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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不温良 第三章 以人换药做交易

放眼江湖,无人敢在药王谷的地盘上闹事,倒不是这谷里的人武功有多高超,而是大家都愿意同药王谷结善缘,如此之后受了伤,只要老谷主愿意施以援手,此人就有很高的机会能活下来。

人只有一条命,任谁都会珍惜。

念湘晃了晃手里的金腰牌,“你看好了,这是什么?”

冷冰冰的守门小童没有任何反应。

念湘气得直跺脚,这腰牌一亮出来,就连皇宫的守卫都不敢阻拦,药王谷居然敢不当一回事!

“阿扶,热吗?擦擦汗。”凤怡年全无半点被挡在门外的气恼,贴心的为燕十三擦着汗。

“你想进去?”燕十三看向药王谷的大门,“杀了,便可进。”

什么腰牌什么身分,她平生就不认得这些东西,只要杀了守门的人,便没有推不开的门。

念清不敢吭声,默默上前两步挡在燕十三身前,若是真动起手来,他也能帮着守门的小童拦一下燕十三。

“阿扶,今日我们不打架。”凤怡年说完走上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药童,个子比念清矮,年纪也没有念清大,架子倒是不小。“你不认识这东西?”

“认得,宫里的东西。”小药童答话,“但药王谷身在江湖,不受朝廷约束。”

“大胆,你们药王谷还想造反不成!”念湘被气得不轻。

“好一个不受朝廷约束,那这个呢,认得吗?”凤怡年扬手,念清立刻从包袱里取出一把断剑,“拿给你们谷主瞧瞧,当年的事是不是也一并忘了。”

这次小药童没敢再无动于衷,他盯着那断剑,沉默片刻,登登登的跑进谷,像是很着急的模样。

燕十三上前拿过念清手中的剑,“剑的主人身在何处?”

这是不输追命的宝剑,有灵,即便断裂也不是谁都能用的,她在空中挥了几下,一下子便明白了,这剑在她手中不仅不能杀敌,反而会害死她。

“不知。”凤怡年少见的露出一抹苦笑。

片刻功夫,小药童便再次出现,这次没了方才那股高傲,很是客气的对凤怡年鞠躬行礼。“谷主有请。”

江湖上一直老谷主、老谷主的叫着,殊不知这药王谷的谷主陆客卿不过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走路十分稳健,脸上瞧不出丝毫老态。

“他呢?”陆客卿在园子里摆弄着他手边的花花草草,头也不抬地道。

“这是什么花,真好看。”念湘毕竟是姑娘心性,瞧见娇艳欲滴的花儿,一扫刚刚被挡着进不来门的阴霾。

燕十三抬手将念湘护在身后,“食人花,别碰。”

即便这小姑娘不喜欢她,但她是凤怡年的人,她也绝不会看着她出事。

念湘抖了下,乖乖的闭上嘴,躲在燕十三身后。

“不知,也许死了。”凤怡年面无表情地道。

“他是你舅舅。”陆客卿哼了一声,“我也算是你的长辈。”

这哼声不轻不重,但是守在他身边的几个小药童纷纷低下了头,谷主生气,后果很严重。

凤怡年觉得好笑,“躲在这世外桃源种花种草,世人的风言风语都由他一个人来扛,这般懦弱的人也敢自称长辈?”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凤怡年总是和和气气,没说过一句重话,即便教训念湘,燕十三也知道他那是在开玩笑,可是今日的凤怡年不同,面对这位江湖前辈,他丝毫没有尊师重道之意,处处讥讽。

“当年的事,你们小辈懂什么?”陆客卿抬起头,丝毫没有生气。

凤怡年是那人最挂念的外甥,他不可能伤他分毫。

“从前不懂,现在懂了,若是我,即便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凤怡年垂下眼。

他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今世犹不能逆天改命,那他就和燕十三一起死,反正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他什么都不怕。

陆客卿不想再和凤怡年争论,将目光落到燕十三身上。“何事?”

“救她,这断剑就归你。”

“你拿飞星换她的命?”陆客卿不紧不慢的靠近燕十三,将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

“你找了飞星十年,这买卖不划算?”凤怡年抬起手将燕十三挡在身后。

“你知我找的不是飞星,而是他。他会把飞星托付给你,想来是算准了有朝一日你会来找我,人不在也要让我帮你,他凭什么?”陆客卿冷哼。

“凭你欠他一条命。”

“凤怡年,我要不是看在上官卿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进药王谷的大门?朝廷、凤家,你当我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救人,换剑。”凤怡年不怕陆客卿生气,就怕他不生气,恼怒说明他心里对舅舅还有情,十年了,这份情依然舍不下。

“跟我进来。”陆客卿甩甩袖子,不再理人,径直沿着鹅卵石的小路向着内院走去,进了药房。

众人跟了过去,进屋后就闻见浓重的药味,念湘捂着鼻子,念清也吸了吸鼻子,有些不适。

“手!”陆客卿没好气地道。

“阿扶,乖,让大夫给你号脉,很快的。等大夫看完了,我们就去买包子吃。”凤怡年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一股子火药味,这会儿就和哄小孩吃药的娘亲似的轻声细语。

“我看这姑娘挺好的,要不先给你看看脑子吧。”陆客卿指着凤怡年,挑衅似的挑了挑眉。

“不劳大驾。”凤怡年瞬间又换了一副面孔,这一来二去的,可把陆客卿气得不轻。

燕十三默默抬起手,陆客卿搭上她的手腕,一张脸迅速从气恼到不解、惊奇,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你跟我过来。”他说着便去拽凤怡年的衣领。

他动作快,凤怡年的身手更快,双脚一转,轻松闪过,“当着阿扶的面说便可。”

“你这小子,难道我还怕鬼谷的人不成?她的生死你管不了,快回姑苏去做你的大少爷吧,江湖也好、朝堂也罢,都少掺和。”

江湖、朝堂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和上官卿皆是高手,可又如何,亦不能全身而退。

凤怡年不欲解释,没人会相信他所经历的一切,也无人会相信鬼谷的人会有情。

“以药催功是会丧命的,他们鬼谷的人都是这副德行,你待如何?这药吃了早死,不吃更早死。”陆客卿明显不想掺和进鬼谷这浑水,“那老不死的心狠手辣,要我说这丫头不如早死早超生,下辈子重新投胎做人。”

“她生,我生,她死,我死,求前辈救阿扶一命。”一改刚刚的顶撞,凤怡年收起身上火气,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朝陆客卿磕了个响头。

“哼,好的没学会,这蛊惑人心的法子你倒是学得极通。”陆客卿闭上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睁开眼睛看向燕十三,“你叫什么名字?”

“阿扶。”

“不是这个。”陆客卿不屑的哼了一声。

“燕十三。”

“你那老不死的师傅可还好?”陆客卿聊起了家常。

“不知,许久未见。”

每月他们会回到鬼谷领药,但师傅不会出面,算起来她已有两年没见过师傅了,师傅行踪飘忽,无人知晓他身在何处。

“他若死了,这江湖倒也能过几天清静日子,只是可惜了,这声老不死也不是白叫的,他命长。”陆客卿不管燕十三喜不喜欢听,有话直说。

“小子,你就当真非她不可吗?这世上的女人何其多,男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陆客卿还想劝解一番,犯不着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男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前辈这句话,日后我见了舅舅会替前辈转达的。”凤怡年皮笑肉不笑,他是打定主意不让陆客卿心里好过。

“你!”想他陆客卿当年也是有名的江湖浪子,从不留情,谁能想到花丛都过来了,却栽在了一片草地里,“行,那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那老不死的药再这么吃下去,别说三十五岁,她能撑过十年,我药王谷三个大字倒过来写。”

“可若是不吃药撑不过七天。”见陆客卿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凤怡年急忙接话。

“小子,有笔买卖做不做?”今日他就要好好教教年轻小辈,什么叫老谋深算。

“做!”凤怡年毫不犹豫的回答。

“让她先吃我调配的药,功力虽会受限,但可延缓药物的作用,多活个十年八载。若想彻底解她身上的毒,带上官卿来。”

十年,他找了上官卿十年,最终不过找到一柄断剑,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凤怡年犹豫了,舅舅的生死无人知,但上官家的人都当他已死,衣冠塚也立下了,明明生在官家,却偏要去闯荡江湖,闯荡也罢,带回来一笔孽债。

若舅舅当真遇到不测,他要去哪里给陆客卿变个活人出来?

“上官卿死了。”一直未曾开口的燕十三突然说道。

“你杀的?”话音未落,一道掌风瞬间朝燕十三袭来。

念清将念湘护在身后,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令他心中生惧。

凤怡年硬生生替燕十三承受了这一掌,陆客卿见他不怕死的挡在面前,倒也收了功力。

“咳咳……”凤怡年咳了两声,“她就算有心杀,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一提到舅舅,这位谷主显然就是思考能力全无,燕十三功夫确实高,可比起舅舅还差了一截呢。

陆客卿缓过神来收了掌,一提及上官卿,他哪里还有什么老成持重的前辈风范,他刚刚确实失态了。

那边燕十三见他受伤,追命瞬间出了剑鞘,凤怡年一把抱住她的腰,对付燕十三他用不着分毫功力,就紧紧的抱着就好。

“阿扶,我胸口疼,你帮我吹吹,前辈只是在和我开玩笑,他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怎么会欺负我这个晚辈呢。”凤怡年的侧脸贴在燕十三的背上,撒娇道:“阿扶,上官卿是我舅舅。”

“师傅说的,上官卿死了。”舅舅二字并未让燕十三有更多反应,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有何可惋惜的。

“那个老不死,他的话只有鬼信。”陆客卿指着门外大声咒骂。

“前辈,话也不能这么说。”凤怡年有些不高兴,看看陆客卿又看看燕十三,其他人信不信不重要,但是明显燕十三信了。

“她不就是……”陆客卿本想说鬼谷的人和鬼有何区别,见凤怡年瞪了他一眼,后面的话他只好忍住不说。

燕十三也想收剑,但追命出鞘必是要沾血的,她只好抬起左手,未承想凤怡年比她还要快上一步,左手抓在剑上一用力,鲜血瞬间染红了剑身,而后血色渐渐变淡,竟是融进了剑身。

“它,喜欢你。”燕十三看着追命出神。

追命嗜血,所以她才需要不停的杀人,以不同人的血来喂养追命,追命对血可是极为挑剔的,她还没见过它吸食人血吸得这般欢快。

“因为阿扶喜欢我,所以它也喜欢我。阿扶,手疼,吹吹。”

“你们家公子是不是这儿有问题。”陆客卿连连后退,直退到念湘姊弟身边,指着自己脑袋狐疑的问道。

那燕十三是鬼谷的人,正常了才是问题,可凤怡年不一样啊,凤家富可敌国,上官家名震金陵,得两家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这德行实在是让陆客卿汗颜。

“瞧这如胶似漆的劲儿,在一起几年了?”

“算着日子,半个多月吧。”念湘连连摇头。

听得念湘的话,陆客卿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念清反应快,扶了陆客卿一把,“前辈,您还好吗?”

好个屁,他能好吗!

才认识多久就这样,看凤怡年那黏乎劲儿,他总觉得是那小子倒贴,大有要做人上门女婿的意思。

“阿扶,你别慌,我不疼,真的不疼,你瞧……”凤怡年将自己掌心的血抹在了燕十三的手上,开心得像个得了糖丸的孩童。

这小子见了他先用了一招旧事重提,紧接着又是一招欲擒故纵,随后反手一招先兵后礼,不惜跪下行了个大礼,一连串的操作看得出并不傻啊,不仅不傻,还比猴都精,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

陆客卿连连摇头,看向姊弟二人,“要不我先给他治治脑袋?”

念清不作声,念湘也不接话,这场面他们一路上见多了,已经见怪不怪。

“阿扶,追命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好端端的眼睛怎么红了,是风沙迷了眼吗?别动,我给你吹吹。”

燕十三身上从不带金疮药,因为她从不觉得疼,可是燕七说人受伤了都是会疼的,那些流了血的人哪个不是大呼小叫的。

可凤怡年为什么不喊痛?燕十三的手在抖,她接过凤怡年递来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倒在他的伤口上。

燕七说,眼睛里流出的水叫做眼泪,所有人都会哭,唯独她不会,父母死时她没有哭,而是乖乖的坐在尸体旁,吃着父亲留给她的红薯,因为她知道,半块红薯将是她未来几天的口粮,她要快些吃掉,要不然会有人来抢。

“不要再因我受伤,我说过,我会护你。”这一次燕十三紧紧抓住了凤怡年的手腕,她的手很脏,但他却一点也不嫌弃。

“不要!”凤怡年轻轻的刮了下燕十三的鼻尖,“这一世,换我来保护阿扶。”

“前辈,这笔买卖我做,活的上官卿我一定给你带来,不过阿扶所需的药……”他背对着燕十三,眼底露出狠绝之意。

念湘、念清低头退避三舍,不敢直视。

陆客卿心中一震,大喊出声,“好,这才是他的外甥!小子,你的确有他当年的风采,不过丑话说在前,那老不死的毒世上无人敢言自己一定能解,我也只有八成的把握,到时全看这丫头的命了。”

“八成就八成。”凤怡年换上一副笑脸。

“以人换药,记得,你舅舅我要活的。”陆客卿单手一挥,药房的门自动打开,“给这位姑娘备药。”

“是,师傅。”门外守候的小药童恭敬的答道。

“慢走,不送。”陆客卿远去,没有想再和凤怡年多说之意。

上官卿,当年为了一个男人背离上官家,是被整个上官家视为耻辱的存在。

小时候凤怡年是很喜欢这个舅舅的,他的一身功夫也是舅舅传授,比起舅舅,他更像是父亲,可是十四岁那年,舅舅将一柄断剑交到他手上,留下一句“日后惹了麻烦,带着剑去药王谷找陆客卿”后就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金陵人人都知,舅舅放着好好的官家少爷不做,非要去闯荡江湖,喜欢上了男人不说,还为那男人丢了性命,上官家因为此事被人指指点点,最后是外公站出来将舅舅逐出家族,此事才渐渐平息。

父亲曾一脸嫌弃地形容舅舅是一个不成器的江湖浪子,父亲本就不喜欢上官家的人,说出此话凤怡年并不意外。

舅舅将断剑赠予他,又将一身功夫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应是期望他能摆月兑上官家和凤家的束缚,过得逍遥自在,可惜……上辈子他终究辜负了舅舅的期望,深陷在斗争的漩涡中,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没能逃月兑。

“师兄说,人生不过是苦中作乐,酸甜苦辣都走过一遭,方可不留遗憾。”

马背上,燕十三打量着凤怡年的侧脸,他好像不开心,燕十三想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平日里燕七总在她耳边念叨,有些话她虽听不进去,但却记了下来。

“阿扶,你是不是很喜欢你那位师兄?”凤怡年回过神来,瞧着燕十三,有些吃味地道。

“嗯。”燕十三承认。

“那我和你师兄比呢,你更喜欢谁?”

“姊姊,公子是在和一个陌生男人争宠吗?”念清握着马缰,小声问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瞧,那棵树不错。”念湘推着念清的脸,让他去看远处的一棵古树。

念湘聪慧,这一路她已是看出公子对燕十三动了真情,可是江姑娘要怎么办?以燕十三的性子,两人能够共事一夫吗?

对于更喜欢谁这个问题,燕十三想了好久才给出答案,“你和他不同,师兄是家人,你……是我的心上人。”

她不会为了燕七而心动,也不会对燕七言听计从,更不会和燕七同床而眠,可是若燕七有难,她定会毫不迟疑的冲上去为他挡刀剑,毫无怨言。

这一点倒是没变,这辈子她依然对燕七情深意重。

“为什么?”凤怡年眺望远方,恨自己重生的时机不对。

若是再早十几年,他就算掘地三尺也定要将儿时的燕十三找到,把她护在身边,让她像正常的女子那般长大成人,日后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

他也想知道燕十三为什么会对燕七另眼相看,他们在鬼谷中到底经历了什么,关于燕十三的一切,凤怡年都想知道。

“师兄为了救我,毁了脸。”提及当年的事,燕十三的心依旧会痛,“师兄是爱美之人……”

燕七爱惜他那副皮囊胜过自己的命,舍了脸面救燕十三等于是舍命。

“阿扶,你我若是能早些相识该多好。”马蹄哒哒漫步在乡间小路上,凤怡年紧紧抓着燕十三的衣袖。

“其实我们……”燕十三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没再继续。

师傅说过,往事莫追,且看今朝,这话燕十三一直记在心上,老天爷也让他们再度相见,这就够了。

“公子,阿扶姑娘,前面三里就是临安,我们不妨休整一番,这些日子日夜兼程赶往药王谷,只怕公子和姑娘都累了。”念湘在身后笑呵呵的说道。

“小丫头,我看是你累了吧。”凤怡年回过头,宠溺的点了下念湘的额头,而后转头对燕十三道:“阿扶,我们就在临安歇上几日可好?”

他拉着燕十三的手摇啊摇,摇得念湘头晕,药王谷谷主说的对,公子定是脑袋坏了,应该好好治治才对。

“好。”燕十三点头,只要能按时抵达姑苏,凤怡年说什么便是什么。

进了临安城,四人下马走在街上,周围十分热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这里虽不及姑苏,但也不错。”念湘常年跟在凤怡年身边,也是有见识的,可是离开姑苏城还是第一次,这一路上不同城镇的风土人情都让她十分好奇。

“嗯。”念清点头附和。

来到临安城最好的客栈,凤怡年大手一挥,用一锭金子包下整间客栈。

临安是大城,达官显贵聚集,往来客商频频,掌柜的是人精,什么人没见过啊,自打凤怡年进门就瞧出这位客人身上冒着贵气,是财神爷。

凤怡年出手阔绰,掌柜的心里欢喜,店小二也高兴,伺候四个人总归比伺候一屋子的人来得轻松。

“小二,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都端上来。”念湘为落坐的凤怡年斟茶,这一路风餐露宿,终于能好好睡一晚了。

“好嘞,四位客官稍等,马上就来。”店小二飞奔进厨房吩咐去了。

“我有钱。”燕十三拿出钱袋放到凤怡年手上,看着念湘说道,表示自己不会蹭吃蹭喝。

念湘左看看右瞧瞧,不知燕十三这是为何。

“好好好,我们阿扶有银子。”凤怡年还能缺银子不成,忙把燕十三的钱袋又塞回去。

“我、我做错什么了?”念湘推了推念清,小声问道。

“话多。”念清喝了口茶,同样小声回道。

念湘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个坏弟弟。

“小二,去,买几个包子回来。”凤怡年倒是没忘记燕十三的口味,“去你们临安城最好的包子铺。”

燕十三摇摇头,“我自己去,很快就回来。”说完起身就要走。

凤怡年哪会由着她啊,双臂张开一把将燕十三搂入怀中,“阿扶,我舍不得你,你若是走了就不回来怎么办。”

闻言,念湘一口茶水喷出大半,人家就是去买个包子,这一去一回用不了半炷香的功夫,他们家公子还真是小题大做。

燕十三这次没有顺着凤怡年,不过她将追命交到凤怡年手上,“剑在人在。”

这是在安慰他们家公子不成?

“公子,别再无理取闹了。”念湘站起身,将燕十三护在身后,“莫要认准阿扶姑娘老实就欺负她。”

以前在街上乞讨时,她也是这般将念清护在身后,她这个人就是见不得人家受欺负,特别是姑娘家。

燕十三没想到念湘会为她说话,愣神片刻,手中的剑便被凤怡年给抢了过去。

“阿扶,速去速回。”凤怡年瞪了念湘一眼,冷哼一声。

“嗯。”得了凤怡年同意,念湘再回头时,客栈里已经没了燕十三的身影。

“公子,你欺负人,阿扶姑娘不过就是去买个包子,行走江湖的人哪能离了剑呢。”念湘为燕十三抱不平,全然没注意到凤怡年嘴角渐渐消逝的笑意。

凤怡年本是极不爱笑之人,身为凤家的掌家人,他习惯将所有事都藏在心里,即便是面对喜欢的人,他面上也从未表现出来。

可是今世一遇上燕十三,他就瞬间变成了孩子心性,只想缠着她、宠着她,旁人的眼光他根本不在乎。

“有尾巴。”念清开口道,他看向凤怡年,“公子……”

“不是冲我们来的。”凤怡年恢复了面若寒霜的冷淡模样。

念湘、念清倒是极为熟悉这副模样,可是店小二不知道啊,一来瞧着凤怡年彷佛换了个人似的,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念湘赶紧应付两句将人打发走。

凤怡年紧握着手中的追命,燕十三将追命交到他手中,可见她对自己真的是一心一意,可是他能救下她的命吗?

重生后的每一天,凤怡年都在怀疑自己,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挡在前路的人,个个都是不好对付的主。

“公子,用不用我去看看?”念清自告奋勇的站起身。

公子既是收了阿扶姑娘的剑,想来跟着的定不是什么敌人,但是公子放心不下,他也有些不放心。

姊姊总说他是榆木脑袋,笨死了,可是这些日子和燕十三接触下来,念清觉得他还是比燕十三要聪明些的。

“不用。”他知道来人是谁,这世上能动摇燕十三心性的没几个,他当然希望唯他一人足矣,可惜如今他根本奈何不得那人,这盘生死棋他需要那个人的帮忙。

燕十三一路寻着记号来到偏僻小巷,燕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燕十三身后。

“那男人是谁?”他厉声质问。

“我喜欢的人。”

“你喜欢的人?你居然会喜欢男人?”此话一出,燕七就觉得不对劲儿,燕十三不喜欢女人,但她也不喜欢男人啊,她压根就不喜欢人。

“喜欢男人不可以?”她没记错的话,燕七说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以她的年纪若是生在平常百姓人家,只怕孩子都生好几个了。

“呃……可以是可以。”对上燕十三这个性子,燕七一时哑口无言,随后又喋喋不休的追问,“那人姓啥名谁?家在何方?可曾娶妻生子?家里都有什么人?是做什么的?你和他怎么认识的?他可知你的身分?”

燕十三认真听着,一次又一次的摇头。

“燕十三!”燕七这次是真的怒了,“等等,追命呢?”

瞧着一个男人对燕十三上下其手,燕七心中的震惊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当他发现追命不在燕十三身边时,他的心情已经不只是震惊了。

他应该立刻去把那个男人杀了!

“在客栈,凤怡年身边。”

“燕十三,这次回去我定要和师傅告你一状,我是管不了你了,让他老人家好好管管你。说,和他认识多久了?”

“半月有余。”四年前的初遇他忘记了,所以不算。

“那男人不过就是有几分姿色罢了,才认识半个月你就被他迷了心智?”燕十三竟然会对男女之事开窍,说出来鬼都不信。

“等我办完事再来收拾你。”燕七说完就欲离开。

“我帮你。”燕十三拦住他,“你一个人,危险。”

她知道燕七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此事师傅本是指派她做的,因她接了姑苏的生意,遂才换成了燕七。

燕七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头应下了,“今夜。”

“好。”他们之间的默契无须多言,一个眼神便能知对方心思。

不出半炷香功夫,燕十三提着包子回到了客栈,人还没坐稳,凤怡年就扑到她身上,搂着她肩膀,大有几分闺中弃妇见着久未谋面的夫君一般。

念清低头吃饭,念湘已无话可说,权当没见到没听到。

“吃包子吗,很好吃。”燕十三任由凤怡年对她上下其手,拿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递到凤怡年嘴边,看得出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尚在努力练习。

凤怡年张嘴咬了一口,是肉馅儿的,香味浓郁,汤汁留到了燕十三的手背上,他握着她的手腕,将手背上的汤汁吸入口中,“不愧是我们家阿扶看重的包子,好吃。”

燕十三一直举着手,直到凤怡年小口小口的吃完一整个包子,方才满意的低下头,认真的吃起来。

公子,咱也是有手的人。念湘晃着手,看了眼凤怡年。

公子我开心。凤怡年也不恼,还舌忝了舌忝唇上的油汁,大为开心。

主仆二人无声的交流,燕十三吃得认真,全然不知道,念清倒是看见了,但是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凤怡年包下了客栈,天字一号房自是给他准备的,凤怡年要拉着燕十三一起睡,燕十三也不拒绝,两人直接进了房。

床上,凤怡年手脚并用的将燕十三搂在怀中,生怕燕十三跑了似的。

“阿扶,我以前经常作噩梦。”凤怡年闭着眼睛,在燕十三耳边低语。

“为何?”

“不知……”

上辈子他倒是不作噩梦,却是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睡,他要考虑的事太多,姑苏、金陵,两边皆有要平衡的关系,姑苏凤家富可敌国,百姓传言凤家的宝贝比国库的都多,此话不假,上官家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会将女儿下嫁给商户之子。

富可敌国亦会招惹灾祸,得到上官家的庇护也是凤家所需要的,只可惜凤家的儿子心有所爱,上官家的女儿也心有所属,一男一女因一个利字被强行撮合到一起,最苦的不是他们,而是他这个儿子。

重活一世,凤怡年一门心思都放在燕十三身上,燕十三夜夜出现在他梦中,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倒在他怀中的那抹身影……这些对于凤怡年来说都是噩梦。

“别怕,我在。”燕十三抽出手,将凤怡年搂在怀中。

“自从搂着阿扶入睡,夜夜都是美梦。”缩在燕十三怀中的凤怡年不厚道的偷笑着。

他在骗她,搂着她睡时他根本不作梦,总是一觉到天亮,两辈子下来,这是他唯一能好好睡觉的时候。

凤怡年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且平缓,他不再说话,搂着燕十三腰身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

夜渐渐深了,不过燕十三并不着急,燕七喜欢子时后动手,让人在睡梦中死去,还说这是仁慈之举,她对此嗤之以鼻,杀人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

她又等了一会,轻轻抬起凤怡年的手臂,小心翼翼的下床,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这才跳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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