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妻 第六章
春直听着大概明白了状况,正恼着该怎么做才好,便见朔风搅着一身喜袍的主子进了内寝。
“侯爷醉成这样,那……”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得到朔风一记冷瞪。
若换做是寻常丫头,怕是被他那一眼给冻吓得哆哆嗦嗦,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但春直毕竟是墨府主母身边的大丫鬟,胆大心细性子也沉稳,她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才开口:“至少让侯爷躺好,夫人也好伺候更衣。”
朔风尚未遇过不惧他脸色的女子,被她一嗔,注意到她的模样,发现墨府这陪嫁丫鬟面容居然也十分姣好娇俏。
春直一心放在主子身上,没发现他的凝视,牵起主子的手细声交代:“夫人,侯爷醉成这模样,之后的喜仪也全免了,接下来就由你伺候了。”
墨玉萌知道洞房花烛夜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忍不住紧拉着春直的手不肯放。“春直……”
春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柔着嗓说:“就依出嫁前教引嬷嬷教你的做便成了。”
春直说得好简单,却壮不了墨玉萌的胆子,再想到图上的画面,她觉得自己羞得脸都快烧起来了。
春直交代完,侧过眸,发现朔风已经将新郎馆稳稳扶躺上喜榻。
她福了福身,“夫人,那奴婢……奴婢下去了!”
不过眨眼瞬间,喜房再度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静。
墨玉萌扯开喜帕一角,看到男人躺在喜床上的高大身形以及榻边那双穿着簇新黑靴的大脚,心跳不禁怦动了起来。
成亲前,在大街见过那一次后,她便像情窦初开的大姑娘,暗暗期待着成亲这一日与他再相见。
可真的到了今日,她该学的都学了,却依旧感到无所适从,茫然到了极点啊!
因为茫然,墨玉萌慌着发了一会儿呆,却被凤冠压得颈子快断的感觉给打败,索性迳自掀了喜帕、取下凤冠、解了霞帔。
她得先打理好自己才能去管床榻上看似醉死的凛澜。
心绪一定,她月兑得只剩一身喜红色软丝中衣,才舒怀的长吁了口气后,又倒了杯水,豪爽的一饮而尽。
墨玉萌连喝了三大杯才惊觉,刚才喝的是酒不是水。
三杯酒水下肚,酒气热腾腾的在空荡荡的胃袋翻腾,她抓了颗喜盘上的果子,因图吃下肚。
转瞬解决今日一整日的需求,疲惫跟着涌了上来,想沐浴更衣再躺回榻上好好大睡一番的念头,却因为榻边那双大脚碍事的映入眼底,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需要伺候夫君的事。
想到这点,她一颗心又管不住翻腾了起来。
十日前,大军凯旋归来时,她偷偷去瞧了他,那一瞧便丢了自己的心。
看着府里上下欢欢喜喜为将临的喜事忙得不可开交,她期盼之余,脑中挂记的却是他脸上那日被小男孩用石子砸岀的伤。
唔……严格说来,她在意的是他心里的伤。
一罐药膏可以抹去皮肉伤,却没神奇到可以把他内心因为脸上疤痕所带来的伤痛给抚平。
他们的亲事众所瞩目,他又是颐妃娘娘的亲侄,喜宴上贵人贺客盈门,他这个新郎馆定是被灌了不少酒。
想着她又管不住心疼起他来,性子里的善良以及身为妻子该有的职责冒出了头。
她不能为他做什么,但至少该替他把靴袜、喜服月兑了,让他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心里的想法一定,墨玉萌轻手轻脚的靠近,抓起一只脚才发现,男人的脚居然比她的手掌心还大。
她忍不住比画一番才替他月兑了靴去了袜,一看到男人的大脚丫,她竟有些看痴了。
凛澜也是武将,但怎么会有一双这么漂亮的脚?
他的足部莹白虽有不少伤疤,无损他的美丽,脚趾修长,肌理有力像是出自巧匠精心雕琢出的上等玉器。
墨玉萌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在听到凛澜发出一声不适的闷哼,她才惊觉自己居然看他的脚看得出神了?
墨玉萌红着脸松开手,瞥了他一眼,再一次庆幸他醉得不省人事,否则不知会怎么看她呢?
想着,她突然有些不安,但片刻便将那心思甩开。
管他呢!
她可是他的妻子,太矜持的话,就得要让醉死的他穿着这一身新郎馆的行头,在喜床上躺一夜,太折腾了。
心里的想法一定,她上了喜榻,立即就感觉铺在被面下的桂圆、红枣、莲子、花生等代表吉祥寓意的干果,硝得人极不舒服。
这还让人怎么睡?
墨玉萌发闷,却没忘记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得做。
首要,她要替凛澜将身上的喜袍给月兑掉,完成这任务再来想要怎么解决那一床东西。
墨玉萌边想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身上的喜袍月兑掉。
今日折腾了一日,墨玉萌原本就极累,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垫了胃,却因为费了太多力气,整个人都快虚月兑了。
她直接把他的喜袍往旁一丢,管不了矜不矜持,将脸靠在他仅穿着中衣的强壮胸膛上喘着气。
歇气的同时,她的目光落在他线条俊雅的下颚,看到那只雪色面具的下缘,忍不住撑起身体。
他睡着时应该不会也戴着面具吧?
这想法才闪过脑海,她立刻伸手把面具拿了下来。
当面具一撤下,那道毁了他那张俊脸的碍事伤疤映入眸底,惋惜与怜惜再度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过那道疤痕,恼气地嘟囔:“不过是道疤嘛,至于这么折磨我家夫君吗?”
话落,她又忍不住自问自答了起来,“丑吗?有那么可怕吗?”
说完,她掩嘴咯咯笑了出声。“不过这样也好,要不顶着这张美脸,多少姑娘要跟我抢啊?”
其实,凛澜并没醉得那么厉害,只是他本是清冷的性子,不喜欢热闹,纵使是自己的大日子,却依旧让他不想应酬贺客。
虽然他期待见自己的小新娘,但躺上喜榻后,浓浓的倦意袭来,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但瞧瞧,他的小新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一如当年初遇时,那个勇敢的小姑娘。
那年,八岁的她伸出女敕指抚过他脸上伤疤的感觉,那触感、令他心跳怦动般的悸动,深深烙进心头,成了印记。
那之后,每每碰触到自己脸上的疤痕,他就会想到她……
就算十日前那一面让她的形影深深烙进他的心底,他还是无法相信有那一个女子,不期盼着自己的夫君如芝兰玉树般的翩翩君子,绝不会是像自己这样的冷面阎罗。
而刚刚,她自问自答的真心话让他内心不由得激动沸腾,抛开本想好好大睡一觉的念头,伸手抓住她的手。
突然被抓住手,墨玉萌吓了一大跳,“你、你你……怎么醒了?”
明知道她的反应应该不是惧他,凛澜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怎么,怕了?”
墨玉萌近近看着他,突然发现,他戴上那雪色面具居然比不戴还让人胆颤。
戴着雪色面具的他像没表情的玉人,衬得那双如剑般的浓眉、深邃眸子黠黑清冷如墨玉。
此时没戴面具的他脸上纵使有疤痕,多了几分人气,也让她壮了几分胆,少了几分窘迫。
她像是责怪他地扯了扯唇,“我以为……你……侯爷醉得厉害,会睡到明日一早……”
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蓦地,凛澜一怔,赫然惊觉,她的怕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怕。
而她坦率如昔。
这让他的精神提振不少,再看着她完全藏不住情绪的可爱表情以及反应,居然有种想逗她的冲动。
他突地起身,将她压在身下,将自己那张破相的脸凑到她面前问:“这么怕我醒?为什么?”
墨玉萌突然被他压在身下,感觉他高大的、强壮的身形就悬在她的身上,属于他热腾腾的体温、他的气息将她密密笼罩,轻易就搅混了她的思绪。
“侯爷醒了就要洞房了……”
她老老实实地开口,却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又觉得他那双黑得像是会把人吸进眸底的眼彷佛在笑。
他笑起来真好看……她又窘又茫,加上感觉他热热的呼吸不断拂在脸上,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要跳由胸口。
这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生气的推了推他的肩。“你、你、你……侯爷别靠我这么近……”
凛澜嘴角微勾,带着几分浪荡地凝着她问:“这么怕?没学怎么跟我洞房?她们……怎么教你的?”
他很好奇,他的小新娘为了他,学了什么闺房秘戏的本事。
墨玉萌没想到他会问,对上他蕴藏着一种她看不出的深湛,她咬唇,脸一下子腾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