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这么难 第七章 抱牢皇上的大腿
“是朕。”
“朕?”风灵犀听到突如其来的接话声,眨眨眼,好似在说“什么意思”。
“朕名讳为夜梓,你爹嫌弃到弃官而走的皇帝。”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臣子嫌弃的帝王。
男子的嗓音宏沉有如龙吟声,吟声落,身着明黄色袍服的男子踏入殿内,五爪金龙张牙舞爪仰首在上头叫嚣。
那是个五官刀削般的中年男子,尽管双鬓已见霜色,但给人不威而怒的气势,忍不住身一伏朝拜。
这就是帝王之威吗?
怔了一下的风灵犀忘了要朝皇上行礼,像个顽皮孩子,眼中充满好奇和惊讶,直直地和龙颜对望,恍若不知此举失仪,不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直望入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瞳。
蓦地,她看到夜梓身后朝她眨眼的司徒风绝,这才回过神,不过她不像众人所想像的被威慑住,吓得脸发白,浑身直打哆嗦,反而出人意料地,在所有人跪地相迎时,欢欢喜喜地朝夜梓奔去。
“皇上伯伯,初次见面,我是风灵犀,定国公风震恶和一品护国夫人温颜之女,在此给您见礼了。”
她行的是晚辈礼,曲身一福,俏皮而淘气,叫人生不了恶感,如同家人一般,而非君臣之礼,取悦了高处不胜寒的皇上。
他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寻常的天伦之乐,虽然后宫中妃嫔众多,不缺子女,可身为皇家人,往往君臣之别大于一切,便缺了寻常人家的亲近。
夜梓心中颇为感慨,过去的种种一下子闪过眼前,不禁回想起年少时的单纯愉快。
望着神似故人的面容,他有些恍惚,彷佛又看到那人盛气凌人的指着他鼻头说——
“夜梓,你是皇上,做点皇上该做的事,别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天下是你的,也是百姓的,你要爱民如子才能千秋万世……”
“……皇上伯伯、皇上伯伯,您睡着了吗?”
耳边传来绵软的叫唤,神思飘远的夜梓如梦初醒的轻抚龙须,含笑道:“你长得跟你娘很像。”
这是赞美,也是帝王心中隐晦的怀念,可是容貌出尘的风灵犀却俏鼻一皱,不满地道:“不像、不像,爹说我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我像爹。”
这肯定不是实话,明亮的大眼睛,挺俏的鼻子,樱桃小口柳叶眉,女敕到滑手的雪玉肌,眼儿一眨像会说话似的,一不小心就让人陷进去,不愿清醒的沉迷其中,活月兑月兑的温颜第二,只要认识风震恶夫妇的人都不会错认,她是他们的孩子。
所以说,孩子不能偷生,父母长什么样,孩子就会继承容貌,连DNA监定都用不上,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的孩子。
夜梓一啐,面有不屑,但能听出话中的愉悦,“呸!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哪里像他了,连这点光也要沾,他到底还要不要脸。”当大家眼睛是瞎的吗?这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顶峰造极了。
风囊犀一脸挣扎的箍着指头,“皇上伯伯,您呸的人是我父亲,在当女儿的面前呸她亲爹,这样好吗?”会有阴影的,不利成长。
夜梓一听,先是怔忡,继而放声大笑,“好、好,不愧是那两人的孩子,是个胆大的。”
胆子大不大是一回事,可将章皇后在内的一干后宫女子晾在一旁,只顾着和臣子之妻交谈,言语之中还颇为愉快,透着久违的亲和,这让以他为天的嫔妃们情何以堪?
“皇上,别尽和小辈闲话过往,您龙气冲天,怕她承受不了,瞧皇后姊姊都在瞪您了,怪您眼中没她呢!”司贵妃插了句,一双美目瞟了风灵犀数眼,心中不是不嫉妒,不满地想着,啧啧啧!长得真水灵,又是一个祸国妖女。
皇后敢瞪皇上,这是不想活了吗?
风灵用心想,这女子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要将人踩在泥里,真是会搬弄口舌,不愧是圣宠不衰的宠妃,十数年来仍是后宫第一人。
“司贵妃吃味了呢!一见皇上对娇滴滴的小媳妇多看两眼,你这心里就不舒坦,唉,年老色衰就要认,还以为是刚进宫的模样,你眼下的细纹都能夹死蚊子了。”想暗暗给她一箭?也不怕偷鸡不着蚀把米,她能隐坐中宫多年岂是能轻易扳倒。
章皇后冷言冷语一出,这才让人瞧见了一身宫装的司贵妃跟在后头,众人专注在温颜之女身上,忽略了盛装打扮的贵妃娘娘。
司贵妃一头的钗饰,面上浓妆艳抹,将自己装扮得艳光四射。
虽说年华老去,可还看得出美丽,和皇后的端庄高雅截然不同,举手投足带了一股叫人移不开眼的魅惑风韵,若再年轻几岁肯定更娇媚,一勾眼,媚态横生。
而司贵妃身侧赫然是身着紫色锦衣的八皇子,他衣袍绣着四爪的银龙,模样七分神似皇上。
司贵妃反应也是极快,当即撒娇道:“皇上,鸾儿不依,皇后姊姊取笑人,皇上要为鸾儿做主。”
争宠是后宫女子每日必上演的戏码,别看司贵妃都三十好几了,黄莺一般的娇嗓不输十五、六岁小姑娘,皇上很吃她这一套。
不过这一次倒是不灵验了,因为……
夜梓冷眼扫过,还把她从自己怀中推开,“站好了,别跟无骨似的往朕怀里倒,有晚辈在,收起你一番作态,别教坏孩子了。”
以前还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艳丽无双,是个懂事的,怎么今日一看俗不可耐?
本想讨好皇上,踩皇后一脚,在众人面前展现皇上对她的宠爱,叫人嫉妒又羡慕,恨得牙痒痒,殊不知弄巧成拙,司贵妃这一番刻意的矫柔作态在模样清灵,清新月兑俗的风灵犀面前显得粗俗不堪。
人没比较就没有伤害,灵秀慧黠的水中清莲和花残茎败的凋萎芍药,这……比不了呀!夜梓的眼睛真的没瞎。
涉及温颜,夜梓的偏心就很明显了,连身为八皇子的夜珏都感到威胁。
他以为只有太子夜翊才是他的阻碍,没想到一名民间女子也令父皇另眼相待,凌驾他之上,有可能成为他的拦路石。
“晚辈?”眼露茫然的司贵妃困惑夜梓口中的晚辈指的是谁,但是一见他目光慈爱的看向某人,骤然明了的眼中射出淬毒的流光,戴着华美护甲的指尖往手心一戳。
“风灵犀……嗯!好名字,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看就是个有灵性的孩子,犀儿是吧!到朕身边。”坐到皇后身侧的夜梓朝风灵犀招手,让原本要上前坐下首的司贵妃硬生生让出位子。
“是,皇上伯伯。”站久了腿痹,正好坐着歇脚。
老虎的孩子绝对不是猫,脸上没有半点惧色的风灵犀在众嫔妃的妒恨中走向九五之尊,盈盈笑的神情像面对自家长辈,有点娇气、亲近、顽皮,娇软嗓音特别讨喜,令人一听就想笑,疼宠三分。
“怎么叫起皇上伯伯了,谁教的……”话说到一半,夜梓蓦地龙颜一沉,看向跟着风灵犀凑过来的青年,“谁你让过来的,滚边。”
一张该是冷峻的面容忽地笑开了,青年死皮赖脸的往皇上边上凑,还自备板凳……
咦!不对,哪里来的板凳,皇后宫里再不济也是雕花束腰金丝楠木花几,岂会有藤编小凳?迷惑的宫女太监们再仔细一瞧,这不是浣衣间宫女用来洗衣坐的板凳吗?他去偷……借,太不成体统了。
司徒风绝说得理直气壮,“皇上伯伯,臣来保护娘子。”宫里的妖魔鬼怪太多了,尤其是皇后和司贵妃两只大妖。
夜梓一听,顿时吹胡子瞪眼,“你跟谁学的不要脸,皇上伯伯是你喊的吗?你是朕的臣子。”僭越了。
没发现自己心偏到天边的夜梓冷眼一瞪,风灵犀喊他皇上伯伯,他一颗心都软成泥了,喜不自胜,可是换了另一个人却是怒火中烧,一口气堵得胸闷,想一脚将人踹开。
“夫妻是一体的,娘子喊您皇上伯伯,为人夫者当如是,而且娘子的爹是皇上义弟,臣的父王也是皇上义弟,照理说臣早该喊您一声伯父了。”身教重于言教,他的不要脸跟岳父大人学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司徒风绝承认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被教坏了,月复黑的定国公天生狡诈,他教出的徒弟不坏也难。
“你这兔崽子,朕的便宜也敢占。”虽然他说得也没错,可是听在耳里怎么就觉得瞥扭。
那一声声的“皇上伯伯”唤醒夜梓脑海最深处的记忆,那些年伴在他边共过患难的兄弟也就那几个,也允诺过一日为帝,他们永远是他兄弟,他吃肉,总有他们一份。
曾几何时,这份兄弟情义淡了呢?
是他高高在上,坐拥天下时,还是四海昇平,用不到的刀便被他废弃在一旁?
想不起兄弟情谊什么时候变了的夜梓小有惆怅,似乎只要一坐上这个位置便注定孤家寡人,妻不成妻、子不成子,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开,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奏章和处理不完的国事陪着他。
章皇后这时听不下去了,直接发威,“皇上,您太纵容璃郡王了,仗着昔日的一点旧事目中无人,连您都敢冒犯,依臣妾所见先打上五十大板吧!以示惩戒。”他算是什么东西,敢和皇上攀亲带故,她娘家兄弟先前在皇上面前自称国舅就被斥责。
“五十大板,这是要打死人呀!呜呜……好可怕,皇上伯伯,您怎么娶了毒蛇当皇后,人家不要被打五十大板,好痛的,我爹娘都没打过我,皇宫果然会吃人……”风灵犀捂着脸呜呜抽泣。
一看她哭,夜梓就慌了手脚,全无平日的威严,“嘘,不哭,没人挨打,谁敢打你,朕先让他挨板子。”
他一说完,怒视自做主张摆架子的章皇后。
风灵犀边哭边抽噎,“她说打夫君板子……皇上伯伯,是不是我以后都不能喊您皇上伯伯了,要像他们一样跪在地上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旁的章皇后脸色铁青地暗恨,阴险的贱蹄子,居然反将她一军,演得一副幼稚无辜的样子告状,明眼人看着都觉得假,偏偏男人就吃这一套,跟她的贱人娘同个德行。
目光一垂的司贵妃嘴角微勾,看到章皇后丢脸,她比谁都高兴,可心里也暗暗警惕,这个小丫头不简单,有乃母之风,短短的几句话便风云变色,让皇后的名声由红转黑。
能在后宫如鱼得水的女子有一定的手段和心计,司贵妃头上压个章皇后,她行事再张狂也会收敛三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从不相信皇上会护她,必要时,她会是第一个被牺牲的人,因为皇上不是她的男人,他是帝王。
章皇后和司贵妃的想法正好相反,她是正妻,皇上的元后,在地位上是平起平坐的,身分相当,所以他必须给予她身为皇后的尊重,认为自己贵为皇后有什么事做不得,她要谁死谁就得死,哪有二话。
“没这事,朕是皇上,朕允了你喊朕皇上伯伯,朕就是你的皇上伯伯。”夜梓若有似无的看了章皇后一眼,似在说:皇后好大的威风,朕在此,你没瞧见吗?朕都没开口,你凭什么做主,是不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
“真的吗?皇上伯伯比皇后大吧!这事能做主……”风灵犀问得小心翼翼,一副怕说错话的样子。
“怎么说?”看她一副为他担心的神情,夜梓忍不住一问,她的反应有点……深奥。
看了眼夜梓,又用眼角余光一瞄面色不善的章皇后,她“善解人意”的安慰夜梓,“在风家,我爹说了不算,娘点头了才成,我爹说宠妻,我娘脾气大,要让着她,男人怕老婆才是大丈夫。”
夜梓一听,嘴角抽了抽,管不住妻子还挺骄傲的,得意的四下宣扬,但是……
“你认为朕畏妻如虎?”她说那么多,这才是重点吧!
“不是吗?”她眼神怯怯的看着章皇后,一手捉住司徒风绝的袖子,好像眨个眼章皇后就要暴起虐杀她,她得自救。
夜梓眼神深沉,语带警告,“皇后,这丫头还小,你别吓她了,虽说你贵为后宫之主,可是璃郡王乃朝中大臣,朕的臣子,不得干政的你无权责打他。”打狗还得看主人,她有些过了。
“皇上,臣妾是为了维护您的君威,要是人人都能随意和皇上认亲,那普天下还有君臣之别吗?”章皇后不认为自己有错,司徒家父子太不识相了,她和太子多次招揽皆未果,以各种理由塘塞,简直该死。
章皇后坐在高位久了自然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自比为万民膜拜的天后,她只接受顶礼膜拜,以她为主,听不进别人的拒绝。
风灵犀抢先开了口,“咦?公爹不是靖王吗?还是亲王封号,连他都不够资格称皇亲国戚,莫非天下人要姓章才是皇上伯伯的亲人。”人的忍耐是有底线的,一再得寸进尺就别怪她出招。
一句“莫非天下人要姓章”让所有人的脸色为之一变,章皇后宫里的太监、宫女、女官、嬷嬷们面无血色的跪地求饶,就连章皇后也惊骇的站起身,差点也向皇上跪下来。
这一招用得真毒呀!
“皇上,臣妾绝无此意,您别听她信口雌黄!”章皇后先是否认,接着看向风灵犀又咬牙切齿,“孽种,你要害死本宫!”
这一刻,章皇后本来因为温颜的迁怒,转变成了对风灵犀的憎恶,她,留不得。
“皇后娘娘请慎言,臣的岳父岳母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还不居功,不该受到一国之母的言语羞辱。”为了护妻,司徒风绝一跃而起,请章皇后收回不当言词。
“皇后,你该道歉。”夜梓沉声道。
知妻者,莫若夫。
蕙兰是好皇后没错,打理后宫不遗余力,让他无后顾之忧,但也是善妒的女子,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只要她感到威胁便会赶尽杀绝,永除后患。
夜梓在年轻时曾经对风灵犀之母温颜有过那么点心思,虽然在江山美人之中,他选择了前者,可是人的心态就是那么奇怪,因为得不到才会烙印更深,那抹倩影成了他心口的一颗朱砂痣,怎么也抹不掉。
这事皇章后和司贵妃都知情,也为此成了受害者,有一段很长的时间独守空闺,心中有人的夜梓碰也不碰她们一下,像是摆设,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只是女人向来只为难女人,明知罗敷有夫,夜梓的单相思不会有结果,这些后宅女子却怪罪无心的温颜,认为她狐媚诱惑了君王,导致她们走不进君心。
“皇上要臣妾道歉?”夫妻一场,他竟不给她面子。
“做错事、说错话就该为自己的言行欠妥而反省,听说承恩公府近年来仗着皇后的势做了不少事,像是强抢民女、侵占良田,府中子弟因争风吃醋而打破平昌侯三子的头,还有……”没闹出人命,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但若皇后再胡闹,他随时都可治罪。
章皇后心冷,“够了,不用再说,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无非是以她娘家人恶行为条件,逼迫她低头!这天底下哪对夫妻会如此,抓着把柄威胁?还是为了一个贱人。
夜梓却是颇为欣慰的笑了,“很好,皇后的识大体朕很满意,至于你们俩……”
“有赏?”司徒风绝偕妻上前。
“你倒是想得美,朕是想做个顺水人情,明儿个就正式下旨封犀儿为郡王妃,赐金册、诰命,见朕可以不下跪,免得她万岁万万岁喊个不停,朕替她累。”
连面圣都不用跪,那么后宫嫔妃敢让她跪吗?
这是给风灵犀莫大的特权,也是告诉京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世族高门,这丫头他罩了,以后留点心眼,别欺负人。
章皇后、司贵妃神色各异,八皇子也面色阴沉,有皇上当靠山,一个外臣之女,臣子之媳,凭什么享这等殊荣?在京中都能横着走了,比皇子、嫔妃还要威风。
“一会儿你们到朕的凌霄殿,陪朕用个膳,朕和你们好好聊聊,不许淘气,皇后毕竟是你们的长辈,朕的元后。”
夜梓话中有话地提醒两人,朕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看在你们各自的爹娘分上,这次陪你们玩一回,没有下次,朕也要一碗水端平。
这些年章皇后为了替太子铺路,私底下做了不少天理难容的事,夜梓看在眼里虽有不快但未阻止,早年他也是一路杀出来的,提早让太子磨磨刀也好看出他是真龙还是蛟。
只是章皇后的手太长,还想伸进兵权,因而他借着小辈之手给她些教训,警告她莫要野心过大,他肯给的才能拿,他不给就别想痴心妄想。
司徒风绝跟风灵犀自然恭恭敬敬地应是,见好就收,毕竟眼前的是帝王,怎么可能真的被玩弄在鼓掌中?知道如何拿捏分寸,才不会弄巧成拙。
夜梓这才带着一干下人以及司贵妃、八皇子离开,司徒风绝跟风灵犀却留了下来。
“皇后娘娘,本郡王的郡王妃正等着您的话。”司徒风绝恢复原本的冷冽神色。
“你真敢叫我……”咬着牙,她怒火直烧。
“这是对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回报,猴儿山一战,血流成河,您以为死去的人没有爹娘和妻小吗?”
章皇后脸色一白,忽地明白,对方什么都知道了,那么皇上呢?是否已经知情,才会帮这两人治她?
她脸色越发难看,终究是低了高傲的头颅。
*
夜梓回了凌霄殿,司贵妃没有被留下用饭,便也识趣地回了寝宫,八皇子自然跟了上去,要针对方才发生的一切好好商议。
坐在椅子上,八皇子眉头拧紧,“母妃,棘手了,遇到难啃的骨头。”靖王府原本就不好对付,只能徐徐图之,没想到因为一名女子而突生变故。
“嘘!慎言,咱们先别掺和,静观其变,真正有麻烦的是皇后。”那女人得意了二十余年,终于有人能治她了。
司贵妃也曾用尽一切办法想拉拢拥有兵权的靖王府,却屡次被拒于门外而起了杀心,多次在皇上耳边吹起枕头风,想着靖王府倒台了,司徒渡父子四人手里的兵权自会旁落,自家就有机会将兵权夺到手中。
不过她对司徒渡本身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看不惯他的死脑筋,自以为是保皇党而不肯对她卖好,她才想要杀鸡儆猴,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看看,选择要趁早。
如果能顺势扳倒皇后就更好了,一直压在她头上的皇后是她心头大患,若有人将刀斩向皇后有何不可。
可是看到神似温颜的风灵犀,她才蓦然看清楚自己的心,原来她最恨的人不是皇后,而是温颜,那个什么也没做便抢走她所爱男人的女人,让她甘愿共事一夫的付出成了心底最深的伤痛。
“听说损失了近三千多人。”八皇子压低声音。
对太子,当然是希望他越惨越好,一败涂地,可是相对地,他和母妃也讨不到便宜,面对实力强大的对手会让人心生惧怕。
司贵妃露出讶色,“这么多人?”
“母妃该说的是太子从哪儿得来的银子,瞒着父皇偷养私兵,而这些还不是他的底,具体有多少儿臣还在查探。”他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外祖那边训练了一批死士为他所用。
八皇子的外祖便是司相爷,他利用权柄将儿子弄入兵部,掌握部分的军中要务,还从兵册中挑出勇猛善战的兵士编列到死亡名册,让死人“复生”成为杀人工具。
她一嗤,勾唇冷笑,“盐、铁、粮就独占了两个,还能不富吗?尤其是盐,那根本是暴利,而圈地自肥不就为了囤粮,有了粮食还怕养不了兵吗?章祈良侵占良田便是为了驱使农民种粮。”
章祈良,承恩公府的当家主事者,外人喊他国舅爷,为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兄长,虽说没有继承父亲章太傅的脑袋,读书不成,领了个闲职,但却颇有经商头脑,凭借爵位和皇后,敛财敛得荷包满满。
“父皇知道这件事吗?”他思忖着翻出来,给予太子阵营重击,至少削下一块皮。
司贵妃睨了他一眼,觉得儿子的历练还是太浅了,“你别想从中动手脚,皇后还没触及到你父皇那条还能容忍的线,他不会对承恩公府动手,虽然他对后宫女子没什么感情,但是对自己的女人还是十分纵容。”
也许是愧疚,皇上给不了他的女人们想要的,才有所补偿,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危及社稷,他们捞钱夺权他都会睁一眼、闭一眼。
“母妃,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等着太子坐大?”就因为他不是嫡出,晚生了两年,就和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错身而过。
八皇子是不甘心的,也没那度量拱手让人,有能力一争为何不争,他不信太子得了皇位会放过其他兄弟,因此他对那位置是誓在必得。
司贵妃意味深长地说:“你糊涂了,不是还有靖王府。”那是一把刀,若是用得好便可砍掉皇后羽翼,少了阻力。
司贵妃能忍,一忍再忍,她像躲藏沙里的毒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倏地举起蝎尾一刺,让人死得无声无息。
“母妃的意思是……”眉头微拧的八皇子猜到母妃的用心,是想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人之利,可真能如她所愿吗?
一个司徒风绝已经够难缠了,他的郡王妃看来也不好对付,她一人对阵皇后都无所畏惧,还能毫无损伤的拿下一国之母,让她不得不低头,可见非寻常人也。
想到一辆接一辆马车运进靖王府的嫁妆,身为皇子的八皇子也眼红,若是他也能娶进腰缠万贯的皇子妃,加上富可敌国的岳家,有用不完的财力支持,何愁大事不成?
“以皇后锱铢必较的性子,她不会当没这回事的揭过,肯定接下来还会出手,我们只需隔岸观火,何况皇后对……恨之入骨。”那人是后宫女子心中的一根针,时不时的刺痛。
“母妃,您说什么?”怎么到了关键字就含糊不清了。
不想儿子知晓太多当年旧事的司贵妃扬手一挥,“目前先按兵不动,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另一虎也不会太好过,看好时机一箭双雕,一网成擒。”
风灵犀,本宫与你并无仇恨,可惜你投错胎,母债女偿。
*
正如司贵妃所预料的,章皇后寝宫是一片凌乱,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该打骂的太监、宫女一个也没漏掉,连被打得像猪头的斐女官也折了一条腿,一跛一跛的安抚怒
不可遏的主子。
可是砸也砸了、打也打过了,章皇后一口怒气依然消不下去,像是不断蠕动的虫子堵在胸口,噎不下也吐不出来,在她身体里钻动,让她既愤怒又伤心。
皇上的作为太伤人了,因为风灵犀是那个贱人的女儿,所以要她委屈!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他已经忘了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了,但是她错了,一看到靖王府的新媳妇,她就知道这事没完,瞧那神似的容颜,该放下的又重新提起了。
其实章皇后想差了,被妒嫉蒙蔽了双眼。
夜梓的确对温颜动过心,也动过强抢人妻的主意,但是他晓得他爱的女人不爱他,而且当时需要风家夫妇帮忙打江山,百转千回的自我纠结后,他决定成全。
虽说心中还有一份情,却也只是对过去的遗憾,多疼惜晚辈几分,弥补心中遗憾,也就足够了。
不过他也没有爱过后宫女子,对他而言,后宫妃嫔是对臣子的制衡,帝王心术,他可以有宠却没有真心。
“母后,您让人找儿臣来有什么……”最后一个“事”字被太子咽了下去,这是怎么了?满地的碎片,连想落个脚都相当困难,得小心翼翼的捡空处踩。
“哼!你这太子之位还要不要了,让你办点小事反而把自己的人折进去,你知不知道养那些兵需要多少银子。”因为想要捞足银子才会被捉住把柄,让她受尽屈辱。
听到母后语气不悦的责骂,原本就心情不佳的太子脸色一冷。
“母后,您以为儿臣愿意折损数千人吗?原以为不过是数十艘的嫁妆船和护行船罢了,不用费多少功夫便可拿下,谁知人家早有防备,用的箭比我们好,一箭三穿,船上高手如云,个个以一敌十,还有敌百的……”
他说得太急,停下来喘口气,才又继续道:“您只会数落儿臣不中用,没能照您的安排斩草除根,拿到那笔足以招兵买马的嫁妆,呵!您该自个儿去瞧瞧,双层船身能升高成三层高,我们的人根本上不了船,还有火炮从船侧掷出来,一落在我方船上立即爆开,没人能逃开,全炸得肢离破碎。”
炮弹爆开的声响着实吓人,跟打雷没两样,他在离河不远的高处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小小的一颗黑球竟然炸翻一艘船,连跳入河里也不能幸免,一锅端了,没一个人活着。
头一回看到如此惨烈的死状,看得他都想吐了,连夜让人送他回京,不愿再去回想河面飘满浮尸的惊悚。
“你说什么,火炮?”有这么大的威力,能把船炸开?章皇后眼中透着阴色。
“是,从儿臣的目测还没人的脑袋大,可是射程很远。”他看见一根根的炮管,黑铁球从炮管内飞出去,不论落在哪里都会爆开。
章皇后一听,气得都想打人,“那你还在干什么,把那些船抢回来呀!有了威力惊人的黑铁船,司贵妃母子拿什么跟我们斗,几颗炮弹就能送他们上西天。”
章皇后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家人的伤亡,死都死了还提什么,谁叫他们技不如人,死了也是给她丢脸,还不如先想想怎么先抢得先机,扭转乾坤,立于不败之地。
“抢?”太子的眼神古怪地看向母后。
“你连这点也做不到吗?不过是几艘船而已。”要不是她只有这个儿子,真想把猪脑袋的太子换掉。
“几艘船?”他呵呵冷笑,“母后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连人都动不了,更遑论是船。”
闻言,章皇后简直要气死了,“你呀!还是见过的世面太少,眼界不够远,既然是船就一定会停靠码头,它卸下嫁妆总要做一番休整才能返航,而你身为太子难道找不到理由扣船吗?譬如凶船。”
死过人的船,涉及杀人案,可交由京兆尹审理,船上的人全部押入大牢,无人看管的船只不就手到擒来了。
太子一听,两眼倏地一亮,“母后所言甚是,儿臣立即去办……”
想到能得到有火炮的船,他兴奋莫名,巴不得快弄到手,没二话的转身就想离开,却被章皇后叫住。
“等等,母后还有话没说完。”太子性子太急躁了,冒冒失失的,少了为君者的沉稳。
“母后,等儿臣把船拿下再说,要是去晚了船开走,岂不得偿失。”人家不会一直在码头等他,一办完事便会返回温州城,他和母后的盘算便会落空。
看到他的满脸不耐烦,章皇后的心往下沉,心寒地说:“你就不问问母后发生什么事吗?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果然是他父皇的儿子,生性无情,对亲生母亲毫不在意,只想到自己的私欲,日后接过大统岂会善待她?
太子勉强耐下性子,敷衍地问了一句,“是谁惹母后生气了,您告诉儿臣,儿臣让那人见不到明天的日头。”让一个人死比探囊取物还容易,他是太子,有何难处。
“你父皇。”
“喔,父皇呀!儿臣让他三更见阎王……啊!什么,父皇?”母后这玩笑开大了,他差点弑父。
“正确来说是靖王府。”夫妻多年情分竟还不如那个人生的小妖精,这口气她真的吞不下。
怎么又是靖王府,母后不能消停些吗?老把他往火坑堆。
太子心里嘀咕,不耐地道:“母后要儿臣做什么?”
“杀一个人。”
“谁?”他语气很冷淡,杀人一事母后只要吩咐下去就会有人去做,哪需要多此一举让他出手?
章皇后咬牙切齿,“璃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