却不禁再度怀疑,庞通行医这些年,诊金有时收有时没收,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管在古代或现代,没银子都是万万不能的!
这观念,她可得好好跟这位老人家加强加强!
时近子夜,月明星稀,显得夜色更加深沉漆黑。
四周一片静谧,除了唧唧虫鸣以及不知藏在何处、不知名的莺鸟夜啼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在现代的城市里,几乎已经找不到如此宁静纯净的时刻,所以当沐一澄从竹屋走出,还是忍不住放缓了脚步感受。
脑袋瓜子一静下来,思绪再度飞回了现代。
不知道古代的时间是不是和现代一样,育幼院发现她不见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已经报警满山找人?
会为她难过的,应该只有叶颖吧?
想到自己离奇的遭遇,她管不住地叹了口气,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直觉转过头。
不意外的看清楚来人,她轻蹙着眉问:“爷爷,你怎么不去睡?”
她与庞通两个同样对药草痴迷的疯子,日常便是简单吃过晩餐后,两人便窝在屋里面对一屋子的药草。
但因为君旭照的关系,两人平日的研药成了为他研制解毒药草。
一晃眼折腾了大半夜,沐一澄却因为她的生理时钟还停留在现代医院的作息当中,精神还不错;反倒是老先生熬了几个日夜,已是一脸疲态。
这会儿见他端着刚熬好的药汁,她立即了然地开口:“我送过去吧!你早些歇着。”
毕竟上了年纪,就算不是自己真的爷爷,她也不忍心让他太劳累。
庞通跟着沐一澄研了一个晚上药草,是真的倦了,没推辞,将木托盘递给她之后开口嘱咐。
“让世子爷喝下后,你也早些歇着。”
说到底沐一澄还是年轻,每天一大早出门采药,回来后研药制药折腾到这时间,却不见半分疲态。
“知道了。”她嘴角扬起一抹甜笑地巧声应,接过木托盘,看着他离开才移动脚步。
片刻后,来到君旭照暂住的屋子外头,她推门而入,正想将托盘摆在一旁的木茶几,再上前去查看他的状况。
不料托盘才放下,她却被一条不知由哪儿窜出的蛇给吓了好大一跳。
她反应已经算灵敏的一闪,却还是快不过被激怒的蛇攻,手背被狠咬了一口,该死的是,那条蛇居然没半点松口的意思?
沐一澄向来就怕蛇,被咬那一口,疼得龇牙咧嘴,又惊又惧手,那条蛇却跟她有仇似的,怎么都不肯松口。
咬都被咬了,她或许可以徒手扯掉那条蛇,但……她不怕见血、不怕见骨甚至连尸体都不怕,就是怕这滑溜溜的家伙啊!
她欲哭无泪,却又莫可奈何,正想着要不要带这条疯蛇去找庞通求救,却听到身后传来窸窣声响。
沐一澄分神一看,竟见君旭照苍白着张脸,下了榻。
“君旭照……救命……”
她呜咽着,如愿看到男人举步维艰的朝她走来,跟着大手一落,力劲略施,轻松便扭断蛇颈。
听到轻轻的喀拉一声,她感觉蛇口松了,君旭照一将蛇牙掰离她的皮肤,万分果断的直接丢出窗户。
惊见他的动作,沐一澄飞扑上去想制止。“啊!不能丢!”
不敢想像,她的动作居然快不过一个仍躺在榻上的男人,甚至把他给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