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那位女妖精 第八章
进到候机室的柏清言恰巧又碰上了其他也要前往美国参加研讨会的学者,一时间以他和年教授为中心,或坐或站着的几个人已经低声讨论了起来。
他手上拿着一只保温瓶,与人说话时总是礼貌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回答问题时语气平缓,语调不疾不徐,就算偶有争议之处也不急着强调自己的论点,反而静静聆听完对方的不同观点,再一一加予评点。
他的相貌不是最出众的那一种,但是他的气质却妥妥地秒杀众人,彷佛是观音座前的白莲花,远远地就能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与稳定人心的祥和宁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站在候机室外不起眼角落里的戚栖,不知不觉将脑海中闪过的这两句话说出了口。
不得不承认,这两句话安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
组织里什么样的帅哥、俊男她没看过,光是“执事”那张连头儿都抗拒不了的盛世容颜就已经让她彻底对其他美男免疫。
但柏清言是不同的。气质干净、眼眸清冷、恭谦有礼,看似好亲近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他划出了一道界线,不让任何人越界。
不认识他的人必定会认为他是养在尊贵的大户人家,几代传承的那种书香世家,毕竟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全沾染了书香气息,有着良好的教养与贵气。
但熟知他身世的戚栖却知道,今日众人眼前的他是经历了多少痛苦磨难才磨出这样一个柏清言来。
难能可贵的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的柏清言,不但没有长歪长坏,没有利用他的高智商为非作歹报复这个对他不仁的世界,反而做着对地球、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光这一点便足以让戚栖敬佩。
怪不得头儿会说“是基于对人类社会有伟大贡献的科学家的敬重”,这话说得真好。
围着柏清言的人有男有女,个个看起来都是精英范儿,而那个一直想往柏清言身边凑的年轻女孩,就显得扎眼了。
同样身为女人,她很清楚那女孩看柏清言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眼神,她不知道那女孩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但至少女孩比严心荷勇敢,并且企图心强多了。
伸指揉了揉眉心。一向都是她的长相让男人不放心,没想到她的男人也不遑多让,以他不轻易出口伤人的性情来看,真难为他在众多美人的觊觎下还能将他的心封闭三十二年不让任何人触碰。
嗯,也不是任何人,至少她例外,目前为止唯一的例外。
她相信她的外貌的确吸引了他,但她却不相信他是那种会接受初次见面就对他表白的女人的人。
依她得到的情报来看,他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而她也从他的人际关系上得到了验证,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跟着他去和严心荷吃饭的原因之一。
她信他,信他只是单纯礼貌性的回请;信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乘;信他对爱情的忠贞,即使她还不是他的妻子;信他的道德感比任何人都来得重。
她绝对相信他是那种一旦认定了一个人,身、心、灵就独属于那个人的那种人,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太过靠近也不行。
改天她得好好问问他,他是否会为她守身如玉?
呵,想到这件事,戚栖便忍不住想笑了。
不过……
“为什么是我?”她低喃自问着,记得柏清言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当时她给他的回答说得是一条又一条还不需要换气,但她知道以他的性情来看,那些都不足以打动他,所以——为什么是她?
她隐隐觉得他似乎之前就见过她,但在她的记忆中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在她回想得头都痛了时轻叹了一口气,她放弃地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以后她总能找到机会问他,眼前她需要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是——如何平心静气地看待那些觊觎她男人的目光?
候机室中注视着他的人里有多少是真的在听他说话的,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根本没在听他说了什么,只是盯着他YY的人肯定不少,毕竟,她就是其中之一。
勾了下唇,她冷眼扫过四周窥视的目光,定力差的被她这么一睨脸都红了。
长得好难免被人盯着看,但有时那些赤果果的目光也会让人感到不舒服,这点她倒挺佩服她男人的镇定与脾气。
这样比较下来,伙伴说她脾气差这点她倒是无话可说了。
收回眸光,她远离候机室拨了通电话。
“不是快登机了,还有事找我?”参骑士说着说着不忘补一句:“饭店我没帮你订,我知道你不想订到。”
戚栖一听,赞赏地笑了。“知道就好。”娇软的嗓中带点睡眠不足的哑。“这次过去会待两星期左右,帮我预约一位心理医生。”
“时时刻刻都想把你男人扑倒这问题不大,是人都可以理解,不需要看心理医生。”
“你确定?”
“嗯……据我所知,头儿、大小姐、小玖、简彤等人都有这样的症头,所以这是正常现象。”
“呵。”戚栖笑了声。“你忘了你说的这些人都是组织的伙伴,伙伴里有哪一个是正常人?”
“我抗议!”参骑士嚷了声。“谁说我们不是正常人了?一双眼、一对耳、一鼻一嘴,哪哪都正常好吗!”
“那么请问一下哪哪都正常的人,为什么给我的报告里特别将一个人的名字加黑、加粗?”戚栖挑了下眉。“搞得我若不去见见这个人我都要不正常了。”
“哟,可以啊小七,你的耐心锻链有长进了,现在才要去见人。”
“少调侃我了,若不是被操得累成了狗,我会拖到现在?”去他的耐心锻链。
“哈哈哈哈!”笑得毫不遮掩。“如果我说我把那名字加黑加粗只是要提醒你,那人觊觎你家那位到违反医师法中不得对病患产生不正常的感情那条,因此被告还遭停职半年并记过一次,你还想见她吗?”
“如果只是医生单方面爱上病患这点,我还不至于这么没度量。”就她男人那模样,几次接触下来还能不对他动心的,不是年纪可以当他妈,就是已结婚生子、心有所属了,而那位单身的女医生会失了应有的道德操守,她可以理解。
参骑士一听精神都来了。“什么意思?”这是要搞事的前奏了。
“有没有意思,得由她来告诉我。”说这些话的戚栖,口气冷了几分,连带让那令人酥麻的嗲嗓也透着几分冷硬。
这语气让参骑士皱了下眉头,她迅速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位女医生的资料,然后跳出了两个关键字——催眠!
“你怀疑她对你家那位下了催眠暗示?”参骑士愣了下又问了句:“你也对他催眠了?”
“没有。”戚栖微眯起眸。“只是察觉了些异样,稍稍试探过。”若不是他母亲的事让他的心理防御受到冲击,她应该也察觉不到异常。
“那你怎么没对他……”
“他这几天有高强度的工作负荷,时机不对。”戚栖知道参骑士想说什么。“而且我担心这几天他的身体会出状况。”
“不是有你跟着吗!”
“我跟着只能就近照顾他,受苦的还是他。『心疼』这两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
“哟,欺负人没有男人可以宠吗?”
“你有吗?”
“……”参骑士扁了下唇。“不是没有是还不想,会不会说人话啊!”
“你们都说我是妖精了,你说呢?”
参骑士这下是真的无言了。
“记得让医疗组另外帮我准备一个更齐全的医疗箱。”
“你这是要光明正大的吃豆腐了?”
“没事干嘛说大实话!”戚栖娇嗔着。
“看你得意的。”参骑士到口的粗话堪堪忍了下去。“再送你一个让你更得意的消息吧。”
“有屁快放!”
“气质呢?高雅呢?是不是文明人呀!”参骑士怪叫一声。
“你是?”戚栖不客气地反问一句。
“还听不听啊!”
“不是要你快放了吗!”
唉,人善被人欺,她参骑士上辈子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还债来了,改天得请小玖好好替她看一看她的前世。
“你知道是谁告了那位女医生吗?”
事出必有因,参会这样问,那举报者她肯定认识。想了想,她猛然转身,视线重新落到那个彷佛从泼墨山水中走出来的男人身上。
“该不会是……”
闻言,参骑士轻笑一声。“Bingo!”
年静莹快步往登机处走去,想先柏清言一步登机。
刚刚她好不容易趁着他和爷爷说话时偷偷看了一眼他登机证上的座位号码,现在只想赶着去和他旁边座位的人换位置。
天助自助者!
什么巧合、缘分啦她才不相信,她只信机会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这样的一个男人若只是被动地等待,永远也追不到手的。
匆匆上了机,她快步走到柏清言的座位处,却发现旁边座位已经有人坐了,不仅有人坐了,还是个身材比例好到爆的年轻女人!
动作还真快!年静莹在心中哼了声,原本想占着座位赖着不走,然后半撒娇地拜托那人跟她换座位,看来这招来不及用了。
她噘了噘唇,拍了拍女人搁在扶手上的手臂。
女人侧向窗的头动了一下,似乎刚刚从睡梦中苏醒,她缓缓转过脸来,原本半遮掩着面容的发丝滑了开来,露出那张精致绝艳的脸蛋。
哇靠!年静莹在心中骂了一句,这样一个狐狸精怎么能让她坐在柏清言身边!
“这位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了,能不能跟你换个座位,我的座位就在后两排而已。”年静莹随手指了指。“我第一次和男朋友出来玩,划位晚了,但真的很想跟男朋友一起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男朋友?戚栖眨了下眼后瞥了身边的座位一眼。
“你男朋友?”戚栖开了口,温软带嗲的声音隐含嘲讽。
光一眼,戚栖便认出眼前的女孩了,她当然知道自己身边这个位子将会有谁来坐,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快就变成别人口中的男朋友了?
“是啊。”年静莹毫不心虚地应着,还做出双手合十的请托状。“姐姐拜托了。”
“这样啊……”戚栖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后不但没有站起来,反而将颈枕拉了拉躺了回去。“抱歉呀妹妹,我也想跟男朋友坐在一起呢。”
“你——”年静莹咬了咬牙,猜测着这女人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知道这个位子是谁的。
那可不行!
“静莹,你先登机了怎么也不跟爷爷说一声?”身后,年云锗的声音让年静莹急得连忙转身将那女人的身影挡住。
“我不就是想先登机帮爷爷准备好毛毯跟靠垫吗!”
“急什么,那些待会再拿就好。”年云锗无奈地叹口气。“还有你找错位子了,我们的座位要再往后两排。”
“喔。”年静莹脑筋快速动着。“柏哥哥坐哪里?”
这一声柏哥哥让站在年云锗身后的柏清言愣了一下,让年静莹身后的戚栖嗤笑了声。
“我坐你现在站的位置。”他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那柏哥哥要不要跟我换位子,我看爷爷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你们可以慢慢聊。”年静莹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想法转得好。她没办法跟他坐一起,其他人也别想!
“静莹,别胡闹,让清言好好休息,你快过来别妨碍别人。”
“爷爷,我是一片好心,怎么说我胡闹了。柏哥哥跟您一起坐也可以好好休息的。”她仍不死心。“柏哥哥,你觉得呢?”
“Sorry。”察觉到身后有人要过的柏清言,轻声说了句抱歉,让了下。
“静莹。”见状,年云锗沉下了脸。“过来乖乖坐好,不然现在就回去。”这丫头什么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
原本他也乐见其成,毕竟柏清言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学生,若不是刚刚得知柏清言已经有女朋友了,他确实打着趁这次机会让年轻人相处相处的主意,可惜啊……
看到爷爷生气了,年静莹咬了咬唇,跺了下脚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的不高兴全写在脸上,离开时还哀怨地看了柏清言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不接受她的好意。
他伸指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将手提行李放好,落坐前看向身旁的人想说声抱歉,毕竟刚刚她那一声不悦的轻嗤,他听到了。
“抱歉打扰……”低声的道歉在看清对方面容时戛然而止。
这女人……怎么……
他眨了下眼,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之后,心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昨天被严心荷无礼地抢白之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开车送他回家就催着他去冲热水澡把湿衣服换掉。
等他从浴室出来,就看到茶几上刚泡好的姜茶,而她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蹲在沙发前端详她许久,不知道她这次出差接的又是什么样的任务,可以把她累成这样。
伸指轻轻抚过她眼下的黑眼圈,心底升起的疼惜既陌生又无措,刚想扶抱起她时,她的指倏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柏清言?”低哑的询问从她唇中逸出,似确认、似呢喃。
“是我。”他的唇离她的耳朵很近,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吹拂而过。
听见他的声音、他的回答,她好像安心了似地任自己再沉入黑暗中,失去意识前仍挣扎地说了声:“姜茶……”
看了眼仍冒着热气的姜茶,一股暖意从心窝慢慢流溢而出。忍不住地,他俯首将唇印上她的额,让破碎的“谢谢”两字也沾染上一缕温柔。
动作轻柔地抱她上床、盖妥棉被,他半躺在贵妃椅上,听着她平缓的呼吸,第一次觉得屋子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冷清。
他睡前,她已入眠;他醒时,她还在睡。去院所时还想着要不要唤醒她跟她说一声他接下来的行程,最终还是不忍叫醒她,只留了张纸条跟大门密码放置在床头柜上。
登机前拨电话给她想听听她的声音,没想到她还没开机,留了条语音讯息给她之后,心口莫名地觉得有些失落。
这念头一落实,他便在心里自嘲一笑,他从未想过原来他也会这么黏人……
若说昨天她的出现令他惊讶,那么今天她的出现则令他惊喜。
他原本有许多话想说,许多话想问,此时此刻竟然觉得那些话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出现在这里,坐在他身边,便是给了他答案。
偏眸而望,戚栖对他眨了下眼,犹带倦容的脸庞牵起一抹温柔笑意。她牵住他的手拉他落坐;她指尖偏低的温度让他不自觉地握紧一些,而后将指插入她指缝牢牢扣着。
两人的手指皆修长好看,让戚栖有一股拍照的冲动,想了想,她抬起交握的手,在他手背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问都不问便将头靠上他的肩膀,扬起唇、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