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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妻招财 第五章 威风八面惩贪官

“……不差这几日,等运粮官来了再走,你们一起回京安妥些,虽然扫了土匪,可谁晓得有没有漏网之鱼,要是『流寇』为乱就得不偿失了……”

为什么要等运粮官来了再走?皇甫天绝感觉这话听起来暗藏玄机。

十五元宵过后,单九净以一句“帮人帮到底,半途撒手伤感情”为由,冷着脸的世子爷还是让他的五百府兵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种完葫芦谷的土地,做了最后的收尾。

单九净还算有良心的回赠他十瓶绵羊油,十件羊毛毯,十匹棉布,一双她做得用心的羊皮靴子,亲手用棒针钩的围脖,还有一捧日谷湖畔的泥土。

皇甫天绝原本打算二月二十日启程返京,谁知起了变故。

每年三月春暖花开,边城的第一批粮食会从京城运抵,由两方进行交接,这一年的边防才正式展开,又要迎接另一波草原民族的蠢蠢欲动。

听出单久净话中有话,皇甫天绝决定缓上数日再出发,他还真没见过朝廷运往边城的粮草情况,这些时日他大多住在城内,场外的军营倒是少有走动,吃食方面有人安排,虽然不到琼浆玉液,名家烹食,却也能入口。

其实皇甫天绝也不想太早回京,避着人呢!

正如单九净所言,翻过年已是十六的世子爷到了议亲的年岁,上了年纪的卫国公夫妇排花了眼,琢磨着该给他挑个什么样的媳妇。

而宫中也起了心思,皇后之女妍月公主对皇甫天绝心有所属,多次主动挑明了非他不嫁,还向各家千金、名门闺秀折下狠话,谁敢对皇甫天绝议亲便是和她作对,她多得是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常理来说,皇甫天绝是皇贵妃幼弟,四皇子的舅舅,妍月公主和他差了辈,说亲怎么也不会说到他身上。

可妍月公主根本不当回事,她认为外祖家才是正经亲戚,皇贵妃品阶再高,在皇后之下仍是个妾,妾的娘家人怎么算亲戚,她不认卫国公府是皇亲国戚,只是父皇的臣子,她和皇甫天绝无辈分之差。

她想结亲,可卫国公府始终不肯,敷衍加避不见面,皇上也不愿意下旨赐婚,毕竟卫国公府就是要牵制东方家,哪里能让两家联姻。

相反地,皇后乐见其成,还多次撮合,甚至打算拟懿旨,直接招为驸马,只因皇子们都长大了,该做的布局得一一展开,虽然卫国公府是皇贵妃的娘家,实打实的四皇子派,可若国公府世子尚了妍月公主,那么卫国公府还能倾力相挺四皇子吗?

东方承也有此想法,多次向皇上明示暗示两家百年好合,还暗施压力,一旦武官之首卫国公和东方家结成亲家,卫国公手上的兵马还不是三皇子的,儿子和女儿孰重孰轻,皇甫老儿总分得清。

他们算盘打得精,为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皇甫天绝可不想早早回去面对这让人头疼的事情,更怕一不小心中了计,被迫娶个麻烦。

皇甫天绝于是又一待待到粮草被送来,他跑到城门口去堵人,一看运粮官是个老熟人,心里就有了计较,再打开粮袋一看——

果然,不负他对这人的认识,胆子大得很。

“这是你们给边城军士的粮草?”看着发霉的陈米,还有虫子钻动和细石,皇甫天绝真的动怒了,头一回想杀了运粮官以谢天下。

这些连乞丐都不吃吧!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以次充好,把严守国门的英勇将士当成牲畜喂养,不但从中换粮还偷斤减两,与户部批示的粮草数目完全不符,整整少了一大半。

“世……世子爷,你……你怎么在这里……”脸色大变的运粮官赵世忠顿时惊慌失措,肥胖的身躯抖若筛糠,差点两腿一软跪下了。

“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还是你觉得我最好消失了,省得碍你眼。”冷冽的语气显示他的愤怒,讥讽地一挑唇。

“下……下官不敢,下官以为你在京城……呃!上进……”他没胆说是吃喝玩乐,卫国公府世子正经事不做一件,偏好四下游荡,混迹酒楼茶肆,赌狗赛马,专找麻烦。

皇甫天绝不会对寻常百姓下手,除非不长眼往刀尖上撞,渔肉乡里、横街霸市,否则他的对象向来是劣迹斑斑的皇亲国戚、官宦子弟、世族勋贵之后。

他曾经暴打朝廷官员,皇上不仅不予以斥责更大肆赏赐,夸其德行为国之楷模,当官的不好好当官竟然欺男霸女,朝廷给了俸禄还不知足,右手收贿、左手炭敬;以私谋权,予人方便;不许召妓还夜宿青楼,宠妾灭妻……犯了律例不该打吗?

所以被打的人也无处喊冤,人家有皇上当靠山呀!谁敢说皇上做得不对,没摘了脑袋已是法外开恩了,哪敢揄着棍子上国公府,要国公爷交人赔罪,那不是自个儿找死?

再者,就算想打,也打不过啊,没人知道皇甫天绝武艺有多高强,只知打遍京城无敌手,连一些高官子弟买凶下黑手在他手底下也走不到十招,反过来被人无声无息的剔了顶上发和眉毛,脸上多了水洗不掉的“蠢”字……

因此皇甫天绝稳坐京城七恶之首,把排行第二的宰相家公子东方墨压得死死的,众人提到他都要抖几下。

皇甫天绝面上带笑的抬脚一踢,把一袋陈米粮袋踢破,流满一地暗黄色的霉米。“不用在我面前自称下官,我可不敢妄自尊大,说起来我还得喊你一声大人呢!”

“世子爷言重了,下官……”

“嗯——”他上扬的尾音透着满满不耐烦。

赵世忠冷汗直流的卑躬屈膝,笑得虚,“不是下官、不是下官,下官……呃!我是太惊喜见到世子爷了,千里之外还能有幸见你贵颜,下官……我三生有幸。”

“是不幸吧!好好的运一次粮也能遇到大老虎,我说你这运气呀!可不是普通的背,要不是你自己出现在我面前,我还真不爱管闲事。”他嘴上说着调侃话语,但眼神冷得足以将人冻成冰雕。

“世子爷,下官……不是,是你高抬贵手,睁一眼、闭一眼,我保证绝不再犯。”

三月的边城还寒意阵阵,有些地方尚未化冻,残雪成片,不少人穿着厚棉袄在街上走动,朝手心呵气,两手互搓取暖。

可是赵世忠却频频抹汗,汗水浸湿了背上衣物,脸色越来越苍白,白到几无血色。

“不是我高抬贵手,而是你要怎么向十来万边城将士交代,这样的粮食你敢入口吗?”简直是向天借胆了,把人当傻子耍。

“这……”他看着满地的陈米,不由得胆颤心惊。

“本世子也不是吃公家饭的,对朝廷事一概不管,可偏偏单小七是我兄弟,你说我吃肉能不给他一口汤吗?”皇甫天绝挑明了和单七鹤的交情,表明今天插手只因兄弟情,而非什么家国大义。

“世子爷的意思是……”赵世忠听出他话中有话,似乎有转圜余地:心头稍稍一松,恭恭敬敬地又一鞠躬,讨好的询问。

“我给你两种选择,一是我回京后如实向皇上禀告,你等着抄家灭族,血溅午门。”私盗粮草,死罪一条;偷扣边关将士的粮食等同于通敌,诛九族。

“别呀!世子爷,你别说出去,我真的不敢了,你放过我这一回吧!下官有一女年方十四,登蔻年华,容貌姣好,愿伺候世子爷左右,红袖添香……”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想送进宫攀高枝的女儿都抛出来。

皇甫天绝直接往他小腿肚一踢,让他跪下,“你几时看本世子眠花宿柳了?我岂会被美色所惑。”

虽说不到不近的地步,可皇甫天绝的身边极少出现女子的身影,一是他不喜她们身上的脂粉味,浓得念鼻;二是太黏人了,跟前跟后,一副痴迷的傻样;三是聒噪、话多,自以为姿色无双,端着架子要人哄。

妍月公主三者皆备,而她犹不自知,认为她身为公主,她看上的人就要臣服她脚下,不能有微词,还要感激涕零,视为殊荣,把她当天上的明月捧着。

“是是是,世子爷自然是正人君子,是我家女儿仰慕世子爷,我有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从十一岁到十五岁不等,任世子爷品监……”他以为皇甫天绝只是在装模作样,继续增加筹码,他不认为卖女求荣有什么不对,女儿养大了总要嫁人,用她们换取荣华富贵是对父母尽孝。

皇甫天绝笑意不达眼底踩住正要爬起的赵世忠的背,让他趴地吃了一嘴泥,“你可真是为了活着无所不用其极,显然你只会选第二条路了。”

赵世忠嗫嚅道:“世子爷……”明明是一条生路,为什么他背脊发凉,感觉死到临头。

他脚一重踩,冷笑,“叫祖宗也没用,第二条路就是,吃进多少吐出多少,再加上十倍补偿。”

“什么?”他腿一软,真的爬不起来了。

他不是没想过来个杀人灭口,可理智告诉他,被灭口的怕会是他。

皇甫天绝除了个世子头衔外并无其他职务,却是天子近臣,受到皇上的宠爱犹胜于正牌国舅爷,不用宣召可自行进出皇宫,见君不下跪,拥有“如朕亲临”御赐金牌,连东方家的人都不愿与他正面起冲突。

再看人家背后雄壮威武的五百名府兵,他实在没脸看自个儿身后三千名护粮的官兵,瞧那副畏缩样,根本没得比,人家怕是一个能打十个。

他天敢对皇甫天绝动手,明年的今天便是他的忌日。

可是……可是不只要他把吃的吐出来,还得赔十倍,那也是叫他去死啊,只是多活几天而已!

如果不是这位名动京城的世子爷,他早就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为什么他这么倒霉,干了这么多回偷天换日的勾当,居然栽了,还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想想真不甘心。

“赵小贼,少在那儿装可怜,这事你不是第一回干吧!”有胆伸手,就要有胆承担,单小九要他等等运粮官,原来是为了这等糟心事,真是恶心人。

他不是贼,哪个运粮官没从中中饱私囊?而且沿路官员谁没拿一把!

赵世忠心里反驳,却压根说不出口,被踩到疼得五官扭曲,“轻点,世子爷,腰杆子要断了……”

“少给本世子喳喳呼呼,招出你的同党。”凭赵小贼还没本事吞下上万石粮食,这不用想也知道。

皇甫天绝说是不理政事,浑不吝的纨裤子弟,可朝廷的大小事他其实件件知晓。

他是想万事不管,可偏偏有个见不得他好的皇帝姊夫,把专管情报、追踪、暗杀的龙卫交给他,逼他为君分忧。因此他总能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得知,连皇上都要慢一步。

“同党?”赵世忠傻眼。不是没有同党,而是过于庞大,真要招出来,起码有一堆人落马,牵连甚广,包括京里的……

“说,死罪可免,不说,黄泉路上有你家人相陪。”

“世子爷,这可是得罪人的事……”如果他还要在官场混,这种事绝对不能做。

“所以你宁可得罪我?”看来是他太心慈手软了,让人瞧不起他……

皇甫天绝轻轻一踩,一道很清楚的骨碎声响起,伴随着运粮官赵世忠杀猪似的哀号,他带来的那些士兵个个如惊弓之鸟,白着脸不敢上前携扶,面有惊色的往后一退……再退,退得好远。

“腿……腿断了……”他真的哭了,泪两行。

“腿断了才不会四处蹦睫,我的用心良苦你能体会吗?”皇甫天绝冷冷一笑,恍若前来索命的鬼魅。

“世子爷……”你是强人所难。

“想活,还是想死?”

赵世忠蓦地寒栗一起,全身打摆子,“招,我招还不成,反正说不说都是死。”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了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名,一听便知是扛罪的小虾小鱼,真正的大鱼掩于后头,绝口不提。

能当上运粮官也有几分手段、不是个傻的,他也知道要趋吉避凶,把能抛的一口气抛掉,该守口如瓶的就三缄其口,他还想活命,少说一句多条活路,没人愿意一头撞死。

皇甫天绝笑咪咪地问:“赵世忠,你晓得上一个糊弄本世子的人是何下场吗?”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学不会教训?

赵世忠闻言,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液。

“这样吧!我也不想多事,回头你告诉那些伸了手的人,一个月内十倍归还,不能是残货次品,否则我向皇上请求代天巡狩,一个县城一个县城慢慢查,州、府、县、道都给本世子等着,我想能抄不少家……”他一脸兴味,抚着光洁下颚。

让一个能把天翻过来的妖孽代天巡狩……一想到人仰马翻、天崩地裂的情景,赵世忠吓到两眼翻白——晕了。

“这么没用?”束着发,做少年打扮的单九净从府兵队伍中冒出一颗头,看着赵世忠老气横秋地摇头又叹气。

“小九,你来送行?”皇甫天绝手一捞,揪出小人儿。

“不是,我是来看热闹的。”她很忙的,忙着赚银子,天气一暖和,她的事儿就多了。

“拿我当枪使?”

她呵呵两声,毫不闪躲,“你高大,能遮风挡雨,我人小,只好躲在你的树荫下乘凉。”

“我风吹日晒无妨?”当大树也很辛苦,风狂易折臂,雨急伤树心,风和日丽鸟来筑巢,没得半点清净。

“那是雨露滋润,让你长成参天大树。”

“伶牙俐齿。”尽挑好听话来说。

“哪是,是看你大发神威,发自内心的崇拜!哥哥他们怎么做都无法让边关的真实情况上达天听,只能委屈地任人作威作福,有气难抒,唯恐这些朝廷蠹虫一回京添油加醋的编排,让守疆将士受了污织……抛头颅、洒热血却留不住身后名,吃苦受罪没得个好,反而让小人平步青云,踩着尸骨步步高升。”

“可你一出面全然大逆转,原本耀武扬威的运粮官被你一脚踩扁了!皇甫哥哥,朝廷就没有一个好官吗?捧高踩低、奉承巴结,连当兵打仗的粮草都敢动手脚,死了我爹还不够吗?我们单家没人了,我不想哥哥也没了。”

皇甫天绝本来也只是因为被她利用而有点瞥扭,如今听她说得动容,神情难得地柔和了下来,“小九,会有好官的,我不会让你孤苦无依。”树大有枯枝,东方家那棵大树也该动一动了,把持朝政太久了。

敢朝粮草动手的,大多是宰相的门生和党羽。

“皇甫哥哥,你可以向皇上提一提吗?让边防军自给自足,屯田养兵。”京官太不可靠了,若要仰赖朝廷供粮,恐怕是饥一顿、饱一顿,勉强御敌而无法全面反击。

“屯田养兵?”

“休兵时是农,战鼓起是兵,西北的土地辽阔,并非处处贫瘠荒凉,也有几块水草丰沃的土地,让此地的驻军开荒辟地,种植所需的粮食,朝廷不得征税,用以养劳苦功高的将士。”他们需要看得见的希望,而不是日以继夜的祈求老天开眼,能活着回归故里。

“种得起来吗?”他看到的是黄沙漫漫,和一片冰雪连天,人畜生存困难,粮食如何在这块缺水的硬土上破土萌芽?

单九净眼神清澈明亮,“不试试怎知不成,你求得政令,我们来开垦,再辟个军眷区,让军眷们帮着种田,他们能开辟多少荒田都归他们所有,有人在这片土地上扎根,西北才会越来越生机盎然,人一多就有力量,小村落变乡镇,城池一座座建起,建造攻不破的厚墙……”

西北很大,大到无法想象,这里不仅是只有岩石、黄沙、干燥酷寒的气候,还有草原、牛羊、一望无际的大山,以及大河的源头。

看着一张发亮的小脸,皇甫天绝的心中多了一丝柔软,他承诺般地点头,“好。”

她一怔,继而展颜一笑,“明年你再来,我让你看见稻穗成串、麦浪似海,满满的玉米堆成山,人人脸上带着的是笑意而不是愁苦,家家户户欢欣鼓舞。”

闻言,他也笑了,觉得小九野心很大。

他忍不住逗她,“明年我会来,希望你能长高……一寸。”

“喂!不揭人短,我一定会长高的。”踩人痛脚,不厚道,她也想象稻穗一样抽高,可是事与愿违。

对于自己的五短身材,单九净也心累得很,明明都十一岁了,却还是七岁大的模样,让人好不心酸……

城门外,一列整齐的队伍远去,皇甫天绝踏上了回京的路途,当然,带上了赵世忠,后续揪出朝廷蠹虫,还用得着他。

“妹妹。”人都走远了,不要看了。

“哥哥……”单九净听到唤声,这才把视线收回来,仰望身旁的哥哥,忍不住扁嘴。

唉!人比人,气死人,这根柱子只比她大五岁,可是人家是一柱擎天,长得快比天高了,而她小豆芽一根,不仅肉没长三两,个头也像被定格似,没半点动静。

把单九净放上马儿,单七鹤翻身上马,兄妹俩往宅子走去。

“你收拾收拾,一会儿跟哥哥到军营住,你住的地方在我营帐附近,走过来不到半刻,暂时充当为我整理营帐的小兵。”挂个名头而已,不在兵册上。

“不是在伙夫那头?”她以为是洗菜、搬菜,切切剁剁,不用跟着出兵操练。

“太辛苦,哥哥不想你累着。”火头兵要做的事很多,时常要搬重物,她那小身板承受不住。

“其实我也可以继续待在城里的宅子,我不怕……”她身体是孩子,但心智已是成年,有能力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不行。”单七鹤面一沉。

“哥哥……”

“你不怕,我怕,同样的情形我不希望再发生,当哥哥看到你倒在地上发抖,全身都是水,又瘦又小,彷佛快要失去气息,那时哥哥真的害怕,怕连唯一的妹妹也护不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如今他说起来,还是余悸犹存。

他不后悔杀了那几个恶意欺主的奴才,她们原本就是府里的下人,签了死契,自然死活不论由主家处置,他没罪及家人已是仁慈了。

但是也让他从此不信任任何人,有血缘的亲人放任妹妹遭受欺凌,一纸卖身契也买不到人的忠心,会变还是会变,约束不了。

所以他还是要把妹妹放在眼皮底下盯着才安心,也才决意将人带到边关,而非选择送到外祖家。妹妹要独居还太小,等大些再说。

“哥哥,我懂事了,不会再让人伤害我,你相信我,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哥哥在军营是为了保家卫国,要做将士们的楷模,不能因为她一人而拖累他,为人所诟病。

单七鹤会心一笑,抚摩妹妹的头,“哥哥相信你,哥哥不信的是别人,我只有你了,不想整天为你担忧,想着你会不会被人欺负,有没有吃饱,是不是躲起来哭。”

她很忧愁的叹了口气,“好吧!谁叫我有个多愁善感又疑神疑鬼的哥哥,我只好牺牲了……”

“小丫头,说什么胡话,哥哥是不放心,瞧你说的……”他好笑又好气地往她头上轻轻一敲,这妹妹太淘气了,连自个儿哥哥也调侃,完全不能体会他的苦心。

“好啦!好啦!我们是秤和陀,不能分开,我闹你的。”木头哥哥一根筋,性子直得叫人叹息。

“你喔!拿你没辙。”他轻笑地把手放她头上,可是一瞧到瘦弱的双肩,眼中的笑意倏地变淡。

单九净的身子一日不长肉,他生根的自责便一日不散,想着一母同胞的兄妹有着如此大的差距,他有很深的内疚,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没能好好照顾年幼的妹妹,他对不起爹娘的托付,也没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单九净没看见哥哥的表情,自顾自的交代事情,“哥哥,地窖的门可要锁好,咱们的身家都在里面。”

地窖内存放的是当初从庄子拉来的粮食,以及一些腌制过的肉品和干货,还有空的酒缸和坛子作为掩饰,挡住不为人知的密室。

密室有三处,其中两处的入口在地窖里,用的是隐密的暗门,里面放了少许的金银和大量的古玩、铜器、字画等值钱物;而另一个密室的出入口是在单九净的床板底下。

而每一个密室都有一条密道,除了单九净床下密室的密道能通往城外,另外两条一个直通两条街外的米铺,另一条的出口是城西一间废弃的民宅。

表面上很是气恼的皇甫天绝还是很够意思,里里外外都处理得无懈可击,他的五百府兵更是内外兼修!无论叫他们做什么都能立即上手,毫不犹豫,好像早被训练得无所不能,任何事在他们手中易如反掌。

这才是带得出门的精兵,精干的护卫,让单九净垂涎不已,她还厚着脸皮问能不能送她几个,皇甫天绝当下给她没脸,叫她挖个洞继续冬眠,别出来丢人现脸。

这把单九净气得扬言十天不跟他说话,还要扎小人打他一千下,可是一说到葫芦谷的事,她马上没志气地说:“咱们和好吧!我多打一个洞让你当邻居,春天来了不冬眠,一起看豆子发芽。”

这下皇甫天绝气着了,大骂一声没出息,男子岂可庸碌无为,起码当纨裤也要玩出个名堂,如同他一般人见人怕,见着退避三舍。

若他晓得单九净非男子而是小女子,心底的懊恼肯定把西北的天翻三番,一张脸红如落日,落荒而逃。

单七鹤低头一看,不禁好笑,“知道了,小财迷。”妹妹守财奴的模样真可爱,活似偷吃蜜的仓鼠,满足地要飞起来。

单九净不满地嗔怪,软绵的轻嗓像在撒娇而不是在生气,“哥哥学坏了,人家才不是小财迷,你别学皇甫哥哥一样乱喊人,我是为咱们攒家产,日后哥哥娶了嫂子又多一个人疼我,我要赖着你们养我。”

“什么嫂子,哥哥这辈子大概只能待在西北了,这苦寒之地谁家的姑娘肯来。”面带苦笑的单七鹤遥望天际一点黑影,海东青迎风展翅,在所属的天空中自在翱翔。

从忠勇侯府分家出来后,他们兄妹已经是没有家的人,以大伯父狭小的气量,单氏宗族也不会给予两人多大的帮助,势单力薄的兄妹俩很难在京城立足,甚至可能被打压。

他只能一路往武将之路走下去,没法受到家族的庇荫,京里的水很深,无根的浮萍是留不住的,迟早随水飘流,淹没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下。

“才不,我家哥哥生得俊俏又有好体魄,哪个姑娘看了不动心,你别挑花了眼,害得妹妹收得满手糖,簪了红花叫大嫂嫂、二嫂嫂、三嫂嫂、四嫂嫂、五……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还没数完。”三妻四妾,床不够睡。

“我是你哥哥不是君子,而且我也养不起一、二、三、四、五个老婆。”他自嘲地收回敲向妹妹脑袋的手。

坐在马上的单九净咯咯笑地捉了一把风放在哥哥手上,“我帮你养,我是小财迷嘛!肯定会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小九……”他动容的红了眼眶。

“哥哥,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建功立业,我帮你养你的血狼军,我们有个葫芦谷,能种出几千、几万石的粮食,你不会像爹一样粮尽而亡,大伯父害不到你,我们要风风光光的回去,气死小看我们的人。”

单七鹤目中闪着泪光,“好,听妹妹的。”

“嘻!嘻!你先借我二十个人。”

他失笑,“又要借人?”

他想到皇甫天绝的五百名府兵,明明是国公府的府兵,可是自从来了西北后就变成妹妹的私兵,被她指使做这,吆喝做那,几乎没得空闲,主子是哪一位怕也分不清。

“这次是找水源。”说是辛苦却也不完全,就是要走很远的路。

“水源?”西北干旱是众所皆知的事,哪里有水源早就被占了,哪还等得到她去找。

“有水才能种植作物,虽然有些作物耐旱,但多少也需要一些水浇淋,我说的屯田养兵不是空话,西北有多大你不是不清楚,若有一成的土地种上作物,你想会有多少粮食……”

单七鹤认真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一会儿,两眼蓦地发亮,看向妹妹的目光充满惊喜,“妹妹,你比哥哥聪明。”

“那当然,我们家的过人才智、聪明绝顶全落在我身上。”她毫不谦逊的自我夸耀。

“瞧你得意的。”他哈哈大笑,以妹为荣。

两人到了军营,单九净成了哥哥旗下一名小兵,大致适应了几天,和周遭的亲卫混个脸熟,年纪小又嘴甜的她很快地成为众人的“弟弟”,人缘颇佳。

到了第七天,单七鹤调了二十名与单九净相处得较好的亲兵,与她出营寻找绿草地和水源地。

亲兵们觉得奇怪,但任务一下只有服从。

单九净漫无目的带众人四下行走,不时停下来看看,扎营烤肉,把这一带模熟了又往前走,然后再停驻、测量、模模地上的泥土,捏碎,放在鼻下一闻。

一去三个月,找到三处水源地、两座绿洲、一座湖,还有流经数百里的黑河。

“啊!好美的湖泊,居然是宝蓝色……”像天使的眼泪,闪闪发光,澄净又带着一丝神秘。

好几天没看见水了,突地眼前出现一片蔚蓝的湖水,觉得全身是灰尘的单九净迫不及待想往里冲,洗净身上的尘埃。

谁知她才刚拔腿一跑,旁边的副官便叫住她。

“小九,这湖是咸的。”

单九净闻言,骤地停下脚步,“咸水湖?”

“是的,我们前几天经过的村庄,里头的居民说过这座湖,咸的,吃在嘴里又苦又涩,不知情的人把它当水喝就中毒了。”湖水咸得要命,一沾口,舌头都麻了。

“我试试。”到底有多咸。

在众人劝阻无效后,她手指沾水伸出舌尖一尝,随即被咸得眼泛泪光,连忙吐掉。

她没有中毒,却是欣喜若狂的让人赶回军营,派两千名士兵将这座湖占据,不许他人靠近。

“小九,你疯了,单将军不会容你这般糊涂。”谁会想要咸水湖,这是不祥之地,湖的四周寸长不生。

“这是盐。”她掬起一捧水,让透明的水从指缝流下,西北不只缺水,还缺盐,大量的盐,草原民族更是严重缺盐,盐价堪比金子。

“盐?”副官一怔。

“是的,盐,你看看这一大片湖水能制出多少盐,我们边城百姓不用再为买不起盐而苦了。”盐,等同于财富,除了供给军营和边城所需,将它卖出还能换取巨利。

“真的能制盐?”不是开玩笑吧!

单九净自信地一笑,“等弄出盐来你就晓得真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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