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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就是狂 第一章 与太子的交锋

“我说,七皇子您这是何必呢,先不说您这千金之躯,单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您也不能说跪便跪不是?”

宋凛背靠在太师椅上,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高高跷起,右手握着黑金铁尺撑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玩世不恭居高临下打量着大牢里的男人。

太师椅是宋凛命人特意从堂内搬来的,毕竟面前跪的是皇子,她也得把武德司的地牢弄得体面一些才成。

“掌司大人,宋大人,饶了我吧,饶、饶了我吧……”男人一边磕头一边胡言乱语,头发披散,身上的华服满是尘土和褶皱,全身上下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贵气,进了这武德司的大门,他就从皇子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武德司的地牢常年阴冷潮湿,见不得阳光,再加上周围的牢房从早到晚频频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还不等宋凛用刑,七皇子早已承受不住这等压力,自己吓自己,就已经神智不清了。

“哎……好好的皇子,如今这般模样,人不人鬼不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宋凛眉毛轻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老顾,你说日后贵妃会不会扒我的皮,抽我的筋啊。”

大牢里的男人神智不清,只是一味的冲着宋凛求饶。

“不好说。”宋凛身边的男人一头白发,方脸,面容刚毅,不苟言笑。

“算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船到桥头自然直。”宋凛摆摆手,显然并未将宫里那位贵人放在眼里,“毕竟是皇家人,刑罚就免了,先关着吧,容我再去探探上面的口风。”

说罢,宋凛撑着铁尺,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襬上的尘土,“赶明儿个得让户部拨点银子了,见天的修运河,咱们武德司这个德行,瞧瞧,这灰、这股子湿气,你们说,在上面开个窗怎么样,这人啊,晒不着日头,该生病了。”

老顾是武德司的老人且一直跟在宋凛身边,深知她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就和那西北风似的,说说就过了,根本算不得数。老顾别过头去,全然没有接话的意思。

“大人,咱这是武德司,人竖着进来,都、都横着出去,还有让他们晒、晒太阳的必要吗?”守门的汉子模模额头,不解的说道。

宋凛啧了一声,思考了片刻,啪的一声,抬手,不轻不重的拍在汉子的脑袋上,“就你话多,但是,有道理……”她笑呵呵的说道:“打个赌,我觉得这位就能竖着出去。”宋凛抬手指着牢房里的七皇子,“二两银子,怎么样?”

令朝臣闻风丧胆的武德司掌司宋凛,朝臣在背后都称她为活阎王,如今这般贪玩小姑娘的模样若是被朝臣瞧了去,只怕会让整个金陵城都抖上三抖,不知她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大人,二两太多,要不,一两。”壮汉想了一会,他在武德司当值三年了,就没见人活着从地牢里走出去过,就算是皇子又如何,他们武德司又不是没杀过,一朝沦为阶下囚,那也只有让人收尸的分。

“成,一两就一两。”宋凛不差一两银子,她为的不过是找个乐子。

“属下同大人赌。”汉子点头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凛全然不怕七皇子听见,仰头大笑道:“堂堂皇子的命,只值一两银子,一两,有趣、有趣至极!”

说完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沿着台阶走出牢房,眼中的阴狠转瞬即逝。

武德司,大梁的监察机构,上至皇亲国戚,下到文武百官,所有人的一言一行他们皆可监察,所收集的信息,由武德司掌司宋凛直接呈报圣上。

“大人,太子殿下已等候多时。”老顾凑到宋凛耳边低声说道。

“我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倒也不避讳。”宋凛自言自语,“这烫手的山芋,圣上扔给太子,太子就扔给我。哼,行啊,大不了就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塌了也有个高的顶着呢。”嘴上虽是抱怨着,步子却越发快了起来。

“下官宋凛,拜见太子殿下。”

武德司这种地方,就算是太子也要避避嫌,不好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换了常服,从偏门进入,太子来武德司都只能如此委屈一番。

“起来吧。”太子一袭白衣,手里端着茶碗,眉眼中带着些许的不悦,“去年的陈茶,妳也好意思拿出来招待人。”太子抿了一口,强忍着吞下。

“太子殿下,下官这里穷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要不您去我那地牢里瞧瞧,阴冷潮湿,满地的老鼠蚊虫,柱子都发霉了,年久失修啊,保不准哪天就塌了,不过塌了也省事,里面的人啊,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也省得受苦。”

宋凛年方二十二,寻常的官家小姐们研讨诗词歌赋女红的时候,她就闷头在这武德司鼓捣她那四十九大酷刑,样样都能让人生不如死。

“妳这张嘴啊,哼!”太子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说正经事,老七妳打算怎么处理?”他将双手收到宽大的袖子里,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宋凛。

“下官?”宋凛夸张的大叫了一声,指向自己,“太子殿下,好歹我爹也是太子太傅,教了您十几年,咱俩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有三分交情吧?七皇子您问下官要怎么处理?他不就是设宴邀请了几位朝臣吃酒吗?我还能弄死他不成?”

她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对太子的脾气秉性再清楚不过,满嘴的仁义道德,但那颗心早就黑透了。

“要不然呢?勾结朝臣,意图谋反,还不到死罪吗?”太子冷冷的说道。

七皇子是贵妃所出,贵妃的娘家近几年在朝堂颇为活跃,暗中拉帮结派,这些太子都瞧在眼里。七皇子酒后说了几句大不敬的话,此事可大可小,太子却抓着不放,圣上也有想打压贵妃的心思,这才顺了太子的意将人关了起来,想着吓唬吓唬也就罢了。

“要杀要剐,您开心就好,不过这人,绝对不能死在我武德司。”宋凛端起她那杯茶,吹了吹,抿了一小口,“我觉得这茶挺好喝的,是太子殿下嘴太刁了。”

“妳真不打算帮我?”太子细长的眼睛像狐狸一般,瞇起来看着宋凛,像是盯着猎物似的。

“七皇子不能死。”宋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太子越生气她笑得越开心,“最起码,现在不能死。殿下……”

她放下茶碗,“圣上年纪大了,这人啊,年纪一大,就开始顾念亲情,家和万事兴,当长辈的,哪个想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互相残杀呢?”

宋凛翘着腿,单手撑着下巴,言行中对太子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圣上不喜欢的事儿,殿下便不能干。”

“可是,妳明知……”太子忽然间提高声调,不过马上又缓了过来,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贵妃的心思,秃子头顶上明摆着的虱子,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所以殿下才更不能让七皇子死,人言可畏啊,这世间哪有什么黑白,悠悠众口,殿下堵不上,日后让人在史书里记上一笔,犯得着吗?”

这话不用明说,太子自是能明白宋凛的意思。

宽大的衣袖里,太子紧握着双拳,沉默了片刻,显然宋凛的话让他犹豫了,但是……

“斩草不除根,日后便是大患。”太子对上宋凛笑意盈盈的眸子缓缓说道。

“殿下,下官是说,七皇子现在不能死,他不能死在您和我手上,我没说他日后不能死在其他人手上啊。”

太子闻言看向她,“妳啊妳……”与她四目相对,“活阎王的称号,果然不是白来的。”宋凛的心可黑着呢,在她眼里人只分三种,活人、死人以及将死之人,显然七皇子已经被她归为了将死之人。

宋凛撇了撇嘴,显然不喜欢这个称号,但是没有反驳什么,“那位在下官这也待了有几日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太子殿下您行行好,快些去陛下面前为您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求求情吧,抓紧把人领回去,在我这再关两天,只怕贵妃娘娘就要拿着草席来收尸了。”她一边摆手一边有些烦躁的说道。

“妳想让我在朝臣中赢个好名声?”太子片刻便明白了宋凛的用意,他此番前来,原本是想让宋凛助他一臂之力,在武德司处理了这个心月复大患,没想到最后却被宋凛说服了。

宋凛言之有理,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国君,名声至关重要,朝堂上对此事已有风言风语,若此时七皇子真的死了,这盆脏水就算被扣在武德司脑袋上,但一定会波及东宫。

“不然呢?难道要让下官去圣上面前求情吗?”宋凛望着窗外的火红残阳,随意的问道。

太子起身,身上的戾气少了三分,“日后,还要仰仗宋掌司了。”他走到宋凛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他们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七皇子一定是要死的,就算宋凛此刻不办,日后也是要由她来的。

“好说好说。”宋凛抬手搂住太子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日后殿下成了下官的主子,殿下想杀谁,下官就杀谁。”武德司只听皇命,太子日后登上大位,他说东,宋凛绝不会向西。

“武德司交到妳手上,父皇和本宫都放心。”太子自进门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哎,殿下放心的不是我,而是我这个女儿身。”她是女人,可以掌管武德司,却无法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子,皇家人自然对她放心。

“点到即止,宋大人何必戳破呢。对了,宋大人同小王爷的婚事……”太子是记仇的性子,宋凛刚刚顶撞他,他也要想法子给宋凛找些不痛快才行。

“殿下!”宋凛咬牙切齿,一听到小王爷三个字,嘴角虽还挂着笑意,可是眼神中的阴冷却是再也掩饰不住,“殿下,下官记着当初圣上有意撮合您与我二人的婚事,要不然……”

不等宋凛说完,太子急忙后退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本、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不等宋凛开口,急匆匆夺门而出,全然没了刚刚的泰然自若。

也是,活阎王,这世间哪个男人想娶尊活阎王回家呢?武德司掌司官阶同一品军侯,她一时也不会离开这个位置,太子若娶了她将会如虎添翼,纵使如此,太子还是如同躲瘟疫似的躲着她。

宋凛自嘲的笑了笑,她这辈子,必是孤独终老的命。

“大人,出事了!”老顾急匆匆的来到宋凛身边。

宋凛抬头望着天,“天塌了吗?我看好好的。”

“是小王爷那,大人快去看看吧。”

老顾明显有些焦急,能让他露出这般神情,小王爷肯定闯了大祸。

“谢长青。”宋凛嘴里轻念着这个名字,“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青楼里寻乐子吗?”

“小王爷酒醒将樱桃推下了床。”

宋凛是个话痨,说上一天的话都不觉得累,老顾则是个“哑巴”,一向长话短说。

“你说什么?”宋凛大惊失色,“樱桃不是他最宠爱的姑娘吗?推下了床?他舍得?”

她扶着额头,脸色阴沉,不用老顾再说什么,迈开步子出了门,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着,“圣上、老王爷,一个个都乱点鸳鸯谱,非要将我和谢长青撮合到一起。还有太子,我帮他摆平了多少事,他倒好,等着看我的笑话,这门婚事……成,我结,大婚之日就是谢长青的忌日,老王爷等着给他这个儿子收尸吧!”宋凛越说越气。

老顾早已吩咐人备好马,两人飞身上马,宋凛还在自言自语。

“难道谢长青厌倦了樱桃?”樱桃可是她亲自挑选的姑娘,在金陵城里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吩咐下去,再给我多找些美女回来。”

“是!”老顾点头应道。

“风流成性,一个不行那就十个,十个不行,那就一百个。驾!驾!”宋凛扬起马鞭,奔向烟花巷。

烟花巷坐落在秦淮河的内河道边上,这里是金陵城男人们找乐子的地方,无论白天黑夜永远少不了欢笑声。河边的杨柳枝轻抚着河面,河面上泛起阵阵涟漪,美不胜收,宋凛却无心欣赏这秦淮河畔的美景。

“让开、让开!”

宋凛双脚刚一落地,早已等候在此的奴仆们便纷纷上前,拨开门口的人群,为宋凛让出一条道来。

其实也用不着青楼的奴仆出面,单是宋凛那一身青蓝色的官服和武德司的威名,周围的人躲还来不及呢,就怕一不小心被找了个错处逮进去。

“哎哟,这不是武德司的人吗?”

“啧啧啧,看来有人要倒霉了,倒大楣了。”

人群中三三两两的议声,宋凛脚下一停,突然转身,眼神锁定低语的那几个人,冰冷又无情。

想起传闻中武德司的那些酷刑,那几个人顿时脸色惨白的闭上嘴,别说议论了,个个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人,您可来了,快去看看吧,小王爷今儿不对劲儿。”衣着华贵的老鸨小跑着迎上前来,“上午还喜欢的死去活来,说要将樱桃娶过门呢,晌午喝了两壶酒,不小心磕了头,吵、吵着头晕,樱桃哄着他睡下,刚刚醒来,不知怎么着,就和变、变了个人似的,二话不说将樱桃推、推下了床。”

老鸨上了年纪再加上身形臃肿,宋凛步子又快又大,她只能提着裙子边跑边说,没两句便气喘吁吁。

“变了个人?”宋凛突然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老鸨问道。

“对对、对,不、不、不对,人还是小王爷,樱桃一直陪、陪在他身边,哎,大人我、我也说不清,您自个儿瞧瞧吧,反正是乱了、乱了,老奴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才让人去武德司传口信的。”老鸨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说道。

楼上早有人候着,见着宋凛来了,急忙引路,走到门前,宋凛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

进门,只见美人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哭哭啼啼,桌上的果盘散落一地,床上的帘帐也被硬生生的拽了下来,床上的男人衣衫大开,露出宽阔的胸膛,靠在墙角,眉眼间褪去了平日的轻浮。

人还是那个人,谢长青没错,一副好皮囊,但身体明显被酒色掏空大半,若是再这般不知节制沉迷酒色下去,依宋凛推算,不出两年,黑白无常便应该来收人了。

可是……谢长青这张脸,宋凛熟得不能再熟,然而今日,那淡淡的冷漠与疏离,这般神情在谢长青脸上,宋凛从未见过。

宋凛大步走上前,拽出床上的帘帐,扔到樱桃身上,“出去!”这话是对樱桃说的,更是对身后的老顾和老鸨说的。

老鸨亲自搀起低声哭泣的樱桃,用帘帐将樱桃围住,跟着老顾一同出了门。

“你发什么疯?”宋凛低头打量着谢长青,单手握着他的下巴,若是换了从前,谢长青早就乱喊乱叫一番,他这副身子骨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半点疼痛。

她又加了两成力道,谢长青明明是疼的,但他却在笑,不仅如此,竟还胆大包天的抬手抚模宋凛的脸颊。

他轻轻的如同抚模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眼中笑意越来越浓,欣喜、珍视、怀疑、不解……几种复杂的情绪揉合在一起。

宋凛审讯犯人多年,自诩看人颇准,可是这次,她却看不明白谢长青此时此刻所想。

“宋凛,妳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男人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苍白的面容,嘴唇毫无血色可言,明明是个七尺汉子,此时却显得分外柔弱,彷佛只要宋凛再多用一分力便可要了他的命。

“你,是谁?”宋凛声音一顿,瞪大了眼睛,看着谢长青,她不敢眨眼,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问。

“谢、长、青!”男人一字一顿的说完,舌尖轻轻舌忝拭宋凛干裂的虎口。她自幼习武,一双手早已没有了女儿家的娇女敕,从手指到手掌常年干裂。

宋凛的动作快如闪电,迅速将手收了回来,重新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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