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大人不嫁 第二章 这是爱情吗?
邵云湖跟张金妞莫约在五更时候被拍门声叫醒,邵云湖机警,迅速翻身下床,迅速开门,门外是昨天照应她们的大丫头喜逢。
喜逢知道这两人不过是乡下丫头,没什么见识,也没太过为难,“前面有井,自己去打水梳洗,然后到小厨房吃早点,吃饱了把自己收拾干净,去宝小姐房中喂早饭。”
“谢谢喜逢姊姊。”邵云湖连忙行礼,“我跟同伴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姊姊多多提携。”
喜逢见她知礼,颇感意外,笑容也由衷了些,“有朋院归我管理,看照你们是应该的,我们薛家下人多,粗活不用你们动手,总之照顾好宝小姐,老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邵云湖多聪明啊,一听就知道除了贺大人的赏,还有薛员外的赏——是的,贺家的丫头个个躺床不起,薛家这么大,却找不出个人可以搞定那五岁小妞,说来薛员外也很没面子。
邵云湖作起梦来,要是赏银够多,她下半辈子就在家里当咸鱼,每天翻来翻去晒晒太阳,养几只猫猫狗狗,开心当狗妈猫妈。
喜逢离去,邵云湖回到床边,把张金妞摇醒——家里孩子多,半夜各种啼哭,张金妞早就练就一身好本领,什么声音都无法吵醒她。
邵云湖摇了几下,张金妞才睁开眼睛,邵云湖把喜逢的话转达了,张金妞模模肚子说:“好想吃肉。”
邵云湖也想吃肉啊,她上次吃肉还是托清明祭祖的关系,祖先怎么不托梦给田婆子,说让她每三天炒一盘肉,真能这样就好了。
两人打水梳洗,换上薛家的丫鬟衣裳,接着到了后罩房最旁边的小厨房。
厨娘在门口洗菜,看到她们咧嘴一笑,“你们就是喜逢说的那两个丫头吧,饭菜放在桌子上、一人一盘。”
邵云湖走进小厨房,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一人一盘,倒有点像学校的营养午餐,一人一个餐盘,上面一碗白饭,两小碗的菜,一碗腌紫苏,一碗豆干炒猪肉。
肉!邵云湖跟张金妞互看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最简单的开心,薛家真不愧大户,丫头居然早上也有肉吃。
猪肉的味道太美妙了,那香气,那油花,而且厨娘完全不小气,肉切得好大一块。两人把早饭吃得干干净净,又舀水把碗筷洗干净,这才离开厨房。
邵云湖看看天色,推测六点左右。
有朋院的后院不大,邵云湖跟张金妞一下走到昨天的大房间。
邵云湖有点犹豫,是要直接推门而入,还是要敲门——她没在大户生活过,以前看的那些古装片也没这等小细节,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格扇从里面拉开了,不是喜逢又是谁。
邵云湖连忙说:“喜逢姊姊,我们用完早饭了。”
张金妞慌慌张张跟着行礼,“喜逢姊姊。”
喜逢脸色不差——郝娘子让她来带这两个村野丫头,她本觉得委屈,降低了身分,可目前看来这两人还算勤快有礼,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也就没那样深了。
喜逢把八片格扇全部往旁边推,“你们先让宝小姐起来,服侍梳洗,知道怎么帮小娃梳洗吗?”
张金妞连忙点头,“会的,我六岁就开始帮弟妹梳洗了,到现在家里十几个弟妹,都是我一手带大。”
喜逢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邵云湖昨日来的时候紧张,又接近黄昏,直到现在才有空好好打量这有朋院,丹楹刻桷,锦天绣地,好像她去北京旅行时看到的那些百年房舍,古典大器。
贺宝儿的脚踏边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衣服还皱着,一看就是安排的守夜丫头,见到三人,一脸讨好的说:“宝小姐昨日睡得很香,连起夜都没有。”
接着就见喜逢坐在脚踏旁,小心翼翼的摇着贺宝儿的手臂,“宝小姐,天亮了,该起床梳洗用早饭。”
贺窦儿翻了个身,继续睡。
喜逢耐着性子叫唤,“宝小姐,醒醒。”
贺宝儿发出不满的声音,“我还想睡。”
喜逢一向是伺候薛太太的,对五岁小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偏偏这小娃娇贵,又打骂不得,一时之间倒有点尴尬。
邵云湖想给张金妞表现的机会——自己是穿书人,又占了幼教老师的便宜,将来教贺宝儿自己吃饭,自己上厕所,那都是大功劳,可是张金妞不同,她只是凭着经验多,但没有相关的知识,能做出的贡献也就有限。
邵云湖昨天听了张金妞的理想,觉得只要让贺宝儿在某一方面依赖张金妞,按照京中人的习性,肯定就是把张金妞买下来带回去伺候了,贺大人身穿蟒纹官袍,门户不会太低,家中合适成亲的男仆一定不会少。
邵云湖陪笑说:“喜逢姊姊,不如让金妞试试,金妞很会叫孩子起床的。”
喜逢想了想,“好吧,记得可别让宝小姐哭了。”
张金妞大喜,“不会的,我每逢换季会去医馆打下手,常常叫人起床的。”
张金妞在医馆打下手,当然照医馆的方法叫人起床,病人都是气虚,禁不起惊吓,得慢慢来,于是她伸出双手,轻轻给贺宝儿拍背,然后按摩手心,手臂,肩膀,双腿跟脚底也捏一捏,先让气血循环起来。
果然贺宝儿慢慢张开眼睛,打了个呵欠,张金妞连忙扶她起来。
喜逢十分高兴,经过这几天,她已经不在乎谁搞定这小妞了,只要她不哭不闹,按时吃饭,自己对太太就能交代,等到贵人离京,她依然是太太的心月复。
邵云湖还以为会有人端贺宝儿的餐盘进来,毕竟昨天晚饭就是那样,一个黑漆红花木盘,上面一碗鲜鱼粥,一碗鸡汁蒸蛋——薛家不愧大户,已经很有养生的概念,晚餐吃完没多久就要睡,所以不会太丰盛。
可是喜逢却是转身牵起贺宝儿的手,“宝小姐的早饭是跟贺大人吃的,你俩以后要伺候宝小姐,跟我过去磕个头。”
邵云湖大喜,磕头算什么,重点是有红包啊。
为了安养晚年,膝盖不重要。
两人跟着喜逢走到东边的大房——八片格扇也都已经大开。
邵云湖看到园中景致,真心觉得不错,花木扶疏,又时逢春季,庭院一片郁郁葱葱,欣欣向荣。
就在邵云湖还有闲情逸致看园中景色时,贺宝儿挣月兑喜逢的手,三步并做两步朝东边的大房跑去,一边清脆的喊着,“三叔,三叔。”
邵云湖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一把抱起贺宝儿,笑问:“我听郝娘子说,昨日闹得好晚才吃晚饭?”
贺宝儿把脸埋在年轻男子的肩膀,撒娇说:“没有很晚。”
“那是多晚呢?”
“一点点晚。”
“一点点晚?”男子含笑说:“我们宝儿这么棒啊?”
贺宝儿嘻嘻笑了。
喜逢连忙小跑步上前,邵云湖跟张金妞也跟着小跑起来。
“奴婢喜逢见过贺大人。”喜逢连忙行礼,“这两丫头一个叫邵云湖,一个叫张金妞,是赵里正找来的在地人,昨日是她们哄宝小姐吃饭睡觉的。”
“抬起头来我看看。”
邵云湖听得这么说,就抬起了头,很难免得也跟这个贺大人对上了眼——邵云湖胸口突然怦怦起来。
一跳,一跳,又一跳。
她心想,这是什么?她两世为人,要一见钟情了吗?
这个贺大人好看得过分了。
她想起冯梦龙形容韩子高,“边幅美丽、纤妍雪白、螓首膏发、天然蛾眉,见者靡不啧啧”,韩子高之美貌,连陈文帝都一度想封他为男皇后。
如果韩子高有这贺大人的五官气度,她能懂陈文帝了。
但也不是说贺大人女气,看得出来是个青年男子,身材也高大修长,但就很难用言语形容,太好看了。
是月中神仙吧?
若不是神仙,怎么周身会有一种光华?
这个贺大人,是一种超越性别的好看,不管喜欢男生或者喜欢女生,都会承认他绝世无双。
胸口怦怦怦的,身为凡夫俗子的她实在太没用了,还以为自己在现代看多了俊男美女,可那些当红明星抵不上贺大人的十分之一。
何况他不只骨相美,皮相美,他还读书,月复有诗书气自华,他神采奕奕,但又不是在上位者那种咄咄逼人。
但想着自己母胎单身两世,她又不是很有把握是否真是一见钟情,她就是觉得这贺大人真好看,然后自己的心怦怦跳,好像有羽毛搔着心窝,想笑,又不敢笑。
这是什么感觉?她好慌。
“好好照顾宝儿吃饭睡觉。”贺大人开口了,他连声音都那么好听,“该给的赏银,我不会小气。”
她低下头,“不敢。”
张金妞连忙也说:“不敢。”
喜逢松了一口气,这两人虽然是昨日才进的薛家,但一旦失礼,都是她没教好,现在见两人应对得当,也觉得有几分面子,“贺大人太客气了,也不是奴婢心宽,这两丫头昨日照顾宝小姐确实还过得去,再多教几天会更好的。”
“我带来的那些人,可有好点了?”
“有一个叫做平安的大哥勉强能下床,其他人还是吐得没完,大夫说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了,不过水土不服,自古难解,只能多吃几天江南饭,看看能不能习惯。”
贺大人十分客气,“有劳姑娘了。”
喜逢笑说:“能给贺大人差使,是奴婢的荣幸。”
贺大人又客气了几句,然后抱着贺宝儿往屋里走,“宝儿已经五岁啦,得好好吃饭,这才长得快。”
贺宝儿女乃声女乃气的说:“我要昨天那个说故事的丫头。”
邵云湖一噎,她昨天还是“姊姊”,今天就变成“丫头”,可见这贺宝儿十分依赖贺大人,贺大人在的时候,底气十足,白然就把别人看得比较低,就很像有些宠物犬,主人在的时候叫得很凶狠,主人不在,乖得跟绵羊一样。
贺宝儿这样虽然不罕见,但也不好,给她邵云湖一段时间,她要好好改正贺宝儿这个坏习惯。
贺大人头也不回的说:“都进来吧。”
邵云湖就见桌子上布了八道菜,虽然边界战乱,但江南距离边塞远得很,薛家又富有,招待朝臣自然不会小气。
清蒸鲈鱼,烤鸭腿,素炒豆腐,玉兰片,田园香菇,醋溜小黄瓜,开水白菜,韭菜炒蛋,还都冒着热气,两碗干贝肉粥,香气四溢。
跟着三叔,昨晚的小霸王瞬间变成小乖乖,自己上绣墩坐好。
贺大人问:“昨晚谁说故事?”
邵云湖往前一步,“是奴婢。”
“继续说。”邵云湖想了一下,说起白雪公主。
就见贺大人拿起小匙,亲自给这宝贝侄女喂饭,鲈鱼自然已经去刺,烤鸭腿也去了骨头,大概是特意吩咐过,菜肉都切得适合孩子大小,贺宝儿双腿晃啊晃的,听话得很。
贺大人一门心思在喂饭上,邵云湖也就大大方方的打量他了,神仙真耐看,这都距离第一眼十几分钟了,她只觉得他更好看。
她在家庭日看过很多爸爸喂小孩子,有耐心十足的爸爸,也有彷佛跟孩子有仇的爸爸,根据她多年的幼儿经验,贺大人是真的疼这侄女,每一次只会给一点,提醒她要细嚼慢咽,贺宝儿明显爱吃肉,不爱吃菜,中间几度央求“三叔,我只要吃肉”,但贺大人还是会平均夹菜,不让她挑食,并且也不是威压她,而是跟她说:“宝儿要什么都吃,这样才能健康长大。”
白雪公主只说到公主进入森林,贺宝儿就吃完了,贺大人这才端起自己面前那碗粥,开始用早饭。
贺宝儿不太满意她停下故事,“继续说呀。”
“吃饭才听故事,现在吃饱了,站起来一下消化消化。”
“我不。”贺宝儿拗了起来,“我要继续听,公主进了森林,然后呢?”
“公主进了森林后的故事,宝小姐要吃中饭的时候听,还是吃晚饭的时候听?”
贺宝儿年纪小,没想到这是个套路,直接钻了进去,“吃中饭的时候听。”
“好,那打勾勾喔,吃中饭的时候继续说。”
贺宝儿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看到邵云湖伸出的小指,觉得有种魔力,鬼使神差的打了勾勾。
邵云湖想着,哄小朋友,那还不容易,她可是驯服无数小野人的王牌幼教老师啊。就在这时候,贺大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含笑,有着几分嘉许——邵云湖突然又懂周幽王了,被这样的神仙人物笑着看,她也想点一下烽火台。
当然,绝对不是美人误国,是决策者定力不够。
邵云湖母胎单身,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喜欢上一个人——照说日久生情最保险,毕竟容貌会老,可是内在不会。
她以前身边就有美女跟普男在一起,面对大家的不解,美女说你们不懂,我跟他什么都能说,他是一个能包容我的人,他有最好最好的灵魂。
邵云湖是不懂,毕竟她所有的爱情经验来自小说电影,小说电影通常会有合理的安排,譬如说日本电影最常见的,美女学生看到不良少年给小猫撑伞,啊,他好善良,有了这个铺陈,坠入爱河就理所当然。
相形之下,邵云湖就觉得自己俗气了,完全见色起意,可也不能怪她,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她在电脑上看过无数美青年,没人能沾上贺大人的边。
而且有些美青年一看就脑袋空空,贺大人不是,他真的有气质,春天早晨的阳光斜斜照进屋子,笼罩在他周身,绝美出尘,唉,真的神仙,下一秒腾云飞去,都不用意外。
邵云湖,你好庸俗。
可喜欢俊男美女是人类本能,她就看看,又不动手动脚。邵云湖手上给贺宝儿拍午睡,自己内心天人交战。
她错了,她不是不想成亲,也不是想当老姑娘,她是穿书二十年没能遇上让自己心动的人,以前伍婆子想让孙子娶她当孙媳妇,原因是“湖丫头刺绣能赚钱,这样存个几年,就能盖鸡棚了”,杨七婶想说亲,原因是“我们家的玉米田太大,要娶个能干活的媳妇”,屈三郎对她示好,理由就更让人生气了,“云湖妹子你长得普通,一看就安分,像高银荷,傅秀秀那种长得太漂亮的,俺怕戴绿帽”。
人生两世,原来自己不是独身主义者。
话说回来,她想起贺大人时,心再怎么怦怦跳都没用,贺大人是朝臣,不管什么原因晚婚,都轮不到她这个乡村农女。
可惜,难得心动了,却是没有将来。美人榻上的贺宝儿微微发出鼾声,显然已经睡着。
在旁边的喜逢露出满意的表情——她真不知道怎么哄小妞午睡,看来这两个乡下人还挺有办法。
喜逢模模贺宝儿的脚,心有所感,“宝小姐父母双亡虽然可怜,可是有贺大人这三叔护着,有能欺负她。”
张金妞最是八卦,忍不住问:“喜逢姊姊,我看贺大人年纪也不小,怎么单身到江南啊,莫不成还没娶妻?”
邵云湖竖起耳朵,心想,这要是贺大人独身,说不定他哪天被猪油蒙心,看上了自己这个农女呢,但要是他有妻子,自己万万是不可能的,就算贺大人愿意让她当妾室,她也不愿意去加入另一个家庭。
想想又觉得,邵云湖,你还可以啊,没有因为美色就忘了自己的原则。
身为女子,她绝对不为难女子。
喜逢本是伺候薛太太的一等大丫头,过来伺候这五岁女圭女圭实在是觉得委屈,闷了几日,现在有人问话,也就没那样端着,“贺大人家里不过小康人家,他是靠着自己苦读出身,刚开始因为读书,所以耽误了亲事,后来好不容易入朝,贺老爷又过世,贺大人就得丁忧三年,一般人刚刚入朝就丁忧大抵就没回朝机会,可是只能说贺大人当年在殿试上给皇上留下印象,皇上居然问了起来,吏部不敢怠慢,三年一满,就把贺大人的名字呈上去了,现在是正六品的太学博士,兼任太子文胆,这回是奉宫中旨意,到江南办事,至于办什么事情,贺大人不提,我们做下人的当然不知道。”
邵云湖在心中哇的一声,贺大人年纪轻轻,居然就能让皇上关注,三年不见还不忘,真是厉害了。
张金妞大戏看得多了,自然也有点概念,“上殿试,那不是很大的官?”
“那是。”喜逢这阵子都在有朋院伺候,贺家越是风光,自己也越是有面子,“贺大人的家人靠着他现在在京城落户,过起官家日子,虽然比不上那些百年世家,但却是皇上看中的人,又跟太子亲近,前途不可限量。”
邵云湖想,唉,跟神仙的距离更大了。
古来白身的读书人不少,进入权力核心的最快方法就是娶大户女儿,譬如说娶太师嫡孙女,太师就会多照顾他,又譬如娶骠骑大将军的女儿,骠骑大将军就会照顾他,入朝为的就是锦绣坦途,美人再美,也比不上前程,何况她邵云湖不美。
她在稻丰村的优势:会刺绣,会农活,会家务。
这些放在京城,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大户人家不缺绣娘,不用务农,更不用自己做家务。
可惜了她的一见钟情,可惜了她的爱情萌动,现在想起贺大人虽然胸口还是暖暖的,可是她很明白不可能,连想都不用想——除非她是皇帝失散多年的女儿,真实身分是个公主,那还可能跟他匹配,但她跟爹娘各有一半像,实打实的邵家女儿,绝对不会是皇帝流落民间的公主。
恋爱只在一瞬,失恋也只需要一瞬。
可是没关系,她这两个月就当保养眼睛,多看几眼贺大人,反正也不吃亏啊。
喜逢见两人专心听自己说话,不禁有些飘飘然——虽然是薛太太的心月复,可是薛太太身边还有陪嫁过来的唐娘子,莫娘子,以及刚进门时,薛老太太赏下的文娘子,这三人伺候薛太太的时间长,自己跟她们说话,她们有时会露出鄙夷神情,唐娘子还说过“喜逢你才十几岁,懂什么”,此刻见稻丰村这两个丫头十分专注,隐隐觉得有点得意,而人一得意,当然就管不太住自己的嘴。
喜逢脸上藏不住笑意,“贺大人不过二十二岁,前途又这样好,当然很多门户想说亲,可是听说那些高门小姐看了贺大人的画像,都不愿意嫁。”
张金妞奇怪,“为什么不愿意,我看贺大人长得很好看啊,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比做大戏的生旦还好看多了。”
喜逢有点噎住,怎么拿戏子来比朝中大臣,但又想她们没读过书,也就不计较了,“就是因为贺大人相貌太出众,那些小姐都自卑了,丈夫比自己还好看,那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当然有一些小姐不介意,不过贺大人挑得很,说将来的妻子要熟读诗书,这可为难那些小姐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读读女诫,佛经,也就差不多,哪户小姐熟读诗书呢,就算是公主,也没读这样多书的,就因为这样,亲事才一直耽搁下来。”
邵云湖对贺大人的欣赏又多了几分,重才不重色,真不愧是她心中的神仙。
如果神仙重色,不会到现在还是单身,二十二岁在古代已经是大龄了,他有所追求,不想将就。
神仙也太完美了吧。
邵云湖现在的感觉不是绝望于两人差距,反正她早就认清事实,是绝对不可能的,屈三郎说话虽然让人生气,但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邵云湖就长得很普通。
不知道神仙对读书的定义是怎么样,如果是国学国文,她不敢说自己是才女,作诗作词信手拈来,可是少说也读了从唐朝到清朝各大名家的诗词,要背背诗词还是可以的,当然比不上科举出身人,可是要跟高门大户的小姐比,说不定她还赢呢。
但赢了也不怎么样,还是不可能。
邵云湖拍拍贺宝儿的胸口,心想,好好照顾她,在贺大人心中留下个好印象,让他回想起江南时觉得江南那个农家女很神奇,这样就好了。
自己还是乖乖在书中等待老死,然后看看能不能回现代,她只要能回去原本的世界,她一定要把穿书的经历写出来,太神奇了,原来真有穿书这回事。
对了,虽然没希望,但她还是想知道一下神仙的名字,“喜逢姊姊,贺大人叫什么名字,姊姊知道吗?”
奉承法果然很有用,就见喜逢挺了挺胸膛,“那是当然,我现在负责打理有朋院,怎么可能不知道贺大人的名字,贺大人叫做贺逐光,追逐的逐,光芒的光。”
邵云湖一喜,原来一见钟情叫做贺逐光啊。
逐光,真好听。
邵云湖就在薛员外家待了下来。
每天早上带贺宝儿去贺逐光那边吃早饭,因为贺逐光喂饭总是很专心,邵云湖就毫不客气的看他。
都说“美人三日腻”,就说好看的人连看着三天,也都变得普通了,可是邵云湖却觉得这神仙越来越好看。
春天的阳光照进屋子,让他笼罩在融融春阳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敢相信有这样的画面,连阳光都偏心他。
当然,身为一个幼教老师,她擅长一打多,一心二用不是问题,她可以一边赞叹贺逐光的美色,一面跟贺宝儿说童话故事。
小孩子是要教的,经过这几日,贺宝儿已经知道了吃饭时才有故事听。
她不会说“现在不讲故事”,这样直接的拒绝不好,她会说“要吃午饭时听,还是晚饭时听”,让孩子可以做选择。
小人儿做出选择,自然就不会闹了——五岁小妞怎么斗得过诡计多端的大人呢?
经过几日,贺逐光从京城带来的人陆续恢复,水土不服真的太奇怪了,难怪古代学子进京赶考,大多会提前半年去,就是预留了水土不服的时间,备考多年,总不能栽在这件事情上。
在贺家负责照顾贺宝儿的是邹嬷嬷,还有两个大丫头,一个叫做花好,一个叫做月圆,虽然是很普通的名字,但却饱含祝福,贺宝儿身边就是花好月圆,如果她的人生一直能体会这种景致,那过得也不会太差。
然后贺逐光的两个随身小厮也能下床,一个叫做平安,一个叫做顺风。
在喜逢的介绍下,几个下人都彼此打过招呼,对于平安跟顺风来说比较没差,因为他们是伺候贺逐光的,对于邹嬷嬷也没差,她不是亲手照顾贺宝儿的人,要以现代企业来说,邹嬷嬷是小主管,但花好月圆就比较心急,自己要是不能照顾宝小姐,那还要她们做什么?两人才刚刚能下床,就跟邹嬷嬷提议把邵云湖,张金妞送回稻丰村。
可是经过了这几日,贺宝儿已经喜欢邵云湖了,天天有故事,那些故事她都没听过,新奇得很。张金妞天天给她按摩起床,擦澡的速度又快又好——月圆擦澡的速度慢,春寒料峭,贺宝儿总是觉得很冷。
贺逐光想着还是让旧人照顾宝儿,至于稻丰村那两个临时丫头,多给些银子打发回去就是,却没想到宝儿不要花好月圆伺候了,缠着邵云湖说故事,玩游戏,晚上睡觉前就要张金妞给自己擦澡,然后按摩。
在贺逐光眼中,贺宝儿最有发言权,她说了要邵云湖跟张金妞,那留下来就是。
当然,随着贺家下人陆续恢复,这管钱的温嬷嬷也恢复了——邵云湖拿了一个大荷包,张金妞也有一个。
两人晚上在后罩房开了,见是五个一两的小银元宝,都不敢相信,居然有这等好事,她们进薛家也才不到十天。
张金妞拿着元宝左看右看,满脸喜色,“我只在祖父手中看过银元宝,没模过,原来银子模起来是这种感觉。”
邵云湖也很喜,想着明日托人传口信给爹娘,让他们过来取银子,先把牛春花跟邵一峰的婚事定下来,剩下三两办个婚事应该可以。
张金妞躺在床上,拿着元宝东看西看,“云湖,你说贺大人一下就赏了我们这么多银子,是不是对我们很满意。”
“那是当然了,要不是见到我们服侍得俐落,早就让我们回家了。”邵云湖没说的是,要不是她俩有一套,花好跟月圆也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对了,有件事情……”张金妞脸上笑咪咪的,“贺大人身边那个平安,连续两天送了糖果给我吃。”
邵云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真的?”
张金妞有点害羞,有点喜悦,“真的,他说今年二十岁,跟着贺大人这几年太忙了,没有侍妾,也没有通房。”
在古代,这算是明示了,平安对张金妞有意思。
张金妞长得可不输杂志上的模特儿,大龄未婚也是被太多弟妹耽误,这平安二十岁,配张金妞刚刚好。
邵云湖虽然知道自己跟神仙无望,但还是很高兴张金妞的人生有反转的机会——她们才照顾贺宝儿几天,贺宝儿就要她们伺候了,等贺逐光把差事交代妥当,买下张金妞随行回京的机率大增,到时候张金妞就能离开那个吸血鬼家庭,成亲,生子,展开自己的人生。
至于自己,倒是不想进京的,反正进京也不可能嫁给贺逐光,她一点远行的动力都没有,还是趁着这两个月好好表现,多赚点赏银,存下中老年生活基金,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