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诈死逃妻 第一章 全新的人生
“顾明豫,放开,我叫你放开,赶紧放开,你听不懂吗?”
“驾!驾!驾!”
“顾明豫,你皮痒了是不是?你再不放开,待会儿等着巴掌侍候。”
“驾!驾!驾!”
“顾明豫,别再驾了,这是牛车,不是马车!”
“驾!驾!驾!”
“顾明豫,我说最后一遍,你再不放开,这个月你没有无菜单料理可吃了!”
“停!”顾明豫终于松开捂住顾明璎眼睛的双手,不过他们也到了医馆了。
视线恢复,顾明璎跳下牛车,插着腰就开骂,“臭小子,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若是撞到人怎么办?”
顾明豫很无辜的眨眼睛,“姊姊不是说牛车是个老头儿,怎么还会撞到人?”
“你不去撞人家,人家可能来撞你,这不一样撞上了吗?这跟老头儿还是年轻力壮的有什么差别?”
“老头儿走得可慢了,我眼睛又瞪得很大,若是有人不长眼睛撞上来,我肯定来得及喊停。”
“你这是歪理!”
顾明豫很不服气,“这不都是姊姊教我的,怎么会是歪理呢?”
顾明璎气得咬牙切齿,耳朵后知后觉的收到四周的笑闹声,他们已经成了街上的一个笑话了,这真是太尴尬了,怎么办呢?她又不能挖地洞钻进去,只能充满歉意,半低着头朝左右点头致意,还好这个时候父亲顾安宣从医馆走出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磨蹭,不赶紧将药材送进去。”
顾明璎嗯了一声,赶紧抱起牛车上装着药材的麻袋走进医馆。
顾明豫也很识相的跳下牛车,紧跟在后拖拉一个麻袋,没法子,他只有五岁,抱不动,只能拖着。
顾安宣对着四周看热闹的人说了一声“见笑了”,便唤来药童帮忙将牛车上剩下的药材一一搬进去,随后请掌柜将牛车送去寄放牲口车辆的地方,接着再次向众人一一点头致意,然后转身走进医馆。
仁心堂对面茶馆二楼的厢房,关成岳站在窗边看着热闹,跟街上的路人一样哈哈大笑,直到他看清楚顾安宣,笑声戛然而止。
“你这是在闹什么?”楚晋云实在不想理会某个没事找事做的家伙,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明明全是陌生人,他逮着一个就能说出一朵花,一张嘴巴吧啦吧啦的停不下来,煮茶品茗的好心情全教他破坏了,继续放任他不管也不行。
关成岳皱着眉头抚着下巴,“我觉得那位大夫很眼熟。”
“什么大夫?”楚晋云起身走过来,顺着好友的视线望向对面的医馆,若不是因为任务,他对无关紧要的人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进去医馆了,我让小伍想个法子将人唤出来给你瞧瞧?”
“没这个必要。”楚晋云不在意的摇摇头,清楚好友何以对一个似曾相识的大夫如此上心,“这个地方没有顾太医的徒弟。”
“他跟顾太医年纪相近,当然不会是顾太医的徒弟,我只是觉得他面善,好像在哪儿见过。”
若非路过陈县碰到大雷雨,行路不便,他们此时已经身在隔壁的榆县,而不是停下脚步,也正好过几日就是元宵,陈县比榆县还大还富裕,自然更为热闹,要不,待在这个不在计划中的陈县未免浪费时间。
“这里离京城约一两日的车程,人家进京办事教你瞧见了也是有可能。”大夫想要医术好,不可能闭门造车,而京城聚集最顶尖的医者是最适合大夫造访。
“这也太巧合了,人家偶尔进京一趟就教我瞧见了,还记住了?”关成岳送上一个白眼,堂堂宣武侯府的世子爷,虽然刚刚入了禁军,有了正经差事,可是想当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要学习的可多着,文武都不能落下,他怎么有闲功夫记住不相干的人?
“不然呢?”
“这个人至少在我面前晃过几回,否则我不会有印象。”
“人家多进京几趟,你不就有印象了吗?”
“你怎么不说他过去一直在京城,如今年岁大了,想要落叶归根?”
楚晋云点头道:“这也是有可能。”
关成岳突然瞪大眼睛,击掌道:“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楚晋云真受不了这家伙跳月兑的性子,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不是问题,可是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吧。“想到什么?”
“你岳父会不会有那种没有师徒之名的徒弟?”
楚晋云愣了下,差一点反应不过来,习惯尊称已逝的岳父为顾太医,唤着唤着就忘了他们的关系,不过都三年了,原本就翁婿缘浅,没唤过几次岳父,自然跟着大伙儿唤顾太医。
“我们一心想找顾太医的徒儿徒孙,可是忘了同侪也能为师,不过是没有师徒的名分,不是说顾太顾大公无私吗?只要虚心求教,他必会倾囊相授。”
“确实有此可能。”
关于岳父,楚晋云了解不多,主要是因为成亲一个月后他就去了西北,不久之后宫中出了事,岳父受到牵连入狱,最后虽然被放出来但没多久便病死,紧接着他的妻子从皇恩寺祈福回府的路上意外落崖身亡,经过三年在西北的打磨,他终于回京,而顾家早就离开天子脚下返回老家榆县——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之一。
“有师徒之情,没有师徒之名,这应该不难调查吧。”
楚晋云不得不认同好友的说法,看了贴身侍卫赵虎,示意他安排人回去调查,赵虎点头应了。
关成岳高高的抬起下巴,睐着楚晋云,“我随你出来办差之前皇上还再三嘱咐我少说多看,好像我只会碍手碍脚似的。”
“出来办差的人都要少说多看,就怕一个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好比你管不住嘴巴身分暴露了,我们在这儿就别妄想片刻安宁。”此行身负重任,皇上想藉此磨练自个儿的表弟,又怕他坏事,当然要再三耳提面命。
关成岳嘿嘿一笑,模了模嘴巴,若没有人提醒,他真的会不自觉将“本世子爷”挂在嘴边,没法子,在京城亮身分能省下不少麻烦,这不就养成习惯了。
楚晋云转身回到长案坐下。
“对了!”关成岳突然又来了一个击掌,“我又想起一件事了,我们既然在这儿,是不是应该顺道向这儿制香铺子查探一下,有没有什么制香高手?”
楚晋云唇角一抽,这个家伙就不能不一惊一乍吗?“这还用得着你说吗?吴啸已经打听过了,这儿的制香铺子是京城的分店,我们就是能寻到安眠香也全是从京城送过来的,效果如何在京城不就试过了。”
“哦。”他都忘了,虽然这儿属于津州,不属于京兆府,可是就距离而言,皇城比津州府城更靠近陈县,凡是皇城中只要有点势力的铺子都能开到这儿,陈县就是能寻到在地的小型制香铺子,能够制出安眠香,只怕也比不过京中的制香铺子。
“坐下来喝茶静静心。”
观看街上来来往往鲜活的身影不是更好吗?关成岳撇嘴,不过还是回到长案,在楚晋云的对面坐下。喝茶静心是吗?他就试试吧。
贴着墙壁,顾明豫站得又直又挺,可是脑袋瓜半垂,一副深深忏悔的姿态,不过若凑近从下往上看,就能见他眼珠子转过来转过去,忍不住了就悄悄抬起眼睛,看着立在门廊下的父亲和姊姊,可惜他们忙着讨论事情,连一眼都不愿意给他,再说了,他正在为自个儿的调皮受罚,他们肯定要冷着他。
“今日一早张总管又寻上门了。”
每逢此时顾安宣就后悔不已,当初干啥帮知府家的老太君看病?凭他的医术迟早能够在陈县站稳脚跟,不必急着巴上知府,可是机会摆在面前,又是给人治病,他如何拒绝得了?
好吧,治病就治病,解决不了老太君的睡眠问题他就应该承认,干啥硬要扛下来?
“张老太君又失眠了?”顾明璎忍不住唇角一抽,这位老太君太有意思了,相隔几个月就闹一次,也不知道是真的失眠还是喜欢她制作的安眠香?
“对,还是一样,老太君思虑太重了,没了安眠香,失眠很容易再犯。”
年纪大了,身上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张老太君当然不例外,甚至比起那些靠天吃饭的泥腿子,张老太君的身子骨更为健壮,可人就是如此奇怪,一开始只求温饱,待丰衣足食后其他的问题又来了,总之就是学不来放轻松过日子,想想,他自个儿不也如此吗?当初只想着在此安居乐业,不过三年他就盼着能成为人人敬重的名医。
“老太君知道吗?”
“每次请平安脉,爹不曾忘记给老太君提个醒。”
“老太君应了,可是做不到,是吗?”
“家大业大,子嗣昌盛,哪是那么容易放得下?”
“她想要安眠香,就给她安眠香吧。”顿了一下,顾明璎还是建议道:“我记得告诉过爹,最好可以亲自问诊,如此制作出来的安眠香更能对症。”
这一点她不说,他还会不知道吗?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暴露在人前,一个不小心她的真实身分就会曝光。
其实他的女儿顾明璎已经死了,如今顾明璎的真实身分是顾宁——顾太医的女儿,宁国公府四少女乃女乃,三年前在前往皇恩寺祈福的回程翻车跌落山崖。
顾宁可以说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没摔死,还遇到上山采药的他,不过磕到脑子,不记得过去的事。
他与顾太医同是出自津州榆县顾氏一族,世世代代以医术传承,两家未出五服,只是顾太医是顾氏一族在医术方面最有天分的子嗣,早早离开榆县考进了太医院,而他是后来进京入了最大的医馆坐堂,两家因此有了往来。
顾太医刚刚受到波及被收押顾宁就出了意外,他直觉这是楚家想除掉顾宁,毕竟有个污点的父亲,顾宁将成为楚四爷仕途的绊脚石,更别说楚四爷是楚家最出色的儿郎,与皇上有师兄弟的名分,前途不可限量,楚家如何能容得下顾宁?
他救下顾宁这是老天爷的意思,他必须保住顾宁,也正巧缠绵病榻的女儿再也熬不住了,两人相差两岁,顾宁取而代之倒也不会太过突兀,从此顾宁成了他女儿顾明璎,不过继续待在京城难保不会教楚家的人发现,他只好带着家人回到妻子的老家。
“爹?”顾明璎见父亲迟迟没有回应出声唤道。
回过神来,顾安宣委婉的道:“张府不太平,妳能不去就不去。”
“我只是给老太君诊个脉,又不跟府里的人往来,张府的是非与我何干?”
“后院的是是非非岂是妳说没有往来就可以置身事外,一旦张老太君知道安眠香出自妳之手,以后老太君请平安脉父亲必然要带上妳,从此妳就跟张家的后院扯上关系,后院各样的阴私迟早会扯到妳身上。”
这倒也是事实,高门大户最不缺的就是魑魅魍魉,而且最喜欢将上门治病的大夫拖下水,最后自家人斗得很欢乐,什么事都没有,而落水的大夫就惨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家丑不能外扬,死的当然是外人。
不过第六感告诉她,父亲给的理由不是真正的原因,父亲有事瞒着她,可不管什么事对她来说都很陌生,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取而代之的穿越者。
问她为何穿越来到这个听都没听过的大庆朝?她不知道,她才刚刚穿上白大挂,准备施展抱负,然后为了让路给救护车就结束了短短二十五年的一世,接着开始这全新的人生。
虽然她对外宣称失去记忆,可是原主脑海中的影像并非完全没有,不过原主脑子明显受到撞击,记忆中的东西彷佛断了片,有影像,没故事,又不是她的经历,她当然组织不了,索性就当个失去记忆的人。
来到这儿三年了,她很庆幸生在一个医者的家中,原主懂医术懂制香,而她从小养在中医的祖父身边,她有中医底子,否则就算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在这儿的用处也不大。
“爹预计元宵过后去府城一趟,在这之前来得及将安眠香做出来吗?”
顾明璎想了想道:“我手上的药材应该可以应付。”
“那就好,爹会将元宵过后去府城的事告诉张总管。”
顾明璎点头同意了,便急着转身回去做安眠香,却见到应该罚站的顾明豫悄悄缩在枣树下的躺椅上,睡得可香可甜了,真是头痛又好笑。“爹,还是将他送去学堂吧。”
“如今有妳给他启蒙,够了,爹也答应他,明年再去学堂。”儿子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就是太好动了,教他乖乖坐在学堂,他根本受不了。
顾明璎走过去,戳了戳顾明豫的脸颊,“小家伙,起来了,回去了。”
顾明豫扭动了一下,眼睛还没睁开,双手先伸出来,“姊姊背背。”
顾明璎叹了声气,转过身,“爹,帮个忙吧。”
“妳就宠他。”顾安宣一脸伤脑筋,不过还是走过来抱起顾明豫放在顾明璎背上,然后请掌柜送他们姊弟两人去停放牛车的地方。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今日是元宵节,是顾明豫最爱的日子,因为他可以买糖人、吃烤肉串,还有豆腐脑,反正就是一个可以大吃特吃的日子,这对一个吃货来说真是太好了。
“我为何要陪你排队买糖人?”顾明璎斜睨着顾明豫,见他心急得不时踮起脚尖往前数了又数,觉得好笑,难道多数几遍人就会消失不见吗?
“因为妳怕我被拐子带走啊。”
“你也知道今晚拐子很多,尤其是孩子多的地方拐子更多,一旦不小心被冲散了很危险,你还非要排队买糖人。”陈县是上县,元宵的盛况可想而知,隔壁下县有点家资的还会特地来这儿赏花灯,因此每年总会发生丢了孩子的事。
“我跑得可快了,不怕拐子。”
“拐子直接给你用迷药,你跑得再快也没用。”
“我又不傻,不认识的人一靠过来我就跑了。”
“真是太天真了,拐子都是四面夹击,你躲过这个,转身落入另外一个手上,你一人难敌八只手。”
“哼,姊姊就是瞧不起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没留意之间,前面就剩下一个,顾明豫立马没了心情跟姊姊耍嘴皮子,眼巴巴的盯着前面专注画糖人的摊主,眼见摊主就要完成了,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了,顾安宣突然急匆匆的走过来将他们从队伍中扯出来。
“不买了,我们改日再来。”
顾明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急急嚷嚷,“爹,我的糖人……”
“过几日大集,爹给你买两个……不,三个糖人。”
“不要,我好不容易排到了,再一会儿我就可以拿到糖人了。”
“听话,爹有事,我们得回去了。”
“可是……”
当顾安宣口手并用的说服儿女离开时,关成岳扯着楚晋云哇哇大叫——
“就是那个大夫,你瞧瞧是不是见过?”
楚晋云顺着好友的指示看过去,约莫半晌,他看出来了,“我曾经在岳父府里见过他,岳父说是族兄。”
“他会不会也是顾太医没有师徒之名的徒弟?”
“应该不是吧,我记得顾氏一族以医术传家,每个孩子都是自幼习医,他们又是同辈,岳父的医术再好也不足以成为族兄的师傅,最多就是同在京城,偶尔聚在一起交流。”
“你不是派王汉回京调查了,怎么还没回来?”
“这种不是明面上的事,总要多费点时日。”
关成岳扯了一下楚晋云的衣袖,“既然是你岳父的族兄,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问候一下?”
楚晋云点了点头,“理当如此。”
两人钻进人流当中,挤啊挤啊,终于挤到糖人的摊子前面,顾安宣不见了。
“人呢?”关成岳前后左右转了一圈,没见到人。
“那儿。”楚晋云用目光指着急忙拉着儿女离开的顾安宣。
此时他已经跟他们相隔百步的距离,说起来不远,可是今日这样的节日,人挤人啊,近在咫尺都可以成为千山万水,想要追上去打招呼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跑得这么快呢?”
“确实跑得很快,好像在躲什么人似的。”顿了一下,关成岳若有所思的对楚晋云挑起眉,“不会是看到你吧。”
楚晋云愣了下,“我们只有过一面之缘,打了声招呼,他会记得我吗?”
“京中有谁不认识你楚四爷?”
明明是国公府的公子,与当今皇上有师兄弟的名分,前途一片灿烂,可人家就是有骨气,先是考出一个探花,证明自个儿真材实料,接着转身跑去西北跟着老国公打仗,还在西北打出名声,千万别以为这是老国公爷想法子给孙子攒军功镀金,错了,西北那地方全靠实力说话,没有领兵之能攒不了军功,总之,这样文武全才的楚四爷,京中谁能不认识呢?
“这位顾大夫应该不是京中人。”
“他知道你是顾太医的女婿,就不可能不知道你是宁国公府的楚四爷,就是一眼也能记住。”
这一次楚晋云倒是无法反驳,见他一眼就记住,这未必,可是因为他的出身多多少少都会上心,何况是个大夫,怎么可能会如此没有眼色。
“顾大夫是不是故意避开你?”
楚晋云略一思忖道:“岳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是啊,可是,无论你岳父本家还是他亲近之人,全部远离京城,就怕再跟京城扯上关系。”
皇后遭人下毒,整个京城都震动了,也让某些人看清楚京城的残酷,不想担惊受怕的人自然是有多远走多远。
“岳父心思单纯,一心钻研医术,他结交往来的人也是如此。”楚晋云的亲事是祖父定下来的,对这门亲事他很满意,他不需要门第太高的妻子,身分低一点,四房在宁国公府就不会太过惹眼,他一个继室生下来的儿子还是少给三位哥哥制造压力,免得是非不断。
“好吧,顾大夫不是故意避开你,而是没看见你。”
“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无关紧要的人,他从来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不过于礼,见了面就应该上前问候一声,他这个人绝对不会失礼。
关成岳同意的点点头,此行最重要的是找安眠香,其他的还真是无关紧要,可是谁会想到,他们出京第一个目的地榆县未到就遇到大雷雨被迫停下来,莫名的有一种感觉——这一趟任务将会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