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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名皇后 第十二章 爱在不言中

老院使一头冷汗地从紫宸宫里出来,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吐了口长气,总觉得从鬼门关跑了一圈。

皇后娘娘把他叫过去,特别和颜悦色地跟他商量,想要他配一服绝子汤药出来。

怕老院使担心用处不正,陶静姝还一点儿都没保留直接告诉他是拿来自己用的,放心不会有人秋后算帐。

这话一出当即就把老院使吓得三魂七魄跑了一半。

这怎么可能没人秋后算帐啊,皇上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他好不好。

娘娘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竟然因为生产太痛苦,就想直接来个釜底抽薪让自己绝育,他要是敢把药给娘娘,皇上就能把他们全族都绝育。

所以,老院使离了凤仪宫立刻马不停蹄地就跑到紫宸宫来自首了。

皇后娘娘有两个皇子傍身,皇上也不会拿她怎样,这夫妻之间的矛盾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龙牧归听到老院使的禀告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但随即他又想到第二次怀孕到生产折腾得她死去活来的过程,心里其实也能明白理解几分。

“药你帮她配。”

皇帝这话一出,老院使当下一激灵,难以置信地抬头。

“娘娘连着生了两胎,身体也该好好调理一下。”

老院使瞬息理解,“老臣明白。”

皇上的意思是,只要近期不让娘娘受孕就成了,这个没风险,能做。

龙牧归语重心长地说:“皇后的身体健康朕交托给你,莫辜负朕意。”

老院使深深一揖,“老臣不敢,必定辉精竭虑看顾娘娘的身体健康。”

“去吧。”

打发走了老院使,龙牧归的心情却没有变好。

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想替自己生儿育女,无论谁的心情都很难好得起来。

心情不好的帝王无心批阅奏章,阴沉着脸起身从龙案后站起,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天空沉默不言。

整个大殿的气氛都有些凝滞,谁都不敢大声喘气。龙牧归在窗边站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这才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摆驾凤仪宫。”

他吩咐道,太监侍卫赶紧跟上。

这个时候的陶静姝已经出了月子,但身体仍在调理中,另外已经是第二胎了,所以照看孩子已经驾轻就熟。

龙牧归大步走入大殿的时候,陶静姝正抱着二皇子喂女乃,也就没有起身给他见礼,只是口头表达了一下恭迎之意。

小太子在罗汉榻上爬来爬去,看到父皇啊啊叫了两声,朝着榻边爬。

龙牧归急忙几步走过去,伸手抱住他。

其实榻边围着好几个宫人,根本不用担心小太子会掉下来。

“皇上怎么这会儿来了?”

龙牧归抱着儿子在她身边坐下,睨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

陶静姝漫不经心地道:“总不至于是老院使到您那里告我状了吧。”

“嗯,猜得挺准。”

陶静姝拍抚儿子的手微顿,而后却轻笑一声,“唉,这个老院使,他这是一条道儿走到黑啊,我又没让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种小事也跟您告状。”

“小事吗?”

“事儿大吗?”她不以为然地反问。

“子嗣绵延乃是国之大事。”

陶静姝摆了下手,说:“后宫这么多女人,皇上您任重道远,至于我就不搅和了,我都有两个儿子傍身了,总要给别人也留点希望不是。”

“两个就够了?”他眯眼。

“我觉得够了啊。”

“呵。”

“对了,好像李充容预产期就在这几天,皇上没过去看看吗?”

龙牧归冷笑一声,“难道后宫每一个女人生孩子朕都得过去吗?”

“难道不是吗?”陶静姝是真不懂。

龙牧归却感觉这女人是故意讽刺,觉得自己真的跟她有点没办法沟通。

“我生孩子时,您每次不都在外面守着吗?”

“你是其他人吗?”

陶静姝想了想,明白了,点头道:“申昭仪的话,那还有两个多月才到日子呢,皇上确实是不用着急。”

龙牧归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女人气死。

这真是哪疼踩哪儿,一脚不行,她能给他连环踩,被她看到一次跟申昭仪赏花,她就彷佛认定申昭仪才是他心中特别的女人,尤其现在申昭仪有了身孕,她就更爱扯到她。

只是他一个帝王被妃子算计了,能说吗?

当然不能啊,他也是要脸的,但是设计他怀上孩子的申昭仪他肯定会让她好看的!

龙牧归气不顺,就想找茬,他的目光落在陶静姝的衣服上,一脸怒意地道:“你看你,一国皇后穿得像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一国之母的凤仪。”

陶静姝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道袍,平淡地道:“皇上以前答应过让我做个在家居士的,我这么穿有什么问题。”

“你差不多点,你把自己打扮得这么素净,是想让别人看朕的笑话吗?”

“笑话?”陶静姝有些莫名。

“你十里红妆嫁到宫里来,给朕生了两个儿子,然后朕却让你做在家居士装扮,这要传到宫外去,定国公府和宁顺侯府不得说朕把你的天价嫁妆都给污了。”

  

“皇上多虑了。”

龙牧归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陶静姝已经接着说——

“况且我连凤仪宫的宫门都极少迈出去,身边也没其他心月复,就算您真的夺了我的嫁妆,他们也不会知道的。”

怔愣了片刻后,龙牧归哭笑不得地道:“你这嘴皮子,朕是说不得你了。”

“皇上跟我无理取闹,还不许我说几句了。”

龙牧归气乐了,“你挺有眼力的啊,怎么就非得跟朕顶着来。”

“高兴。”

这个龙牧归真没办法反驳了,一句她高兴顶过千言万语。

“朕真是把你惯的……”龙牧归吐了口气,然后抱起怀里的太子起身离开。

双喜目送皇帝离开,然后陈述事实地对自家娘娘说:“皇上把太子抱走了。”

正在安置怀中二皇子的陶静姝连眼都没抬一下,“他们是父子。”

双喜便不再说什么了。

陶静姝替已经睡着的二皇子盖上小被子,抬头朝殿外看了一眼,嘴角嘲弄地勾了勾,却什么都没说。

龙牧归将儿子抱出了凤仪宫,却迟迟不见宫里有人追出来,心下暗叹,便知她仍是不愿跟他和解,只得将儿子抱好,坐上龙辇回自己的紫宸宫去了。

一国帝王富有四海,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他不过在皇后怀孕期间临幸了几个宫妃罢了,放在哪个帝王身上都是寻常,偏偏他面对她时真的心虚。

尤其是她现在这副淡漠的模样更是让他心中没底,总觉得她在酝酿什么,准备给他来个狠的。

这算不算吃醋龙牧归不太肯定,但是她肢体语言上对他的排斥却明显了几分。

她明知道她向老院使要绝子汤,老院使是一定会向他禀告的,却还是这么做了,就是想借机告诉他她不愿意替他怀孕生子了,甚至透出几分从此陌路,谁也不要再打扰谁的意味。

外面天寒地冻,可他就这么将儿子抱了出来,她却连一句嘱咐的话也没有,更不消说让人追出来添件小衣服什么,这行动显然不对劲……

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龙牧归离开不久,陶静姝也抱着小儿子,领着双喜、双杏离开了凤仪宫。

没有人去向帝王通风报信,只因皇后娘娘说了——

“你们谁去通风报信,以后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所有人都知道娘娘的决心。

娘娘从没要求过他们的忠心,因为娘娘并不需要,不听话的就换一批,一直不听话就一直换,这就是娘娘的性情。

她的贴心人只有双喜姑姑一个人,就连双杏姑姑都算不上娘娘的心月复。

陶静姝主仆三人的目的地是——宫观,一座早已修缮完成的宫殿改成的道观。

这里已经提前让人拿炭火薰过屋子,事情做得悄无声息的,一点儿都没惊动别人。移宫是陶静姝早就做好的决定,在她未回宫前。

宫观的大门在她们身后缓缓闭合。

晚间,等龙牧归摆驾凤仪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皇后不见了!

一番询问之后,他知道了她的去向,可是站在大门紧闭的宫观之外,却只听到门内双杏不带一丝波动的声音——

“娘娘说,皇上请回。”

好半天之后,龙牧归问:“就只有这四个字吗?”

“是。”

又是好半天的沉默,龙牧归又问:“太子她也不管了吗?”

里面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细雪扑簌簌地落下来,衬得夜寒如冰。

最后,龙牧归颓然地转身离开。

他早该知道的,一旦她真的决绝,是不会有半分转圜余地的。

那一夜的雪一直在下,由小及大,一直下了五天,第六天,天气放晴的时候太子被送到了宫观外。

双杏将太子接了进去,然后重新关上了宫观的大门。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有些事真的说不清楚。

在皇后生下二皇子后,宫内陆续有嫔妃生产,可是她们无一例外生的都只是女儿。

皇后依旧一枝独秀,无人能动其根基。

只是这位正宫娘娘,一国之母却离开了属于她的凤仪宫,住到了宫观之内,大门紧闭,青灯黄卷,不理外事。

虽然以前她就不曾真的掌管过宫务,但如今却是真真正正地抛开了所有。

宫观内除了皇后与双喜双杏外,还有两名上了年纪的嬷嬷帮着照看两位皇子,以及几名洒扫宫人,没有其他人。

这里彷佛是皇宫之中与世隔绝的地方,住在其中的人都不问世事。

半年过去,帝王来了无数次,可是一次也没有踏进过大门,那两扇大门一直未曾在他面前打开过。

陶静姝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虽然龙牧归并不是真的进不去,但他身为帝王也是要脸面、有脾气的,觉得你这么不想见我,难不成我还要眼巴巴地贴着,不给进我就不进了。

在这样的心理下,龙牧归到宫观外打卡倒成了一个日常。

对于帝后这样的状态,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帝后有隙,这往大了说那是国朝大事,敢开口的那都得有足够的分量才行。

皇后善妒吗?

她并没有阻止别的嫔妃承宠,甚至从没有暗中有所苛刻,一律照章办理,谁也不能说她善妒,所以这都让人忽略了她的真实心情——

临产前才匆匆回宫,一回宫当夜便发动,次日生下二皇子,一出月子便直接搬进了宫观,从此观门长闭,再不与天子见面。

这一切都是征兆,龙牧归却没有及时挽救。

八月狩猎之期,宫观大门打开,一身素色道袍,挽了道髻的陶静姝时隔数月之后第一次现身。

看到她的时候,龙牧归拢在袖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她身上的气质越发地出尘了,彷佛下一瞬便会羽化飞升。

陶静姝怀中未抱拂尘,抱的是皇二子,但她眉眼间的淡漠却淡化了原本该有的慈爱。

她没有跟帝王同乘,而是上了属于自己的凤辇,对此龙牧归也没有强求。

一路上旌旗浩浩,车轮滚滚,大队的人马涌向皇家猎场。

再次来到皇家猎场,陶静姝有片刻的恍惚。

昔日种种如浮光掠影,似乎她的人生巨变便是由此地开始。

“在想什么?”

陶静姝扭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帝王竟然站在了自己身边,但她也只是用这个动作表示了一下惊讶之意,表情并没有波动,“没想什么。”

龙牧归却是发出了一声轻笑,往她耳边凑了凑,意有所指地道:“真的没想到点什么?”

“没有。”

“那要不要朕帮你回忆一下?”

“不必。”

听她否定得快速,他便知道她必是想到了当初两人在猎场发生的事,嘴角的笑不由得深了几分,“你不觉得有些欲盖弥彰吗?”

陶静姝没有回应。

龙牧归却有些感叹,“数月不见,姝儿跟朕疏远了。”

“我们曾经无话不谈过吗?”她发出了直抵灵魂的质问。

果然,若论扎心还是他家姝儿功力深厚。

龙牧归心中苦涩,同她一样举目远眺,口中说道:“你就打算这样跟朕耗下去?”

“皇上多心了,我只是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罢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一如既往,说他自作多情。

龙牧归忍不住低语,“那朕呢?”

“嗯?”她有些不解,分给了他疑惑的一瞥。

龙牧归正色道:“你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又将朕置于何地?”

“皇上还有三宫六院,还可以广选纳新,日子想必也能过得精彩纷呈,又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这是陶静姝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她就想跟这位帝王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并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不清。

如果真是因为他的帝王气运相助帮她压制住了庶妹的那种莫名能力,使她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了结一切,那么她给原本无子的他生下两个皇子,应该也报答了他的恩情。

至于情爱之事——她从没奢望过,而且深情她是没有的,也给不了,她深知自己的情感经历过几世的折磨后已经稀薄得太厉害了。

但眼前的帝王毕竟是她几世人生中唯一的男人,一起生活得久了她跟他多少也有些夫妻情谊产生,只是这感情还来不及加深昇华,她便听说他在她妊娠期最难受的时候宠幸他人的消息。

痛是没有,只是又一次失望罢了,觉得大概是自作多情。

她一直以为纵使两人不会相互专情唯一,但他至少不会在她辛苦煎熬的时候对不起她。

可惜,她被现实打了脸。

那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夫妻之情随之也就淡了下去,她又一次缩回了试探伸出的脚,重新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明明知道的,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的……这一世,难不成是要给补上情伤这道伤害吗?

陶静姝的思绪飘远。

龙牧归的脸色变得很不好,“这就是你心里想的?”

“是呀。”她一脸坦然。

“你既不爱朕,那又何必计较朕跟其他人的事。”

陶静姝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难得笑了笑,道:“这句话我原话送给皇上,既然知道我不爱您,又何必把我困在身边?”

有些事情,理智上知道,可心里却是不能接受,会失望、会执着。

从这一点来看,她也还是个俗人,并没有真正看淡一切。

龙牧归:“……”

“这世上的事,原本也并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东西说不清的。”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龙牧归一手将她拽了回来,她一时不察被他拉得一个踉跄。

将人困入自己怀中,他低头在她耳边道:“陶静姝,你是朕的,这辈子你都是朕的,不要想着朕会放手。”

“所以我没要求您放手,只是想彼此相安无事罢了。”放弃期望,其实不难,这么多世她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这人却不肯放手,让她有些烦恼。

“休想。”

“皇上有些不讲道理了。”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的话就是道理。”

“这是要当昏君的架式啊。”她低语。

“姝儿……”他收拢搂在她腰上的手,在她耳边呢喃,“别跟我闹了,我想你想得紧。”

“请皇上注意分寸。”

陶静姝这样淡淡地给出回应,让龙牧归的情绪更加沸腾,突然伸手一捞,将她整个人打横打在怀中,然后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营帐。

陶静姝是被他扔到御榻上的。

她甚至来不及从榻上爬起,就被他泰山压顶一腿扑倒。

“朕能惯着你,也可以不惯着你……”

饱受相思和慾望折磨的帝王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性,撕裂了她身上那件碍眼的道袍,剥掉她的内裳,最后扯落她身上最后的遮蔽物。

……

陶静姝最终还是因为承受不住过多的激情而昏厥了过去。

结束一切后,龙牧归抱着她去沐浴更衣,然后抱着她拥被而眠。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过得有多煎熬,怀里总是少了一个人,没有人能替代这个人,饱受挫折的他只能认输。

爱上这样一个女人,他还能怎么办?

除了宠着,还只能宠着。

  

体力透支的陶静姝睡得并不踏实,梦中情境纷至沓来,却光怪陆离得什么都辨不清,听不明。

莫名一阵心悸让她顶着透身的冷汗霍然醒来。

“怎么了?”

一双熟悉的大手将她揽入怀中,关切地询问,她却只能抚胸喘着粗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作恶梦了吗?”

陶静姝点头。

龙牧归叹了一声,将人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软声道:“怎么就这么倔强,非逼着朕用强,没事了,别怕。”

陶静姝难得温顺地伏在他怀中,没有说话。

“朕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怎么就拿你没有办法。”龙牧归一边说一边将人往自己怀中又搂了搂,“你乖一点,我就不那么头疼了,国家大事都没有你难处理。”

陶静姝依然不说话。

“真的吓到了?怎么连话都不说?”

没有回应。

龙牧归紧张起来了,“姝儿,你别吓朕,我找太医来……”

陶静姝伸手拽住了他的手,无声地表达了拒绝。

“不想说话就不说。”最后,他只能这么安抚她。

陶静姝从他怀里直起身,用手将两人隔出距离,抬头看他,用手指指自己的咽喉。龙牧归蓦地福至心灵,懂了!

他不由得哑然失笑,将人又重新搂回自己怀中,在她耳边笑道:“这是叫床叫哑了啊,怪我怪我……”

帝王身心愉悦,笑声朗朗透帐而出。陶静姝对此不知道说什么好,主要是嗓子真的难受。

虽然是被恶梦惊醒,但醒了就是醒了。

醒了就得洗漱更衣,维护好自己的身分体面。

只是看着那些被宫人端来的衣饰,陶静姝的眉梢就忍不住跳了跳。

龙牧归坐在一边淡声道:“皇后就是皇后,该有的规制就得有,穿得素净不妨事,别弄得像朕要亵渎神明。”

陶静姝伸手扶额。

“服侍娘娘更衣。”

宫娥们沉默地上前做事,龙牧归就在一边一眼不错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再次穿上象征她身分的凤袍,凤簪插髻。

这样才对,这样才压下了她身上那股出尘淡漠气息,让他的心不那么慌。

将皇后娘娘打扮一新,宫娥们在帝王的示意下齐齐退下。

身子一轻,陶静姝整个人就被帝王从绣墩上抱起。

面对她眼神透露的询问,龙牧归轻笑回道:“抱你吃点东西去。”在被他那么疯狂地需要之后,他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也没打算为难她。

陶静姝垂下眼睑,没有拒绝。

这已经是来到猎场的第三天,她光睡就睡过了一天一夜。

饿是饿的,但胃口却不怎么好,大约是极致的疲累后,反而没有了胃口。

龙牧归并没有将她放下,而是将人抱在自己怀中,心情愉悦地亲自伺候她用膳。

对此,陶静姝也没有拒绝,只是确实也没吃多少。

“你好好歇一歇,过几天陪朕狩猎去,朕记得你的箭术也不错。”

陶静姝点了点头。

“朕突然发现,你这样挺乖顺的。”他在她耳边坏笑。

陶静姝直接伸手将他贴近的脸推远。

他哈哈大笑。

帝后之间的嫌隙,随着那一次秋狩而烟消云散。

此后一直帝后相谐,感情和睦。

最真实的体现便是——六宫嫔妃基本成了摆设,皇后独得圣宠。

为什么说是基本呢?

因为皇后在身体不适的时候,比如身怀六甲又嫌皇帝烦的时候,就会将他扔出去,只要皇上不是在她妊娠反应剧烈日子难熬的时候去睡别的女人,皇后多半也没有什么反应。

而经历过一次夫妻冷战的龙牧归,是真的怕了,绝对不会再捋虎须,他们家这只母老虎是真的很凶残的。

至于皇家子嗣,这也是个令人啧啧称奇的一件事。

龙牧归的后宫除了皇后虽也偶有所出,但是无一例外依旧只生女儿,给帝王生下皇子的只有陶静姝。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所有的皇子生产的时辰都是一样的,就跟掐好了时间报到一样,无一例外。

从太子到九皇子,兄弟九个整整齐齐,保持着队形不变。

有时候看着自己那从大到小一溜的萝卜头,龙牧归的心情就十分愉悦,这都是他的功劳啊。

谁敢说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不好能生这么多出来吗?这可都是如假包换的中宫嫡出。

九皇子在铺了毛毯的地上灵活地爬动着,前方不远是拿着铃铛勾引弟弟的太子等几个大点的兄长。

坐在罗汉榻上缝制衣衫的陶静姝偶尔抬头看看玩闹的儿子,嘴角含着淡淡的笑,眉目之间尽是温柔慈爱。

“龙元昊。”

这一声斥责响起,太子顿时就吓了一哆嗦,顺手就将自己手里的铃铛塞给了身边的二弟,二皇子顺手往下传,最后铃铛就落到了懵懂无知的九皇子胖乎乎的小手中,他发出咯咯的欢快笑声。

龙牧归龙行虎步从殿外走入,朝儿子们瞪了一眼,袍袖一甩,哼了一声,“念书念到凤仪宫来了?”

几个已经开始读书的皇子顿时灰溜溜地告退了,一点儿都不敢反问他们的父皇一句——

“您这批改奏章怎么也批改到凤仪宫来了?”

太多的事实教训他们,他们的父皇是个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存在,双重标准得实在令人发指。

只要父皇想母后了,随时随地就可以跑来,而他们想跟母后多亲近亲近还得挑着父皇公务繁忙的时候,否则就只会被他赶走。

看着儿子犹如老鼠见猫一样灰溜溜地告退,陶静姝不由得笑着摇头。皇帝一个眼神,就有宫人上前将剩下的几个皇子全数抱走。

“您怎么总是吓唬他们。”

听着妻子带了几分埋怨的话语,龙牧归却是一笑,看了看她手里在缝的衣衫,确认是自己的后,心情更是大悦,龙袍一撩就在她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将人纳入自己怀中。

“儿子多了,朕发现也闹心。”总是跟他抢老婆,这就不招人喜欢了。

尤其是大的那几个,长大了,脑子灵活了,坏点子也层出不穷,他也在他们手中吃过几个暗亏。

一群混小子!

仗着他们母后当靠山,有时真的胆子很肥。

“那就让太医给我开服药吧,我也不想再生了。”陶静姝真心实意地说。

龙牧归眉头微蹙,伸手模模她的小月复,带点希冀地说:“咱们不能再生个公主吗?”

陶静姝盯他,“您用这个借口让我生到了第九个儿子,告诉您,这借口不好使了。”

龙牧归没趣地模模鼻子,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那个门生真是越来越不给朕面子了。”

“我的门生?”

“除了那个李志诚还能有谁呀,他是坚定的后党,不是你的门生是什么。”

陶静姝并不想背这个锅,实事求是地说:“他是天子门生,您别他一不顺着您就把他踢出门墙归到我这边来。”

龙牧归不爽地哼了一声,“这家伙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朕好心给他做个媒,一点面子都不给朕。”

陶静姝给他一个含意深深的眼神,什么都没说。

龙牧归却如同炸毛的狸猫一样瞪她道:“姝儿你别这样,朕心跳有点儿快。”

陶静姝一下被他逗乐了,不禁掩口轻笑,伸手在他肩上捶了下,碎了一口,道:“不正经。”

“朕跟你正经不起来,”他贴近她耳边,“要是正经了,咱们那几个儿子怎么来啊?”

陶静姝呸了他一口,又把事情拉回李志诚的身上,“婚姻之事,不要随便插手,别人无意,你何必自讨没趣。”

龙牧归叹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皇后小声咕哝,“朕还不是看他也老大不小了,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世上光棍那么多,您都管啊?”

“可别的光棍也没整天用摺子砸我啊。”他碎碎念着。

陶静姝摇头,这哪里还像个一国明君啊,这小肚鸡肠的样子要是让百官看到一定能惊掉他们的下巴。

龙牧归突然道:“最近朝堂有点浮躁。”

“哦。”

“姝儿,”龙牧归正色要求,“你能不能表现得认真一点?”

“是出什么乱子吗?”

龙牧归叹气,不说话就瞅着她。

陶静姝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龙牧归才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提醒她说:“咱们的太子已经十五了。”

“是昊儿的婚事?”

“朕的姝儿就是聪明。”

“还小呢。”

“十五不小了,得知人事了。”

陶静姝认真地看着他道:“皇上正当壮年,昊儿就尚小,他既无意于男女之事,便许他拖一拖吧。”

“这小子今天跑你这儿是来说这事的是吧?”龙牧归一下就找到问题所在。

“嗯。”陶静姝也没替儿子遮掩,“您如今身体康健,春秋正盛,便让他再当几年小孩子又如何?”

“慈母多败儿。”

“晚几年成婚罢了,我败到哪里了?”

皇后一瞪眼,帝王顿时气短三寸,举手告饶,“我错了。”

“昊儿想拖一拖,也是因为那些人选里他没中意的,您都知道找个自己中意的长相厮守,他想法简单的小孩子家家难道不会这么想吗?”

“皇后说得对。”龙牧归暗自嘀咕,太子还想法简单?果然在当母亲的眼里,儿子再大都还是个孩子。

突然地,他就酸了。

吃味的龙牧归忍不住道:“姝儿啊,孩子们一天天大了,你也把心往朕身上移一移,咱们才是要白头到老的人。”

陶静姝白了他一眼,懒得说他。

是呢,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跟这人便成了老夫老妻,真的要朝着白头偕老去了。

龙牧归却是被妻子这一眼瞧得欲火腾地就冒了起来。

要说孩子他们都一起生了九个了,这么多年老夫老妻的,可他仍旧抵挡不住她不经意泄露出的风情,对她的身子百尝不厌。

被人压在榻上,陶静姝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龙牧归一边忙着解她的凤裙,一边轻笑,“朕再努力努力,万一咱们能再生个小公主呢,你说是吧……”

两个人很快熟练地纠缠在一起,巫山起云雨,甘霖洒月复地。

龙牧归忍不住叹息,“怪不得老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姝儿如今果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朕真得多吃些腰子补补了……”

陶静姝毫不客气地在他腰上的软肉上拧了一个圈,让他爽个够。

龙牧归抽气,却浑不在意,继续攻城掠地,“今天非把你收拾服气不可。”

最后,帝王是扶着腰从皇后身上下来的。

虽然辛苦,可是龙牧归眉梢眼角都是得意的笑,他就愿意为她精尽人亡。

经过梳洗之后,帝后又是威严端庄的仪态,找寻不到半点儿私下的放纵不修。

龙牧归在凤仪宫喝了喝参茶,挥了挥衣袍,凑到皇后眼前,低声笑问:“朕刚才服侍得怎么样?”

陶静姝真是觉得很无法直视这人,“舒服了,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您知道我脾气不好的。”

“得,还是朕的错。”

话是这么说,可是龙牧归离开的步伐还是显得特别轻盈快活。

目送他的背影走出大殿,陶静姝也不禁低头笑了。

夫妻夫妻,日久天长地相伴,一路走到白头,何尝不是一种人生圆满。

她不说爱,他也不再问,答案却早已落在彼此的心头。

如此,便已足够!

丰佑帝六十岁的时候,毅然决然的交出皇位,把儿子扶上了帝位,然后便带着自己的皇后暗地里出宫微服出游去了。

丰佑帝长寿,一直活到了八十多岁,在妻子逝去的当夜抱着她溘然长逝,举国皆哀。

一直到死,丰佑帝都有一个遗憾——努力了大半辈子,最后也没能跟自己深爱的皇后生个公主出来。

对于父皇的这一遗憾,龙元昊兄弟深有同感。

虽然宫里的公主不少,但他们缺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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