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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入骨 第三章

这个澡沈琪瑄洗了有小半个时辰,中间青花进去添了两回热水。

等她洗完澡回到卧室,里面床褥帐子全部焕然一新,也算是伺候的丫鬟们用心了。

身心俱疲的沈琪瑄头一沾枕,眼睛一闭,很快睡得人事不知。

她睡得香甜,守着她的三个丫鬟却连眼都不敢合,轮班守人,生怕眼睛一错她们姑娘就寻了短见,她们还把屋子里能看到的尖锐易碎物品全都连夜轻手轻脚地转移出了屋子。

这就导致第二天沈琪瑄一觉醒来觉得自己屋里好像遭了贼,博古架上东西至少没了一半,平时摆在桌上插花的瓶子也看不到了,常用的茶具也不见了!

她扶着自己的腰慢慢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坐下,并没主动去察看首饰匣子,她担心吓到身边这三个看起来有些草木皆兵的丫鬟。

趁着青竹给自己梳头的工夫,沈琪瑄从打开的匣子里看到带尖头锐角的都不见了。

还真够仔细的!不服不行。

行吧,看在她们这么努力预防她轻生的分上,她配合当个乖宝宝。

其实自杀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行的,沈琪瑄觉得自己不行,所以即使不想病歪歪地熬日子,却也只能等别人来杀。

早餐搦上桌,大约是昨天的运动量过大,她比平时吃得要多,但最令她惊奇的是,饭后一碗药竟然不见了!

这是天要下红雨吗?

沈琪瑄没有问为什么,丫鬟们也没说,虽然她们一副昨天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了,可她们都知道,是因为龙锦昱。

府里似乎从来没有苛待过沈琪瑄这位嫡女,但好像也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她的存在。

在这样奇怪的环境下长大,知道自己难以改变现状,她的性格就越发咸鱼了,不管面对什么,都习惯了找个不为难自己的方式接受,如今突然有了改变,她也只是惊讶一下,没有探究细思的意思。

虽然休息了一晚,但沈琪瑄整个人的精神还是很差,尤其走不了路,坐也坐不安稳,饭后只能在软榻上歪着。

她这个大家闺秀其实当得很水,毕竟侯府也没让人正经多教她琴棋书画自娱自乐什么的,她平时也就练练字修养身心。

练字还是挺磨耐心的,所以她性格就越发地淡然了。

透着敞开的窗户看着院中婆子丫鬟的活动,沈琪瑄觉得今天自己的心情还算不错。

就在她被太阳晒得暖烘烘昏昏欲睡的时候,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嘈杂的声音惊醒了她,她从软榻上坐起来时,就看到有人闯进她的屋子,一阵摔砸推踹,就跟土匪进了家一样,土匪还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沈琪珍。

看小姑娘眼红脸红脖子红的,沈琪瑄还觉得挺有趣的。

她这是挑动了这位小姑女乃女乃哪根神经,让她跑到嫡姊院子来这么一通打砸泄愤。

噢,不对,她想到了——蓝颜祸水啊!

沈琪珍打砸了一通,倒是没敢朝软榻上的病秧子嫡姊下手,只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姊姊一眼,然后带着她的丫鬟婆子离开了。

送走了余怒未消的三姑娘,院门被粗使婆子手忙脚乱地关上了,并毫不犹豫地上了问。

沈琪瑄又懒洋洋地躺回软榻,靠在引枕上,对着一边的青叶说:“把弄坏的东西记录一下,一会儿去找夫人让库房给我们补上。”

青叶点头,“知道了,姑娘。”幸亏昨晚她们把一些易碎物品都收起来了,要不,今天损失更大。

青花倒了杯温水,“姑娘喝水润润嗓子。”

沈琪瑄接了过去,喝了起来,勾了勾嘴角,水里加了蜜,喝起来甜丝丝的。

青竹和青叶查点完被损坏的器具,青竹拿着单子出了院子,没多久,府里针线房的人过来了。

“姑娘这马上就要办及笄礼了,衣服要做一下,我们来给姑娘量量尺寸。”管事嬷嬷进屋请安问好后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青叶扶着姑娘的手,助她从榻上起身。

沈琪瑄伸展了双臂,让人给自己量尺寸。

针线房的人走了,青叶又扶着姑娘躺回软榻,而躺的沈琪瑄就忍不住琢磨了一下,这是真要给自己办及笄礼啊?

办完了及笄礼,表示她成人可以出嫁了,紧跟着再弄死她,沈家这番安排也挺有意思……算了,不想了,动脑这种事费精力。

沈琪瑄没有心理负担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

五月的天像下火一样,动一动身上都是汗。

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能躲在屋子里就没人会在外面溜达。

富贵人家屋子里有冰,山里有避暑的别庄,日子总归是过得不错的。

比如沈琪瑄,以前因为身体弱,屋里用冰会被限制,但今年从保国寺回来后,除了及笄礼后她得了一次风寒,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没有再生病,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错,所以也被准许吃点冰凉的水果汤饮,冰也可以多用一些。

青花掀帘子从外面走进屋子,青叶正捧了茶水要往里间走,两个人就碰上了。

“姑娘呢?”

“榻上看书呢。”

姑娘这段日子身体好、精神好,人看着都有朝气了,她们身边伺候的人也高兴。

青花先拿帕子擦擦额头的汗,将手里提的食篮放到桌上,从中取出一盘点心,端着往里走——花茶配点心,下午茶点最佳组合。

“这是厨房现做的莲子糕,还热着呢。”青花笑着介绍。

药吃少了,沈琪瑄的胃口就好了,听丫鬟介绍,她便也放下手里的诗集拈了块糕吃,吃了口就点头,软糯不腻,手艺绝佳。

“好吃。”

听到姑娘的肯定,青花脸上笑开了花,忍不住就想跟自家姑娘说些从大厨房刚听到的小道消息,“姑娘,听说平远伯府出事了,这几日舅夫人总上门来。”

沈琪瑄对平远伯府并不是很感兴趣,平远伯是常平侯夫人也就是她母亲的娘家,现任平远伯是她的亲舅舅,但她一个长年连沈家人都见不了几面的边缘人,对那个外家实在是太过陌生了。

但有八卦听,那就听听,权当生活的小调剂。也就是她最近没生病,丫头们才有了八卦的心思,是好事。

青花见姑娘不反感,便又接着说:“似乎是贪污军饷什么的,闹不好要下大狱。”

“这么严重?”

“是挺严重的。”

她的问话才落下,就有个男声回应,而这个男声让主仆三个都吓了一跳。龙锦昱就在她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地掀开珠帘走进内室。

此时此刻,沈琪瑄就想说:这还有王法吗?

这是内宅,上次就算了,多少也属于特殊情况,她坐他的马车回来,又被他抱回来,他借机留下,可这次侯府的人是疯了吧,放人进内宅?

“你们下去。”

青叶、青花对视一眼,又一齐去看姑娘。

沈琪瑄心里叹了口气,朝她们点了下头,两个丫鬟这才退了出去。

龙锦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往沈琪瑄坐着的软榻边一坐,随手拈了块莲子糕咬了口,“味道差点,能吃。”

沈琪瑄无言,可真委屈这位凤子龙孙的舌头了。

龙锦昱不见外地拿过她的杯子喝了口茶,“最近外面发生不少事,有兴趣听听吗?”

沈琪瑄不答反问:“这其中有你的手笔?”

龙锦昱就笑了,伸手勾了下她的下巴,“就喜欢你这聪明劲儿。”

沈琪瑄心说:那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他往她跟前凑了凑,带了点儿诱哄地道:“想知道沈家为什么会把你当弃子吗?”

“跟平远伯有关系?”她还是很能利用身边的资讯进行合理联想的。

他将她搂到怀中,往她唇上亲了一口,“真招人疼,想我没?”不等她回答,他又接着往下说:“当初,我继母就是拿当年还是平远伯世子的平远伯私吞军饷勾连番邦威胁你母把你定给了我。”

沈琪瑄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扰他的叙述。虽然她早没了追根究底的,但听听也不妨事,这毕竟也是跟她休戚相关的事。

“沈老侯爷知道这事后,严厉斥责了你的母亲,觉得这门亲事毫无用处,你根本成了弃子。对于沈家来说,我跟继母斗输了,当然沾不到好处;斗赢了,你是我继母的棋子,我又怎么会真心对你,沈家自然也没好处,说不定还会被对付,因此就决定放弃你了。”

“随着你一天天长大,你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我那个继母又盯上了令妹,贵府的三姑娘,这样又可以顺理成章地继续拖着我的婚事。”

“这招当真有用?反正你可以纳小妾、收通房,把继承者先生了再说。”在沈琪瑄看来这都不是问题。

龙锦昱好笑地捏捏她的脸,“你倒是大方。”

沈琪瑄笑了笑,那是,反正我又没打算嫁你,你有多少女人跟我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哪怕你整出个足球队也一样。

龙锦昱神色却突然一正,声音低沉了些,“我并不想将来的孩子经历一些不该经历的事,我是没打算弄出庶子女的。”

“对方应该就是吃定了你这方面的固执才有计划的针对。”沈琪瑄都想叹气了。

“聪明。”他不吝夸奖她,又往她唇上亲了口。

“那你拽着我做什么?我妹妹至少喜欢你啊。”也就多等两年的事,“而且也可以有别的选择嘛,不必非得在我们沈家一个池塘里淹死啊。”

龙锦昱闻言将她从软榻上抱起,往绣床而去。

沈琪瑄心里顿时一紧。

龙锦昱察觉到了她身体的紧绷僵硬,故意痞痞一笑,“上次弄疼你了吗?这次我小心些。”

沈琪瑄被他放到了床上,手指头下意识地箍了箍床单。

不是,这家伙怎么还食髓知味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啊,就不能两清,从此再无瓜葛吗?

这些日子他没消没息的,她还以为两个人终于能有默契一回了呢。

龙锦昱慢条斯理地月兑掉外袍,又去扯内袍的带子,嘴上还不忘回答她之前的那个问题,“那你知道我那弟弟喜欢你妹妹吗?他年龄跟你差不多大。”

哦,这还是个狗血套路发展!

继母不想继子早日成亲立业,便给他找了个小未婚妻,等到她自己生的子嗣到了议亲的年纪却看到了她相中的第二个棋子,这就让对方更想她这个第一枚棋子去死了,这样第二枚棋子才能嫁给继子,彻底绝了自己儿子的念想。

沈琪瑄几乎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内心忍不住啧啧称奇。

“两厢对比,自然你更好一点儿,而且——”他爬上她的床,朝她压过去,“我相中你了,所以你不能死。”

沈琪瑄无话可说。

绣花的床帷落下来遮住那一片春色。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着,她被顶开双膝,然后身子被他的巨大猛地充满,胀得生疼。

她咬住唇不肯出声,龙锦昱便将枕畔的一块帕子塞到她口中,腰上用力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冲顶着。

他是从她身上开了荤,知晓了男女滋味,可人不在身边,这些日子实是想得狠了。

沈琪瑄差点儿晕过去,觉得他比第一次时更疯了,等到龙锦昱尽兴了,她已经跟条咸鱼差不多了,可以直接挂竹竿上晾晒了。

龙锦昱还张狂地使唤她院里的丫鬟,两个人一起洗漱更衣,然后重新回软榻上歪着。

这个时候,沈琪瑄是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了。

龙锦昱搂着她,轻声哄着她,“好好养身子,明年七月我娶你过门。”

“明年七月?”沈琪瑄有些讶异。

“你家的长辈没有告诉你吗?我们的婚期已经定了。”他也有些惊讶,什么都不说,难道沈家还想搞什么小动作?

她皱眉,“没有。”

“那你现在也知道了。”

沈琪瑄忽然叹了口气,睁眼看他,“龙锦昱。”

这还是他把名字告诉她后,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两人情浓时她都不肯喊的,他兴味地扬眉,“怎么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身子被那些药毁了,就算能活,多半于子嗣有碍,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龙锦昱搂着她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沈琪瑄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我从没想过要嫁人,如果侥幸能活下来,我大概会选择当一个在家居士。”

不用担心她琵琶别抱啊,她满足他霸道的独占欲,就求他别拉她掺和这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

龙锦昱一根一根把玩着她的手指。

沈琪瑄哑声笑了一声,“世子,以后别再来了。我这里原本就是一个不被人关注的角落,并不想有什么改变。我一个女子活得不容易,你们这些大人物又何必扰我清静呢,是不是?”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打消男人对她的兴趣。

“你不恨吗?”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始至终她都这么平静,因为某些人的谋划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这是一个女子最在乎的。

沈琪瑄平静地一笑,“儿女都是债,没有讨债的人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谈什么恨。”

她又不是纯粹的古人,做为一个经历了科技文明时代的人,不婚不育再正常不过了,尤其在这个时代,不婚不育才是长寿的秘诀。

谁耐烦整天跟后院一大堆惊驾燕燕玩宅斗,跟主母贵妇玩心计,若是要成为贤妻范本,还得当自家男人的智囊,累不累啊?

她可珍惜着自己头上这三千青丝呢,一点儿不想朝秃头奋斗发展。

龙锦昱被她的豁达逗笑了,突然特别后悔自己没能早些动心跟她相遇,人生因此错过了不少的乐趣。

“好一句儿女都是债。”他若有所感地说。

沈琪瑄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便闭上嘴合上眼,不打算再开口了。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剩余只能听天命了。

龙锦昱捏捏她的耳垂,也没再说话。

龙锦昱离开的时候,沈琪瑄已经睡熟了,他没惊扰她。

丫鬟们也都没惊动自家主子,各安其职,安静守着。

院里发生的事,出了这个门,谁问都不知道。

她们姑娘虽然面上没事儿人一样,可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好不容易这段日子脸上有笑了,能看出明显的轻松,可这位世子又来了!

天杀的!姑娘怎么摊上这么个未婚夫!跟三姑娘还有些不清不楚的,晦气!

看她们姑娘好性儿,就都来欺侮是吧?

青竹端着一盅连子银耳汤从青叶掀起的竹帘下走进屋子,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走进内室,她放柔声音,开口道:“姑娘,婢子拿了汤来,您多少喝些。”

闭目躺在窗前小榻上的人闻言睁开眼睛,目光朝她看来。

青竹声音更轻柔了些,“姑娘,您要吃东西身体才会好的,光吃药是不行的。”

沈琪瑄作势要起,一旁的青花急忙伸手扶她,青叶往她身后塞了软枕,让她靠坐得舒服,青竹则将汤盅放到桌上,从里面盛出一小碗,端了过去。

看着三个丫鬟围着自己这个病秧子忙活,沈琪瑄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就当安她们的心吧,她接过碗,勉强自己食不知味地喝了那碗汤。

常平侯府一大家子出城到别庄避暑,她荣幸被钦点,然后路上就中了暑,到了别庄便一病不起。

药已经吃了大半个月,一直没什么起色,她估计可能不会有起色了。

喝完汤,用温水漱口,她又重新躺回了小榻,继续摊着像咸鱼。

屋子里有冰,窗外有风吹起来,带着花香味,把人的梦都染上了花香。

一觉醒来,沈琪瑄出了一身的汗,难得觉得自己身上轻松,洗漱更衣,她趁着自己精神还好,便想出门走走。

丫鬟们没有反对,就随姑娘吧,如今她们越来越越懂姑娘为何寡言少语,生命一步步走向尽头,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院子里的花木扶疏,景致倒也算不错,只这半个月日日隔窗看着也腻,沈琪瑄便想走出院子到花园转转。

青叶、青花两人抬了小步辇,抬着姑娘,不需她劳动双脚。

别庄的花园有花有树,有山有水,颇有几分小桥流水的江南园林风。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在湖边撒过鱼食儿,沈琪瑄便让丫鬟把她在湖边放下,她抓了一把饵食撒下去,鱼潮涌动十分好看。

一袭水红长裙的明丽少女临水而立,恍若随时会御风而去,飘飘若仙,这一幕落到领着丫鬟同样到花园散步的沈琪珍眼中,却莫名刺目,她手中的帕子无意识绞紧。

那虽然是她的嫡亲姊姊,但她却比任何人都想让她去死。

明明许多次看着就不行了,她却始终吊住了一口气,苟延残喘,这回也是,一到别庄就病倒,在屋里躺了半个多月,今天这是好了?

“姊姊可是身子大好了?怎么就到湖边吹风了?”

沈琪瑄听着她的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眼中带了笑意,云淡风轻地开口,“许是回光返照,死前到底想看一眼别庄的风景,毕竟我难得出门一次。”

沈琪珍差点把帕子撕烂,话都被对方说到这分上,她还能说什么?

见胞妹无语,沈琪瑄心情很好地又抓了把饵食撒进湖里,鱼潮真好看!

沈琪珍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吩咐道:“你们都退开些,我有话跟姊姊说。”

青竹三人先去看姑娘,得到暗示后垂首退到一定距离外。

等到身边清了场,沈琪瑄双手握着饵食盒一副聆听的表情看着胞妹。

沈琪珍暗自吸了口气,抓紧了披帛,说:“我喜欢世子,我会嫁给他的。”

“好的,祝你心想事成。”

面对着胞姊一脸平静给出的祝福,沈琪珍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中,于是,她愤懑了,“你明明就不喜欢世子,身体又不好,为什么要占着这个名分!”

沈琪瑄想了下,给了个十分官方的回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沈琪珍哑了。

对,没错!就是这该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她的喜欢都变得不可言说。

咬了咬唇,小姑娘倔强地跺了跺脚,留下一句“我一定会嫁给他的”就飞奔而去。

看着胞妹远去的背影,还有那赶紧追上的下人们,沈琪瑄暗自叹了口气,毕竟是个小姑娘,被说几句话就无计可施,这个样子还敢喜欢龙锦昱?

就算她不在了,依那个男人深沉的心思,他绝对会有备用手段,不会任他那个继母为所欲为的。

那男人肯定早找好备胎了,随时可以启用第二套方案。

小姑娘啊……爱情就是个听说的人多,见过的人少的东西,就是因为太难得,所以才显得珍贵啊,这样傻乎乎地喜欢龙锦昱,只是自己跳火坑而已。

想着,沈琪瑄纤细秀美的手又从盒子里抓了把饵食出来,撒出去,鱼潮应召而来,美不券收!

还是喂鱼简单快乐,而她也更适合咸鱼躺,躺到自然下线,完美!

沈琪瑄待在湖边喂鱼玩,指派丫鬟们去园中剪花回去插瓶。

在自家花园是安全的,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三个丫鬟都去挑花了,把她们姑娘一个人留在了湖边。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时,沈琪瑄回头看了一眼,意外又看到了去而复返的胞妹。

然而,此时此刻的小姑娘眼神恶毒而狠厉,漂亮的五官都有些微的扭曲,在她讶然的视线中用力狠狠地推了她。

沈琪瑄出于本能伸手抓了一把,顺手将行凶的小姑娘一起拽进了湖水中,还在小姑娘惊骇的目光中朝她温柔一笑,同她一起往水下沉去。

“二姑娘、三姑娘落水了——”湖畔响起丫鬟惊惶的喊叫。

花园湖边着实人仰马翻了一阵儿。

最后,侯府两位姑娘幸运地被救了起来,都奄奄一息。

侯爷夫人抱着小女儿哭得撕心裂肺,周围都是手忙脚乱的人,却没人管沈琪瑄,只有青竹、青叶、青花三个丫鬟红着眼眶将姑娘放上步辇,急匆匆抬着回去了。

半途,沈琪瑄又吐了些湖水出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又萎靡了。

主仆四人回了院子,粗使婆子被指使去烧水,三个丫鬟把姑娘弄回屋换衣服、擦头发。

等到大夫终于过来时,沈琪瑄已经被丫鬟打理清爽,就是人开始发起热来。

伺候病人三个丫鬟都极为熟练,不慌,若跟沈琪珍院中的下人一比,简直堪称教科书式的井然有序,只有药都还没煎好,沈老夫人就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过来探视,多少让三个丫鬟慌了下手脚。

这么多年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拒绝无效社交的沈琪瑄提前晕了,懒得应对虚假的关怀。

“好好照顾你们姑娘,若有闪失,仔细你们的小命。”

最后,沈老夫人留下一堆补身的东西,又领着一群人乌泱泱地走了。

药煎好端进屋,等温度稍降,青竹扶姑娘起身喝药。

姑娘向来不喜欢用勺子一勺勺喝,都是捧着碗尽可能一口气喝完,用姑娘的话说就是长痛不如短痛。

喝了药,盖好被子,沈琪瑄闭上眼等着药效发作出汗退热。

迷迷糊糊之际,有嘈杂声,被子被人一把扯开,正浑身发热的沈琪瑄难得觉得舒服一些,却不料下一瞬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她脸上火辣辣的疼,整个人一下醒过来。

她捂着脸从床上半坐起身,抬眼去看床前这个有些熟悉的贵妇人。

常平侯夫人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她长得很美,这可以从沈琪瑄姊妹俩的相貌上得到印证。

只不过,这位美貌贵妇人此时站在床前,一双美目带着凌厉看着她。

“母亲来了。”沈琪瑄依旧是一脸平淡,彷佛挨打的不是自己一般。

常平侯夫人手指发颤地指着长女,“你怎会如此恶毒,要拉着珍儿一起死。”

沈琪瑄放下手,被打的右脸颊已经肿了起来,五指印正在逐渐变得分明,可是看着常平侯夫人的眼神依然波澜不兴。

常平侯夫人面对长女的目光突然心颤了下。

沈琪瑄语气平静地道:“哦,妹妹推我的时候离得太近,我顺手拽了她一下,当时并没想什么,就是下意识的一拽。”

屋子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轻描淡写的陈述中是让人触目惊心的残酷真相,那逐渐明晰的巴掌印似在无声嘲笑常平侯夫人的不分是非,愚蠢可恶。

“母亲若不解气,尽管继续,打完了,我好休息。”

常平侯夫人脚下一软,后退一步被贴身伺候的嬷嬷扶住了,她嘴唇颤抖地看着女儿,眼神复杂到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

长女是这个样子的吗?在她的记忆中,还是个粉妆玉琢的女乃女圭女圭,什么时候长成眼前这副万事无蚩碍的冷淡样子?

是她自己的记忆出错了吗?

不,不是,是她在不知不觉中就长大了,变得陌生了。

当初怀着长女时,她就因为怀相不好受了很多折磨,长女出生之时又引发难产血崩,娘家又出了大事,她认为这孩子就是来克她、克全家的,所以,庆王继妃提出要订亲,她明知道这么做,长女会变成弃子,也还是答应了。

后来,公婆恼怒她自作主张,她处境不好,却不能忤逆公婆,便又迁怒长女,她越看越厌恶她,便开始对她下毒,也向来对她冷淡。

她以为这丫头只会逆来顺受,谁知、谁知她居然会这样……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常平侯夫人一下用力抓住刘嬷嬷的手,死死的。

沈琪瑄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需要我去跟妹妹道歉吗?没问题,我换身衣服就跟母亲去。青竹,伺候我更衣。”

青竹应声去取衣。

常平侯夫人觉得有无形的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沈琪瑄突然身子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床柱,一阵恶心反胃涌上喉头,她头一偏“哇”的一声将刚吃下去不久的药全吐了出来,整个人软软地扶着床柱在床边坐下。

屋子里一下乱起来。

温帕子拧来,替她擦干净嘴角,又手忙脚乱地给她换下沾上呕吐物的寝衣和鞋子,将她扶到一边的小榻坐下,青竹又叫了粗使丫头进来打扫屋子。

沈琪瑄脸白得似纸,她拦住青叶欲扶她躺下的动作,强自开口,声音却低到几不可闻,“更衣,母亲还在等。”

青叶咬紧了牙,点头,青竹捧了衣服过来。

沈琪瑄强忍着眩晕穿好了衣服,倚在丫鬟身上,看向某个方向,“我好了,可以走了,呕……”

又是一口秽物吐了出来,这次却带了血。

“姑娘——”

惊恐的喊声汇聚一处穿透了屋宇,扩散出去好远。

沈琪瑄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晕了过去,嘴角犹带血渍,触目惊心。

晕倒的人并不知道之后别庄发生怎样的变故,只感觉自己在天地间没有目的地飘荡,然后又一次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坟墓,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刻着“爱女沈琪瑄之墓”。

她有些疲累地靠坐在自己的墓碑上,望着灰蒙蒙的天际。

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

隐隐约约有唢呐声从天际飘下,果然全剧终,眼睛睁得有些累,她靠在墓碑上闭上了眼睛,却好似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讲话……

“她有什么错,她错就错在不该投生在你的肚子里。”

“你拿我们沈家的孩子去救你陈家的人,有问过我们沈家吗?”

“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

“你不想,你牺牲一个还不够,你还打算牺牲两个吗?糊涂啊……”

“我能怎么办?怎么办?瑄儿已经是这样了,我总要成全一个女儿啊。”

沈琪瑄觉得好像在旁听一出狗血剧,唉,真是狗血无处不在的世界,扰人清梦!

不知什么耳边终于恢复了清静,她心情好了起来,眉头也舒展了,嘴里却突然苦了起来,让她皱紧了眉头,闭紧牙关,不肯屈从。

什么人在耳边叹气?

好烦!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为什么要来烦她?不喜欢!

浪费了三碗药,才艰难地把药灌了下去,这让龙锦昱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赶过来的时候,沈琪瑄已经昏迷两天了,水米不进,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看起来就跟一具尸体差不多。

右脸颊上残留的巴掌印已经快消失了,但他看到了。

看起来,她在这侯府里过得实在糟糕,难怪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求生。

低头看看自己衣襟上因为灌药沾上的药渍,龙锦昱叹了口气,“给你们姑娘找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青竹不敢抗拒,去找了套衣服来给姑娘换上。

等丫鬟帮她换好了衣服,龙锦昱弯腰欲将人从床上抱起,却又顿了一下,“再找件披风来。”

人抱到手上,他立即察觉到她比之前更轻了,再这样下去风都能吹跑她了,这让他的脸色不由更加阴沉了些。

把披风给昏迷中的沈琪瑄系上,龙锦昱这次没有停顿直接将她抱起,转身就大步朝外走,边走边道:“苗安,程立,让人把侯府的人拦住。”

“是。”

他抱人到庄门外时,沈老夫人在丫鬟的挠扶下赶了过来。

“世子,如此成何体统?”

龙锦昱不辨喜怒地看了对方一眼,脸上甚至还挂着笑,“老夫人言重了,本世子只是担心再不带人走,到时候只能到墓碑前敬她一杯水酒以示祭奠了。这可是本世子等了十五年的未婚妻,你们常平侯府不稀罕,本世子倒还算稀罕,便是要死她也该死在我们庆王府,冠我的姓去死,而不是这么不明不白地香消玉殒。”

沈老夫人被呛到哑口无言,最后,只能说:“那也该带上素日伺候她的丫头,她身边总还是熟悉的人伺候更好一些。”

“不必了。”龙锦昱拒绝得毫不犹豫,“你们府里配给她的人本世子信不过,我自会给她挑好的人使唤。”

“世子——”

“老夫人请回吧,告辞。”

龙锦昱抱着怀中的少女转身上了王府的马车,一队人马绝尘而去,只留下别庄门口各怀心思的常平侯府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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