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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千岁爷 第一章 重生不复仇

阳春三月,一辆马车辘辘驶出温暖的白杨城,舒适的马车内,十九岁的少妇黑发红唇,肤若凝脂,斜靠在软枕上阖眼小憩,偶而张开美丽黑眸静静望着窗外的山景春色,久久,又阖上眼眸。

两个贴身丫鬟见晴、见云坐在另一边,时不时的互看一眼,又看了姑娘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相对无言。

几日前,姑娘梦魇后惊醒人就一直恹恹的,也不爱说话,严老大夫来了几回,都说无碍,只是心思过多影响身体,要她放宽心才好。

她们是七岁就来到姑娘身边伺候,除了夫人、老爷离世时姑娘曾如此沉默,其他时日都不曾,两人几番思索也琢磨不出缘由,何况姑爷中举成了探花郎,姑娘欢喜都来不及,怎么就心思多了?

安黎儿不是没有察觉到两个丫鬟的无措与关心,但重生回来几日,她自己都还有些不真实感,就怕置身梦中,可想到这几日婆母殷殷交代要置办前去京城的行囊及礼物清单,还有珠宝坊、绸衣坊及醇酒楼等多位掌柜送过来的长长签账单,这一幕幕都太熟悉!

外人眼中清高实则贪婪的婆母及小姑将看中的首饰、布匹、衣料、名酒、古画及好茶等等,嘴巴一张一阖,签个名,账单就全往她这里送。

前世,她傻傻的支付,还怕不够,又添购不少,让一向看不起她这个商家出身的婆母难得的开金口称赞,只是那隐藏在眼底闪过的不屑她也看得清楚。

这一世,一迭厚厚账单被她扔在屋里,吩咐两个丫鬟收拾行囊便套了马车出府,也未像前世当个贤淑媳妇向婆母告知去向,看婆母脸色,听她训完话才敢出门。

她打算在凌风书院小住三日,好好捋捋思绪,思索再来的路要如何走。

“少夫人,到凌风书院了。”

见晴小小声唤了姑娘,马车其实已停上好一会儿,但她却是看着窗外,动也未动。

安黎儿眨眨眼,回了神,在两个丫鬟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行三人熟门熟路的跟守门的林伯打声招呼后便走进白杨城唯一的私人书院。

凌风书院不大,胜在环境清幽,校舍里古木参天,居中有一形似弯月的镜潭,各屋舍及学堂皆沿着镜潭建造,中间错落着亭台楼阁、曲桥长廊。

她们主仆每半个月都会前来一趟,主要是安黎儿有一手好厨艺,担心弟弟安承皓在书院吃食不好,都会做些果干或肉干等零食过来,也看看弟弟是否安好。

书院规定学生一律住在书院里,一个月只有两日可以返家。

只是小少年心有壮志,不想成为姊姊的拖油瓶,即使可归家的日子也大多留在书院读书。

毕竟姊姊嫁人了,要侍奉公婆,服侍夫君,还有个讨人厌的小姑,更有商铺庄园要管理,蜡烛已多头烧了,也好在姊姊生性聪慧,做事有章法,固定时日便会来看他,这两年来皆是如此,不过今日显然破例了。

安承皓甫从宿舍离开,正与同窗好友穿过书院后花园往学堂走,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姊姊,顿时一怔。

同窗也识得安黎儿,有礼的跟她一揖,安黎儿忍着心中激动向小少年点头,目光随即落到弟弟身上。

安承皓像极缩小版的父亲,五官俊秀,虽然才七岁,个儿只到她的肩膀,已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公子,想到前世他被糟蹋一事,她眼眶蓦地一红,心里又万分庆幸,他好好的,活得好好的,这几日她总是过得惶然,就怕只是一场美梦。

安承皓仰看她的眉头一皱,“发生何事了?姊姊不是还有五日才会过来看子玉?”

安承皓,字子玉。

她眼眶泛红的摇头,“是姊姊想你了。”

俊朗的小少年先是一怔,如玉脸颊突地涨红,有些无措,“姊姊——怎么——”

安黎儿突然弯,紧紧抱住弟弟,将头枕在他单薄的肩头,身体微颤的哭了起来。

安承皓看不到姊姊的表情,却感觉一股湿意在肩上,这是哭了!他立马看向两个丫鬟,“谁欺侮我姊姊?”

见晴跟见云也急啊,但谁欺侮姑娘?两人互看一眼,同时摇头,“没有啊,小公子。”

安承皓抿紧薄唇,他年纪小但早慧,在夫子眼中就是天生读书的料,一入书院就成为重点哉培的学子,因此比同龄孩子学得多也懂得多。

姊姊容貌承袭母亲,看似温婉纤弱,脾气却随了父亲的暴脾气,不过,从娘亲跟爹爹前后离世后,脾气收敛不说,嫁入夫家,更任夫家予取予求,姊姊忍气吞声,让他这个当弟弟的是又气又心疼。

但日子再怎么难过,姊姊掉金豆子的事是少之又少,眼下能让她委屈掉泪的还能有谁?

他胸口里的火气蹭地往顶上窜烧,“我去找林家人算账!”

他想推开姊姊,无奈姊姊反将他抱得更紧。

安黎儿紧紧咬住粉唇,却尝到咸咸泪水,她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有太多的委屈、不甘及悔恨,但在拥抱活生生的弟弟时这些怨悔都消失了。

“姊,姊夫现在是探花郎,前程似锦,林家人自然瞧不上妳这个商家女,妳别傻傻的答应随他们进京!”小少年眉头纠结,“姊夫连回白杨城也没有,只让你们进京,谁知道他那里是什么情况?我们夫子说了,京城多少权贵榜下捉婿,姊夫生得俊俏,铁定吸引不少高门贵女,进京一事,姊姊还是得思量再三。”

她哽咽点头,前世弟弟也跟她说了同样的话,可笑她愚昧狂傲,觉得自己能应付,还听信林家人的话,反劝弟弟同行,信誓旦旦的说京城任何一家书院都比白杨城好,师资更优,中举更有望,弟弟才随同赴京,却因此与她同坠地狱!

安承皓叨叨念念的说了很多,亲亲姊姊仍将他抱得紧紧,他如玉脸庞染上粉色,窘迫的低声抗议,“姊姊放开子玉吧,我已是男子汉了。”

安承皓也是无法了,后园还是有其他学生来回走动,姊弟相拥已经引来侧目。

终于安黎儿情绪和缓,松开了手,她直起腰杆,却是偏过头,拿起绣帕拭泪后才回头看着弟弟,“是姊姊失态了。”

安黎儿生得花容月貌,一双清澈明眸,静静瞧人时自带一股我见犹怜的柔弱,引人心疼,尤其此时眼尾及鼻头泛红,更是楚楚可怜,几个十多岁的书院生看过来,个个惊艳,有人还红了脸。

安承皓不喜外人看着姊姊,见姊姊情绪恢复不少,遂带着姊姊回到学舍。

只是在听到姊姊要在这里住三天,他又愣住了。

姊姊极有责任心,不管是对他、林家还有父母遗留给他们的家产田庄等等,事必躬亲,忙得像陀螺,如今却要放手三天?

书院后方确实建有几处院子,大多是给一些住在外地来探访学子的家长下榻,但回林府车程不过一个半时辰,自然,书院也未规定住得近的家眷不能入住。

“姊姊真没事,只是有些累,想在这里躲懒休息三日。”

在安黎儿一再的保证下,安承皓向书院申请住宿。

住宿要付费,但安黎儿在弟弟入学时就捐了一大笔钱,交由书院资助一些清寒学子,也算是书院名人,因此没给她收费。

但安黎儿还是让见晴拿了一千两银子到奖助学金中,为此,山长还特意过来感谢,又亲自带着她到窗明几净的偏院客房,寒暄一番又见一切妥当才离开。

安黎儿也催着弟弟去上课,待他离开,她让两个丫鬟去休息,她想一个人静静。

她坐在窗台前,看着远方山峦美景,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将郁结于胸口的浊气一次次吐出,前世的绝望灰心被重生后的喜悦洗涤了,上天眷顾,难得的机缘,此生,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小不忍则乱大谋,上辈子她是在要进京时才知道在白杨城号称书香世家的林家有多卑鄙,两年前成亲时林家就找了一堆理由不大办,说婚宴只有一天,何必铺张浪费?又说一旦大肆宴客,以林家在白杨城的地位,各方贺礼不少,但林家祖上清贵,礼物收不收都是困扰,还是简单操办就好。

之后她虽以林家儿媳自居,但外面也有传言她只是贵妾的说法,毕竟一个百年书香世家怎么会娶个低贱的商家女为正室?

她曾请求夫君或公婆为她正名,他们却回答,“日子是咱们一家人在过,嘴巴长在他人身上,怎么管?”

前世,她愚蠢的让这事翻篇,谁知林柏宇在成了探花郎后为了攀上明月郡主,谎称家中只有一名妾室,林家只给她两个选择,一是退为妾室,二是休了她。

她不甘心,但想到弟弟能有更好的前程,只能吃下哑巴亏跟着林家赴京,没想到竟成了恶梦的开始!

明月郡主善妒,变着法儿苛待她,连她本该在书院读书的弟弟也被那个狠毒的女人转手送到某大官手中狎玩,生厌后又将他送到小倌楼成为男子玩物。

得知消息,她怒不可遏冲去质问明月郡主时反被狠打三十大板直至身亡,死不瞑目。

今生,她自然是不能随着林家进京,但被休弃她亦不愿,只有和离一途。

至于前世的恩怨情仇?这一世能离那家白眼狼远远的,自己跟弟弟平安喜乐的过日子她便知足了,三日时间够她好好琢磨。

马车辘辘而行,安黎儿透过半开车窗,若有所思的看着熙来攘往的人车,这是白杨城最热闹的东阳大街,成排的商铺、摊位、胭脂水粉铺子、布店、药堂、书铺、银楼、茶楼——

她下意识的往前探头,目光追逐已经过去的茶楼,那栋茶楼曾是父亲开设的饭庄所在,只是五年前早已易主,先是杂粮铺子,如今换了招牌成为茶楼。

见状,见晴跟见云互看一眼,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在凌风书院住宿的这三日,除了小公子过来客房时姑娘看似无事,还能与他说笑,但小公子一走,姑娘就沉默下来,不是看书就是画画,再多的就是发呆。

两人急在心里,也不知如何劝解?她们也生气林家人,一个大活人三天不见,不用找?

就算姑娘有遣马车回府,只要问过车夫就知姑娘留宿书院,难道不用派个人过来关切?没有,什么鬼影子也没!

安黎儿没有理会两个丫鬟眉眼交流下的忿忿不平。

此时,马车在铜环大门前停下来。

她在见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看着高挂上方写着“林府”的匾额,她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拾级而上走了进去。

林家自诩书香世家,有文采亦有财,可惜一代不如一代,逐渐没落,但为维持表面风光,开销如旧,于是老祖宗留下的良田产业经过一代代变卖,到公爹这一代只剩空架子。

不过处处可见岁月痕迹的三进大宅,在她嫁进来后耗费半年、花了几万两白银整修,已是焕然一新,粉墙碧瓦、抄手游廊,处处雕梁画栋、可见低调的奢华,然而府中每回设宴,当宾客赞美大宅景致时,公婆、夫君及小姑提也未提起她这个出钱出力还派人监工的天下第一傻子!

无妨!她傻了一世,以生命为代价,今生与林家人分道扬镳,绝了来往便是。打定主意,自有一场硬战要打,偏偏她不能露出任何棱角,还得更温顺,骗过林家人才行。

安黎儿直接往主屋的沧浪堂走去。

“哎哟,少夫人可是回来了。”守院的婆子笑着招呼,眼睛没存多少敬意。

见状,见云跟见晴就心生憋屈,从来都是如此,姑娘却要她们别理会!

安黎儿只是瞥了婆子一眼,沧浪堂是公婆住的院子,伺候的奴仆都是家生子,只能说二老对她这个媳妇轻视,奴仆便有样学样,而前世的她太想讨好公婆,总是委曲求全。

屋里的人显然听到婆子叫唤,门帘一掀,一直在婆母身边伺候的余嬷嬷走出来。

余嬷嬷两鬓斑白,极得婆母看重,她似笑非笑的向安黎儿一福,“少夫人可回来了,夫人还想着是不是家里哪个没长眼的让少夫人不舒服,非要到书院去小住呢。”

话说得刺耳,但安黎儿懒得接招,前世为讨好婆母,她在余嬷嬷面前也生生矮了一截,巴结的金银珠宝送了不少,希望她能在婆母面前说好话,但物以类聚,全是白眼狼!

安黎儿连个眼神也没给,径自掀帘进去,自然没看到余嬷嬷错愕的嘴脸。

安黎儿一踏进主屋胸口就憋闷,袖下握拳的指甲都要嵌进掌心里。

屋里更见精致富贵,家具皆是金丝楠木,摆置的古董、古画皆是真品,再有一道与墙齐高的博古架,架上全是昂贵的古玩摆件,个个价值不菲,十有八九都是她这个傻子四处买来孝敬的。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除了在京城中举未归的夫君外,公爹及小姑都在,三人拿着青花瓷杯品茶,有说有笑。

公爹林彦昆,年近四十,外表温文儒雅,林柏宇能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自是生得玉面朱唇,颜值有大半也承袭自他。

婆母李秀瑶年过三十,一双丹凤眼,一袭朱红绸缎华服,挽起的发髻戴着红宝珠钗,看来雍容华贵,尤其那一身细皮女敕肉,安黎儿就贡献不少金丝燕窝才养成。

小姑林婉君杏眼桃腮,全身珠翠环绕,自小沉浸文墨,颇有书香气息,但只有林家人还有她这傻子才知道表象只是表象,林婉君内里丑陋,自负贪婪又心比天高。

安黎儿心思百转,却是从容的走上前,屈膝行礼,向两人请安,然后一如过往的向小姑子点个头。

公婆还会点头响应,林婉君却是不满的瞄她一眼,傲慢的低头喝茶。

安黎儿心中冷笑,林家人自视甚高,不屑黄白之物,就怕沾染俗气,自是不善经营祖宗留下的几处家产,一年年坐吃山空,又因林柏宇有读书天赋,仍竭尽各种资源供他读书,最后不得不向五斗米折腰,娶了她这个会来钱的大富婆。

问题是,她从小就爱跟着开饭庄的父亲,童年到少女时代几乎都在厨房度过,菜刀、汤勺、锅铲等各种锅碗瓢盆都是她的玩具。

嫁进林府,她坦言无法红袖添香,琴棋书画及女红若与高门大户的千金闺秀相比只是半吊子。

夫君及林家人口说不在意,私下嫌弃的话却不少,以至于主院奴仆见到她这个正经的少夫人均是态度敷衍、恭敬不足。

“嫂嫂逍遥三日,身子该大好了,是否拨空去将那些没结清的帐款结了?我可因为嫂嫂欠债未还在金玉楼丢了个大脸呢。”林婉君噘着红唇,埋怨得理直气壮。

可笑!那些帐款没有一笔是她签的,但坐着的三人都一副理所当然,合该她去付清,也是,习惯成自然,她就是冤大头。

“是嫂嫂不好,晚一点儿嫂嫂就去处理。”

她没脾气的应了,换来的是公婆的颔首,小姑子撇撇嘴,还状似委屈。

三日不见,没人问她身体是否安好,又为何要去书院养身?林家人习惯索求,至于妳好不好,不需要他们浪费半点心思关心。

无妨,她也不在乎,总归主戏要开锣了!

“父亲、母亲,媳妇这三日在书院想了很多,媳妇自嫁来林家后你们视媳妇为一家人,爱护有加,能得此夫家,媳妇真的很满足。”她颜色本娇,战战兢兢又不安的眼睫轻垂,更显柔弱。

这一面也是林家人见惯的,至于火爆脾气的那一面,从父亲离世她就没有任性的资格了,她得长大,得护着弟弟,得学会忍气吞声,再加上前世的种种磨练,此刻的她自有一身信手拈来的好演技。

她眼眶微红,“只是京城权贵如云,我一商家女如何立足?是否因这个身分让甫踏上仕途的夫君被他人轻视……”泪水涌入眼眶,她咬咬下唇,“媳妇至今未为林家添个一儿半女,是家人仁义不曾苛责,你们待我如此,我更不能自私,夫君若要站得更高更远,势必得有权势妻族在背后扶持,那是儿媳再努力也办不到的助力。”

林家人极重声名,相信她的识时务绝对可以替他们省了一个大麻烦。

“儿媳习惯这里的生活,不想离家,弟弟也小,父母又长眠在此,儿媳决定留下来。”她低头做了个深呼吸,泪水随即滑下脸庞。

林彦昆、李秀瑶自是听懂她的弦外之音,毕竟近日为了准备赴京正紧锣密鼓的做准备,她留下来是要自请下堂?

“妳想自请下堂?”林婉君错愕之余月兑口而出,连嫂嫂都忘了喊。

“是!京城繁华,尽是高门世家,我出身商贾,自觉配不上即将展翅高飞的夫君,不想落了他的面子。”她神情卑微,咬咬唇,似又强振起精神,强颜欢笑的看着林彦昆夫妻,“但儿媳还是想尽点心力帮衬夫君,愿倾一半家产助夫君打点官场,这是儿媳最后的心意,望父亲及母亲切勿推辞。”她说得情真意切,泪光闪动。

丧尽天良的林家人若能用钱远离,破财消灾,她是半点都不心疼。她记得父亲曾说过,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事,前世,嫁妆及家产慢慢的被林家蚕食还不够,最后还赔上自己跟弟弟的生命,今生,尽快摆月兑俎上肉和任人宰割的命运才是首要。

林彦昆、李秀瑶眸光一亮,飞快对视,李秀瑶正要开口,林彦昆立即向她使个眼色,才故做凝重道——

“兹事体大,妳是耀言的妻子,这事得问过他。”

林柏宇,字耀言。

安黎儿无异议,一如这两年的柔顺乖巧。

待她退出房间后,林婉君一脸兴奋,“算她识相,到了京城,有这样一个低贱出身的嫂子,我可没脸在贵人圈走动。”

“怎么说话的?”林彦昆眉头一皱,不喜女儿口出“贱”字。

“我这不是高兴嘛。”她委屈的撇撇嘴。

李秀瑶给了余嬷嬷一个眼神,余嬷嬷随即带着一干伺候的奴仆出去,尽忠职守的守在门口。

屋内,李秀瑶困惑开口,“老爷为何不顺水推舟的应了她?”

独子春闱中了探花后来信告知喜讯外,还言明得了明月郡主的青睐,询问家中可有妻妾时,他谎称只有老家安排的一名妾室,为此他在信中一再强调,带安黎儿上京时务必安抚好她,让她以妾自居。

夫妻俩一面欣喜儿子能攀上金枝玉叶,一面又烦恼该如何安抚儿媳,没想到她自觉要下堂,这不是皆大欢喜?

林彦昆先喝了一口茶,放下杯盏,才神情不悦的看着妻子,“儿子甫中探花,转身就与儿媳和离,外人会如何想?一跃龙门便舍了糟糠妻,薄情寡义?”

“可下堂是嫂嫂自己提的。”林婉君想也没想的就抗议。

“话是没错,但立马应了难免让人心寒,何况她允了一大笔钱,看在钱的分上,人情留一线,日后说起我们也会留些情面。”说到底林彦昆还是不想坏了林家声名。

但李秀瑶想得更多,儿媳百依百顺,予取予求,只给一半家产哪够?她记得清楚儿媳弟弟的那份可是原封不动呢。

林彦昆作戏作全,写了封信派快马赴京,一来一回最快得十天。

安黎儿天天窝在屋里,耐心等待,李秀瑶、林婉君母女倒没浪费时间,天天上街,看中什么就买什么,反正安黎儿从来就不是个吝啬的主儿。

这一日,午憩过后,安黎儿斜靠在贵妃榻上看书。

“嫂子,醒了吗?”

安黎儿抬眼一看,就见林婉君已带着丫鬟踏进楚玉阁。

她压心下中烦躁,微笑起身,“醒了,小姑怎么过来了?”

见云、见晴原本坐在姑娘前方的矮凳上打络子,这会儿也连忙起身向林婉君一福,只是两人不忘交换嘲弄目光,这就是书香世家的小姐,进哥哥嫂嫂的院子从来不等通报。

“这不是行囊收得差不多,想到嫂子不跟着去,就想来看看嫂子,”林婉君神情娇俏,话也说得娇嗲,但贪婪美眸在这贵气逼人的精致楼阁扫视,又径自掀开串珠垂帘,进到内室,“嫂子是否留点东西给婉君做念想?我记得嫂子有一套东珠点翠头面。”

安黎儿低头嗤笑,她还是低估小姑的贪婪了,再抬头,神态温婉的穿过垂帘,进入内室,就见林婉君的目光已经落在梳妆台上一个三层旳精致珠宝盒。

前世进京后,林婉君成天跟在明月郡主身后像个小尾巴,在明月郡主以正室身分欺压她这个小妾时还不忘落井下石,刻意使了好几个绊子,让她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安黎儿压抑心中的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珠宝盒最后一层,拿出一只红绒长盒,回过身,轻轻放到林婉君的手上,“留给婉君做念想,妳戴起来肯定很好看,只可惜……”她咬白了下唇。

“谢谢嫂子!我其实也很舍不得嫂子的。”

林婉君嘴巴说着舍不得,但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还是让她捕捉到,无妨,她还是眼眶泛红的温婉一笑,再依依不舍的送她出去。

见晴、见云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们既气姑娘的软弱也气林婉君的厚颜无耻,那套精致头面至少要八千两起跳,还有这几日结清的帐也是几万两的喷,敢情挥霍的都不是林家的钱,半点都不心痛!

时间流转,十天一晃而过,在大雨滂沱的这一天,安黎儿再度被叫进沧浪堂,长几上摆着一份和离书,林柏宇已经签上名。

“耀言有捎口信,他赞妳娴淑知礼、说妳凡吃穿用度都为他安排妥当、事事以他为先,孝顺公婆,疼宠小姑,大度宽和,有妻如此,他夫复何求?”林彦昆将一连串的赞美出口后,又摇摇头,“但因心疼妳,他不得不忍痛同意妳下堂,只是夫妻一场,他如今初任仕途,的确需要不少钱打点,妳的心意他就厚颜收下了。”

“黎儿,母亲也舍不得妳,说句不见外的话,为了耀言的前程,也不知要砸下多少银两去疏通,妳若能帮忙就多帮他一点,母亲也会念着妳的好。”话说得好听,就是要更多的钱。

人心不足蛇吞象,真是贪婪,安黎儿心中冷笑,眼眶却是泛红。

“儿媳爹娘留下的家产,一半属于弟弟,儿媳自是不敢动,”她神情愧疚,艰涩解释着,“至于妾身的已给了大半,仅留一小半,就怕日后过得无以为继,传出蜚短流长,坏了夫君声名,不利夫君前程。”

是啊,他们一家离开了,倘若安黎儿姊弟生活出现困境,传出他们将下堂媳妇的家底全卷走云云,风声传至京城该如何是好?

不妥!事关儿子前程,马虎不得。林彦昆直接开口,“是妳婆母心系耀言前程,话说得快,妳别放心上。”

李秀瑶讪讪一笑,“是,是母亲嘴快了。”

“关心则乱,儿媳懂得的。”安黎儿点头,再回身看着见晴。

见晴立即上前,林家三口才注意到她双手捧着一只匣子。

安黎儿接过匣子放到桌上,眼眶又泛红,“这是儿媳最后的孝心及心意,儿媳……身子突感不适,先回院子了。”

她哽咽一声,伸出颤抖的手拿了和离书,再屈膝一礼,脚步踉跄的出了堂屋,两个丫鬟不放心的一路搀扶。

这是伤心了!呿,林婉君不在乎一笑,总算摆月兑低贱的商家女了!

她起身走到桌旁,迫不及得待的打开匣子,眼睛陡地一亮,里面是厚厚的一迭千两银票,粗估就有二十万两,她眉开眼笑的捧到父母面前,“嫂子最后的孝心真有诚意!”

林彦昆夫妻也是又惊又喜,这下赴京生活有了银两底气更足,给明月郡主的聘礼也有了。

由于计划再三日便要举家赴京,一拿到这笔巨款,林家三口忙着打包行囊及安排留守的人事。

同时安黎儿也吩咐见晴、见云整理行囊,除了博古架上小巧昂贵的古玩外,她的衣物首饰一律装进箱笼,又开库房让下人将库房里的嫁妆重新装箱封好。

下人原本还不知发生何事,直到听到安黎儿云淡风轻的说起和离,又给了二十万两资助夫婿在京城谋事顺遂等事,才惊觉少夫人下堂了。

安黎儿知道世人爱八卦,她院里的下人也不例外,生性直率的见晴也没让她失望。

“奴婢就不明白,姑爷中探花,姑娘为何要自请下堂?”见云拉着她的手,摇头制止她说话,但她就是太愤慨了,日子过得太憋屈了,“成亲两年来姑娘凡事以姑爷为先,姑爷有了成就,是姑娘的荣耀,怎么就把这份荣耀白白拱手让人了?”

她恨其不争,气得清秀的圆脸都涨得红通通的。

“夫君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子。”

安黎儿生得极好,眼下强装坚强,生生忍着不让眼泪掉下的楚楚模样,让偷偷觑着她的下人也不由自主的替她难过起来。

见云忍住泪水,出声安慰,见晴却是生生气哭,在一旁不时的以袖抹泪。

接连两日,安黎儿让人陆续将封箱的箱笼送到婚前所住的安家老宅,因林家人希望两方和离的消息在他们赴京后再公布,安黎儿的人都是在入夜后才进行箱笼搬运。

但即使这么低调小心,她在搬回老宅住的第二天,和离的消息还是在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各种猜测都有,多数人认为是林家富贵易妻,清流之家顿时名声扫地,各方加油添醋的指责谩骂,但不过一日又传出是安黎儿自请下堂,因不想离乡更想成全夫君才和离,还大手笔给出大半家产打点官场云云。

于是有人说她傻,当官夫人不好?也有少数人说她有自知之明,一个商家女在满是权贵的京城,就怕最后被虐到连渣都不剩,但多数人还是指责林家人不厚道,安黎儿人财两失,他们一家卷款走人!

林家人听到这些被戳脊梁骨的流言时只觉面子尽失。

林彦昆恼羞成怒下,直接派管家去安家老宅将下堂媳妇叫回来。

“妳说,和离一事怎么巨细无遗的都传出去了?”他怒不可遏的拍桌。

“父亲……不,林老爷,黎儿一直按照您的吩咐低调处理,就连搬回老宅也在入夜后,真不知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安黎儿一脸忐忑,不安的绞着手上的绣帕。

事情传出去早在预料之内,甚至她还派人推波助澜,林家收了一大笔钱,她总得回收点好处。

骑虎难下,林彦昆为维护林家声名,特地请来城里享有贤名的大家,先将安黎儿那日自请下堂的缘由道出,再语带不舍的说曾是一家人,只是缘尽,但他们仍视她为女儿,还请白杨城的乡亲父老好好照看他们姊弟。

不管如何,原本一面倒苛责的声音总算歇了些。

安承皓在书院也听到姊姊和离的消息,他急得请假奔回安家老宅,来到姊姊住的听云轩,一见到坐在圈椅上的姊姊,小小少年眼眶泛红,“林家逼姊姊和离了,还满口仁义道德,是因为吞下姊姊那么多钱不得不说的对不对?怕坏了林家名声!”

安黎儿让两个丫鬟出去,又亲自端了杯茶给弟弟,见他气呼呼的坐下,喝上一口茶后,她才笑着开口,“傻弟弟,这可是姊姊发挥演技才得到的好聚好散。”

她进一步向弟弟解释,有林家人那一席话,再有林家在白杨城的余威,她一个女子要开饭店营生暂时也不会有人敢欺侮,尤其是安家虎视眈眈的叔伯多少会忌惮,不致像父亲离世时以长辈之姿,妄想代管遗产或是想收养他们姊弟的事再发生。

安承皓想到安家族亲丑陋的嘴脸,又想到两年前他才五岁,但清楚记得他们争相抱他要带他去他们家过日子的嘴脸,图什么?不必揣测,那些所谓的“亲人”唇枪舌剑的道出彼此的贪婪算计。

“我们姊弟就像一块肥肉,想啃一口的太多,但眼下林家余威就是我们的保护伞,姊姊开饭庄挣钱能顺利得多。”她语重心长的解释。

“那为何要开饭庄?姊姊若没钱,我那份可以——”

“不行!你还太小,一辈子还很长,姊姊也不想坐吃山空,”她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爹爹曾经说过,看着客人吃饭吃得香,那种成就与喜悦难以用言语形容,我也想尝尝。”

小少年表情一肃,他知道姊姊不想在未来拖累他,要挣银两养活自己。

“安家是白身,姊姊盼你好好读书,日后走上仕途,做姊姊的依仗,再无人敢轻贱姊姊的商家女身分,你可以做到吗?”她希望他将心思放在课业就好。

小少年还有好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年纪太小,保护不了姊姊,再多的承诺也是空谈,只能咽下口中苦涩,哑着嗓音承诺,“子玉可以!”

安家老祖宗曾是宫中御厨,下来二三代虽未有子孙入宫,但安家人在厨艺上皆有天赋,只是学艺的过程漫长又辛苦,生活优渥的下一代自是不愿,渐渐的,老祖宗手艺失传,再加上树大分枝,有人过得富裕,有人过得拮据。

安黎儿的父亲自小跟着祖父学厨艺,他在厨艺上有天分、肯吃苦,自是学得一手好手艺,他开了饭馆生意火红,陆续又开了几家酒楼,日进斗金,而安黎儿自小就是父亲最可爱的小尾巴,跟进跟出,在饭馆、酒楼多次玩票掌勺,尝过的都说好!

只是安父财富累积之外更劳心,尤其安母在时隔十一年才怀上第二胎,翌年难产生下儿子,不到月余便离世,安父无心续弦,将重心放在一双儿女跟事业上,时日一久,身体无法负荷,最后不得不将饭馆酒楼都关了,安心养身,只是身体耗损太过,还是撒手人寰。

安家族亲,尤其是叔伯辈眼冒绿光,企图吞了他们姊弟这块大肥肉,林家的婚事让他们姊弟逃离虎口,如今和离,靠着林家余威,她又博得贤名,在她将开饭庄的消息传出后,安家族亲也曾出面关切,但暂时还不敢妄动他们姊弟这块肥肉。

这就是安黎儿的目的,她跟弟弟还要在白杨城立足,名声不留瑕疵,安家族亲就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压迫她,她不致寸步难行。

至于几日前已赴京的林家人——

前世她是进京的,自是清楚京城生活有多耗钱,想要往上爬更要银两疏通,可笑的是明月郡主会看上林柏宇,可不单单因为林柏宇一张俊逸的脸及过人的斐然文采。

金山银山也有吃空的一日,届时明月郡主的真面目暴露,两方相爱相杀,肯定很精彩!

此时她眼眸含笑,漫步在白杨城郊知名的碧云寺后山,来到寺中最著名的一株许愿老松,主枝干要二十人牵手方能环抱,树上挂了许多写上愿望的红布条,远看像一株秋日枫红,美得令人惊叹。

她拿着手上已写好愿望的红绸缎,再接过见晴给的一颗圆石,将绸缎包起圆石,对着枝繁叶茂的老松大力的往上一丢,圆石落下,那条许愿红绸已卡在某个枝叶间。

见晴跟见云眼眶泛红的站在一旁。

老爷缠绵病榻后,姑娘每三、五日就上山许愿,老爷病逝后姑娘就不再过来了,先是在百日内成亲,接着天天忙碌伺候那一家子,灵活生动的姑娘变得沉静温婉,她们看了都难受,但眼下姑娘好像又不一样了,多了抹坚定。

安黎儿抬头仰看老松,她的愿望很小,只求自己跟弟弟能平安一世,应该能心想事成吧。

此时一名知客僧走过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安施主,方丈说经结束,请施主随小僧过来。”

主仆三人随着知客僧来到素净的禅房。

老方丈年约六十,慈眉善目,看着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娃儿,再一次感叹岁月流逝之快,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一切可好?”

安黎儿看着老方丈眼里的关心,知道他已知晓她和离一事,笑得灿烂,“极好。”

老方丈释然一笑,“这还是施主成亲两年多来,老衲看过笑得最轻松的一回。”

安黎儿每月都会前来上香,因碧云寺一年四季都会买米粮油盐帮助弱势家庭,爹娘生前都捐钱给庙方行善,爹娘离世后就由她接手,捐的善款更多。

安黎儿拿出一匣子的银票,“这是这个月的捐款。”

“施主大善,老衲听说施主去老松树许愿了。”老方丈不会忘记两年前她站在老松下无声落泪的向他说——

“许愿树没听到我的愿望。”

“是,我许的愿望没成,但爹娘许的愿望成了。”

重生回来,她想起爹娘曾在红绸上写着——愿尽心行善,结的善缘回向给我们一双儿女,愿他们一生一世平安喜乐。

爹娘为善从不落人后,济弱扶倾,是白杨城公认的大善人,她就想着,她跟弟弟能重来一世,肯定是爹娘累积的福报回向他们了。

老方丈看着她眼中的光采,点点头,“老衲听说施主要开饭庄?”

“是。”她娓娓道来,她的饭庄将会提供荤素两种菜单,厨房亦会分两处,让食素者更能安心食用。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寺中香客众多,茹素者不少,自此又多了一处用膳处,甚好。”

“之后每月饭庄盈余会拨三分之一给贵寺行善扶弱。”

这才是今日见面重点,碧云寺建寺已有数百年之久,香火极盛,平时香客就多,遇到初一十五香客更是络绎不绝,寺中虽然提供素斋,总是供不应求,无法容纳那么多食客,所以多数人都是下山进城再用膳,但城内的饭庄、酒楼不少,如何让客人愿意主动走进她的饭庄?

老方丈与小娘子是旧识,却不曾尝过她的手艺,出家人不打诳语,虽然三分之一的利润很吸引人,但不能昧着良心推荐,“老衲可有幸先尝尝女施主的手艺?”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她微笑应承后暂别老方丈,在小僧的带领下进到佛寺后方的大厨房。

一炷香的时间,正好近正午,食堂里涌进大批香客,就见寺里的老方丈已经在座,只是他桌上的素斋与寺里平时供膳的菜色不大相同,三杯鲜笋、塔香土豆、豆腐鲜菇汤及一道清炒食蔬,一道道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欲。

这几道菜的食材是寺里自种自给,本该是吃惯了的,却让老方丈吃得惊艳,不得不赞叹小娘子厨艺怕是比她善厨的父亲还要更胜一筹。

出家人也有私心,对这样一个坚韧小娘子,老方丈顺口就替她的厨艺打了宣传,互惠互利,受益的是更多弱势百姓。

尽人事,听天命,安黎儿返回城里后就选好饭庄地址,签契约买下后开始装潢,另外召募掌柜、厨师、打下手的二厨,还有伙计等等。

她位于城郊有一处庄园带有田产,米粮、蔬果、鸡鸭及鱼鲜的供给大致可以自给自足,不过种类少了些,因此杂粮铺子、鱼货海鲜、猪鸡羊鸭等店家她仍寻了几家较有信誉的店铺,日后有需要就往这些店铺采买。

在一日日紧锣密鼓的筹办饭庄事宜时,碧云寺老方丈对她掌勺的素斋赞不绝口的事也被传开,饭庄尚未开业她的厨艺已经广为人知。

同业相竞,城中几家颇有盛名的酒楼就特别关注她的动静,其中之一就是万来酒楼,东家是裴府夫人钱氏,她不忘吩咐管事在安黎儿的饭庄开张后去捧场尝个味道。

“母亲,若安黎儿的饭庄影响咱们酒楼生意妳就拭目以待,看妳儿子如何人财两得!”

富丽堂皇的厅堂里,裴晏趾高气扬,说得信心满满,他生得一张好样貌,但昨晚与两个小妾荒唐一夜,眼底下微青,气色不好。

钱氏早知独子垂涎安黎儿,但眼下小娘子声名太好,儿子纨裤之名亦是众人知,想了想还是提醒一句,“安分点,别去招惹她,听到没有?”

裴晏敷衍点头,但心里也打定主意,那美人儿的饭庄一开店,他就天天去捧场。

不知自己已经被惦记上的安黎儿正在饭庄后院的大厨房亲自教授厨师几道拿手素食,又品尝几个厨师的拿手好菜,再三斟酌后动笔写下菜单。

再持续忙碌半个月,“永春饭庄”红底镶金匾额终于在东阳大街的饭庄高高挂起,为求开张吉庆,安黎儿还请了舞龙鼓队在门口热闹一番,长串鞭炮点燃,劈里啪啦声响彻云霄。

安黎儿落落大方的站在门口迎客,看着鱼贯入内的来客一声声道喜,她巧笑倩兮的声声感谢。

这一日,客人来来去去,终于得空后,安黎儿站在后院一隅,抬头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少了林家人的白杨城天空蔚蓝,心情更是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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