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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间尽头等你 第十四章

第五章

“三只青,一起喊Ya!”

快门按下,亦青跳起来趴到邵青背上,裴青掐住她的脸把她往自己抄过来,三个人靠成一堆,笑得乱七八糟。

今天是小学毕业典礼,亦青拿到市长奖,爸妈、邵爸和大青、二青都来了,她是最多家长出席的毕业生。

“小青过来!”

裴青和邵青弯腰,双手搭轿让她坐上去,两人合力将亦青抬高高,她把花束举到头顶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快门闪过,一连串静态的照片中看出动态的欢乐。

“路亦青。”童老师加快脚步走来。

“老师好。”亦青上前行礼,中年级时就换老师了,但她依旧是童老师的最爱。

“上国中以后要更认真哦,成绩要继续保持,你知道的,要找好的工作……”

童老师刚说一半,亦青自然而然往下接。

“就要念好的研究所大学,要念好大学,就要念好高中,要念好高中,国中成绩就要比别人更杰出优秀。”总之一句话,成绩非常重要。

亦青深深怀疑,如果老师知道长大之后,她没进中研院、没当教授,却变成一个被投诉到不得不请假的小警察,心灵会不会受到严重创伤?

“很好,你还记得老师的话,要加油哦。”

“我会努力的。”她握紧拳头向上一顶。

“谢谢老师。”爸爸、妈妈、邵爸异口同声。

童老师一眼认出路妈妈,母女长得太像。“路妈妈你好,亦青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学生,虽然上课常常在睡觉,但怎么都考不倒。”

童老师曾经考她几题超出范围的数学,亦青一样轻松过关,更让人讶异的是她完全没有补习,这样的天分,几百人都出不了一个。

童老师真诚的赞美让亦青感到微微羞愧,这与天分无关,而是……她和同学们不是在同一条起跑线啊。

“谢谢老师夸奖,我也很苦恼,亦青傻里傻气的,整天只想玩闹,爸爸太宠、她仗着爸爸撑腰,我也拿她没办法。”

“谁不想养一个成天玩,却能玩出好成绩的小孩?”童老师看看邵振,问:“这是亦青爸爸?”

路崇光一把将好友推开,站到老婆女儿中间,笑容可掬道:“童老师好,我是亦青爸爸,她回家常跟我说童老师是她最喜欢的老师。”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童老师看看路爸再看看路妈,心想:还真是美女与野兽。

“没事,我很少来学校。”

老师家长又客套几句之后,童老师再次叮咛亦青认真念书。

老师离开后,邵振模模亦青的头,说:“就说我女儿好,聪明漂亮、可爱开朗,以后不知道要便宜谁家儿子。”

路崇光手肘一捅架开邵振,把女儿扒进怀里。“啧,女儿是谁的?搞清楚嘿!”

胡雪芬瞥一眼女儿控的丈夫,酒窝若隐若现。

“小气,邵青都给你当干儿子了,女儿借我骄傲一下会怎样?”

“不行,我家什么都可以借,就是老婆女儿不出借。”

邵振大翻白眼,拉过亦青说:“小青,喊一声干爸,邵爸给你买手机。”

“我赚得不比你少,女儿的手机不需要你买。”

“别管你爸,小青,快喊……”

两个男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闹起来,惹得路妈和亦青笑不停。

邵青碰碰裴青手臂,说:“哥,我们下午带小青出去玩?”

“不行。”裴青拒绝。“下午去买国中参考书,童老师说的没错,应该提早帮她补习。”

补习?额头三道黑线,邵青看着傻里傻气的亦青,偷偷为她掬一把心酸泪。

2020年12月28日

像突然踩空似的,脚一抖,亦青猛地惊醒。

清醒后又是一阵恍惚,她又不确定自己身在何时、何处,眼球转动,依旧是慢慢地,不敢一口气转得太快,怕转快了,把时空给翻转过来,她浅浅呼吸,一寸一寸慢慢挪动眼球角度,直到……

直到确定自己又在小密室里清醒,而不再是小正太的裴青躺在她身边。

所以又是一场梦,一场回到过去、为弥补心中缺憾的美梦?

她不敢奢求美梦成真,只希望能够睡长一点,让童年在梦里待得更久。

可……怎又跑进密室睡?是昨晚啤酒喝太多,醉了?

侧身望向裴青,是哥抱她来的吗?房间已经整理好,为什么不带她上楼?

是她太胖?还是他也怀念童稚时期,三只青一起窝在密室里的欢乐时光?

伸出手指,细细地在半空中描绘他的脸。

深邃五官、微卷黑发,他的睫毛又长又翘,翘到让身为女人的亦青都感到嫉妒。她更喜欢他张开眼,喜欢他那双带着不符年龄的成熟与世故的眼睛,它们让孩提时候的自己感觉好安心。

哥从来不像个孩子,也许是因为太早被抛弃,理解处境的他早早学会委屈,学会沉稳懂事、安静乖巧,也学会不麻烦大人。

他的行事周全却习惯沉默,这样的人通常会发展出“怪癖”、“难相处”……之类的评语,但他非常特殊,虽然不太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可只要提及他,赞美永远多于批判。

他不必说太多话就能让人低头折服跟随,他不必多余表现,众人便乐于以他为偶像。

彷佛天生自带光圈降世,不管走到哪里,孟裴青都是一道耀眼光芒。

小时候不懂怎会有这种人存在?长大之后,见过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明白,有的人天生就注定是个明星,即便想尽办法掩饰光芒也无法不璀璨。

他的优秀无庸置疑,若非他与众不同、杰出卓越,怎会让继母如此忌惮?也因为他的优秀,让他在那样艰困的环境下,依旧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他用几句话,轻松将十二年光阴带过,但她再不是傻傻的小亦青,便是他不说,她也猜得出他遭遇过多少风雨。

很心疼,不过,会好的,他说要留下,说再也不离开,他们将像过去那样,有无数的时间来修补空白的十二年。

像“过去”那样?真好……比起现在她更喜欢“过去”。

要不……

她还没开始计划“要不”之后,他张开眼睛了。

看见她眉宇间的笑意时,他弯下唇。

她不记得,不爱笑的男孩是从什么时候变得爱笑,但她喜欢他的转换,不管那个过程是因为喜悦还是委屈。

“睡得好吗?”裴青问。

“不错,昨晚我们喝得很醉吗?”

“应该吧,你一直抱着我跳钢管舞,猛喊:大雄、花轮,go、go、go!”

哈……她居然喊他们?亦青捧月复大笑,在床铺上滚来滚去。

“老实招,大雄、花轮是谁?”他压在她身上,制止她的动作,看起来很霸道,可她喜欢他的霸道,因此笑得比开心更开心。

“同事,大雄是个老好人、傻傻的,戴一副眼镜,老把吃亏当作占便宜,受尽局长的委屈,还老是乐呵呵地说没关系。至于我们局长,厚!又胖又恶霸,官高一级爱压人,完全是胖虎的复刻版,知道他和胖虎更像的地方是什么吗?”

“什么?”

“爱唱歌!每次聚餐他都要高歌一曲,明明难听到让人想吐,但所有人都要用力鼓掌吹口哨,还要违心喊安可。你说,他是不是胖虎?”

“你也喊安可了吗?”

“当然,要是不喊被他盯上,他会找碴找到你出现自杀,珍爱生命,喊安可……小事一桩了。有胖虎做对比,那只可怜虫只能叫大雄。”

“很好,长大、聪明了,没跳出来行侠仗义。”

“什么叫长大?就是把自己变成讨厌鬼的过程。小时候觉得捏柿子是不道德的,长大之后……牙口不好,不挑软的还不敢动口。”她满脸无奈,惹得他想笑。

“那花轮呢?”

“花轮是公子,超会打扮、还老喷香水,比我更像女人,他是造成我鼻子过敏的原凶,他额头上留着一戳浏海,动不动就拨两下,骚包的说:『亲爱的Baby……』他每次一喊Baby,我的急性荨麻疹立刻发作。”

“你拿两个过敏源当好朋友?”他似笑非笑。

“我别无选择啊!”

“怎么说?”

“正常男人对女汉子都采取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不正常的他们才愿意和女汉子正常交往。”她夸张叹气。

“你还是女汉子?”

这话问得多莫名其妙,她是一路走来、始终如一的女汉子啊。调皮、恶搞、仗(哥的)势欺人(周处三害),小学六年不停不休,暴力小青恶名远播。

裴青不苟同地掐掐她的脸。“认真想,你真的是女汉子?”

认真想?有必要吗,但裴青的态度……闭嘴,她再认真想一遍。

几段跳月兑的记忆冲进脑海,紊乱了她的逻辑,画面场景不断交错、灌入,像填塞似的,填得她触目惊心……

一时间她竟分辨不出,哪段记忆是真、哪段是假?

“我……”在试图理出脉络时,她听见裴青温和、醇厚的笑声,一个机灵,瞬间变得清晰。

她功课很好,她是乖乖资优生,老师超喜欢她……国小毕业时她还拿到市长奖,爸爸将奖状裱起来,邵爸偷偷给她买手机,爸爸发现没收了,她……

猛然坐起,喘息,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裴青。

怎会这样?没发生过的事为什么会历历在目?她明明是闯祸精,明明是脑残智缺不二人选,明明就是……

“哥。”她吓坏了,哀求地望向裴青,想从他身上求出一个肯定答案,好将无解的恐慌排挤出去。

怎会怕成这样?他还以为真相揭晓,亦青会很高兴。

拨拨她乱成鸡窝、半长不短的头发,他怀念那两根在后面一甩一甩的长辫子。“怎么啦?”

“你相信人会回到过去吗?”她往前一扑,圈住他的脖子,把头塞进他颈窝间,彷佛这么做危机就不会在她身边绕圈圈。

轻浅笑着,他张开腿,把她收在两脚中间,问:“你回去了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是作梦,可又好像不是,很混乱。”

他将摆在柜子上、裱了框的照片拿下来,递到她手中。

看着照片,她呆到说不出话来,那是邵青第一次到他家时拍的。大青、二青、小青……三只青……

照片一直都在,只是臭脸大青变成笑脸青,没有勉强或委屈,没有刻意排挤,他甚至热情把手搭在邵青肩膀上。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哥,我记得……”

“记得我把二青推开,他和我们之间空了一块?记得我满脸嫌恶,对拍照无比痛恨?”他接下她的话。

她点头,海马回乱成一团糊掉的酸米浆。

“前世我躲开,是因为不喜欢邵青,我认定他会把你抢走。在他出现之前,我已经在你身上烙下标记——路亦青是我的。他的加入让我非常不爽。

“但现在我知道,他不会抢走你,知道当我不在的时候,有他可以护着你,知道我必须对他更好,必须感激他在你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哥。”这段话泄漏的情绪太多,多到……让她又惊又喜、难以消化……

亦青知道他疼爱她、事事为她着想,但……不是兄妹之情吗?

从来她都不敢多想、不敢逾越,常常夜半醒来,她蒙住棉被放声大哭,把思念紧紧压在心底,一再用力否定,自己的思念中寄托着……更多……其他感情。

他说“在你身上烙下标记”,指的是……他也一样,一样有更多的其他感情?

会是这样吗?还是她过度解释了,他的占有欲,不过是基于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欲?

反覆的、矛盾的念头,不断在心底打架,打得她无力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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