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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古早味男主做人 第二章 挺着孕肚回马帮

因着钟灵身上不可告人之“病”,她根本不敢在风家坪诊治,便悄悄地让朱嬷嬷雇了马车,一行人特地赶到隔壁华阴县城就医。

为了确定看诊的结果,连换了三家医馆,最后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的——她怀孕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确认之后,钟灵仍是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坐马车回风家坪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直把自己关在客栈里三日,她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反正自己孤身穿入这本书中,举目无亲,有个孩子做寄托也不错,端看司霆那家伙剑眉星目,钟灵也是个大眼高鼻的大美人,生下来的孩子颜值颇值得期待。

再者,身为一个孕妇,需要补充营养,所以更有理由大吃大喝大懒大睡,她的新家整修好后必然舒适,不躺平耍废都对不起自己。

在她想得美的时候,朱嬷嬷果断地否决了她偷懒的念头。

当初马帮会选朱嬷嬷服侍四少夫人,其中最大的理由就是她是司霆麾下唯一照顾过产妇的奴仆,她每日盯着钟灵的吃喝不能过度,还要定时运动不能老躺着。

钟灵也知她是为自己好,毕竟这古代医疗不比现代,生产的致死率还挺高的,所以她只能忍住孕期的不适乖乖听话,暗暗哀叹自己离躺平的理想似乎越来越远。

就这样养到三个月坐稳了胎,钟灵再次动身至华阴县城寻医。这个时代没有所谓产检,她暗自决定以后自己干脆主动报到,从三个月开始就每月都来找大夫把把脉,这样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能提前发现。

华阴县比风家坪大得多,也热闹得多,因着这一带自古以来都是军事要塞,所以堡高墙深,城门十分巍峨,道路是卵石铺就,街上人来人往,混着不少士兵,与风家坪街上多是马帮弟兄截然不同。

她们来到的是顺安堂,当初求医的三家医馆,另外两家都是把出滑脉后,就公事公办急着收钱,只有这家的黄大夫很细心地指导了一番孕妇须知,怕她住得远,万一有事来不及来县城求医,还预先开给了她一帖安胎药。

也因为黄大夫态度好医术高,所以顺安堂满是等着看病的病患,药童们见钟灵进来,已经很有经验,先请人坐下奉茶,然后粗问病情并不急迫,就给了她一片写着“十七”的木牌,让她在外等候。

上次看诊她因为乘车吐得昏天暗地,来到医馆时脸色惨白,算是急诊,所以并没有经历候诊这一段,现在孕期的不适退去,就没有优先权,钟灵心中暗忖着这和现代门诊拿号码牌的方式根本一模一样,想想还挺有趣。

就这么等了一个时辰,终于快要轮到钟灵了,此时医馆外突然停下一辆大马车,接着一个男人扶着一名女子进入,乍看似是一对夫妻。

然而只是因为无聊多瞥了来人一眼的钟灵,这下恨不得挖了自己眼睛,直接垂下头,把自己能缩得多小就缩得多小。

那对男女走到她身边时,突然停了步,阴影像一张沉重的网,笼罩在钟灵头上,令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来人竟是司霆,他倒不是认出了钟灵,而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朱嬷嬷与杜鹃。

而跟着司霆一起来的,是袁柔依,她见到钟灵原想喊一声嫂子,但想到她跟表哥已和离,又默默地闭上嘴。

对于表哥表嫂和离,袁柔依心中是有罪恶感的,她总觉得是因为她,才会害得他们婚姻破裂,劳燕分飞。

钟灵一见司霆横眉冷目,心中漾起几丝不满,两人已经和离,他凭什么像审问犯人那样和她说话?休想她会受他的气,他现在又不是她的谁!

“许久未见,四少脑子依旧没多大长进。”钟灵用同样冷淡的语气回敬他。“我来医馆难道会是来用膳的?”

“伶牙俐齿!”司霆发现自己情绪似乎很容易被她一句话挑起,遂也不再与她多说,拉着袁柔依就想进到医馆后头。

“慢着!”钟灵眼睁睁看着他们如入无人之境,手上握了一个时辰的号码牌彷佛变成一个笑话。“我们在场的人都排了好久的队,凭什么你们可以插队?”

司霆淡淡地看着她,“许久未见,钟娘子的脑子亦无太大长进,这顺安堂是马帮所开,我为何不能进?”

钟灵瞪着这古代财阀,只觉自己无力再战。

“告辞。”废话不多说,她眼神示意朱嬷嬷与杜鹃,可以换一家了,就是可惜了那极有耐心的好大夫啊……

司霆突然在她背后开口道:“我并没有禁止你进入马帮开设的产业,也不会阻止马帮旗下的掌柜们给你优待及帮扶,你大可不必如此警惕。”

钟灵回头,依旧没好气,“我谢谢你哦!那万一我住过的客栈哪日亏钱了算谁的?我买过的东西滞销了算谁的?我吃过的饭馆倒店了算谁的?你确定贵帮雷三少不会又全算在我头上,冲动的过来打我一掌?”她有些自嘲地环顾了下这家顺安堂,“届时我可是连离开风家坪,跑到华阴县了都没人能救我!”

司霆未开口,一旁袁柔依却是柔柔地道:“钟娘子,三哥虽然行事冲动,却非不明事理,你误会他了。”

钟灵听这话才明白过来眼前女子便是袁柔依,她穿书后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方才是不认识,现在仔细一瞧果然是个青葱般标致的美人儿。

她很是无奈,“袁……袁姑娘,你信不信我今日只是和你说两句话,不管说的是什么,若传到雷三少耳中,他明日就能来打我一掌。”

司霆与袁柔依同时无语,依雷傲宇的冲动,还真有可能,司霆这才明白自己的保证有多么空虚,难怪钟灵这样提防他了。

钟灵摇了摇头,“所以你们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

说完,她连忙带着朱嬷嬷与杜鹃走人,那背影之决然及萧瑟,让留在医馆里的两人莫名地有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袁柔依不安地道:“四哥,钟娘子是来看大夫的吧?她这样便走了,可是病还没看,不如……不如我们给她送些药去吧?”

司霆直勾勾地盯着钟灵等人离开,直至人都走到街尾不见踪迹了,他才低沉说道:“可以,先去问问黄大夫钟灵先前是否来过,得了什么病……”

☆☆☆

“快快快,杜鹃你随便收几件衣服,不用太厚,天就要热起来了。婆婆去准备一点干粮和水,我去拿银票,整理好东西我们立刻离开风家坪!”

钟灵一声令下,屋子里寥寥几人都忙了起来,幸好还没来得及到人牙子那里买人,省了一笔遣散费。

杜鹃不舍地说道:“娘子,我们就这样离开吗?院子才整修好,现在走了好可惜呀!”

朱嬷嬷还没踏出房间,闻言亦是点头附和。“是呀!瞧瞧咱们的新屋子多么整洁明亮,那些娘子想出来的……沙发椅、弹簧床什么的,用起来可舒服了,还有独立的浴间,那把手一旋就有水自己流出来,另外茅房可干净了……这些咱们才用几日啊……”

钟灵也很舍不得,“我也不想走啊!可是你们想想,我们刚刚才在顺安堂遇到司霆,万一他问了黄大夫我的病情,我肚子里这小家伙就藏不住了,届时……”

朱嬷嬷与杜鹃随即打了个冷颤,也不再罗唆,急忙分头去归整该带走的东西。

三个人力量虽小,但因为决定轻车简行,也就一人一个包袱而已。

现在欲往何方钟灵还没有头绪,只知道先离开这里,能走多远走多远,然而世事总难尽如人愿,钟灵等人才走到前院,一推开大门,便看到司霆沉着脸立在那儿,那副神情摆明了他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就是来逮人的。

“你要带着我的孩子去哪里?”司霆也不废话,目光凝肃挑明了他的不满,忍不住在她月复部扫了一眼。

钟灵与他大眼瞪小眼半晌,最后气势不如人,泄气般地双肩一垂。

“本来是想跑路的,但现在跑不了了。”她没有再挣扎,被他抓个正着等于离不开风家坪,挣扎也只是白费力气,反正他总不能宰了她,他孩子还在她肚里,还不如先退一步,寻找其他的解套方法。

所以她负气地哼了一声,又抱着包袱走回院里,直接进了垂花门,也不管后头男人有没有跟上。

司霆见她识相,亦未强逼,反而好整以暇地跟在后头,顺路欣赏起她这小院整修后的景致,发现格局没有太大变化,但风景大不相同,外院的假山被她铲平,换上了茵茵青草地,种上四季花卉,如今盛开的是桃花与李花,姹紫嫣红,生机勃勃,估计再过几月,爬在墙上的月季也要开花了,很有巧思。

司霆沿着白色小石子铺就的小径进了垂花门,来到内院,入眼是一整排的紫薇树,如今花团锦簇,视觉上的冲击能令人忘了这内院的逼仄,一株最大的紫薇树旁,放着形制奇特的桌椅,中间插了把大伞,应是供乘凉赏景,乍看有些像凉亭,却没有凉亭那般占地方。

院内布置着其他一些姑娘喜爱的设施,如秋千、鱼池等先不提,还有一架看上去很像胡床的卧榻,上头搁了两个引枕,上前按了按榻面竟是软的,不由令他摇头失笑,暗叹一声倒是比在马帮里还享受了。

待他慢悠悠的走进正堂,钟灵已正襟危坐在那里,眼神提防地看着他。

其实一开始得知钟灵怀孕,司霆震惊之余还有些愤怒,然而袁柔依劝了他,道钟娘子在帮内的际遇并不算好,表面上是和离事实上是被赶走,就算知道了自己怀有身孕,有了表哥的警告在前,岂有勇气再回马帮?若是钟娘子真的回来了,说不定旁人还要怀疑她别有所图,所以选择隐瞒也是情有可原。

司霆细思这番话,心情也慢慢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缓缓升起的喜悦及期待,他是个孤儿,如今即将有一个孩子,是真正与他血脉相连的,如何令人不高兴?

因此当他找到了钟灵门前时,即使猜到了她会逃,也没有太多怒气。

“你这屋子修得不错,竟能从檐角下那个角度开洞,雨泼不进,但阳光却照得进来,显得屋内很是明亮。”他环顾四周,然后自顾自地坐上了钟灵为她自己设计的单人沙发。“这是什么椅子?很软,很舒服。”

他在意的重点居然是这个?钟灵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不过仍然替他解说,横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叫沙发,里面填充了一些碎布与棉花,腰部有特别做支撑,所以坐起来比木制的太师椅绵软舒适。”那张椅子她都没坐几次,他倒是很识货。

“还有你屋内没有火炕,却尚有余暖,可是隔了地龙?”现今这时代,地龙只有皇家宅院才有,不过司霆也是见多识广,一下就猜了出来。

“你知道的地龙应该是烟道,但我这是水地龙,管道中用的是热水,原理与火地龙相似,热源由灶上来,水不用烧到滚烫,所以比较好控制热度也省柴火,热水到最后会流向水塔,让冷天用水也不至于冰冻起来。”

“水塔?”司霆不解。

“我带你看看吧!”

提到自己的专业,原本有些萎靡的钟灵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让司霆有些移不开眼,总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

钟灵领着他来到后院,指着砌在高处的砖造水塔说道:“能做出这水塔,还得归功于这院子位置好,后门打开就是河。水塔的水来自渭水,用水车打上来,水塔中有细石过滤泥沙,滤过的水会经过竹子做的管道,连接到浴间、灶房、庭院等地方,尽头做一个旋钮开关,一旋开就会有水流出来,就不用天天挑水了,是不是很方便?”

恰好庭院就有一个出水处,司霆走了过去,按她的说明旋开旋钮,水果然由管道中流了出来,而且清澈透明并不黄浊。

“是很方便。”他眼睛都亮了起来,寻思这东西是不是也能应用在马帮里?

之后钟灵又带他看了安装了简易污水处理设备的茅房,里头可是安了陶制的便器,用旁边水桶一冲就能清洁溜溜,秽物会集中到化粪池,用草木灰除臭,定期请人运走就好。比起以前只有一个土坑,什么都留在里头散发恶臭,秽物进出都从同一个开口要好得太多。

之后又参观了浴间、灶房、卧房等处,各有各的独特,司霆看得心里喜欢,恨不得把这些都搬回马帮去。

此时他才真正认同了云从龙曾给钟灵的评语,奇思妙想,青出于蓝!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他这前夫确实挺不称职的,居然连自己妻子有这般才能都不知道!

待两人回到正厅,朱嬷嬷与杜鹃已经备好一些点心及茶水,钟灵走了这一圈,心情放松了许多,饥肠辘辘,便也不招呼司霆,自顾自地拿起烙饼吃起来。

“方才我进门你如临大敌,现在不紧张了?”司霆见她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开口。

钟灵差点没噎着,连忙喝一口水才将食物吞下去。她这才明白他刚才顾左右而言他,和她逛了那一大圈的用意,就是为了松懈她的心防。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要怎么对付我,我都没有还手之力,紧张也没有用啊!还不如吃饱一点,就算下地狱也不会做个饿死鬼。”

“你似乎一直不信任我,认为我会伤害你?”司霆反问,他一直觉得两人和离后她对他有敌意,虽然那段婚姻并不美好,但他敢说自己没有对她动过粗、使过坏,甚至恶言相向都罕见,顶多是冷淡了些,何苦提防到这等地步?

“你当初会娶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吧!”要是原主,就算有这种怀疑也不可能说出来,因为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现在的她毫无顾忌,便明晃晃地问出来了。

司霆语塞,无疑默认。

“那不就对了!你既然不喜欢我,干么又要娶我?娶了我之后,又不能给予我妻子应有的尊重。在你心中不管是兄弟还是表妹、你的下属帮众,甚至是你草场里的马,都比妻子来得重要吧?与他们发生冲突都是我要让道,被人打了一掌还要被赶出门,也没人为我说一句话,你认为这些不是伤害吗?我凭什么要信任你?”钟灵忍不住替原主吐了一口怨气。

司霆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肃然道:“这的确是我不对,我娶你的动机不纯,令你委屈度日,我保证你回帮中后会给你应有的尊重,即使你不再是四少夫人也不会有人看轻你。”

“可我不想回。”钟灵早知会是这个结果,倒没有多大惊奇,却仍是抱着一丝丝希望问道:“我不能就待在这里吗?”

司霆看了眼她的包袱,不发一语。

钟灵抿了抿唇。“我保证待在这里生完孩子,绝不会跑!”

司霆再看了眼她的包袱,这次开口了,“若不是我来得早,你已经走了。”

她气弱,狐疑地瞪他,“回马帮就回马帮,不过你们不会等我孩子生了之后,来个去母留子什么吧?”

“不可能有这种事!”司霆皱眉,她究竟把他想得多么坏?不过对照起方才她的指控,他确实也没有多好,不自觉地,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

“你与我和离时,和我谈了几个条件,那么你现在要我回马帮,我也要和你谈几个条件。”她下巴微抬,一副不谈老娘就不走的姿态,那模样不能说刁蛮,反而有点……可爱。

此刻司霆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她,过去的钟灵不可能用这种态度与他说话,她永远都不敢直视他,眼神充满自卑,表现出来的却是任性无礼,与她那明媚热烈的外貌极为不搭。

但现在的她,自信大方,聪慧伶俐,似乎这才真正的展现了她的美丽。看来和离对她来说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说出你的条件。”他此刻真的很想听听看,她会不会故态复萌,提出一些尖酸刻薄的要求。

“若我回马帮,要独立住一个院子,院子里我可以自主,只要不杀人放火违反马帮帮规和朝廷律例,我想做什么你们都不可以管我。”钟灵这是在为自己未来孕期在马帮的舒适生活做准备了,改建那是一定要的,至少屋子里硬邦邦的桌椅床铺要先换掉。

司霆猜出了她的用意,思及这两进小院被她改得如此巧妙,便干脆地同意。

“还有,不管任何人都不许对我有身体上的伤害。”她真是被雷傲宇打怕了。

“这个我保证,没有人能伤害你,即使是我的兄弟。”司霆正色道。

她斜睨了他一眼,但也只能姑且相信他。

最后她说道:“孩子生出来,我知道你们不可能交给我抚养,我也抢不过你们,但不管日后我在哪里,我希望能随时探视孩子。”

“你没有想过留……”在马帮吗?话到了嘴边,司霆又默默地吞下。

她长得好、有能力,眼下似乎变得很明理,又有了他给的丰厚财产,这样的条件是不愁再嫁的,既然如此,他凭什么要求她一直留在马帮?

司霆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糟糕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我答应你。”

☆☆☆

钟灵再次回到马帮,住的已经不是司霆的院子,考量到她想要清净,便将她安排到了比较偏远的北院。

北院又分好几个小院,马帮不像一般富贵人家,会将院子取些松柏长青或落花流水带诗意的名字,而是直接就叫北一院、北二院……以此类推,钟灵就住在最边角的北一院。

北一院比她整修前的二进小院屋况要好太多,但仍然没有达到钟灵的满意程度,于是大手一挥,她让人再次请来林大郎,为她的北一院重新装潢。

有了先前的合作经验,再加上部分特殊家具可以由先前的两进院中原封不动的搬过来,工期能够缩短许多。

好不容易忙完一轮住宅装潢,现在又要重新来一遍,画图、监工、看样、讨论……钟灵在心中哀叹自己难道就真是个劳碌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躺平,什么都不管只管享受人生?

此时天气已经渐渐转热,大伙儿月兑下了春衫换上轻薄夏衣,院里种的合欢树张扬地伸展着枝条,在钟灵由改建的地方回厅堂时,带路的丫鬟含笑一个不察,钟灵的脸被树枝刮了一下,留下一条红痕,吓得她当即就跪下了。

“罢了,又没有流血,一下就好了,你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不习惯。”钟灵无所谓地让含笑起身,她可不是真正古代出身的闺秀,没有那般娇气。

但她不知道,在原主还是四少夫人的时候也曾发生过这种事,当时她可是震怒地处罚了好几个下人。

杜鹃与朱嬷嬷能得到原主的认同,还是因为朱嬷嬷是帮里的老资格,从小带四少长大,司霆都对她有一份尊重,原主自然不敢放肆;杜鹃则是从马帮奴仆里千挑万选出来会看脸色的,又有朱嬷嬷罩着,两人遂难得的成为原主跟前仅存的两名下人。

而含笑是司霆觉得杜鹃与朱嬷嬷不熟北一院,又另外拨给钟灵的婢女,她对这位前四少夫人的威名可是惶恐不安,一听这么容易被放过,连忙叩头谢恩,益发小心翼翼地将人送回了厅堂之中。

一整个上午都在视察院落的改建,钟灵只觉腰酸背痛,果然怀孕对她的体力还是有不小的影响。

她放任自己陷入了沙发中,腰腿放松了,才长吁口气,“唉,这屋子里好闷,一点也不通风,我好想念我的小二进啊……”

身体一放松,身体就各种不适,钟灵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怀孕果然麻烦!

朱嬷嬷也和她一起走了一个早上,早机灵地在另一张沙发坐下,“娘子勿恼,林大郎说定能在盛夏前完工的,不会让娘子热着。”

含笑谨慎地问道:“要不奴婢替娘子打扇?”

“不用了,你也陪我一早上了,腿不酸吗?”钟灵让她也坐下来歇歇腿,见她只敢战战兢兢地坐椅子的三分之一,无奈道:“你这样坐比站着还累,真的可以放松一点,否则我光看着你都紧张起来,就怕你掉下椅子。”

含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连忙说道:“谢娘子关心,奴婢会小心的。”却仍只是放不开地挪了挪。

就连一旁的朱嬷嬷也看不下去了,笑着劝道:“含笑,你就安心坐吧!你没看我也坐得不成样子,钟娘子也没说什么。”

在朱嬷嬷鼓励的目光下,含笑换了一个放松的坐姿,果然舒服多了,然而偷偷瞥了眼主子平和的神情,又迷茫了起来。

这钟娘子的性子与传闻的也差太多,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杜鹃取回了膳食,却有些无奈说道:“娘子回来稍晚,误了膳时,大厨房说午膳的几道大菜都没了,就余下的整理了几个小菜给奴婢,那些人分明就是故意找碴……”

钟灵只对居住环境的要求高,对食物却不挑,也不待含笑及朱嬷嬷相扶,自己就从沙发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无妨无妨,能填饱肚子就好,我可是饿了很久。”

主子都发话了,杜鹃不情不愿地布菜,含笑默不作声过来帮忙,随着菜肴一道一道的放在桌上,益发胆战心惊。

看看这些都是什么?酱菜、腐乳、小葱炒鸡蛋、菜豆腐、并一大碗什么佐料都没有的小米粥,还有几个大饼。

含笑深知这应该是大厨房的人特意给钟灵的下马威,可是现在这位怀了四少的孩子,就算名分不清,也不是下人可以随意愚弄的啊!

钟娘子不会把气发泄在自己头上吧?含笑低下头,瑟瑟发抖。

钟灵不是不知道这样的菜色是欺负人,马帮里对她有意见的人不少,但也心知肚明她现在不是马帮的主子,能在帮里安安全全把孩子生下来最重要,只要对方做得不过分,她还真懒得计较。

反正清淡的菜色也有助于她克服孕吐,所以即使朱嬷嬷和杜鹃都气到脸红脖子粗,含笑害怕得如受惊的小鹿,钟灵依旧毫不在乎的将这些食物一扫而空。

“东西收下去后,含笑和朱嬷嬷与我走了一早上,各自去休息吧!杜鹃陪我在院里走走消食后,便会去午睡一下,不用人特别服侍了。”吃饱喝足,钟灵淡淡地吩咐。

含笑领命,收拾好东西拎着食盒离开,直到出了北一院,她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觉得脚都快软了。

明明钟娘子变得这般温和,丫鬟做错事也不随意打骂,更不会气焰嚣张的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和以前大家说的完全不一样,但她就是觉得现在的钟娘子气势更为慑人,她的心态也更谨小慎微。

这样的改变令含笑百思不解,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里服侍主院的周厨子、王厨子都在,还有一些帮厨的婆子及别的院子的丫鬟,他们知道大厨今天要整治回归的钟娘子,都来这里看好戏了。

见到含笑提着食盒回来,帮厨的许婆子连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那钟娘子见了午膳是什么反应?可有大发雷霆,还是哭着要寻四少?”

含笑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也知道娘子可能会生气还这么整她,是故意想害我们这些分配到北一院的人被迁怒吗?”

含笑是司霆手下的人,但大厨房里的人可不是,所以对于大厨房弄鬼,害得她胆战心惊一事很不能接受。

许婆子不以为意地嘿嘿一笑,“算了吧!钟娘子在马帮里无名无分,什么都不是,谁会帮她?只不过靠着肚子里的一块肉,她要敢闹,弄掉了肚里的孩子,看四少不给她好看!”

“就是,也不要怪我们找麻烦,想想她以前那嚣张的样子,比起她的手段,我们已经很客气了。”另一个陈婆子也顺势插话,顺便向含笑挑挑眉。“偷偷告诉你,整治钟娘子的命令,是南三院那里暗示的,这样你明白了吧?我们可不是针对你啊!”

含笑本还想气急败坏的哭诉,一听到这番话心都凉了,南三院可是三少的地盘,三少从以前就讨厌钟娘子,见人回来难免心里不舒服,施些手段怕是难以避免。

“含笑,你还没告诉我们,钟娘子看到午膳可有动怒?这些我们还得向上面禀报的!”许婆子问道。

“娘子没有生气,她还把食物都吃完了,看起来挺喜欢的。”含笑打开食盒,光溜溜的碗盘证明她所言非虚,“娘子还特别交代,以后也不必给她做什么大鱼大肉,按照今天的安排即可。”

负责做菜的周厨子、王厨子差点惊叫失声,“怎么可能?以前她可是一道菜不合意就要摔盘子的啊!”

含笑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钟娘子和大家说的几乎不像同一个人,你们真的服侍过以前的她吗?方才我带路时,她不小心被树枝刮伤了脸,这可是比你们克扣膳食要严重的多,她也没有发火骂我。回屋子后她还担心我腿酸让我坐下,还说我还了这个食盒就可以去休息了呢……”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尤其许婆子那是曾受过原主苛待的,更是难以置信,嚷嚷道:“你说的真是钟娘子?不会是弄错人了吧?”

含笑瞪了她一眼。“怎么可能弄错!”

“会不会是故意演给四少看的,想着装好人,日后才方便借着孩子重新再搭上四少?”

“还是她压根就在装蒜,才方便讨要更多好处?那不成,我们可不能让她太好过了!”

厨房内你一言我一语的,未亲眼看见没人相信钟灵真的变好了,猜测得益发离谱。

许婆子咬牙道:“没关系,反正只要她继续吃大厨房的菜一日,不怕她不露出马脚!”

此话获得众人齐声附和,含笑见这些人执迷不悟,不由摇摇头。

“总之我劝你们和南三院那里说说,钟娘子的事最好松松手。三少那人你们也知道,他性子急,却非冷酷无情之人,稍微整治一下钟娘子情有可原,但他绝不可能让你们恶意折磨,哪日事情被揭穿了,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

北一院整修的工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为在马帮里人手充足,还个个都是力大如牛的好汉,再半个月左右,差不多就完工了。仅剩一些钟灵特别订制的家具,仍然由木匠赶工中,某些特殊操作的机关,没有她在场指导,一般木匠还真的做不出来。

只这样的动静,在一向偏僻宁静的北院还是大了些,许是忍耐了太多天,这一日隔壁院子的人便来势汹汹地找了过来。

“你这院子一天到晚敲敲打打,扰人清净,我不管你在做什么,全都给我停下,日后不许再做!”

来人竟是雷傲宇,一脸的怒不可遏,不知怎么袁柔依跟在他后头,还一边拉着他的袖子,似是想阻止他来寻衅。

钟灵倒是好整以暇,“你住隔壁?”她是知道四位少主都住南院的。

“我不住北院!”

“你不住隔壁你管那么宽做什么?又没吵到你!”

“但你吵到柔依了!”雷傲宇语气极冲。“柔依原本住在老四那里,就因为你离开的缘故,柔依不好意思再住,搬到了北二院,想不到你回来便罢,居然又搬到她隔壁,镇日闹哄哄,柔依喜静,你分明就是故意和她过不去……”

“停!”钟灵听得头都痛了,“首先,我不知道袁柔依住在北二院;其次,就算我知道,该改建的我还是会改建,毕竟这是司霆答应我的,在我的院子里,我有绝对的权力!”

说话的同时,钟灵忍不住月复诽,很好,这次不和袁柔依住对门了,而是住在隔壁,司霆老爱把她们放一起是开玩笑吗?

“我管你要改建什么,总之通通不许改!”雷傲宇霸道地道。

《霸道少主爱上我》里每个主要角色都霸道,钟灵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被他吓住,还能有条有理地道:“我的改建有一个很重要的月子房,是我生产后坐月子要用的。”基本上就是依据现代医院病房的样子改建,马虎不得。“说不定袁柔依以后也用得上,所以你不必反对得这么绝对!”

她不提起这件事还好,一提起,雷傲宇的怒气更是直冲上天,“你这恶毒的女人竟还敢说?柔依才刚失去一个孩子,你又要在她的伤口上洒盐……”

“你吼个屁啊!”钟灵的怒气也不下于他。“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根本没人提到她的伤心事,就你一直反覆提醒她,是怕她忘不掉?”

在北一院里,司霆放了暗卫保护她,她可不怕雷傲宇,所以说话根本不加修饰,怎么直接就怎么来。

“袁柔依的孩子没了是一场遗憾,但那是我造成的吗?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不去打风大少?你也只是个专挑软柿子吃的胆小鬼!我当时讽刺了袁柔依两句是有错,却因为那句话我差点被你打死,究竟谁才是恶毒的那个人?真要说起来,我不欠你什么,没必要听你指责我,反而你还欠我一条命!”

骂这一长串话她都有点喘了,不过能为原主出一口气,她心里还是挺爽的。

雷傲宇气得浑身发抖,手都抬起来了,彷佛要再次动手,袁柔依连忙更用力的拉住他。

“三哥!不要!我不介意的,真的!”

钟灵机灵地退了一大步,本能的护着自己的肚子,“你想干什么?想杀了你家老四的孩子?”

雷傲宇抬起的手猛然握拳,这回倒是硬生生忍下了,再怎么样他也不会伤害司霆的孩子,他是知道司霆对此有多么期待,否则也不必容忍这个泼妇再回马帮。

“哟?你真忍住了?”钟灵绕着他左瞧右看,确认他是真不敢动手,不禁起了坏心眼。

“你该不会想等我生产时让稳婆下毒手,来个去母留子吧?或想趁我坐月子时下药,这样你们还能隐瞒孩子他生母是谁?或者等我生完就赶我出马帮,然后在外头找杀手杀我……”

她多年罗曼史不是白看的,这些宅斗招式还只是套路里的万分之一而已!

这些莫须有的指控,令雷傲宇忍无可忍,怒吼道:“钟灵!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要杀你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站在他旁边的袁柔依都快聋了,只能苦着脸继续拉着他的手,她有种直觉,只要自己一放手,雷傲宇定会像只猎犬般冲出去咬住猎物。

偏偏那猎物还继续找死,“哦喔,你承认了,你就是想杀我满足你那残忍的天性对吧,还拿袁柔依做挡箭牌呢……”

“你……”雷傲宇手又抬起来了,额角青筋浮现。

此时北一院的大门快步行来一人,直接挡在濒临暴走的雷傲宇与钟灵之间。

“够了。”

来人便是司霆,他抬掌拦住雷傲宇的手。

他已然在外头听了一阵,深觉钟灵简直是在死亡边缘来回跳跃,眼看雷傲宇似乎快忍不住动手了,他才不得不介入。

司霆的神情凝重且带着歉意,“老三,看在我的分上,不要与她计较。”

老娘才不想和他计较呢!钟灵翻了记白眼,不过却意识到了,司霆当真在落实自己的承诺,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眼前是男人宽阔的背影,为的是保护她和他们的孩子,这让她心头竟有种微妙的安全感,钟灵不由抚了抚胸口……感觉似乎还不差。

雷傲宇阴沉地瞪着司霆,还有他身后的钟灵,像是在极力压制怒气,最后理智毕竟占了上风,怒哼一声拉着袁柔依转身离去。

司霆这才无奈地看向钟灵。“你不要挑衅他。”

“你不觉得他挺欠揍的吗?”钟灵理直气壮。

“……是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是雷傲宇不分青红皂白先找碴,且钟灵的指控也并非没有道理。

“那就对了!要治这种欠揍的人,就是要比他更欠揍。”钟灵挥舞了下没什么吓阻力的小拳头。

不知怎么地,一向严肃的司霆差点因她这个小动作笑出来,只是这样太对不起自己的结拜兄弟,所以他极力维持着面无表情。

“我会和他说清楚,让他别再来打扰你。”他认真说道。

“放心,我不怕他!他现在根本不敢动我!”经过刚才的测试,钟灵满意地得到了这个结论。

“怎么说?”司霆挑眉。

钟灵可得意了,挺了挺自己不太明显的孕肚,“因为我现在有无敌星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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