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是个天然呆(上) 第十九章
第六章
凌萝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发现自己人在网咖包厢内。
一时没想起自己昨天怎么回来的,一边洗漱一边开电脑查看招财有没有来任何讯息,同时也开了追剧网站,准备一会儿配早餐。
然后她才想起今天周六,学校放假。
期中考考完了吧?江泠泠考得怎么样?凌萝本想向招财打听,但是又觉得自己直接去确定搞不好还更快,因此她又再次拿出黑羽毛。
当凌萝慢半拍地想到隐私问题——拜江泠泠之赐,她知道她很在乎这个,但也来不及了,上她身时江泠泠本来正在房间做数学题,而楼下隐隐传来江氏夫妻的争吵声。
“……”凌萝看了一下时钟,上午十点四十几分,她才刚起床,而江泠泠已经吃完早饭,做了一叠的习题,哪怕昨天才考完期中考,资优生还真不是白来的。但凌萝同时也理解,江泠泠只是拿数学题来分散自己对父母争吵的心烦与焦躁。
不愧是资优生,抒解内心烦闷竟然靠做数学题,换作她老早飞到外面去撒野了。
这种奇怪的符号她看了就头疼,于是凌萝盖上数学题。对楼下的争吵波澜不兴,她想到昨天招财调侃她连江泠泠的钱包和书包都没翻过。
“我不是要探你隐私,而是考察必要。”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翻出江泠泠的皮夹,反覆翻看。
很普通也很朴素的皮夹,放了一般皮夹里都会放的钞票,钱币,证件,信用卡。里面唯一不像会放在皮夹里的只有一张纸条,看起来像是从某张更大的纸上小心裁下来的,有段岁月了,上头以诗句的体裁写了一段文字。凌萝不是这世界的人,对他们的文字语言靠的全是大神神力同步翻译,就算有资优生的脑袋帮助她理解典故、读出音韵,她还是品不出这段文字的好坏——噢,回到现世叫她品金陵的诗她也是品不出的。
她只知道这段文字内容大概是在讲枯叶。枯叶的前身是叶子,不是娇贵的花朵,不是能繁衍生命的果实,没有人会驻足欣赏一片绿叶,生命里最大的存在感是在微风吹拂下发出一片婆娑之声,甚至连落地都寂静地怕打扰到谁,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形容枯槁,被践踏的时候,发出它一生中最响亮的叹息……
凌萝当下只觉得,她最喜欢踩枯叶了,踩起来忒爽,真的非常抱歉!
然而不知错觉否,从来都是毫无情绪地从江泠泠的资优生脑袋里读到注解,这回却带着一丝不满。
枯叶形容的是女人。尤其是无法选择自己出身的女人,微风指的是爱情或希望,但是最后摘下枯叶的也是爱情与希望。
凌萝其实有时也觉得自己挺直白杀风景的,当下只是有点惭愧,匆匆瞥了一眼,诗的作者是林静。
哗!原来是被命运耽误的诗人。失敬失敬!她把那张纸折好收进皮夹里原本的地方,又去翻江泠泠的书包。
书包里整齐有序,跟江泠泠的房间一样。这也是凌萝除了电脑外不太动其他东西的原因。让她真把这里当自己房间,哪可能维持得了半天的整齐?
同样都是书包里该放的东西,没什么特别,唯独她在书包的夹层里找到一只风格跟江泠泠格格不入的卡夹,是紫色皮制,设计得挺精美简约,江泠泠的记忆让她知道,这是江泠泠捡到里面的东西后,特地去专柜买的。
捡到什么东西呢?凌萝翻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张老旧的学生证和车票证,上头贴着原持有人的大头照,那张脸虽然比现在更年轻也更精神,凌萝一时认不出,但证件上是有名字的。
那是林静。
凌萝感觉心脏跳得飞快,有一种偷窥别人小秘密的心慌。
你这小孩怎么捡了东西不还人家?难不成是因为心虚,所以才跑去林静摊子帮忙吗?这样真的很不可取!她一边在心里发出老妈妈式的碎碎念,一边将卡夹收进口袋,心想小丫头大概脸皮薄不好意思道歉,让她来吧!
反正待在这里也只能继续听楼下那对狗男女的咆哮,不如出门去找林静。她觉得江泠泠应该挺喜欢跟这大姊姊聊天的,去找她心情应该会比较好。
钢铁直女就这样蹦蹦跳跳地出门“日行一善”去了。
钢铁直女知道怎么找到林静家吗?当然不知道。
但是她有万能的宝宝哥啊!这就是招财跟老白板着脸出现在林静家巷子口的原因。
老白板着脸,当然是心里月复诽:这小三——最初还喊人家是正宫,男人变心的速度果然跟特拉斯一样快——又来找宝宝哥了,二嫂知道吗?
招财板着脸,则是对钢铁直女的无言以对。
“我觉得,那既然是她做的事,你就让她自己面对,自己当面把东西还林静。”
拜托你就别鸡婆了!
“放心啦!我有分寸。”凌萝正想跑开,又折回来将招财拉到一边去,“我觉得用这身体时要『退驾』有点不方便,每次江泠泠都会随手把黑羽毛丢掉,你还要去拔一根毛来给我……”虽然不知道那是谁的毛,总觉得怪可怜的。“有没有不用拔毛且能从她身上直接退驾的方法啊?”
招财沉吟半晌,才教她一道口诀。
“虽然暂时没有这种方法,但我可以替你设计一道有时限的专用锁。”也就是这道口诀只要在一定时限内,上江泠泠的身时都有用。
大概是读出了自家少爷的眼神死,老白在江泠泠蹦蹦跳跳地跑远时忍不住问道:“少爷,要不要找凌小姐出来吃午饭?”二嫂的正宫地位不能亡!
那位凌小姐正在杀别人风景呢,她哪有空吃午饭?招财深呼吸坐回车子里,“情感迟钝的人对自己的饥饿感都很敏锐,你就不用替她担心了!”
然而十几分钟后,招财就接到了那位情感迟钝、专杀别人风景的钢铁直女从网咖打给他的电话。
“操!招财哥,出大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林静只住得起没有电梯和警卫的旧式公寓,而且还是顶楼加盖,但鸡婆的凌大姑娘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路就差没边走边跳舞地往顶楼的林静家飞奔,但他娘的她跑到三楼就开始喘,最后只好抱住扶手,攀登世界第一高峰那样地一阶一顿,慢吞吞往上爬。
凌萝本以为是这个身体太弱鸡,也就爬了七层楼,心脏跳得像跑完了马拉松,她还特地深呼吸,等心跳好歹没那么急切才去按门铃。
当林静打开门时,她脑袋轰地一声……连自己最后怎么进林静家,还坐在她客厅里捧着茶杯都不知道。
她纠结地想着江姑娘的身体如此羸弱,也才爬七层楼,到现在都心脏如擂鼓,该不会是有什么病吧?可是她又感觉这种心跳和爬楼梯已经没什么关系,而且似曾相识……
在林静从厨房里端了一碗红豆汤出来招呼她喝时,凌萝突然明白这种心跳她什么时候经历过了!那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当下连忙就非常孬种地“退驾”,很不讲义气地让江泠泠自己去面对了。
于是招财就抱着胸,大马金刀地坐在网咖包厢的沙发上,看着凌萝在他面前焦虑地走来走去,还“我操”了半天,招财本来无意纠正她的粗口,这会儿也终于忍不住,“你操够了没有?”
凌萝脸颊一热,破天荒地愧疚自己太粗鲁,这才讪讪地坐下,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不安,“怎么办?我是不是闯祸了?万一林静发现……”她说不下去了。
“发现什么?”招财没好气地反问:“是什么坏事被发现了吗?”
凌萝又纠结了,整个人坐立难安,“也不是坏事,只是总觉得江泠泠没打算让谁知道……”她垂下头来。
林静端红豆汤给她时,她终于发现那种心情为何似曾相识了。
不就像她每次见大神时一样吗?而且,江泠泠这些年来,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以各种名目在林静身边打转,凌萝能够切身地理解江泠泠所怀抱的,是一种不求任何回报,只要能一直仰望着就满足的倾慕。
不管她是多少人景仰艳羡的才女,或在泥尘里打滚的不起眼小贩,她就是她眼里的神只。
“你不就知道了,自作主张地要帮她『还』,而且还在这里『操』半天。”招财冷淡而矜贵地、像尽可能让自己不要有情绪起伏地道。
凌萝虽然某些方面迟钝,倒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她闻出了一点火药味,有些无辜地道:“是你暗示我去找的……我也不是故意要骂脏话,只是觉得这个……有点玄幻。”她怎么可能想得到江泠泠喜欢的是大她好几届的学姊啊?啊这个学姊还是她老爸性侵对象的姊姊,贵圈真乱!
“更玄幻的你还没发现呢!”招财带着火气的咕哝,凌萝不想听见都难,但这节骨眼她也不敢拂逆招财哥,只能小声地抗辩,“发现什么?”接收到招财凌厉的瞪视,她只好讪讪收回视线,正襟危坐,解释道:
“我不是觉得怎么样所以在这里『操』半天,就是替她们感到难受……”林静只剩三个月能活,而江泠泠从过去到现在,也许还包括了长长的未来人生,都只能活在她母亲的要求与期待之中,她不知道她的阳光很快就会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她们都是枯叶。
凌萝的坦白反倒让招财觉得愧疚了。
“你也不用难过,说不定她还很高兴你替她制造了机会。”
这话让凌萝想到了一件事,“话说,在我们夺舍时,正主会有想法或感觉吗?”原本她对这点不会特别质疑,但今天的经历却让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招财大概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说道:“一般情况下,他们拿回自己的身体后,记忆会合理地做出修正,所以不会有任何发现或感觉;但是如果遇到了能够强烈触动他们情感的对象,那时他们身体的反应和情绪会强烈到自己不自觉地夺回主控权,这时我会到虚空里躲一下,让正主自己上场。”
原来如此,所以她退驾是对的。凌萝模着下巴又把招财的话想一遍,“你会到虚空躲一下?”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什么时候躲进去的?话说回来,你躲进去的话会见到大神吗?”
招财不想把自己的血脉当成八卦闲磕牙的对象,只是四两拨千斤地道:“我跟太曜是一体的,进去之后当然什么感觉都不会有。”
凌萝大眼睛像要把招财从头到脚扫描一遍似的,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丁点大神的影子。但又想到她现在盯的是金宝宝,哪怕有任何相像也是因为金宝宝是大神的血脉,只好悻悻然结束这种毫无结果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