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白首 第十八章 状元郎的身世
忙完了这一茬,夫妻俩闭门三天。
这三天,苏雪霁泡在竹屋里,抚模他久违了的书本,儿金金则是头也不回的上山去,肉肉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家,她心里惦记。
春天的山头美不胜收,洁白如云的杏花,连翘樱花桃花梨花芍药风信子野月季含笑……
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小草,春天就是彩色的。
她收了十几盏的金丝燕窝,喂了圈在棚子的野羊、山鸡、兔窝,鱼塘刚投进去不少鱼苗,可以期待秋天的收获。
接着她就看到了肥茸茸的肉肉,它身边跟着比它高上一大截的白熊,肉肉在它身边颇有小鸟依人的味道。
在外野了几天,是交到男友了?
白熊看见儿金金,桀傲不驯的低吼了几声,露着撩牙,显然十分不欢迎她这闯入者。
肉肉看到儿金金正想撒欢跑过来,听见白熊的低吼,回过身去,冷不防就掴了它一掌。
白熊没想到自己会吃瘪,龇着牙,目光不善的瞪着儿金金,哪里知道肉肉也不让,两头熊对着吼来吼去,就像小俩口在吵架。
儿金金看得有趣,最后,白熊退了一步,转身走开,肉肉则是欢快的过来,它现在立起来的高度已经到金金的胸部,猛然的往儿金金身上扑,她还真有些禁受不住。
两人玩了好一会儿,儿金金把背包里带来的女敕紫苜蓿、两只大肥烤鸭、两条鲑鱼,还有它最爱的野蜂蜜一一掏出来。
只见肉肉叼了大烤鸭就往山坡上跑,儿金金一愣,这是给男友送吃的去了啊,有句俗话不是这么说的,床头吵,床尾和。
送完了吃食,它又欢快的跑回来,一口气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光。
临走,儿金金又看见那只大白熊出现在松树丛后面,它一直等到肉肉爬上山坡,又看了儿金金一眼,这才相偕走进花荫深处。
从此,儿金金只要上山都会备上两只熊的粮食,白熊的警觉性很高,轻易不亲近人,儿金金也不勉强,总是把食物放在大石块上,然后走开,半年后的某一天,它居然给儿金金送了谢礼,一根小儿臂粗,儿金金遍寻不着的百年人蔘。
这是接受她了的意思吧。
这半年,苏家又种了第二期水稻,这回,儿金金只种了五十亩,不用灵泉灌溉育种,另外的五十亩拿来种小麦、玉米和红薯和别的作物。
至于那借来试种水稻的十亩地,在几个老手的看顾下,四个月后有了金灿灿的收获,因为听了儿金金的话,地里湛足了肥,本来就是良田,地力够,收成也不差,一亩地有七百到八百斤的粮食。
又因为稻田里也跟着养了鱼,渔获量也十分可观。
官员把这成果层层往上报,皇帝是个明君,他知道气候、种植的密度、病虫害都能影响到粮食的收获,对于一亩地能出产八、九百斤的粮食,比起以前的四、五百斤,甚至更低,已经是喜出望外。
对于没能像苏家那样多的产能,他并没放在心上,该赏赐的赏赐,该口头嘉奖的嘉奖,到后来又听说苏家的二期水稻产能低落了下来,他心里才彻底把这件事放下。
苏雪霁自然也得到了该有的赏赐,因为他协助有功,不过东西不多,就十匹绫罗绸缎,一百两的白银。
儿金金默默收进了箱底。
这一年,有两件喜事,一桩是儿金金和秦勺合伙的铺子开了分号,这一开,开到了夏江城;第二桩,苏雪霁和丁朱华的货行不再像之前的小打小闹,而是在府城码头附近买了一块地和铺子,正式做起货运生意。
第二年,馍馍铺又开了一间,这回,开在魅生城,照着一年开一家店铺的速度,或许十年后,他们家的馍馍饼能开遍整个梵朝。
这一年的年底,肉肉带着白熊来海吃海喝一顿之后,儿金金发现它的肚子明显大了许多,动作也迟缓,这是发胖了吗?不过也胖得太离谱了。
一个念头闪电般的飘进她脑里,莫非是它怀孕了?
冬天就要到来,在儿金金的认知里,肉肉还未成年,但是大白熊跟着它,跟了足足两年,两头熊之间没点什么,好像也不切实际。
为了这个不确定,儿金金又打了两头野猪让肉肉带走,她知道接下来它们就要冬眠了,她会有一整个冬季都见不到肉肉。
如果肉肉真的怀了崽子……她看向自己依然平坦的小月复,那么,她什么时候也能怀上一个孩子?
第三年,因为苏家的收入可观,如果不算上她这些年不遗余力的挖金矿,光矿坑的出产,她已经可以算是六安县的首富了。
第三年儿金金又买了三个山头,各自请了管理山头的人,这时候,她已经把整个白头山下的田地都买了下来,甚至那三个山头下面的水田、旱田也买了不少。
另外,这一年,儿银银要出嫁了,她说了户清贵耕读人家,姓文,家中人口简单,她说的是三儿子,上头就两个兄弟,都已娶妻,再无其他,唯一让梅氏放心不下的就是儿银银这一嫁嫁到了永渠州,离娘家有些远,梅氏愁得头发又白了许多。
儿金金听说文家老大、老二娶的都是颇有家底的人家,怕她一去会被她妯娌给比下来,可儿银银挑挑拣拣,都已经是十八岁的大龄女,何况她与文三私下见过面,看对了眼,要是放弃这样的好人家,从头找起,那可能一辈子都得留在家里当老姑娘了。
到了添妆这天,儿金金来了,她给儿银银这堂姊的东西在她眼里不算多,但是够实用,馍馍铺子的一成分红,永渠州一间二进的宅子,二十亩地,压箱底钱三百两银子,另外,红木箱子里装的是六匹的宁绸杭缎和一整套前朝的旧瓷器,还有她用灵泉加持过的稻种。
别看一成的红利不多,儿金金如今有三家铺子,客如云来,一个月至少有百两的净利,所以这一成的红利该有多惊人?
原本,儿金金是打算把一成红利给伯娘的,但是母女俩,给谁不都一样,何况伯父就只有她堂姊这么个独生女儿,女儿过好了,她相信伯父和伯娘也才能放心。
至于她育出来的稻种,已经成为周边几个县城的抢手货,轻易不卖的,她想银银要是把这稻种带到文家,起码在文家两老的心中地位会高出其他妯娌许多。
见到这么多的东西,儿银银觉得受之有愧。
“金金……”
“你过得好了,伯娘和伯父才能过得好,不会心心念念娘家不给力,没能给你底气,给你这么些添妆,是因为我们姊妹一场,我也希望你在夫家能抬头挺胸,不叫人看轻分毫了去。”儿金金把她的想法说的一清二楚。
儿银银含泪带笑。
金桂送香季节,儿银银让八抬大轿迎去了文家,成为文家妇。
*
过了年,春闱逼在眼前,苏雪霁要整装上京了。
这回上京的路程比不得上回去府城的两天路程,起码得走上半个月的陆路,安顿下来,还要能静下心来温书,提前一个月出门,时间算仓促的了。
所以,过了初五,苏雪霁便要出门。
大雪天出门赶路,倍增辛苦。
对于苏雪霁要上京去考试,儿金金的心态一直很好,她没有那种非要他考功名回来不可的想法,对于做学问这块,她也从来没说过半句话,只因为苏雪霁想要去做这件事,她支持,就这么简单。
只是习惯了两个人的日子又要变成一个人,她还真希望苏雪霁考完会试之后,再也不要出远门了。
既然苏雪霁要出远门,对于打包已经驾轻就熟的金金,这次准备的又更加齐全,苏雪霁劝她京里头什么没有呢,何况,他们现在的经济状况也大不同于往日,要她不要太操劳了。
儿金金话照听,东西照样收拾。
苏雪霁只能随她去。
长时间的分别,对年轻夫妻是种折磨,他们成亲三年,苏雪霁对儿金金的渴望一如从前的每一天,临别那一夜,他把儿金金折腾的差点下不了床送他出门。
而几乎已经在府城落户生家的丁朱华,他算准了苏雪霁要去京城的日子,竟也来到苏家。
“你上回中举,是因为有我这福星照拂,这回你要上京考一个状元回来,怎能缺了我这保镖兼书僮?”三年过去,他越发的成熟稳健,只是对于亲事尽管丁大娘急得跳脚,仍旧无动于衷。
“你如今是货行的大掌柜,手底下还有一条船,我哪使唤得动你?”苏雪霁笑道。
“我丁朱华能有今天的光景是兄弟你给我的,就冲着我这片诚心,给去不给去?”刚买船的初始,他也跟着船去过几回京城,不敢自诩识途老马,但是贡院的地点他还真的知道。
他觉得苏雪霁于他有恩,这趟路他是非跟不可!
因为丁朱华的死皮赖脸,这一趟上京的路除了雇车夫、郑家老四这个小厮,又多了个“老书僮”丁大掌柜的。
苏雪霁一样是在天要亮不亮的黄夜离开的,第二天,儿金金就买了包糖,去抱了一条花白相间的狗崽回来,不料半途却在巷子里看见一条脏兮兮奄奄一息,却涨大的纯黑大母狗 …的四肢都被人打断,睁着一双充满痛苦的双眼,不少路人经过,就是没有人看它一眼。
儿金金不知道它在那里躺了多久,它把挎篮里的狗崽放进胸口,找了块破布,盖住大狗的眼睛,轻声安抚,将它抱回家去了。
儿金金找来大夫替大狗做完治疗,四肢都系上夹板,发现它虽然身受重伤,却仍分泌着乳汁,她索性把刚开眼的小狗放到大狗的身上,说也奇怪,黑狗对狗崽的接近并不排斥,等狗崽找到开始吸吮乳汁的时候,儿金金看见带着警戒的大狗温柔的躺了下来,躺在她替它准备的柔软狗窝里,神情就像个娘亲。
几日后,因为悉心照顾,恢复力极快的大黑已经可以活动前肢,不过走动还不算利索,这都要归功儿金金每日总会喂它小半碗的灵泉,又过了几日,大黑有了名字叫赏墨,至于以捣蛋为乐,简直吹气球般大的小狗崽也有了大名……就叫花白。
两只狗替儿金金生活增加不少乐趣。
到了春意气息渐浓时,儿金金第一次上山,在燕屋附近看见其乐融融的肉肉一家四口,她没赶着上前,只远远的蹲下来看它们一家又玩又啃的打闹,放下准备的粮食就走开了。
生命啊,生生不息。
*
殿试多在会试放榜后十天举行,中了贡士即考殿试,皇帝亲策于保和殿,取中后,统称为进士,公布在金榜上。
苏雪霁通过会试和殿试,取中一甲第一名的消息很快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进了六安县。
状元郎啊,六安县几百年头一遭出现状元及第的状元郎,这消息彻底震惊了整个县城和大大小小的村镇。
苏家再度门庭若市,儿金金这回赏钱发得更多,足足发出去一百两。
她也知道这回苏雪霁不可能像上回考乡试时,准时返家,他既然夺了魁,一时半刻恐怕是回不来的,所以等热闹过去,她仍关起门来过日子,除了平常走动的人家,连出去应酬都不曾。
苏雪霁直到两个半月后才归家,黄夜出门,黄夜归来,惊动了已经负起看家责任的赏墨,它咬住了苏雪霁的裤管没放,花白也在一旁狂吠,给了他一个很难忘的见面礼。
“哼哼,你最好想好了迟归的理由,不然大人您只能在外头打地铺了。”一副母夜叉似的儿金金叉着腰,手里拿着烧火棍。
郑庆和郑庆家的模模鼻子,乖觉的把咬下苏雪霁一块裤管的赏墨带了下去。
苏雪霁身后露出三个面生的男女,两个男的看似是侍卫,一名女的有了些年纪,挽着干净俐落的小髻,服装平整干净,不到四十的年纪。她脸上带着微微的错愕,她没想到一进小主子的家门就看见这一出,到底小主子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也难怪她心里嘀咕,儿金金又是一张后母脸,又是烧火棍,谁能不误会?
见到陌生人,儿金金飞快的把烧火棍扔了,擦擦手。“这几位是?”
“这几位是盛国公府的人,毛嬷嬷是我生母身边侍候的人,至于这两位,是盛英大人派来护送我的侍卫大哥。”苏雪霁简单扼要的介绍。
盛国公府?生母?盛英大人?挺多的陌生名词,儿金金挑眉,没作声。
京里人看人眼色是本能,毛嬷嬷一见小主子对儿金金的态度,知道这位应该就是夫人,态度恭敬,丝毫没敢马虎,“奴婢毛燕见过夫人。”
两个侍卫也抱拳为礼。
儿金金点点头。
“夜深了,先让郑庆家的收拾出两间房,让他们安顿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苏雪霁道。
郑庆家的也没走远,尽责的领着毛嬷嬷等人下去了。
夫妻俩回到房间,儿金金实在看不过苏雪霁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家里有羊肉饺子,我去给你下些,你去洗一洗,也舒坦些。”
“娘子先让为夫的抱一下。”
儿金金一退三尺远,一脸嫌弃。“不要,你身上的味道太重——”了字还挂在喉咙底,窈窕的身子已经落入魔掌,被人好一番蹂蹒。
儿金金娇嗔不已,俏脸氤氤着美丽的粉红,半推半就一指戳在苏雪霁胸口,“你在外乐不思蜀,还记得有我这个糟糠妻?”
这醋味直灌苏雪霁脑里,可见妻子有多惦记他了,他的心涌起满满的柔情,冷不防含住她那不安分的指头,轻嚼了一口。“天地良心,我一办完那边的事,多逗留片刻都不敢,这不是紧赶慢赶的赶回来了?”
“怎么没看到丁大哥?”她问了一嘴。
“我与他在府城门分的手。”
“你有空给丁大娘和老爹送点东西过去,丁大哥帮我们太多。”
“我知道,明天一早我就去丁家。”
儿金金头一偏,指的是厢房毛嬷嬷等人。“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你先去沐浴,我去下饺子,边吃再边说吧。”儿金金整理了下紊乱的发丝,给苏雪霁下饺子去了。
苏雪霁起身去净房痛快的洗了个澡,当他浑身舒畅出来时,儿金金已经下了一大盘的羊肉饺子和一大碗的片儿面,里头还有雪菜、冬笋和腌制好下锅的猪肉。
一碗上好的片儿面面条筋道、汤汁浓郁、肉片鲜女敕、笋菜爽口,吃起来回味无穷,儿金金这碗面以上四点都做到了
苏雪霁才张嘴,儿金金便知道他要说什么。“饺子和面条我都给厢房的客人送去了。”
她一直等到苏雪霁把饺子和面条都吃了一半才发问:“说吧,是怎么回事?”
苏雪霁搁下筷子。“这得从会试说起……”他说了很多、很杂,但也很仔细。苏雪霁在会试时的主考官姓周,他不是别人,便是周枚在朝中身为二品大员的儿子周舟,在检视贡院送上来的举子名单时,周舟便看见了苏雪霁的名字,这让他想到父亲月前家书中提及的人,便留了心,等到阅卷,看见其出类拔萃,字字珠矶的文和字,不由得击节赞赏。
苏雪霁的考卷博得所有考官的认同,周舟便好奇的想见他一面,毕竟他的父亲对人对事向来严谨有度,能让他提及,入了他老人家眼的人自然非同小可,而自己在阅卷之后也发现此人的确不凡。
这一见,他发现苏雪霁有股面熟的感觉,只是不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他左思右想,这时会试已经放榜,苏雪霁被取中了会元,接着便要殿试了。
不出所料,殿试时,面对皇帝的策卷,苏雪霁不惊不惧也不疑,虽然是最后一个交卷的,但那策卷却令皇帝一看再看,皇帝当场将那卷子让殿上大臣传阅,众臣私语,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小子要是抡元,可就是三元及第,是连前朝都不曾有过的人才啊!
不出意外,皇帝朱笔一批,苏雪霁成了状元郎。
琼林宴时,一干举足轻重的权臣都来了,其中便有盛国公府世子盛英。
盛国公年纪已经大了,国公府举凡对外的应酬都交予世子,世子早年镇守西北,立下汗马功劳,回京述职后,皇帝给了他承恩将军敕封,手下五千兵权。
盛英怎么看苏雪霁怎么狐疑,今年的新科状元实在长得太像自己的父亲,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以为过。
说是他爹的私生子,年纪对不上,但如果是他的儿子……盛英心里一咯噎,想起了他那失踪十几年的嫡子。
年纪对得上,模样对得上,可盛英还是不敢冒然去认人,于是他问到了周舟头上。
周家与盛英的妻子平珞的娘家有好几代的交情,平珞年幼时曾在周家私塾里读过书,与周舟也算青梅竹马,可自从平珞过世以后,周家与盛家便逐渐疏远,除了公事,两人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讲话了。
周舟没给盛英什么好脸色,“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居然问到我头上来,你到底将苏状元的母亲置于何地?”
盛英被他劈头劈脑削了一顿,心中也恼火,但是有求于人,姿态还是要放低一点。“我这不是不确定想求证一下吗,我听闻周大人见过苏状元,与他有过谈话,你觉得……他像珞儿吗?”
盛家弄丢嫡孙的陈年往事,对外虽说是孩子夭折了,但是,对熟悉内情的几户人家根本瞒不过去,周家是其中之一。
周舟压住了想破口大骂的冲动,不管怎么说逝者已矣,如果能认回血亲,也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我觉得苏状元更像盛国公一些,但是仔细瞧,他的眉眼的确有几分平家妹妹的影子。”至于你这亲爹,还真半点不像!
盛英得到准话,便找了借口把苏雪霁请到了国公府。
苏雪霁在国公府见到了许多人,包括盛国公、盛英如今的继妻、庶子,甚至偷偷来看他的毛嬷嬷。
盛国公一见到他就涕泪纵横,像,实在太像了,苏雪霁的长相与他年轻时一模一样,要说没有血缘关系,谁会信?
盛国公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让毛嬷嬷验了苏雪霁肩上的胎记,当年给平氏接生的稳婆曾说嫡孙身上有个翅膀形状的胎记,这胎记,毛嬷嬷也知道。
毛嬷嬷还说,他们家夫人送走孩子前留给了孩子一对花簪,她要见花簪。
那对花簪被苏雪霁送给了妻子,所以,趁着苏雪霁要返乡接儿金金进京,毛嬷嬷就跟来了。
苏雪霁也见到了他那位庶兄盛辞,根据一路上毛嬷嬷的诉说,这位庶兄是世子爷镇守西北时带去的通房生的。
那位玉树临风的庶兄是照着国公府长孙标准培养长大的,本该通情达理,肚能容人,可盛辞对苏雪霁的到来很是敌视,接着便是满满的排斥和讥讽。
苏雪霁坦言告诉盛辞他对国公府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丝毫不感兴趣,换来的却是这位庶兄嗤之以鼻的冷遇。
毛嬷嬷还说,当年盛英新婚没多久就去了西北,国公府是什么人家,不可能让长媳随着夫君去西北侍候的,因此即使新婚也得留在府中侍候公婆,打理中馈,说难听一点就是守活寡。长媳的房空了三年,夫婿不在家,她又怎么可能替盛府开枝散叶,为此,没少受国公夫人的磋磨和冷待。
好不容易三年后盛英奉诏回京,那次回来,在家住了两宿,终于让平氏怀上了孩子,但是家中还有两个盛英的姨娘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平氏的身子不算好,弱柳扶风,为了孩子,平日保养的药物都忌了口,就连生病也不敢多吃一口药,就怕害了孩子,怀胎十月,简直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到了发动那天,毛嬷嬷千防万防,没防到后院的姨娘调虎离山,把她引开,来到平氏的院子,戳了平氏心口一刀。
姨娘告诉平氏,盛英远在西北的通房一个月前已经生下庶长子,这消息整个国公府都知晓,那通房也因此抬了姨娘。为了她肚子里这个嫡孙,国公夫人下了封口令,在平氏生产之前,不许把消息泄漏出去。
平氏怀胎本来就艰难,受了这刺激,霎时心灰意冷,她与盛英是年少情侣,也曾有过山盟海誓,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但是,他做了什么?
她辛苦的怀胎,为他生儿育女,他却管不住下半身让通房怀了他的种,忍不住也就算了,还把孩子生了下来,她这些年在国公府的辛苦忍耐又是为了谁?
她心如死灰,一度孩子根本生不出来,最后虽然勉强的生下胎儿,却血崩不止,她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孩儿托给了毛嬷嬷,让她找一个可靠的人把孩子送到她的嫁妆庄子,她不想孩子在没爹没娘的国公府长大。
“可这是国公府的骨血。”毛嬷嬷为难极了,她跟着姑娘陪嫁过来,姑娘的辛苦和苦楚她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一个下人,她也无能为力啊!
“不,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她要报复盛英,他对不起她,她要报复!
平氏逼迫着毛嬷嬷应允,毛嬷嬷只好照着平氏的遗言,趁人不注意时把婴儿偷偷送出了国公府,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那家生子的婆子早被府中的姨娘收买,拿了双方的钱财,一出京城就把婴儿用木盆装着放入河中,任他自生自灭,她则是潜逃的无踪无迹。
直到庄子的庄头等不到人,着人送了密信回来,事情才闹开,国公府这才知道嫡孙被送出了府,下落不明。
后来纵使府里发动多少人马,也在极为偏僻的山区九曰晁角找到隐姓埋名的婆子,闯祸的姨娘也被发卖,但是小主子仍旧没有消息,一年两年的过去,国公府的人也熄了那个心思,从此不再提及。
小主子不见了,毛嬷嬷的内心受尽煎熬,她也受了极重的惩处,可她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国公府,她卑微的熬忍下来,苟延残喘的活在没有主母,没有任何靠山,受尽同样下人讥笑讽刺践踏的国公府,只求在她有生之年能看到小主子平安归来,到时候她才能带着自己残破的身躯到黄泉去见她家姑娘。
“我这趟回来,就是要带你进京。”除了认亲一事,君上没有让他去翰林院,而是把他指到了兵部四司的清吏司,管全国兵籍武器及武科考试,做一个六品京官。
从他开始叙述在京城发生的一切,儿金金沉默得很彻底,苏雪霁慌了,他拉着她的手,望着垂眼的她。“金金,你会随我进京吧?”
“我可以不要去那劳什子的国公府住吗?”她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干么要去京里头看人脸色?
“我本来就没打算要回去盛府。”他自己已经有了家,而且他也过了对亲情渴望的年纪,生母不在人世,盛英又续了弦,他们自己成一家,他回去做什么?
碍眼吗?没必要。
“咱们要是买不起京里寸土寸金的宅子,可以在京郊买一间,就咱俩住那里,连同那两只狗。”他都想好了。
儿金金睨了他一眼,已经有软化迹象。“它们有名字的好不好,咬你裤脚的那个叫赏墨,小的叫花白。”
“我家娘子学问越发的好了。”他笑道。
“少灌我迷汤,它全身乌漆抹黑的要叫什么?你又不在家,我只能凑合着取了。”
“那你是答应了?”
“换个地方住也没什么不好,人家不是说嫁鸡要随鸡,嫁狗要随狗,太白哥哥,你是鸡还是狗?”
苏雪霁从长凳上起身,一把抱起儿金金进房,语气暧昧。“等一下娘子就会知道为夫的是鸡还是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