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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龙戏凤 第三章

卤汁凤爪、蜜汁酱鸭、清蒸鲈鱼、油焖大虾……

「咕噜咕噜……」油亮亮的鸭腿油沾满双手,纪云柔用掌心捧起冰冰的柠檬汁,满心欢喜地望着对面--正在大啖美食的新任男朋友,喜悦的心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爽快!

「夏天喝这种冰凉的柠檬汁真是太舒爽了。」纪云柔啃咬着美味酱鸭腿,跟Wing比赛看谁吃得快,沾满油的小嘴显光光亮亮。

棕红的酱汁顺着嘴角流下,她伸出粉红色的小舌沿着嘴恬一圈,将它们全数揽进月复中。

他嚼动食物的速度逐渐放缓,银色的目光像两道利箭,直直地射向她因快乐而弯起的红唇--他现在比较想把她吃掉。

「柠檬汁的颜色有点怪。」而且与柠檬派的味道也大不相同。

「那是因为做法不一样。」纪云柔将自己的拿手秘技告诉他。

「柠檬茶的做法是要先煮红茶,很多人用茶包,但我觉得那味道不够浓厚正宗,然后把煮好的红茶加入腌渍出来的柠檬汁,根据个人口味加入糖和冰块的比例。夏天可以放进冰箱冰着,取出来时就是最美味的饮品了。」

「为什么不用鲜柠檬,要用腌渍柠檬汁?」他再次轻啜了一口,觉得味道异常甜美,清新诱人,酸甜适中,冰凉更是沁入心脾。她的巧手蕙心,始终隐藏在她大刺刺的外表下,不时地给他惊喜。

「鲜柠檬颜色比较好看,不过有股酸涩的味道,冰过之后会觉得舌头有点麻酥酥的,不如腌过的柠檬汁味道甘甜。」

她剥着虾壳,用吸管挑了挑水晶杯里的鲜柠檬片说道:「这柠檬片只是做做样子,我把它的汁处理掉才放进去装饰,免得坏了那股甜味。」

「妳对吃很讲究。」她父母留下的这四道菜,成为他们抢夺的美味佳肴。

「我老爹以前可是五星级酒店的金牌厨师,我从小就被他养刁了舌头,你知不知道,我长到快二十岁了,从来没有在外面吃饱过。」

「吃过伯父烧的菜,我也快要吃不惯外面的东西了。」纪家人时常约他餐聚,他的肠胃也快要被惯坏了。

「『民以食为天』--我老爹常说他这辈子都做不了高官富商,只想一生做个市井百姓,烧好菜给街坊四邻享用。」她握住另一只酱鸭腿,想了想,将它放进Wing的碗中,微笑示意他快吃,接着自己又去啃凤爪。

「伯母很幸福。」讨个好老公,幸福的恐怕就是女人和孩子了。

「我老妈她什么都不会做,她在跟老爹结婚之前,还以为紫菜就是紫色的菜。」纪云柔毫不避讳,将自家趣事一件件说给他听。

她清脆悦耳的笑声在室内回荡,龙羽翼的脸上闪现一抹狐疑,他困惑地问道:「难道紫菜不是紫色的吗?」

「咦?」她啃鸡脚才啃到一半,听到他的问话,突然间杏眼圆睁、双手微顿,随即爆笑出声。「它虽然是叫紫菜,可是它是绿色的。」这男人也太可爱了吧,特别是他那副好学求教的表情,和知道真相后惊诧的挑眉动作,更是令她笑得差点儿岔气。

「我从来没有注意。」他忍不住赧然,在她面前出丑自尊有点受伤。

「会做菜有会做菜的幸福,喜欢吃也有喜欢吃的快乐,不懂这些不要紧,以后我把所有会做的菜都做给你吃,你享受完给个评价就行啦!」

她捡了块无刺的鲈鱼肉给他,纪云柔发誓要努力做个很会疼男友的女生。越看着他,越发觉得他的气质和文雅,实在不同于一般常人。

他潇洒博学,书柜中摆着众多她看不懂的各国文字书籍,但又有很多孩童都知道的道理他却不明白,Wing的种种特质也是挺矛盾的呢!

「对于妳的手艺,我可是很期待的呢!」她一直都在用心做到最好,龙羽翼吃着鱼感觉到满心的欢喜,能品尝到她的爱心饮品,他觉得幸福又幸运。

「最重要的并不是吃什么,而是在什么环境和谁一起吃。」

「那当然了,比如我的大哥和大嫂,我大哥继承了老爹的料理天分却懒得下厨,我大嫂人超温柔可偏就是个厨房白痴,但她又爱吃美食,我老妈常说,他们一个很好吃,一个懒得做,也是天生的绝配。」

「好吃懒做?」他笑得眼泪差点飙出来。「这可是个不太好的词汇。」

「可是他们很恩爱呀,我觉得那样也好,看他们吵嘴也会觉得幸福呢!」纪云柔的小手油油,她把啃下来的鸡皮全部堆在一旁,这个举动令龙羽翼相当不解。

「为什么不吃鸡皮?」她不会也有某种特别的禁忌吧?

「吃鸡皮,会起疙瘩。」纪云柔做了个头皮发麻的轻颤模样,将堆了半碗的鸡皮推得远远的。「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鸡皮疙瘩』这个词?」

「噗……」他口中的柠檬汁差点儿喷出来。「妳不会是因为这个词汇,就认定吃鸡皮会疙瘩吧?」

「我小的时候大哥告诉我的,所以我就不肯吃鸡皮了。」她嘿嘿嘿地笑。

「妳呀!」Wing摇头,将她啃下来的鸡皮全部塞进嘴里。

「喂……」那可是她用「嘴」啃下来的,霎时娇美的小脸红透了,纪云柔结结巴巴地发窘,那算是间接接吻吗?

「又不是别人吃剩的,有什么关系。」他朝她咧嘴一笑,嚼得可开心啦!

赶紧低下头,她吃着酱鸭肉还不时偷瞄他的脸。

一滴蜜汁从她的唇畔滑落,在她伸出小舌恬舐的瞬间,龙羽翼的双臂已将她揽在怀中……

「Wing……」她无力地娇喘一声,理智迅速融化在他热情的呵护中。

纠缠的热吻暧昧的交织,清新的柠檬香气在两人唇间流窜,燃起双方心动的情绪,好不容易,他的唇才离开她的柔软,但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的眼睛。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眉心,嘴唇擦过她的鼻尖,把一颗浅蓝色的折纸星星塞进她的掌心,把乐与喜、悲与忧与她分享,郑重地将自己的全部交给她--

「从现在开始,我是妳的。」

她恋爱了!

手握那颗星星望着夜空,纪云柔支着小脸,笑出一连串柔情。

她从没有想过她会在夏日的午后,遇到自己此生的最爱,但是她知道,当他在夕阳下替她穿上鞋子时,他就是她今生的王子了。

「Wing。」她喜悦地摊开汗湿的掌心,生怕弄皱了他给她的挚爱星辰。

纪云柔坐在窗边细心地串起一颗颗水晶珠子,她要将自己的爱和甜蜜串在一起献给他,她不时的偷瞄那颗小星星,喜悦地弯起了嘴角。

当她发现那纸星星的边缘好像有字迹时,她惊诧地放下珠链,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星星拆开--LemonMyLove!

他龙飞凤舞的字迹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纪云柔目瞪口呆地张大眼睛注视着,瞬间她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Wing在用特殊的方式跟她示爱!

她欣喜若狂地抓起纸条和水晶链,不顾老妈和老爹的叫喊,狂风似的奔出家门,熟悉的翻墙而过,撞开他从不深锁的家门,冲上龙羽翼二楼的卧室,火车头一般撞进他的怀中。

「Wing!」她欣喜的语调高亢走音,令坐在窗边的他十分讶异。

「发生了什么事?」他接住她急切的身子,惊讶她热情的投怀送抱。

「我看到了,LemonMyLove!」她的心儿雀跃,不时地挥舞着白玉般细女敕的手臂,好似要舞出全部的悸动心情。

「妳发现啦?」好快的速度!龙羽翼不禁挑眉微笑,他还以为她的后知后觉,起码要等个三年五载才能知道他的用心良苦呢!

「为什么不当面告诉我?」她巴住他的手臂,直视他带笑的眼底,在那片纯洁无瑕的幽光中,她看到自己的脸。

「妳早晚都会发现的,不是吗?」被她当面一问,Wing有点窘然。

「笨蛋!如果我等到十几二十年以后才发现,那该怎么办?」他浪漫的示爱令她格外感动,但她又有点生气他不早一点表白,女孩家的心思,就是这般的复杂难猜。

「我本来打算,等妳发现后我再告诉妳的。」

他直觉地认定,他们应该再多等几年再许下承诺,毕竟她的年纪尚轻,而且他的真实身分也需要给她时间适应。但他现在麻烦缠身,怕无法做太久的停留,爱她却又怕因此而伤害她。

「那你现在要不要亲口告诉我?」她的胆子大起来,惊喜地放亮了一双美眸。「你爱我吗?Wing。」

「……爱。」他迟疑了下,郑重地点头应允。

「有多爱?」他温暖的掌心捧住她的脸颊轻吻。

「就算生命结束,我的爱也不会结束。」他慎重的许下承诺,第一次有想要谈恋爱的冲动,可爱又俏皮的她,勾起了他心底全部的柔情。

「骗人!」纪云柔红着脸颊嘟翘嘴巴,不喜欢听到他说什么生命结束,她的心中涌起淡淡的不安。「你都不在了还拿什么爱我?」

「……我会变成天使,继续爱妳。」他将她轻巧的身子搂进怀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天使,我愿意做妳的守护神,不管未来的路有多漫长,不管时间会将我们做如何的改变,我都不会忘记守护妳的幸福。」

一股酸热的感觉涌上她的鼻头,她怞搐着,爱死了他句句的承诺。

她搂紧他的脖颈,将脸颊置于他的胸前,娇羞而郑重地说道:「如果我是玫瑰花,你就是小王子,不管你要去哪里流浪,或要去多远的地方,都要记得我在等你,等你回到我身旁。」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加深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讲这番话,就像他们马上要分开一样。

「傻瓜。」龙羽翼疼爱地模模她的头,眉头同样锁着困惑。「我们又没有要分开的打算,干嘛现在说这些话?」

「那……小王子,你会不会抛弃玫瑰花?」纪云柔皱皱小鼻子,恢复质问的语气缠着他回答。

「不会。」他甜蜜的吻带着许诺落于她的额前。「不管我去了哪里,都会回来找妳。」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因为他的身分拆穿而暂时分开,但只要等他身边的危险过去,他会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她献宝似的取出一串未完工的白色水晶手链,笑嘻嘻地递至他眼前。「后天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就有礼物可以收了。」

「妳生日为什么要送礼给我?」龙羽翼笑着取过那还差几颗便可完工的水晶链,在腕上比了比,舍不得放开。「帮我戴上吧!」

「还没有做好呢!」她替他挂上先试试大小,却惊讶的发现--

她做得太小了……珠链在他手腕上卡得死死的。

她懊恼地想要替他拆下来,嘟起小嘴自己生闷气,小脸皱得紧紧的,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我觉得这样很漂亮。」他极力安慰她,想找回她的笑容,他可舍不得她灿烂可爱的小脸皱一下眉头。

「真的吗?」纪云柔双眸挂着两滴清泪,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就说我是个笨笨的女朋友,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真的好没用!」

「妳从来没有做过手工吧?」看到她点头,龙羽翼失笑。「我看中的是妳的心意,能戴妳做的第一件手工,我感觉很欣慰。」

「真的吗?那以后第二件、第三件、第N件,都是你的,你会不会更快乐呢?」纪云柔顿时露出笑颜,她真的越来越喜欢和他在一起了呢!

「妳说呢?」他边笑边拥紧她散发馨香的身体。「后天过生日,妳想要什么礼物?」

「嗯……」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想,她忽地大叫跳起来。「我想要去放烟火,还要折纸鹤许愿。」

好单纯的心愿。

她娇笑的表情就像个淘气的小女孩,怎么看都不觉得厌烦,龙羽翼用下巴磨娑她的头顶。「看来我得为妳准备一个惊喜了。」

「惊喜,真的吗?」纪云柔笑得更加开怀,她决定她的爱情要在那天说出口,对他大声表白。「那我们分头准备吧!」

龙羽翼神秘地笑着想要捉她,她则夸张的做出要逃跑的姿势,幸福在两人之间流窜,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他们的玩乐。

纪云柔一溜烟似的跑走,而他则带着笑的接起电话。「哪位?」

「是我。」龙家二少爷的声音里,有丝与以往不同的凝重。

「有事吗?二哥。」龙羽翼开心的情绪,以致于忽略了那沉重的口气。

「翼,快离开台南,你的行踪被发现了!」龙天擎的声音隔着电话线,如同一阵狂雷打掉了他的欣喜,意外震碎了他触手可及的幸福。

「猪我生日快乐……猪我生日快乐……」

从隔壁街买完东西跳着回来的纪云柔,踩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发出清脆的歌声,她欢快地哼出一首荒腔走板的生日快乐歌。

斜背的大包包里,装着九百九十九枚纸鹤,最后的那一枚会在Wing的眼前诞生,她会给她的爱人一个惊喜,虽然这两天的Wing很忙,每天晚上跟她隔着窗子聊天的时间都很短,但她仍然能感觉到幸福和关爱。

「烟火表演,纸鹤许愿。」

纪云柔开心想着,等会儿将买来的酱油交给老爹后,她要先赶到Wing的家里去找他。

小巷尽头突地传出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波震碎了临近几户人家的玻璃,几个正在行走的路人被震得东倒西歪,大家都惊骇的蹲下抱住头。

轰隆隆!

接二连三的爆破声,伴随着人们的喊叫划破黑夜,浓烟腾空而起,四散冲击的火光将整个天边染得通红,纪云柔被震得倒在地上,碎片尘土向她袭来。

等到她从地上爬起身,望着那爆炸失火的方向时,顿时吓得四肢颤抖。「那是我家的方向!」

她拔腿便往小巷尽头的家门冲去,跌跌撞撞地奔至火球边。

在人群中,她分辨出那栋被炸得稀烂的断瓦残垣是她家隔壁的屋子,尘埃铺满了小路。

柠檬树在她的眼前倒塌,她捂住嘴巴不敢置信,那整栋的两层小屋竟在她的眼中化为灰烬。她在人群中看到父母正朝她奔来,却怎么也看不到另一个牵挂的身影,她不停地用眼神在搜寻。「Wing!」

她不放心地大声喊叫着:「Wing!Wing!快出来啊!」

那白色的楼房倒塌了,冲天的火光烧亮了他的院落。

「你在哪?Wing!你在哪?」

她急切地揪住奔出来的邻居,抓狂地问:「Wing呢?有没有看到他?」

救火车呼啸着鸣笛而来,又一波的爆炸向纪云柔所站的地方袭来,她脚步不稳摔倒在地。在消防车停下时,她突然窜起身子,发狂的往火海里冲。

「Wing!你快出来!快点出来!」

「云柔!」纪老爹大喝着急急跑来,正好搂住女儿的腰,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巨大的火海吞没了一间又一间的木屋,将整个夜空照亮。

从Wing的小院子里忽然爆出五彩缤纷的烟火,随着火海叫嚣而不停在天空中闪亮。

「那是我的礼物,烟火表演!」

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她不断在父亲的怀抱中挣扎,坚信她的Wing一定还在房子里。

「Wing,他还在里面等我回来。」

她泣不成声地哭倒在父亲怀中,母亲也赶过来搂紧女儿的身体,一家三口望着自家的墙壁倒塌,整个温馨的家园毁于一旦。

烟火依然不断燃放,伴着她几乎失声的痛哭吶喊,在夜空中拼出一个大大的柠檬笑脸--ILoveYou!

「Wing!Wing!」

看见他的示爱更令她悲伤嘶吼,猛然跌坐在地上,她颤抖地握着第一千只纸鹤泪如泉涌。

「求求你出来吧,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爱我,我才愿意相信!」

握着水枪喷射的消防人员拚命救火,好不容易才将大火控制住时,只见两间相连的院子已经深受其害,如同人间地狱般全是一片焦炭。

纪云柔双眼无神,望着被夷为平地的废墟。她的手触及几颗圆圆的小黑珠子,中间还有丝细线串过。「Wing的手链……」

将破碎的手链捧在手心上,纪云柔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与哀伤。

「Wing,死了……」

就在她想将她的爱情告诉他的时候、就在她终于为自己找到爱人的时候,幸福已悄然远离了她。她跌坐在被火海肆虐的荒地边缘,慢慢地闭上眼睛,不忍心看到夜空中的烟火消失。

「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死?」

跪坐在地上,她双手掩面痛哭失声。

「你答应过我,不会一下子就消失不见的!带我走,别把我丢在没有你的地方!Wing!」她狂喊着,喉间尝到一抹咸腥。

泪滴落成光亮的水洼,纪云柔无力的身体朝后倒。四肢轻飘飘的,眼前的世界模糊成一片,她逐渐月兑离现实的世界,逃到梦境中去。

她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梦,当梦醒来的时候,她一定会再见到他--她微笑的恋人陪伴在身畔,他们还有好长好远的路要一起走。

「Wing……」五彩缤纷的纸鹤在火中转眼就被吞灭,她的幸福从眼前溜走,整颗心被烈焰无情地吞噬。

最后的烟火消失在夜空,带走了纪云柔纯纯的初恋,也带走了她的银眸王子,就在她十九岁的那年夏天,爱情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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