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古早味男主做人 第四章 雷霆手段稳局势
有了钟灵的许可,袁柔依几乎每日都到北一院,她总觉得北一院的空气更清新,环境更舒适,气氛更温馨,比她那空空洞洞的院子好得太多。
或许真正好的并非此地,而是……她看着院中坐在躺椅上,模着肚子晒太阳的钟灵,心忖若是没有了这个人,没有了那些奇思妙想和风趣豁达,只怕这北一院也会和北二院一般冷清吧!
忽地,一声惊叫打破了院中的悠闲静谧,钟灵吓得从躺椅上坐起,要不是她还记得自己有颗大肚子,说不定会直接往上一窜,袁柔依也是一颗心扑通乱跳,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光听这叫声就让她脸色先惨白了。
“不好了、不好了!”含笑花容失色地冲进北一院。“娘子,外头不好了,三少躺着被送回来了!”
听到躺着被送回来,袁柔依眼前一黑,幸好她的丫鬟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说清楚点,是怎么个躺法?”钟灵皱眉,躺着被送回来有很多情况,只要不是装在棺木里都好说。
含笑喘了口气后说:“三少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本来是马车送他回来,帮里的老大夫说不能再晃动了,否则三少身上的伤只怕再难以复原,所以马车停在大门口不知该怎么办。”马帮内只有眷属住的院子铺了石板路,其余都是黄土路或石子路,马车开进要不晃动几乎不可能。
钟灵断然道:“记不记得我月子房里那张担架?就是两根木头夹着一块麻布那个,你唤两个侍卫过去取,然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大门口,另外让人备滑竿……备两顶滑竿,我也过去看看。”
她平时是不坐滑竿的,但马帮占地之大,靠她一个孕妇自己走到大门口,只怕雷傲宇都只剩一口气了。
如今北一院在司霆特别关照下,效率极高,钟灵一说完,等她走到门口,一顶滑竿已经在那儿等着。
在她身后已然清醒的袁柔依,也听到了含笑的话,悲喊了一声三哥,然后踉踉跄跄的往大门跑去,竟一副想自己跑过去的态势。
钟灵很是无奈地拉住她,“别慌!等你跑过去天都黑了,早替你备好滑竿!”
很快地两人都上了滑竿,一行人匆匆来到大门口。此时外头还没解决怎么把雷傲宇送进屋子的问题,一群人闹哄哄的,钟灵一靠近,只见众人带伤的带伤,悲愤的悲愤,有的在哭有的在骂,更多是围在马车边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是大门口,外头都有百姓聚集指手画脚了,甚至就连袁柔依也冲进了人群里,但她唯一能做的事只有看着昏迷不醒的雷傲宇一直哭,一点忙也帮不上。
大总管刘祥暂时无暇处理这一团混乱,因为他正命人拆马车,似乎想让十几个马帮弟兄将整个车板抬进去。
钟灵看得都无语了,她命人送来的担架没人会用,被扔在一旁的地上。
她左顾右盼,最后抱起一个花盆走了过去,猛地往地上一损,大声喊道:“吵死了!都给我安静!”
花盆碎裂的声音十分刺耳,众人果然安静了下来。
刘祥见到她,先是眉头一皱,说道:“钟娘子,我们正忙着救三少……”
“我知道!我不是叫人送担架来了吗?”她指了指地上的担架,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十几个人抬这车板,到时候只要一个人月兑力,随时都能置三少于死地。用这个担架只要两个人抬,届时伤者放上床也只要将木竿取下,最大保证不会晃动到他,就算抬到一半有人手酸,换人也很方便。”
刘祥本是不悦地看向她指的东西,已有侍卫拾起送了过来,先前一片混乱,东西送来时他看都没看就让人扔到一旁,现在有了她的解说,他眼睛渐渐发亮,忍不住看向老大夫。
侍卫动手照指示把担架撑开,老大夫评估了一下,发现这担架还真是好东西,不由连忙点头,于是在钟灵指挥下,众人小心翼翼的把雷傲宇挪到担架上。
“送三少回院……”
刘祥的话说到一半,却被钟灵打断。
“送到我的月子房吧!”
刘祥不解地看向她,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先反驳,钟娘子提出来的意见都相当有用,故而只是诧异地看着她,等着她说明。
“我月子房装潢时,刘总管也看着的,你记不记得那张床的妙用,还有那环境,是不是更适合三少养伤?”虽然说是月子房,但基本上现代病房的设备在古代可以办到的,她全用进了这间房,甚至还弄得更舒适。
要不是看在司霆的面子上,她才不做这么大的牺牲,自己都没用过却先让给雷傲宇那个神经病,现在她生孩子后又要换地方坐月子了!
刘祥仔细回想她月子房的设施,突然明白过来,不由朝她深深一拜,“马帮多谢钟娘子。”
“不用谢我,毕竟马帮待我不薄。”钟灵看现场还是乱成一团,当机立断地道:“总管还是先留在此地处理一下帮众,毕竟受伤的不是只有三少,老大夫跟着我走就好。”
语毕她便急着送担架去月子房,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什么,一拍额回头一看,果然袁柔依仍然哭哭啼啼,被丫鬟扶着几乎都要站不稳。
“还有你,袁柔依,不要哭了!否则老大夫还要多治一个人,麻烦!”
袁柔依当即像被点了穴,虽然还是双目通红,却是不敢再哭,咬着下唇彷佛受尽欺凌,梨花带雨。
只可惜这朵可怜的梨花就算带的是土石流,钟灵都是无动于衷,“没空和你磨叽,没哭了就好。”
钟灵连多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又迳自坐上滑竿,转头吩咐抬担架的弟兄,“先将人抬去月子房,有些东西我还要教你们怎么用!”
刘祥满脸复杂的看着钟灵领着众人离开,赫然察觉这女子魄力非凡,三言两语就让人忍不住听她的,而且做事果断,要不是有她,三少的伤还不知要拖多久,以前……他是不是错看这个前四少夫人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欲处理大门口这一大帮子事,眼角余光却看到可怜小梨花袁柔依,人还站在大门那儿,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
偏偏这个柔弱的女人才可能成为未来的帮主夫人……刘祥整颗头都痛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比袁柔依还可怜。
☆☆☆
雷傲宇受重伤算是历年来马帮遇到最严重的事件,所以其他三位少主一接到消息,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马帮。
三人几乎是同一天回到帮中,打理了身上风尘,便欲一起前往雷傲宇住的南三院,想不到刘祥并非带他们往南,而是往北直进了钟灵住的北一院。
“为什么老三会在这里?”
风夔脸色有些沉,司霆更是直接黑了脸。
刘祥苦笑答道:“那是因为老大夫诊断三少的伤不得有任何动弹,然而他每日仍需要换药喂食,北一院经过钟娘子的改建,有最适合病人住的房间。三位少主不如亲自去看看,就能了解了。”
当他们来到了北一院的月子房,入目的是雷傲宇睡在一张古怪的床上,没有任何雕花与床架,反倒有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安装在上头,老大夫和小厮就坐在一旁看上去很舒适的沙发上,一见到三人入内,齐齐起身行礼,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怕吵了雷傲宇。
这间房间色调柔和,洁净没有异味,装饰更是简单,柜子上摆的是一些纱巾、剪子、药瓶之类的东西,甚至屏风后还有个看上去像椅子,却在椅面挖了个洞,下方安了个恭桶的东西,一看就是方便病人便溺用的。
光是这么看,这间房间的确很适合养病,不管病人需要什么,都能第一时间取得,而且干净。若是雷傲宇还待在他的南三院,依他那遽遢的性子,房间绝不可能事前整理得这般干净,届时他自己只怕也会被恶心得不轻。
忽然间,床上的雷傲宇动了一下,接着慢慢张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兄弟都站在床边,勉力挤出一个微笑。
“老大,老二,老四,你们来了!”他早已清醒数日,现在入睡只是自然疗养的过程罢了,所以刚醒来也没有太过虚弱。
从他的角度看他们有些吃力,瞧他一副想抬头的样子,云从龙连忙道:“老三,你可别乱动,咱们这样说话就好。”
雷傲宇不置可否,却是看向小厮,“把床摇起来。”
小厮得令,走上前握住床边像是辘辘把手的东西摇了起来,三人就看见雷傲宇的床头开始上升,一直摇到他能与众人对视了,小厮才停了下来,然后拿了个引枕靠在他背后。
风夔等人意外地看着这个机关,这个原理他们研究一下许是能明白,但却从来没有人想到竟能将床如此改造。
听着雷傲宇的声音有点哑,小厮机灵地上前喂水,让众人发现给雷傲宇喝的水杯也颇特别,杯身很高,有盖,盖上挖了个洞插了根中空的细管,让他不必仰头就能喝水。
这又是另一个简单的设计,就像前人会用芦苇管喝酒一般,可是同样的,竟没有人想到能用在病人身上。
此时老大夫告了声罪,意欲先替雷傲宇换药,众人沉默地看着他推来一个小架子,架子的四足有轮,移动十分方便,所有换药的器具及药品都摆在上头,倒是不用像以前一样,每用一样东西老大夫就要来回走动。
当老大夫替雷傲宇除去衣物,众人看着他浑身的伤痕及淤青,其中一处刀伤甚至还在渗血,深及见骨,心都不由揪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风夔问道。
雷傲宇已经休养了几日,精神尚可,所以能清楚地回答这个问题,“去年我们因为送的银子不够,受到山西布政使司的刁难,帮主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和老大在京师走动关系搞了好久?这次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想针对我们风家马帮,还与别的马帮联合起来。”
马帮将粮食运到晋省取得盐引后,要先到盐场取盐,再将这些盐和茶叶、布匹等有价值之物,一起运到吐蕃一带贩卖,而雷傲宇就是在取完盐后回程出了事。
老大夫手重了点,雷傲宇嘶了一声,缓过那痛楚,才又说道:“这次取盐同样并不顺利,我是在回帮的途中受到袭击,他们没能成功杀了我,却被我察觉了他们的身分,是瞿家马帮。”
“不出所料……”风夔在京师已约略打听到这个消息,瞿家马帮整体势力只比风家马帮略逊,本就是强劲的竞争对手,不过商道难,不同马帮之间大多是互助关系,一般不太会下死手,这次瞿家马帮的作为着实蹊跷。
云从龙沉吟了一下,“这个仇我们势必要报,不过瞿家马帮不足为惧,我认为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山西布政使已经不值得信任。就算我们这次成功摆平了瞿家马帮,日后也会有张家李家,山西布政使要的不只是风家马帮的好处,而是想将风家马帮排挤出西北这条马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之后盐引会越来越难得。”
风夔沉声道:“山西布政使一向趋利,他会突然这么做,只怕朝中要有什么大变动。或许与盐引有关,会影响他的利益,他针对我们是想少一个人瓜分这块大饼。据我所知,除了依附山西布政使的几个马帮及大商贾,其余或多或少都在最近取盐引时受到刁难。”
此事攸关风家马帮生存,着实沉重,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一贯寡言的司霆突然说道:“如若我们日后不再与山西布政使打交道呢?”
其余所有人,包含正在替雷傲宇包紮的老大夫都惊讶地看向他。
“你有什么看法?”风夔问道。
“我在收马时遇到一些走商,他们说西南一带利益更大,而且朝廷似乎要着重在那一带发展,这许是一条出路,风家马帮不一定要绑死在山西布政使这条船上。”司霆言简意赅。
风夔叹息道:“等帮主从京师回来,再做决断吧!”
老大夫此时也换好药,将雷傲宇的衣服穿了回去。这时小厮入内禀报袁柔依求见,风夔即刻允了。
袁柔依进来时拎着食盒,她先是向三位远道归来的哥哥们问好,才朝着雷傲宇嗔道:“三哥可饿了?你们谈了好久,误了午膳,老大夫说三哥要按时用膳的!”
“用用用,怎么不用膳,我饿死了。”雷傲宇苦笑,这丫头接触了钟灵之后,说好听一点是活泼了点,说得难听那就叫刁蛮了。
云从龙开始捋袖子,“老三要怎么吃?可要我们扶他起来?”
袁柔依轻笑,“钟娘子这床很方便,在床上就可以吃了。”
接着就见袁柔依在床的两边各拉起一个扶手,然后架了块木板在上头,高度刚刚好就是一张桌子,她亲自替雷傲宇布膳,最后才将筷子拿给他。
其余三少同时扬眉,又是一个令人惊喜的机关。
“你能自己吃吗?”云从龙见雷傲宇恢复得不错,也终于有心情调侃他了。
雷傲宇横了他一眼,小心地夹了块鱼放到自己嘴里,“我身上骨头断了,但手没断。”
虽是这么说,举手还是会牵动伤处,让他吃得有些别扭,但他又不习惯让人喂食,只能慢慢一口一口的吃。
瞧他这么艰难,袁柔依心里很不好受,脸上原本淡淡的笑容散去,小嘴微扁,眼眶微红,不过倒是没哭。
“还以为你要哭了结果没有,看来最近你也大有长进?”云从龙一直观察着她的举动,发现她意外的冷静,要知道以前他们四个,只要任一个受点小伤,这丫头都能哭倒长城。
袁柔依不依地道:“我、我忍住了嘛!钟娘子叫我别哭的。现在三哥养伤最重要,我若镇日哭哭啼啼,他身为病人还要反过来安慰我,岂非耗费他的心神?”
云从龙脸上浮起古怪的笑意,“我们劝了你多少年,你该哭的还是照哭,钟娘子才和你相处多久,你就这么听话了?”
“因为她说得对啊!三哥刚被送回来时,帮里一片混乱,是钟娘子看不过去,接下了三哥疗伤的事,让刘总管能分心去处理其他伤者,三哥也才没有延误了治疗。钟娘子当时可厉害了,摔了一个花盆就让大家安静下来,三言两语安排好所有的事,雷厉风行,看着钟娘子行事,我才知道自己多有不足。”说起这事,袁柔依的眼中闪闪发光,要不是在场的人皆知她心有所属,说不得要以为钟灵横刀夺爱了。
这事连雷傲宇都不知道,四位少主同是意想不到,钟灵究竟还要给他们多少惊喜?
雷傲宇此时突然有些尴尬地向司霆说:“老四,你……你去帮我向那女人……呃,向钟娘子道个谢吧。我知道这个房间是她为自己准备坐月子的房间,却被我先用了,而且因为我住在这里,她不得不搬到北三院去。北一院这里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改建,我还曾经为此和她吵架,结果现在反而便宜我了。”
司霆的心思此时已不在这里了,而是飘到了不远处的北三院,喃喃地说了一句,“你不提,我也会去找她的……”
司霆来到北三院时,钟灵正在院子里乘凉,这套带着大伞的庭院桌椅,是她唯一从北一院搬来的东西。
确实,这里比起北一院的花团锦簇,实在单调了些,司霆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不由走上前去,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钟灵倒吸口气的惊讶反应打断。
“你也遇袭了?”她看着他身上露在外头的地方伤痕也是不少,尤其是脸颊还有一处擦伤,虽看上去还是俊朗,却多了点野性。
司霆不以为意地抹了抹脸,“没有。我不过驯了几匹野马,那马王着实棘手,这样的伤我常受,无妨的。”
钟灵只听到了他常受伤,直接忽略了他说的无妨,“是了,最近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雷三少身上,肯定是忽略你了。你这样不行的,伤口不注意容易形成病根,别仗着年轻就硬扛。你跟我进屋吧!”
袁柔依说,司霆做事就是拼命。
想必他口中轻描淡写驯服的马王,换了个人大概命都没了……一想到这里,钟灵没来由的心抽了一下,也没管他答不答应,迳自走在前头,一边吩咐杜鹃把她的医药箱拿来。
这医药箱也是她一直备在屋里的,是现代带来的习惯,只不过药品换成了这时代的,一些金创药、去淤药酒什么的,可都是马帮的好东西。
来到了厅内,司霆环顾了一圈,装潢其实就是原本马帮制式的风格,但比起她改建过的北一院,现在看起来就显得太过粗扩且不舒适了。
他带她回帮,是希望她好好待产,却似乎并没有让她好过多少。
“把衣服月兑了吧!”钟灵突然说道。
司霆本能地警戒看向她。
钟灵没好气地道:“你不月兑怎么上药?而且又不是没看过……”至少原主不是没看过。
后头的话越说越小声,却让耳力超群的司霆听得一清二楚,他突然就不别扭了,大大方方的褪下衣物,一身结实精壮的肌肉呈现在她眼前。
很好,这下换钟灵不自在了。
他身上确实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新有旧,最新的伤痕现在都已经浮上一层白了,那是发炎的反应,可是这一切都抵不过他线条完美的身材给她的冲击。
这当下她真有点后悔和离,否则就能合法的模一下,真不知那胸肌是什么样的触感,等会儿她替他上药揩点油,会不会很无耻……
司霆瞧她看呆了,一种莫名的虚荣让他轻笑出声,“还上药吗?”
钟灵回过神,脸上有些热,几乎不好意思与他对上眼了,不过还是仔仔细细地替他清理伤口上药,动作很轻很仔细,似是怕弄疼他。
司霆静静地看着她忙,眼神有些复杂。
因为他驯马常带伤,大家也都习惯了,少有人特别关心他身上是否新添了伤口,说难听一点,如果今天被抬回来的是他而不是雷傲宇,众人的担忧绝不会这么深。
会这样小心翼翼的关心他的伤,怕他疼的,也只有她了吧……
“好了!”钟灵在包紮的白布打了一个结,然后主动轻手轻脚地替他把衣服穿回去。
司霆也没拒绝,其实就算在两人仍是夫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自然而然地接受过她的好意,如今愿意,只因为现在的她……他不排斥。
他不只一次冒出这个念头——如果一开始的她就是如此,两人怎会走到和离的地步?
“啊!”替他穿好衣后,她突然捣着肚子低叫一声。
“怎么了?”司霆紧张问道。
“孩子踢我了!”钟灵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肚子,笑道:“你说这会不会是个顽皮的小子?”
她脸上散发着一种美丽的光芒,是司霆从没看过的,这种感觉让他很舒服,不由也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与她打趣,“说不定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是丫头可就惨罗,这未免太活泼了……”她细细地感受肚里的动静,突然惊喜地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肚皮上贴。“你感觉到了吗?他现在踢得可起劲了,一下一下的以为在蹴鞠呢!”
“真的!”司霆眼中亦是喜悦,手忘我的在她肚皮上滑动。“他还会换位置,从左边换到右边了,现在是出拳了吗……”
钟灵没有回应,司霆纳闷地看向她,发现她表情有些僵硬,这才发现自己竟逾矩地在她身上模来模去,不由也有些面红耳赤地收回了手。
“那个,可能是你在,所以孩子特别闹腾。”她清咳了两声恢复正经,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司霆沉默了一下,“我能……常常来看孩子吗?”
他承认这只是一个借口,与孩子的互动什么都还太早,而是方才那与她相处的感觉,令他有些留恋。
“当然可以。”这也是他的孩子,有父亲相陪益于胎教。
毕竟她不是原主,刚穿书那时她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具身体对马帮所有人的怨恨,但她即使对《霸道少主爱上我》的老派剧情有些成见,却没有那样强烈的爱恨情仇,就可以站在相对客观的角度做决定。
瞧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司霆又道:“还有,老三感谢你将自己的院子让给他,只是他现在不方便起身,所以先让我过来,待他伤癒后再亲自致谢。”
“我接受。”钟灵不用想也知道要雷傲宇说这些话有多难,不枉她连自己坐月子的权益都牺牲了,不过她相信雷傲宇请司霆代为道谢是真,日后伤癒会不会过来,她持怀疑态度。
“你放心,虽然你搬到北三院了,不过我还是会请林大郎还有原来那些匠人替你赶工,按你原来的方式将北三院也改建一番。横竖不久后天又要冷下来,你可以把那什么水地龙一起做上。”
他做下保证,随即想到什么,又有些犹豫地道:“老三养病的那个房间,大家都觉得非常好,还有你北一院一些新奇的器物,像是自来水还有茅厕、沙发、床垫之类,众人皆很喜欢,不知是否也能请你帮个忙,将马帮里一些重要的院子一起改建了……”
她盯着他半晌不说话。
就在司霆以为自己的要求太过分,她即将拒绝时,钟灵却说道:“你们人手够多吗?”
“够的!”见她似不反对,他迅速说道。“如今老三出了事,马帮弟兄暂时先在帮中待命,等帮主回来裁示,所以有够多的人手来帮忙改建。”
“那好吧!”钟灵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应下,她早知会变成这样,也就不挣扎了,虽然心中仍是暗自哀嚎每次她住的地方改建好,好像总是用不了太久就要被迫搬家,忙下一个改建……这样没完没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真正躺平啊?
“谢谢。”司霆眸色深沉地看着她,语气低沉沙哑。“还有,对不起,我似乎早该与你说这句话了。”
这种忧郁影帝的眼神,这等金曲歌王的嗓音,着实太磨人了,这个人的男性魅力当真令人承受不住,钟灵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心跳都加速起来。
她耳根微红,用尽意志力让自己别紧张,笔直地回视他,“我从来不想与你交恶。我们就算不能当夫妻,至少也能当朋友不是?”
司霆忍住伸手模模她耳朵的小小冲动,淡淡地笑了,“我想,我们会是不错的朋友。”
☆☆☆
很奇妙地,不仅是袁柔依在与钟灵一番交谈后,就老爱去她的院子待着,即使钟灵由北一院搬到北三院了,依旧如故,就连司霆在与钟灵深谈过后,同样的只要得闲,就往北三院跑,偶尔表兄妹还会撞在一块儿,却并不像以前三个人凑成一个战斗场,反倒意外和谐。
有时候连云从龙也会来插一脚,每每四个人各占钟灵那庭院桌椅一方时,她都有种冲动想把麻将搞出来。
雷傲宇在养伤不提,弄得风夔像被排挤一样,于是常常是风大少想来北三院把自己的女人带走,但袁柔依抵死不从,最后连风夔也不得不留下来。
钟灵无言,凑满一桌麻将不够,还多个插花的。
看在那些不明所以的马帮下人眼中,主子们就挺诡异的。
可是这天,风家马帮的主子们全不在北三院,却集中在北一院雷傲宇的病房里,各个脸色凝重,因为老帮主风扬回来了。
他大半年不在帮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于是他挨个骂一顿,由风夔没做好众人榜样骂起,云从龙未掌握好时势,雷傲宇冲动且粗心,就连乖乖驯马养马的司霆都因为和离被骂得狗血淋头。
“老子是怎么教出你们这群傻子的?一个一个的捅漏子,还要老子回来收拾!”风扬气得都口不择言了。“老子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就是收养了你们四个饭桶!”
四人低头闷不吭声,最后风夔粗声道:“爷爷,我是亲生的。”
风扬就坐在雷傲宇病房里的沙发上,气得一拍手边的床面。“亲生的也没有比收养的聪明伶俐,有个屁用!”
雷傲宇伤还没全好,床被这一拍,震了一下,他整个人跟着一跳,痛得五官都揪起来。
“还敢喊痛?”风扬冷哼一声,倒是收回了手。“明知道山西布政使有问题,取盐时你就不会多注意一点?居然还想引蛇出洞?现在好了,蛇是引出来了,但你也差点被蛇咬死,这样很威风吗?”
雷傲宇讪讪不敢言,也只有风扬这样骂他时,他会虚心受教了,换了其他人,还不揄起拳头先干一架再说。
云从龙有些同情他,试图说情,“帮主,瞿家马帮几乎是出动所有精锐偷袭,老三还有命回来已经尽力了,况且他还保护了盐没有被抢走……”
“你还敢说?”风扬这次有记得拍在椅把上,幸好这椅把也是用布缝上,和椅子一样坐起来软绵绵的,拍上去不痛。“你该掌握的情报全没掌握!明明知道山西布政使有异,为什么不去査?”
云从龙模模鼻子,“我查了,似与朝廷新政有关,新政只怕会动摇山西布政使在盐引这一块的利益,他才会疯狂的剔除一些他无法掌握的对象,比如我们风家马帮,但新政确切是什么内容尚且不知。”
这是极机密之事,能査到这里已经算不错了,风扬的气总算消了些,他前阵子在京里也不是白跑,至少他掌握了准确的情报。
“如今实施『开中法』,是因为当初战乱,不过现在不打仗,没有这个需要了,户部提出了将开中法改为『折色法』,日后我们这些商屯只怕要废弃了。这事因为动摇了太多权贵的利益,目前仍然保密,但依当今圣上的脾气,恐怕来年就要实施。”
风扬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脸色凝重。
所谓开中法,是战时朝廷以盐引诱之,希望商人主动运粮到边塞充作军粮,像风家马帮这样眼光精准的,早早就在接近边关、交通方便之处屯田种粮,经过几代人的经营,渐渐形成大型商屯,风家坪就是这么出现的。
如今承平时期,边塞军粮压力大减,开中法就出现诸多乱象,比如山西布政使这样拿捏商贾帮派牟利,又抑或有人取了盐贱买高卖等等。
改成折色法,就是将每年朝廷课税收取的米麦丝绢等本色实物,折成银两,日后盐引可直接用银两向盐运司换取,不用再以粮食换,如此一来,商人们定会改为向有盐的地区如两淮浙江之地聚集,可预见边塞原本种粮食的商屯,就会渐渐没落。
“虽然一开始定然是开中与折色两法并行,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风扬说着,看这些小辈苦恼,他更坏心眼地加了一句,“老子这帮主忙前忙后的,倒便宜了你们这些小子偷懒?总之老子这回不插手,这事让你们来解决,风家马帮未来命运,全系在你们身上了!给老子上点心了饭桶们!”
四位少主哑然无语,这确实是他们的责任,所以也没有推托,当即便要告退想办法去。想不到风扬眉头一扬,还不想放过他们。
“我让你们走了吗?我还没骂完。”他目光锁定了一直沉默的司霆,“老四,平时你不爱说话,总以为你最乖,想不到你搞出来的事最大?”
要不是离得远,风扬怕是脚都踹上去,“和离?老子当初就不赞成你娶钟大师傅的女儿,是你保证会好好照顾她,老子才首肯的。现在呢?搞到妻离子散你满意了?”
“是我的错。”司霆直接认了错,没有找借口。
“当初我不赞成,就是知道你不会喜欢钟灵那种性子的女娃。她被她爹养得娇了,要人一心一意哄着宠着,做不到就不留余地的翻脸,但你就不是那样细致的人,岂能合得来?”
风扬直摇头,还顺带酸了他一句。“不过听说她怀孕了,你又把她接回来,她没闹得天翻地覆?”
他这话一出,在场四少表情都有些奇怪,最后是司霆正色说道:“钟灵没有闹,反倒变了不少,跟以前的她……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风扬先是诧异,之后不意看到他才拍过的雷傲宇的病床,又想起自己下这张沙发,不由恍然,“是了,老子刚回帮中时,你们直接领我到这北一院看老三,北一院的风景确与旁处不同,还有这间房间也很不错,你们说这是钟灵丫头改建的?”
“是的。不仅是院子的风景,包括院中所有奇特的器物与设施,全出自钟灵的手笔。她比起已故的钟师傅更大胆创新,匠心独具,尤其她在风家坪的两进院,被她整修得比这北一院还好,有空带爷爷去看看。”
说到私事,司霆就直接叫爷爷了,风扬一向都是随便他们叫的。
“你对她的评价挺高的?”风扬又看看其他三人,居然连一向厌烦钟灵最厉害的雷傲宇都没意见,他当真好奇了,“叫那丫头过来我问问!”
外头的侍卫领命去了,由于钟灵就住在不远的北三院,不一会儿她便挺着个大肚子进了月子房。
“钟灵见过帮主。”她福了福身,幸好入门前及时和杜鹃学了点礼仪,否则还真不知该做什么。
抬起头,便见到一名形容威仪、头发仍然全黑,精神矍磔的老者,坐在沙发上,四位少主则分散两旁,她不禁想,帮主气派果然不同,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包大人,还有身边的张龙赵虎王朝马汉。
风扬也意外地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样子,要知道这丫头以前看到他,是连眼光都不敢和他对上的。
板着脸,风扬问:“听说这养病的房间,还有北一院的改建,全是你想出来的?”
“是我。”钟灵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你若有此本领,怎么以前不展露出来?”风扬不解,若早知她有此等才能,定然不会将她拘在后宅埋没她,江湖儿女,并不循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一套。
“以前有我爹在,他不让我碰这些东西。”钟灵说的是真的,她向朱嬷嬷和杜鹃打听过钟父,那就是个宠女的老古板,“之后我爹不在了,我……又忙着争风吃醋,没时间展露。”
此话一出,司霆只觉自己躺着也中箭,其他三少也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风扬原本绷着脸,闻言却是失笑,“你这丫头倒是有趣,现在不争风吃醋了?”
“和离了还吃什么醋?又不是吃饱撑着。”钟灵洒月兑地耸肩。“所以现在我面前碍事的石头都搬开了,自然要大展拳脚。”
司霆觉得自己又中了一箭。
“你不仅展露了才能,性格也变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尖锐,通达了许多。”风扬叹息,现在这丫头变这样他挺喜欢的,如果还是孙媳妇就好了。“我现在倒有点可惜老四与你和离,若是我早点回来,说不定还能挽回你们的姻缘。”
“帮主不必遗憾,虽然和离了,但您孙子还在我肚里,算起来您还是赚了的。”钟灵语出惊人,不过她真是这么想的。
司霆绿了脸,他显然不只中箭,而是直接射死。
云从龙噗嗤一声,不给面子地笑出来,至于风夔与雷傲宇,碍于面子那是死死憋着,导致两人的俊脸有着不同程度的扭曲。
风扬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老子是赚了,你这丫头真真有趣!”笑了一阵之后,才说道:“既然你这丫头有这才能,是否将马帮里几个院子也改动一下?”
“司霆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答应了,帮主您的院子还是第一个动工的,再过一阵子应该就好了。稍后我可以将草图让帮主先过目,若您有什么特殊需求,现在都还来得及改。”
“很好,其实我觉得眼下这北一院的风景就很不错了。”他拍了拍沙发,坐了这么久,他已经有点离不开这张椅子,若不是一堆晚辈在这儿得注重点形象,他能打横躺下去。
该说的该骂的也差不多都说完骂完了,由京城长途跋涉回来,风扬脸上难掩倦意,于是钟灵知机地提出告退。
在她离开院子后,风夔才说道:“爷爷,我们送你回主院休息吧!”
“主什么院?你没听钟丫头说老子的院子正在改建?”风扬决定不讲理地霸占这地儿。
“在主院完工前,老子就住在这北一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