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捡暗卫暴富了 第十六章
第八章
元大伯和元大娘大半夜的被儿子匆匆叫醒,夫妇俩还以为失火了……呸呸呸!
总之害他们俩慌得披头散发连外衣都没穿全,就被儿子给拎起来坐在桉桌前,一人硬生生灌了他们一口提神的热茶,差点烫得元大娘嗷嗷叫!
“你这孩子是疯魔了不成?”元大娘气呼呼拍桌子,边喝骂叫小丫头去灶下端碗冰凉凉的冰糖燕窝来漱漱口,她舌头都要给烫坏了。
大半夜的灶房炉火都熄了,哪里来的冰凉凉冰糖燕窝?
元大伯看着这越来越不着调的婆娘,摇了摇头,忙转头讨好地望向一脸严肃不耐烦的儿子。
“儿啊,你这么晚把我跟你阿娘叫起来,必定是有要紧的事,你只管说,别理你老娘在那边鬼吼鬼叫。”
“好呀姓元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说我鬼吼鬼叫?”
元汤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打断元大娘的话,冷声道:“两件事,一是今日县衙来了钦差大人,所以往后大家都得谨言慎行,不该碰的好处不要碰,阿爹阿娘你们应当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钦钦钦……差大人?!”元大娘一下子也忘了要捶自家男人,身子抖了抖。
元大伯惶惶然,脸色倏地刷白了,“钦差……钦差大人是好大的官儿是吧?”
元汤也不知,但不妨碍他面色凝重,口气更重,“是!是比县令秋大人大上,甚至是知府大人还要大上好几品的大官。”
“我听戏文上都说,钦差大人都是皇帝啊、大君的心月复,都是代替君上的眼睛到各处巡察的……难、难道我们这些日子收了好处,消息都传到大君的耳里了?那、那、那会砍头吗?”元大伯面无人色,整个人都快软瘫到地上去了。
元大娘满眼恐惧,尖着声儿,“不不不,我不要砍头,我不想死……我、我还钱……”
“阿娘,你先听我说——”元汤鬓角隐隐抽痛。
“不!不对,凭什么让老娘还钱?那都是那些个商户家的娘子们自己要送礼给我的,老娘不过收个礼又犯了什么王法了?”元大娘一想到那些锦帛、金银首饰要再掏出来,肉疼得整个人都哆嗦了,忍不住撒泼起来。
“阿娘——”
“——再说了,这乡里乡亲的,又有哪家逢年过节的不送礼收礼了?就算告到大君面前我也是这样说,别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懂,皇帝老儿也得讲道理不是?”
“对,你阿娘说得有理!”元大伯也想到那些藏在匣子里的私房,还有几次瞒着婆娘和儿子偷偷去喝的花酒,若是这些通通都要全还回去……就不由得钱壮怂人胆地跟着瞎嚷嚷,“我们没犯王法,我们不还!”
元汤险些被气晕过去!
——什么叫又贪又蠢?看他们俩这就是了!
亏他以前还觉得阿爹阿娘虽然也有乡下人的短视近利,但到底是精明会盘算的,否则这些年来也无法掏弄得到银子,还供得起他读书。
可现在再一看,两老简直昏聩贪婪、鼠目寸光还无能!
“你们——”
“儿啊,虽然你现在是出息了,大大小小也算得上是个官儿了,可论起这人情世故的拿捏之道,你还年轻,还有得学呢!”元大伯先是苦口婆心,后来越说越自信,胸膛挺得老高,“你只管放心,阿爹阿娘呀,心里有数,我们是不会给你招祸添乱的。”
“是吗?”元汤强忍怒气,几乎冷笑出声的说,“单指上回,我不过要您们俩把阿爷阿女乃一家接来,最重要的是把阿岁收拢到手边,您们就生生给搞砸了……”
说起这桩事,元大娘可就太委屈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怪阿娘呢?明明是那个小贱人目无尊长,我和你阿爹是好话说尽,她偏软硬不吃,还伙同那个残了腿的奸夫一副耀武扬威的嘴脸……还有还有,你难道忘了老娘这颗大门牙是怎么掉的?”
若非百峻县里有镶牙舖子,还是个祖传的老手艺人,否则她现在只怕连家门都不敢跨出去一步——
她都受了大罪了,儿子怎么还能这样指责她呢?
“那也是您和阿爹太沉不住气,不到三两句话又拿出大伯伯娘的做派来威压阿岁,儿子早说过了,要好声好气,要说清楚接他们上百峻县后的一连串好处!”
元大娘还想驳斥,可见一向气定神闲的儿子眼中戾气乍现,心下骇然,不禁闭上了嘴巴。
元汤神色严厉,目光阴鸷,“比如阿爷阿女乃日后的养老送终,她和阿年的婚嫁……只要背靠我这棵大树,她就能以主簿堂妹的身分挑个好人家,而不是随随便便嫁个一辈子没出息的庄稼汉,这些,你们可都说了吗?”
“那也得让我们有机会说出口啊!”元大伯忿忿然地插嘴道,“你都不知道这阿岁难缠得很,简直比小子还拗还横,她爹娘都是老实好脾性的,也不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溷世魔王似的孽障?!”
“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快超过一百岁的人了,居然还斗不过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娘子?”
“我——”元大伯张口欲辩。
元汤压根儿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讽刺一笑,“现在还敢口口声声嚷着自己没犯王法,不还礼也不还钱,好!既如此有本事,那等钦差大人问罪下来,你们二老自己同钦差辩去!”
元汤故意撂下了狠话,一时间吓得元大伯元大娘登时瑟缩得跟两只鹌鹑没两样。
四周陷入长长尴尬又叫人窒息的静寂……
隐隐约约,依稀彷佛只听到纱灯里灯芯儿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哔哔剥剥声响,就像灼烧在人心上似的。
“——您们可知,百峻县的大商户老爷们后院里最吃香最受宠的,也就是那些长得好看又经商手腕高的‘小夫人’?”
好半晌后,元汤神情终于有一丝缓和地慢慢开口。
元大伯夫妇闻言霎时眼睛一亮!
“你、你是说……”
元汤眼神意味深长,“阿岁小小年纪就懂得养兔子卖钱,大了以后懂得淘山货圈鱼塘做买卖,养活一家老小,尽管这些手段对于真正的大商家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可只要经过一番精心教,日后未尝不能成为主家老爷手中的一大利器……况且,阿岁胜在年轻幼女敕,模样又确实生得不错。”
阿岁有美色有脑子,更“好”的是,她有软肋……
元汤想在官场扶摇直上,他自认有野心有学识有谋略,缺少的就是有人愿意长期挹注大笔金银锦帛为他造势铺路。
虽然那胡商打的也是相似的算盘,可胡商女儿的身分太低了,如何能成为他的妻?
所以他早替这个堂妹定好了将来的路子,他会成为阿岁身后的倚仗,也会好好帮她照养着阿爷阿女乃和阿年,让她无后顾之忧。
只要阿岁能拢住主家老爷的心,让主家老爷能源源不绝地把筹码投注在他身上,到时候大家一起谋求好处……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枯俱枯,元家有他们堂兄妹二人联手,何愁不能兴旺壮大、锦绣富贵?
“真不愧是我儿,就是干练聪明!”元大娘先是贪婪地一喜,可想到那个反骨讨人厌的死丫头,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不过,你会不会太瞧得上那个死丫头了,她那些叫买卖?不过是些臭鱼烂虾的活儿罢了……”
“买卖不买卖的以后再说,但眼下据我所知,百峻县就有好几个叫得上名号的大商家,有猎艳集美之心。”元汤指尖轻轻敲击着桉桌,这一刻心中还是有些犹豫,难作决断,“可今日钦差大人的到来,又让我看见了一条更好的青云之路——”
元大伯一下子就领会了儿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他没有被这看似大彩头的惊喜给冲昏了,迟疑地道:“……你想送阿岁给钦差大人做妾?能行吗?阿岁生得再俏,也只是中人之姿,不是什么大美人儿,况且她还是大字也识不了一担的粗鄙农家女……”
“阿岁虽然只是农家女,却自有一股璞玉般的灵动活泼、生气勃勃,她有小心机却没有威胁性,对于久经官场尔虞我诈的钦差大人来说,说不定是一份意外之喜。”元汤自信满满。
元大伯和元大娘忍不住交换了个心动的眼光,随即异口同声道:“那明天一早我们就赶回百谷村接人去!”
元汤终于露出一抹满意之色,“好,如此就有劳爹娘了,只不过动作要快,我在这头也会尽量拖延住钦差大人的行程。”
且幸好百峻县治下百姓有上万余人,那些个黄白籍和杂户兵户等等卷宗,不管钦差大人是为了什么目的,那厚厚数百本卷宗也真够他看上个七、八天的了。
“记住!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先说服两老,只要阿爷阿女乃心软同意了,阿岁和阿年自然舍不下两老,定会乖乖地跟着上百峻县的。”元汤再三叮咛,“阿岁执拗有主见也是好事,我再仔细把其中的道理跟她掰碎了一一分析利弊,她能听得进去的。”
看是要选一个步步相扶的堂兄,还是选一个处处刁难的堂兄……
她是个聪明人,会知道要怎么做出选择的。
“好好好,这次阿爹阿娘一定不会再给你坏事的!”元大伯和元大娘忙拍胸口保证,兴致冲冲地好似巴不得转眼天就亮了,自己好赶紧出门帮儿子办大事去。
而就在元大伯和元大娘领了任务一个劲儿往百谷村方向赶时,女扮男装的元岁已经抢时间在城里市集上开卖山货了。
她靠着面容讨喜笑容灿烂,手里的山货确实也是品相上等,价钱又比店舖子里还要便宜上一两文钱,而城里人本就不缺银子,只要东西好,所以她带去的几大麻袋干蕈菰、干笋、干木耳和风干的鹅肉等等,一下子就卖了个精光。
一下子她荷包又进帐了五、六两银子,立刻手脚麻利地找了熟识的商贩子大叔租借马车和车夫,火速驰往芜州城而去。
往芜州城路上坐马车也得摇摇晃晃个两、三天,元岁虽然心急着想早点送信,早点把玄子治好,但她也没忘记临行前玄子的叮嘱,要她路上千万小心,护好自己。
所以她也没打算赶夜路,而是在请教过车夫江叔的意见后,一入夜就投宿在半途一家熟识的山中客栈内。
这间客栈早年只是间小小的野店,后来芜州城越发繁华,走这条捷径的商队也多了,小路都给车轮子滚辗成了大路,野店自然也因为生意好,从简陋的茅草屋变成了间两进两层的客栈。
江叔熟稔地跟客栈掌柜打招呼,把马车卸下,马儿也牵去棚内吃草料和干净的食水。
元岁亦步亦趋地跟着江叔,不是因为害怕落单,而是她打定主意以后是要跟着商队去北疆卖燻鱼燻肉干一票大的,所以但凡出门在外该注意些什么、该打点些什么,她都不想错失这些学习的机会。
“阿岁,你也累了吧,江叔给你订了间人字号的房,就紧挨着厨娘的房间,安全得很,”江叔笑道,“咱们明日一早就得赶路,让小二给你打盆水略净面擦洗手脚也就罢了,记住夜里得和衣睡,有什么动静也好应变。”
“多谢江叔,那您呢?您睡哪儿?”元岁心下有些紧张,却还是强自镇定,关心地问。
“若不是天寒地冻大雪的天儿,我习惯睡车上,这马儿和车总得有人看着不是?”江叔搓了搓马儿的耳朵,一脸疼爱地看着自己的“老伙计”。
“都入秋了,这儿又是山脚下,可冷了。”她不放心,“您也睡客栈里吧,别帮我省银子,我都准备好了呢!”
“傻丫头,江叔没同你客气,是真不用,往年我和老东家他们往北疆做买卖,狂沙风雪的,有时也是裹着毯子窝在马儿身边睡上一宿,早惯了。”
“可是……”
“快去歇着,明早咱们寅时末就得出发了,否则还怕赶不上下一个宿头呢!”江叔催促。
元岁只得乖乖进了客栈,但也没忘记塞了半贯钱给掌柜,请他帮江叔准备一顿热腾腾的好吃食,还有拿床厚厚的床褥给江叔。
而这半贯钱五百文,当然也包含了她的房钱和马儿的草料跟黑豆在内。
她出门前也打听过了,这样一晚食宿约莫得四百二十钱上下,所以这多付的八十文钱自然是让江叔吃住得舒服些的。
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元岁从小到大一路跌跌撞撞,早模索出了其中的门道,何时手头可以疏漏些,何时又该财不露白,她都了然于胸。
等简单梳洗过后,元岁和衣躺在了简单却颇为洁净的单人房舍内,随身包袱就放在身侧,方便起身提了就走,也防范有人来偷。
她静静地枕着有些硬实的枕头,望着那扇不断钻进山间寒风的窗子,手下意识地轻轻模着藏在袖子底下的护腕。
出门在外只身入睡,她自然害怕……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模着这只玄子哥亲自给她戴上的护腕时,就好像玄子哥此刻人就在她身边一样。
“不知道玄子哥现在是不是睡了?他的脚可是还疼得厉害?”昏暗的小油灯在矮桉上摇曳着微弱的火焰,她手模着护腕,喃喃,“……哎呀,出门前就该跟董老大夫要几帖止疼的膏子给玄子哥贴上的,我也太胡涂了!怎么就没想到呢?”
山风隔窗咻咻,灯芯散发出燃烧时轻微的哔剥声响……
元岁打了个呵欠,渐渐睡意袭来,小手依恋地紧紧捏着护腕边缘……
“玄子哥,我有点想你了……”
“玄子哥……你会想我吗……”
“玄子哥……我还是……有点怕……”
恍惚朦胧间,似有一个高大温暖的身躯带着一缕冷香和药香,轻轻地在她身畔躺了下来,大手温柔地拍抚着她。
“……安心睡,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