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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不相爱 第四章

第二章

“……舒翎,该起来吃饭了!”

她不是快死了吗?还吃什么饭?!

季舒翎心中一阵大爆气,猛然睁开氤氢的眸子,怒嚷:“我不是要死了吗?还吃什么饭啊?!”

床边的中年妇女登时大愣,随后抬高手,自季舒翎的头顶一掌巴下去。

“你只是摔断一条腿,什么要死了?!你这是在诅咒自己,知不知道?!”

呆睁着犹有些氤氢的眸子,季舒翎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名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季母挥动着那只九阴白骨爪,冷不防地又巴了女儿的肩头一记。

“你这个孩子,走路不看路,好好的也能摔断一条腿,车主都被你吓得收了好几次惊。”

听着这席无比熟悉的喋喋不休,季舒翎浑身一震,伸手一把攥住母亲的手。

季母这才察觉女儿的异状,停口端详起季舒翎,却见她面色苍白,两排眼睫不住颤动,泪珠直在眼眶打转。

季母吓了一大跳,忙弯搂住女儿,频频发问:“怎么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季舒翎不敢开口,只是一个劲儿的猛掉眼泪,原因无他,母亲早在两年前便癌末去世,她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着母亲……

慢着,还是说她已经死了?这里是地府?所以她才能与母亲相见?

思绪一起,季舒翎眨去眼底凝聚的泪,重新又把面前的季母看个仔细。

她意外惊觉,眼前的这个季母,与她脑中最后的印象相差甚远。

此时面前的母亲,一头及肩烫卷的黑髪,皮肤尚且平整,眼角的纹路不多,身形也丰硬许多。

倘若记忆没出错,眼前这样的母亲应当是她高中时期的模样。

季舒翎心中一凛,彷佛此刻才真正苏醒过来,她左右张望,察觉身下这个病房十分眼熟。

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裹着厚重石膏的右脚,眼前蓦然一阵恍惚。

她记得高二那年的暑假,开学前两周,她去找项与麟时,一时不慎险些被车擦撞,结果自己摔了一大跤,把右脚摔断了……

季舒翎心中一定,抬起眼打断季母担忧的碎念:“妈,今天是几年几月几号?”

季母一愣,“你怎么了?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妈去找医生过来帮你检查——”

“妈!”季舒翎低喊了一声。“我只是睡迷糊了,忘了自己哪天出车祸。”

季母这才松了口气,说:“你看看你,下礼拜就要开学了,结果你把腿摔断了,这样要怎么去上学?幸好医生说你年轻,恢复得快,应该下个月就能拆石膏了,这阵子你就忍忍。”

下礼拜就开学?

季舒翎心头默默一震,母亲的这一句,无疑是验证了她的猜测。

她不禁再次仔细端详起年轻的母亲,又模了模自己的脸,下意识向母亲央求道:“妈,我想照镜子。”

季母只当她是小女生爱漂亮,不疑有他,从一旁椅子上的皮包里,掏出一只折叠化妆镜递给她。

“幸好没伤到脸,否则本来就不算漂亮了,万一又留下疤痕,以后还有谁敢娶你?”

听着母亲在一旁呱呱叫,季舒翎丝毫不觉得烦,她打开折叠化妆镜,怔望着镜中那张年轻青涩的脸蛋。

下一秒,她眼眶泛红,唇瓣微微颤抖,对着镜中的自己哭了。

“你又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季母见她对镜流涙,当下又慌了。

“……妈,我想喝五十岚的珍女乃,你能不能帮我买一杯?”

季舒翎用着过去经常对母亲撒娇的口吻,任性的提出要求,盼能借此支开季母。

季母安抚道:“好好好,妈去买,你躺下来好好休息。”

目送母亲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外,季舒翎复又环视过病房内的另一张空荡荡病床。

尽管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可她仍然记得,当年是项家帮忙乔了一间没有室友的空病房,让她能好好休息。

说起来项家在她高中那时,还不算是大企业,仅仅只是一间中上规模的公司,而后几年间,随着业务量越来越大,生意触角不断扩展,才迅速发展成一间大型企业。

直到婚后她才晓得,原来项与麟的父亲是个退休高官的私生子,凭借着那名高官在商界的人脉与势力,项家的公司方能扩展得如此迅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她怔怔的挪回视线,再次望着小圆镜中的自己,那样青涩的眉眼,即便憔悴也掩不住满脸的青春气息,无须上妆便光滑有弹性的肌肤。

她笑了,笑着笑着,竟又哭了。

“老天爷,祢这是在补偿我吗?真的打算让我的人生重来一次?”

她简直不敢置信,眼前这一切是真实的,生怕一眨眼,一闪神,便成一场云烟,消散无踪。

外边传来敲门声,季舒翎放下捧着化妆镜的双手,纳闷的喊了一声“进来”。

病房的门再次开启,一道高瘦的人影不情不愿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水果篮。

季舒翎登时又是一愣,眸光怔忡的望着那抹人影十七岁的项与麟。

十七岁的少年,眉眼已长开,白皙俊秀,丝毫不像同年纪的男孩子,毛毛躁躁,而是有着超龄的冷静与成熟。

他蓄着一头短髪,身高已近一百八,手长脚长的,穿了件米黄色格子衬衫与牛仔裤,烘托出青春少年该有的书卷气质。

季舒翎一凛,下意识问道:“项与麟,你知道我发生什么事了?”

项与麟微皱眉头,兀自将水果篮往病床旁的小茶几一搁。

“季舒翎,你那天要是别一直烦我,你就不会蠢到摔断腿。”

季舒翎默不吭声,始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项与麟被她那一脸的戒慎弄得有些错愕,不禁又问:“季舒翎,你又在发什么疯?”

季舒翎不动声色的问:“你,不是想离婚吗?不是要我去拿掉孩子吗?”

项与麟的脸庞一秒爆红,用着看待异形般的惊恐眼神,直瞪着病床上的她。

“季舒翎,你偶像剧看太多了是不是?!”

仔细观察过后,季舒翎能百分百的肯定,眼前这个项与麟与她不一样,并非是十七岁直身躯,装薯二十九岁需灵魂。

她面前的这个项与麟,是货真价实的十七岁,少了二十九岁的冷酷无情,亦少了二十九岁的老茂冷静。

忽然间,季舒翎浑身力气被抽干一般,整个人往后瘫靠在病床上。

她就这么静静的,不发一语的望着项与麟,眼神彷佛穿越过生死,穿越过喜怒哀乐,平静无波的望着他。

项与麟迎上她那般古怪的眼神,不过十七岁的他,仍然不识情爱,自然无法理解。

他只觉得眼前的季舒翎十分古怪,看他的眼神就好似……他是什么大恶人,与平时她那一脸的花痴样,全然大相迳庭。

“季舒翎,你干嘛那样看我?”他浑身不自在的问。

岂料,病床上的季舒翎笑了,笑得无比灿烂,笑得眼角溢出涙水。

项与麟瞪大那双深邃的眼睛,露出撞见神经病的表情。

季舒翎抬手擦去眼角的涙痕,说:“太好了……一切都能重来了,真的太好了。”

“季舒翎,你是不是摔到脑子了?”项与麟忍不住想问。

“可能吧。”季舒翎霍然收起笑,一脸平静的回道。

“我现在才发现,你有当演员的潜力。”

她一会儿哭一会笑的,眼下又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淡然,压根儿不像一个正常的十七岁少女。

季舒翎收拾起悲喜交加的心情,脸上彷佛拨云见日一般,竟露出一抹释然的神色,当场看怔了项与麟。

“项与麟,是你爸妈让你过来送水果的吧?”她平静的问。

项与麟这才回过神,面色有丝弩扭的点了点头。

季舒翎又说:“帮我谢谢阿姨跟叔叔,还有病房的事情,也很谢谢他们,以后有机会,我再报答他们。”

项与麟忍不住嘴贱,嘲讽的补充一句:“你要是真的想报答,最好的方式就是别再缠着我。”

按照往常的模式,脸皮堪比墙壁还厚的季舒翎,肯定又会不害臊的扯些歪理,甚至想方设法的要他补偿她。

项与麟怎样也料想不到,他话音方落,随即就见季舒翎漾开笑容。

然后,她笑着说:“好啊!我很乐意!”

项与麟当真愣住了,好片刻说不出话来。

季舒翎收起嘴角,一脸奇怪的瞟了瞟他,说:“怎么了?你干嘛那样看我?我不是说好了吗?为了报答阿姨叔叔,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项与麟回过神,下意识月兑口:“你是说真的?”

“真的呀!”季舒翎没好气的加重语气。

项与麟却不敢掉以轻心,反而越发谨慎的盯着她。

“季舒翎,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打算大哭一场了?还是,你又想出了什么歪点子害我?”

哭哭啼啼的吵闹,一向是她最擅长的技俩,她好像抓准了他害怕女孩子哭的弱点,每次说不过他,抑或遭他吐槽后,便会哭闹不休,弄得全世界的人都怕了她,非让着她不可。

季舒翎一脸莫名其妙的瞅着他,说:“你放心吧,我说了,我不会再缠着你。”

项与麟却不敢这么想,他总觉得她一定又想耍他了,只是满脸防备的望着她。

季舒翎皱起秀气的眉头,不客气的说:“你水果篮已经送了,病也探了,还不走吗?”

项与麟心下有些诧异的问:“难道你不希望我留下来?”

季舒翎嘲讽的反问:“你不是很怕我纠缠你吗?不是很讨厌我一天到晚黏着你吗?而且老是又哭又闹的,逼着你非理我不可,你应该巴不得我从你面前消失吧?”

项与麟的满腔心思被她逐一戳破,当场不由得一阵尴尬。

尴尬过后,是更多的困惑,他总觉得今天的季舒翎不太一样,整个人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言行举止与先前截然不同。

季舒翎收敛起脸上那抹嘲讽,改用着心平气和的口吻,说:“项与麟,这一次你真的可以放心了,坦白说吧,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我再缠着你。”

闻言,项与麟着实错愕不已。

季舒翎自个儿好似也松了一口大气,笑笑地说:“而且,我打算羡我腿好了,就拜托我爸妈帮我转学,我希望以后可以离你越远越好。”

项与麟无比震惊的瞪着她,彷佛她刚抛出一颗手榴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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