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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了姑娘挨雷劈 第八章 来个下马威

“侯爷,那是老夫人允准的。”一名胆大的丫头开口顶撞。

她压根瞧不起侯爷带回来的村姑,也不承认这是侯爷夫人,想着有老夫人撑腰,她大放厥词,根本不把穿得比她差的顾喜儿当一回事。

杨氏自长子过世后就虔心礼佛,再不管事,府里大小事就这样一件一件被范紫芊接过去,多了大夫人的名义,府中下人莫敢不从。

“你叫什么名字?”牧司默冷声问。

“奴婢明月。”

“掌嘴。”

下一刻,一道黑影骤现,抬手对着明月左右开弓,她双颊瞬间肿得像猪头,不仅满嘴血还掉了两颗牙。

“二弟,打狗也要看主人,那可是我的人……”被打脸的范紫芊忍不住开口。

“她是你尚书府的奴仆吗?”牧司默挑眉。

要是真打错了也无所諝,不过就是教训个下人,还要先查她祖宗八代不成?

“不是,她……”她就带两个丫鬟和女乃娘过门,其中一个丫鬟被她送给府里管事为妾,藉以拉拢,另一个帮她送东西回娘家,今日是她祖母六十岁寿辰。

“既然、不是,哪需要你多嘴,我西北侯府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他还没死,这个侯府的主人还姓牧。

“二弟……”范紫芊泫然欲泣的睁大水眸,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牧司默黑眸一沉,声音又冷了几分,“我不想再说第三次,我没你这门亲戚,要是再乱攀关系,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他虽然气恼,却还记得装虚弱,说三句话便大大喘气一回,将全身重量往他痩得可怜的妻子身上压,不少黑甲军因此眼泛同情,夫人会不会被将军压得没气,头一天进门就挂上白灯笼啊?

“……侯爷,我入门是老夫人同意的,没她点头我又怎敢自做主张,我是你大哥的未亡人,他肯定会希望有人能为他守着。”范紫芊不信这话一出牧司默还能无动于衷,人人都有戳不得的软肋。

范紫芊确实和牧家长子牧司情感情不深,也从未想过要嫁给他,两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跟陌生人没两样。

在父兄未过世前,牧司默就是一匹月兑缰野马,和各府的不肖子弟玩在一块,一群人打马斗鸡,四下玩乐,从没把家族责任当成一回事,醉生梦死玩得很疯。

范紫芊的弟弟也是其中一人,在及笄前她也曾跟着玩过一阵,女扮男装混在少年堆里,一下子上山打猎、一下子郊外赛马,春天赏花、夏天游湖、秋天喝菊花酒、冬天冰湖上玩雪,凿开湖上冰层钓鱼。

牧司默浑虽浑,人品却不错,还越长越俊,成了京城四俊之首,即便他性格不羁又不务正业,仍深受小泵娘们的喜爱,香囊、绣帕收到不少。

不过对于男女情事他迟钝得像个二愣子,人家给他就收,转头忘了又送给别人,有阵子因为这件事,一些姑娘被迫嫁人,他的无心之过可把人害惨了。

范紫芊在多次的相处中琢磨出牧司默的性子,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她完全可以拿下他。

如若没有那场意外的话。

“大哥……”牧司默果然动摇,眼中闪过深沉的痛。

“木头,若你大哥还活着,他真的会愿意别人为他守寡一辈子吗?”

彼喜儿的声音穿过一层迷雾唤醒牧司默,他瞬间清—来,不再让自己困在深深的自责当中。

“如果他心中有这个人,不会忍心让人守寡,反之若是根本没这个打算,你们硬强给他塞个累赘,他九泉之下情何以堪,说不定骂你们是狗呢!”

“什么意思?”牧司默看向妻子。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了悟的看向妻子,墨黑的深瞳对上一双澄亮明眸。“为夫受教了,你很好,好得我配不上你。”

周遭的下人一阵譁然,高高在上的西北侯爷居然觉得自己配不上一名出身低贱的乡下姑娘?

显然小村姑也这么想,她眯着眼得意的笑了,露出八颗雪白贝齿。

他们的甜蜜别人不见得看得下去,被冷落在一旁的范紫芊挑着空隙插话。“二弟……”

两道冷冽寒芒扫了过来,她面上一凝,只得改口。“侯爷,你要为老夫人多想想,她上了年纪,身子骨又不好,不求你有多孝顺,好歹多顺着她,让她晚年好过些,不要因某些事动怒。”

她意有所指,轻轻一睐目,纡尊降贵送了半个眼波,表示她给杂毛小猫儿的施舍,什么锅配什么盖,瓦片莫想白玉瓷,怎么搭都搭不上。

牧司默冷哼,“你用什么身分对我说教?别以为下人们喊你一声大夫人,你就真当自己是侯府主人,我妻子才是侯爷夫人,你还是早早认清事实,也别想搬出老夫人来压我。”

当初他只是发了狠想搏一回,就算丢了将军府匾额也不能折了牧家人的风骨,当她在祠堂看到爹和大哥的牌位,他头脑一热上前拿下来,往怀里一塞,等回过神来他已敲响登闻鼓,十几代祖先牌位都在身上。

皇上看着他一连叹了三十二口气,看着看着就气笑了,将御桌上双龙吐珠端砚往他额头一砸,叫他回去等死。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连棺材都定好了,还在里面躺了一夜,试试死了是什么感觉,谁知峰回路转,隔天接到的是追封圣旨,父死子承,他当下成了西北侯。

傻眼的牧司默认为皇上疯了,但是君无戏言,他喜孜孜的接受了,还以此为荣想与母亲分享。

谁晓得他得到的却是憎恶的眼神,母亲痛骂他是踩着父兄的尸骨上位,用亲人的血成就自己,实际上根本是无用之辈。

因为这番话,他独身去了西北,用止了又流的牧家血证实自己不是空瓢子,他能接下父兄的重担,撑起整个家族。

“侯爷,你这话太伤人,这些日子若不是我陪着老夫人,你能安心在边关杀敌吗?就因为这人说的几句话,你便认为我罪大恶极了不成?”范紫芊面上流露出忿色,一片真心却被人丢在地上践踏。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不满的是她入府动机不纯。

“相公,我累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好不好,有什么事等过两天再说。”顾喜儿扯着丈夫的袖子,面有疲色。

争执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必须找出最脆弱的那一点,一击必中才能一劳永逸。

看她身体发软的靠着他,冷着脸的牧司默面色柔和的揉揉她软女敕的耳朵。“好,我们回去。”

说完,他看也不看脸色骤变的范紫芊,夫妻俩相互扶持着,有说有笑地并肩往前院走去。

牧司默是侯爷,理所当然住在前院,至于女眷则住在后院,一般来说女眷不能随意离开后院,除非来了熟客或是有要事相商。

“等一下,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你们不能住在一起。”范紫芊出言喝止,她绝不允许他们同处一室。

“跟我谈规矩?”顾喜儿连坐了十几天的马车,腰骨都快断了,实在没什么耐性和居心不良的女人周旋。“那好,明天把府里的帐册,库房的钥匙交给我,我就是规矩,没有二话。”

她原本没想过要这么快撕破脸,一路上木头也跟她讲过府中的大概情形,她打算想先观察观察数日,把每个人的毛都捋顺了再来看看谁该留,谁又该走,侯府不养背主的奴才,谁有更好的去处便放他们走。

可偏偏有人高估了自己,认为已经掌控了一切,地位稳如泰山无可动摇,逼得她抢先掀开那张窗户纸予以重击。

“你说什么,你要帐册和钥匙?”范紫芊看向一言不发的牧司默,似乎在说他又发浑了,居然将府中事务交给一个外人。

“你看他干什么,和你说话的人是我,麻烦把头转过来面对我,我是侯爷夫人,掌管侯府中馈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我丈夫还活着,我可不是寡妇。”顾喜儿把话说得很重,心里也隐约明白了一些事。

“喜儿。”牧司默低声一唤,不许她口无遮拦。

彼喜儿眉一挑,小指勾起他小指。“我是在跟她讲道理,我们乡下人家都是妻子管钱,再不济也是婆婆揽权,哪有人名不正、言不顺,还大言不惭花别人的银子,难道她不晓得叔嫂要避嫌,当大嫂的怎么可以给小叔当家。”

“她不是我大嫂。”牧司默一句话撇清。

“你看吧,这算什么,我相公根本不承认你是他大嫂,那你哪来的脸管我们的银子?自己没规矩还来教我规矩,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她之所以能当村霸不只是会用雷劈人,而是光用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人说死。

“你……你……”头一回被人堵得说不出一句话,范紫芊气得胸口疼。

“哎呀!木头,你明天多给我找几个帐房,我们要好好地把帐册核算核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万一有人藉机搬走皇上给你的赏赐,那我们不是亏大了?”顾喜儿故意道。

没人坐在钱山上会一文不取,不然这么多年的开销从哪来。

她打量着范紫芊头上的镶嵌宝石花蝶重珠簪,鸭青点翠凤头步摇,烧蓝镶金八宝花钿,腕上的翡翠飘花玉镯,双鱼送吉赤金璎珞红宝镇福项圈,耳垂琥珀杏坠……那一身的配饰没七、八千两银子肯定买不起。

而她看到的只是眼前,那没有瞧见的呢?

唉,她真是心细如发,观察入微,一眼就能洞悉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她都能挤身京城名捕了。

“我没有……”范紫芊正想泣诉平白受辱,但随即又没了声音,脸色一白的捂嘴呜咽出声。

说句老实话,美人一泣真是百花失色,小小的泪珠儿好似海中刚取出的珍珠,晶莹剔透,粒粒珍贵。

她泪珠沾睫如羽蝶轻颤,似乎受了很多的委屈,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他们夫妻俩欺负一个寡妇。

这不,护花的人来了。

“你们是谁,竟敢欺凌一名弱女子,真当西北侯府没人吗?”气势淘淘的声音十分嚣张,一副当家做主的口气。

在自己的府里被大呼小叫,正主儿牧司默都气笑了。“侯府是谁的?”

“当然是……”牧司谦差点月兑口而出是自己的,但想到牧司默不日归府,他又改口把自己摘出去,但语气一样盛气凌人。“反正不会是你的,你在侯府闹事,我就能让人活活将你打死,乱葬岗上多具尸体。”

“牧司谦,你上次打断的牙长出来了没?要不要我再补上一拳?”这家伙狗改不了吃屎,没把脑子打出来总是记不住教训。

“谁准你喊大爷我的名字,等等,你是……”

牧司默几时回府的,居然没人通知他?

七拽八践的牧司谦方才一直以鼻孔睨人,下巴抬得高高的,所以直到这熟悉的嘲讽迎面而来,他才认出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牧司默冷声问。

牧司谦的爹是牧家的旁系,两人同祖辈却不同祖父,论辈分来说是牧司默的从叔,因此他跟牧司谦是从兄弟。

他们两家很少往来,牧司谦家整天盼着一步登天,到处找机会和贵人攀上关系,看到有好处就钻营,没有是非对错。

当年牧司默父兄战死后不久,牧司谦便以吊唁为名上门要帮忙处理,看了一家母弱子幼就起了邪心,假意看顾门户,实则要霸占将军府,将他们赶出去。

可是他没想到牧司默虽然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手上功夫却是不错,尽得其父真传,他不过好玩了些,加上以为有他们的庇护,能一生不愁吃不愁喝,才会当个游手好闲的世家子。

打错算盘的牧司谦正好遇上他最难过的时候,一肚子伤心无处发泄,有人送上门让他练拳,他全无顾忌地上了,将小看孩子的牧司谦打得哭爹喊娘,头破血流,牙也掉了几颗。

“我……呵呵,我来看伯母,她不是中毒吗?我请大夫来给她医治。”牧司谦眼神闪烁,左飘右移。

“说实话。”牧司默目光一厉。

牧司谦心口跳了一下。“我说得是实……我……我是看府里没男人,就来冒个头,免得旁人认为她们好欺负。”

“你在说你吗?”牧司默冷哼,牧司谦就是这种人,有便宜不占是不可能的。

“默弟,你可别冤枉人,我是踏踏实实地干活,侯府里里外外我帮你看顾得连一个宵小也进不来。”他得意洋洋的说着,好像侯府是他的,他在为自己看守门户。

“你来了多久?”牧司默冷视。

“啊?这个……呵呵……没多久……”一问到这事,牧司谦就缩头缩脑的想开溜,笑声很虚。

“你不说我还是可以问出来,你认为断一根骨头和断两根骨头有什么不同。”牧司默冷眸如刃,盯着那双腿。

听着令人生畏的威胁,牧司谦冷笑地看向他身上的伤。“默弟,玩笑适可而止,别开大了,听说你受了不轻的伤,哥哥我也是好心替你照顾一屋子女人,嘿嘿,你身边这个还是雏儿吧,我帮你……”

“轰隆”一声,还没等牧司默出手,一道雷从云层中落下,劈中正在高谈阔论的牧司谦,他倏地身子一直,全身僵硬,两眼瞠大,头顶冒出阵阵黑烟,他眼珠子转了一下,感觉身体有什么在窜流,嘴角和脚不断抽搐,而后哀嚎一声昏了过去。

“木头,你哥肯定做了不少缺德事,这才被天打雷劈,你要离他远一点,省得老天爷劈错人。”

哼!泵女乃女乃是你能招惹得了吗?没把你眼珠子电爆是我心地善良。

她不会取人性命,每一次她都会控制好雷量,依她当时的心情调整大小,达到惩戒的作用。

“他……他死了吗?”惊呆了的范紫芊神色有些惶恐,不断往牧司默身侧靠,一边露出皓白雪颈优美修长。

“没死,不过你离我的男人远些,寡妇身上有股千年腐朽味,你别熏到我们,很臭。”

彼喜儿一下子跳到丈夫面前,用手搧鼻,好像闻到叫人作恶的气味。

“你……你真粗鄙!”范紫芊咬紧牙,委屈地瞥了牧司默一眼。

要不是她爹为了让自己的官位再升一级,打算将她许给某个年过五十的老头,她也不会出此下策以望门寡身分入门,再图谋其他。

“乡下人不用文雅,我们能识字就很了不起了,倒是你口口声声拿大哥当藉口,一直拦着不让相公回屋子,你不知道他有伤吗?存心想让他伤势加重不成?”

人家嫌弃她的出身,顾喜儿便故意装出粗俗不已的村妇样子。

范紫芊柳眉一颦,“你不用动不动就说自己是乡下人,既然进了我们侯府……啊!这是什么,不要抓我,快拿开!好痛,我流血了……你这该死的小畜生……”

“畜生骂谁呀你!”顾喜儿手一伸,一只小雪球攀上她的细胳膊,讨夸地以小脑袋在她粉颊蹭呀蹭,黑豆般的眼睛灵活的眨了好几下。

“当然是骂你……”话一出口,范紫芊忽地感觉不对,她双聴臊得涨红,面带羞愤的甩手离去。

一群下人立在那儿也不知该跟她走还是听新夫人的,他们也感受到侯府的天要变了,因此踌躇不前。

最后牧司默扬扬手让人把被雷劈晕的牧司谦带走,看风向的仆婢才散开,赶往各门各角落说闲话去。

“过两天我给你找两个会武的婢女,有事吩咐她们去做,你别动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高门大户的阴私事多不胜数,绝非提高警觉就能防得住,有心算计还是防不胜防。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们乡下人很纯朴,不会随便跟人起争执。”

但她一随便起来不是人,全力以赴去厮杀,捉头发、蠢、咬人、左踢右端,问候人家祖宗八代。

“调皮。”牧司默一脸宠溺的轻点她鼻头。

彼喜儿理豪壮,“我是在护着我冰清玉洁的相公,不让她染指你,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很容易冲动,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这位大嫂心机不浅。”很有手段的白莲花,附送蛇蠍心肠。

“又在胡说什么,我哪需要你保护,过阵子等我的伤好了我们就圆房,省得你老是胡思乱想,满嘴胡言。”他将身体重量压在她身上,大手不安分的往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揉捏。

闻言,怎么说也是看过世面的顾大医生臊得桃腮晕红。“谁让你惦记那件事了,不要脸!”

“是男人都会惦记美人儿,要不是连日赶路怕累着你,身边又跟着不识相的黑甲军,我早把你撕成碎片吞下肚了。”他媳妇真好看,像极了那沾染露珠的挂枝果子,引人垂涎。

“咕,男人都爱说大话。”她怕她欲振乏力。

瞧出她眼中的不信,牧司默快速往她唇上一啄。“小心我教训你。”

“木头……”顾喜儿吓了一跳,娇呼出声,心里却跟喝了蜜水似的甜滋滋,整个心窝都是甜的。

他又怜又忧的轻抚她鸦色发丝。“喜儿,京城到底不比马嵬村,高人不少,胆大妄为的皇亲国戚亦不在少数,时不时晴天打雷总会引人猜疑,连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会不安。”

彼喜儿一听,轻轻垂下卷翘的长睫,形成一道淡淡的阴影在眼眶下方。“闪电打雷是天象,非人所能掌控,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它还是比较喜欢阴雨天,和雨点儿作伴……”

话不用点破,倶都了然在心,夫妻俩目光一接触,脉脉情丝流向心田,眼底笑意盎然。

“我居然被一个乡下女人羞辱!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上躐下跳,嘲笑我是没男人的寡妇,饥不挑食的看见男人就想扑上去……”

在外人眼中端良贤淑的范紫芊,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发狠开始砸东西,举凡看得见的物品都被她砸得稀巴烂,碎了  一地。

这还不能解恨,她拿起剪子朝床幔猛剪,流苏、湖绸、软罗纱一一飘落,雪花一般成了碎片。

又丢又剪还是不泄愤,她取下发间的簪子朝屋里服侍的丫鬟猛刺,痛得那姑娘惨叫连连,可范紫芊仍是气不过,发红的双眼有着恨意。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捧在手掌心上,受尽呵护和吹捧,没人舍得说一句重话,千般娇养万般宠,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满肚子的委屈和嫉妒快把她逼疯了。

不过她现在也像个疯婆子,衣襟散开、披头散发,衣服上满是皲褶和污渍,脚上一只绣花鞋不知被她踢到哪去了,一脚鞋、一脚罗袜地绕着圆桌生闷气,还不时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哎呀!我的好姑娘,你怎么又发火了,你再生气也不能糟蹋自己,瞧瞧这小脸气得……”来到范紫芊身边为她拉拢衣服的妇人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婆子,那是她从尚书府带来的女乃娘,许嬷嬷。

“嬷嬷,你说他可不可恶,我忍着所有人的嘲笑和异样眼光在府里等他,他居然给我带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村姑回来,还妄想压我一头,你说我还忍得下去吗?”范紫芊恶狠狠地道。

她恨不得把顾喜儿那女人的骨头拆了,用她的血浇花,全身的皮肉剥成泥喂鱼,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噤声!提防隔墙有耳,姑娘现在是侯府大夫人,言行举止不可有一丝出错,侯爷在外私自成亲一事已闹得沸沸扬扬,上至皇上下至贩夫走卒都晓得了,你要静心,不能操之过急。”许嬷嬷满脸疼惜,她可怜的姑娘还要受多少活罪呀!

“什么侯府大夫人,人家根本不承认,一回府就让我难堪,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我范小姐!”范紫芊整张脸都被丢在地上踩了,没法抬头见人。

许嬷嬷笑着帮她把鞋穿上。“我的傻姑娘哟!他不承认才对你更有利,想想你在侯府待了这些日子,他能不给你一个名分吗?你可是替他照顾了老夫人,还为他操持家务,他要真狠得下心把你赶走,全京城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非亲非故能这么用心吗?好歹要有个说法,全然不管不顾在道义上站不住脚,非给个交代不可。

而在舆论的压力下,再浑的浑人还是得低头,小小的村姑算什么,还不是一巴掌拍死的事。

“真的吗?”她肩膀一抽一抽的,轻轻拭泪。

“嬷嬷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们高中人向来注重脸面,哪能一笔抹去,何况还有老夫人向着你。”她们是有所依恃的,不是三句话就能悄然带过。

一提到老夫人,范紫芊妒恨的神情一下子亮起来。“没错,我还有老夫人这座靠山,看谁敢动我。”

“好了,姑娘,洗洗脸,上点胭脂,别让人小瞧了,你在府里累积的人脉是那小村姑比不上的,你何必把她放在心上,多妆点妆点好展现你如花儿般的美丽。”凭着姑娘出众的容貌,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嗯!”范紫芊一点头,重新梳理妆容。

“想得开就好,别尽钻牛角尖,这些日子你给尚书府送回去不少银子,老爷不会不管你的。”

看在银子的分上,老爷也会出谋划策,绝不会让到手的金山银山飞出手掌心。

许嬷嬷挥手让丫鬟们收拾收拾,换上新茶具和纱幔,将倒了的椅子扶正,让还在流血的丫鬟下去上药。

处理完这些事后,一个不该出现的男人走到主仆面前,她们似习以为常的睨了一眼,任他自个儿坐下,又不由得多瞄了两眼,有些想笑又庆幸那头“黑猪”不是自己,连毛发都成团了。

“用不着笑话我,你缺德事也做的不少,哪天天打雷劈就轮到你。”

一开口,包公脸的牧司谦感觉嘴巴有烟飘出,他的舌头还是麻的,说起话来也是含含糊糊,讲不快。

“说话留点口德,我可不像你坏事做尽,什么要命的事都敢做。”她还是有她的底线在的,不伤人命。

“你是说给老夫人下药一事吗?”她可是有把柄在他手中,他想拿捏她跟探囊取物一样容易。

范紫芊面上一滞,十指一握搓成麻花。“是你说老夫人一旦有事,他定会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我才下了一些小粉末。”

不会有事,也就是昏睡几天,等醒来后浑身酸痛,口干舌燥,彷佛生了一场重病,多养养就好了。

“那我叫你去死你就去死吗?别忘了,你一心念着的那个可是抱着别的女人,恩恩爱爱,耳鬓厮磨。”牧司谦故意刺激她,想激得她失去理智。

女人为了得到所爱会不顾一切,也容易被人煽动。

“住口!牧司谦,我还轮不到你来嘲弄,自个儿泥菩萨过江还想来踩我痛脚。”他比那人更可恶,吃她的,喝她的,还想啃她的骨头,将她利用殆尽。

范紫芊手一抬,先让许嬷嬷出去,她不想一些私密事被人知道,即使是女乃大她的女乃娘也得防着。

亲生父亲都会卖女求荣了,她还能相信谁,同一个肚皮出来的都不同心,何况只是个女乃娘。

“范大小姐此言差矣,我再不济也是姓牧,他再怎么看我不顺眼也只能把我赶出去,还能要我的命不成?你却不同,离了西北侯府还能去哪里?得罪了牧司默,连尚书府也不敢收留你。”牧司谦嘲笑道。

到时候她只会比丧家之犬还不如,无处可去,除了庵堂。

想多年算计可能一夕成空,范紫芊脸色难看得像要吃人。“我只下过一次药,第二次的毒可是你做的,若我把这件事揭出来,你想死都死不成,他会活活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怕死的牧司谦脸皮抽动,目光一沉。“咱们乌鸦笑锅黑,我逃不掉你一样也要剥层皮,没有谁能好过谁。”

他没料到那牧司默的命这么硬,一次又一次逃过追杀,还给自己找了个村姑为妻,坏了皇后娘娘的好事。

没错,他是投靠了五皇子,将自己年仅十三岁的幼妹送给五皇子狎玩,这才搭上这条线。

五皇子阵营曾派人远赴西北,想收了牧司默这名猛将,但被拒绝了,后来送了美女又被退,扬言只忠于皇上,皇后和五皇子气得大骂他不识相,心中已有不能为己所用便杀掉的打算,以免便宜了别人。

正好他到了五皇子这边,他们便心生毒计要将人给除了,让他顺势接管西北侯府,这样连皇后和五皇子想要的西北军权也能拿到手,一举两得。

范紫芊是个傻的,被人利用了犹不自知,她只想把牧司默骗回京,藉由朝夕相处好日久生情,成为名符其实的当家主母,而非看人脸色,寄人篱下的小毖妇。

她和牧司情定下婚约是个意外,她真正喜欢的是小她一岁的牧司默,当年女扮男装一同出游时已心生爱意,牧家人托媒人上门求亲时,她便以为是牧司默认出她的女儿身,故而求亲,因此羞答答的点头。

可是过了不久她才知道搞错了,只是木已成舟回不了头,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岂料不等成亲牧司情就回不来了,她一面装出伤心欲绝的样子一面窃喜,认为是老天爷给了她机会,让她能得偿所愿。

“哼!你少说风凉话,如今牧司默回府,见我的第一面不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而是夺我的权,要我将握在手中的中馈傍那个女人。”范紫芊恨得咬牙切齿。

那女人还敢放貂咬人,根本是鄙妇难坐大堂,丢人现眼。

“呵呵,不过一个小黄毛丫头,你还怕拿她没辙吗?多找些夫人、小姐来府里坐坐,让她看看人家的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躁都躁死她。”他压跟不把那村姑放在眼里。

范紫芊冷笑一哼。“那是你没瞧见她的牙尖嘴利,都能把死人气活了,我这么温婉柔顺的人都说不过她。”

“你温婉柔顺?”牧司谦笑得呛了一下,直至接收到范紫芊冷冷的瞪视才止住了笑。“你还真是傻了,西北侯府可是你的地盘,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你让人动点手脚很难吗?”

“你是说……”下药?

两人心照不宣的一扬眉,露出阴狠笑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本来就是你的为什么要让,没了阻碍你就一路顺心了。”

牧司谦不遗余力的挑拨,目的就是想让别人替他出手,自个儿等着坐享其成,不费一丝  气力。

“那你呢,能得到什么好处?”她不相信他什么都不要的助她一臂之力,这人是喂不饱的狼,胃口奇大。

他呵呵一笑。“你吃肉,我喝汤不为过吧?给几间铺子、庄子、田地,再给我二十万两银子我就满足了。”

“什么,二十万两?”范紫芊惊呼,根本狮子大开口。

牧司谦凉凉地道:“怎么,那些身外之物难道还比不上得到你的心头好吗?还是你想将心上人拱手让人,落得个黯然心碎,人财两失,被你爹逼着嫁给行将就木的老头的下场?”

这一字一句都戳到范紫芊的痛处,最终她狠下心,点头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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