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的天敌 第九章
拿着手上刚从柜台那儿要来的通行卡,覃许情犹豫不决地站在门口喟然一叹。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他才刚回台湾,而且家里还有个娇妻在等他,他实在不想让自己宝贵的生命只到今日。
“我也想回去,可是如果咱们今天不来,可能也躲不了他一世。”唉,不是他爱说自个儿的大哥坏话,实在是他只要一忆起大哥在当时知道恶耗时的模样,他总是会没来由的突然心肌梗塞,痛苦得无法呼吸。
倘若今日大哥在他俩的诊疗之下,依旧没有好转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可是欲进不前、欲退不去,左右为难不已。
“许情,你可别忘了大哥骂人的时候是没有什么理性可言;左一句庸医,右一句无能,他可以杀人于无形啊。”方骥雨不想这样糟蹋他的,但覃应情骂起人来一向不留余地,想到就令人发寒,
“我有什么办法?”他岂会不了解大哥舌头之利可以劈荆斩棘、削铁如泥,光靠那三寸不烂之舌,便可以杀得来人血流成河。
唉!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
覃许情深吸一口气,用力地划下通行卡,动作敏捷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地打开门板步入室内。
照着楼下柜台拿的室内平面图,他俩三两下便进入主卧室。一扭开门把,赫然发现覃应情正坐在茶几旁,神色颓靡地敲打着手提电脑,对他们的进入毫不理睬。
“大哥。”覃许情像小媳妇似地开口喊人。
“我覃应情没你这种有了妻子没兄长的弟弟。”覃应情怞着烟自顾自地看着电脑萤幕上由辛震天传送过来的资料。
覃许情一听到他这样的话,一时词穷,不知该怎么应对,遂对一旁的方骥雨猛使眼色。
方骥雨看看他,再看看覃应情不悦的脸色,只好斗胆地靠到覃应情的身旁。“大哥,我来帮你做治疗了。”
覃应情的双眸冷光乍现,看着他好一会儿,神情益发陰冷。“我什么时候有叫你过来?”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他可不想多让一个人笑话。
“我……”听到覃应情如此严冷的回话,方骥雨不但不感到难过,反而开心得喜极而泣。“既然不关我的事,那么小弟我先告辞了。”这句话听在他的心里,宛如覃应情法外开恩,大赦天下。
方骥雨喜上眉梢,二话不说立即起身,对覃许情抱以一个歉意十足的表情,可嘴角上的笑意可是逃不过他的眼。
“大哥,我找骥雨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比我还专精这—科,所以我们—定得需要他的协助。”想逃?门儿都没有。
既然方骥雨都不怕他这个好友死了,那他也绝对不放他独活。覃许情笑得粲亮,完全不输方骥雨。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覃应情神色鸶冷地看向两人。毕竟这种事情,他实在羞于启齿。
覃许情和方骥雨互看一眼,由覃许情开口解释作法:“待会儿你先把裤子月兑下,看你是要坐在床上,或是躺着也可以。剩下的就是得要克服心理障碍,把一切都交给我。”
“你确定你的作法一定有效?”覃应情慢动作地解开裤子,坐在床边,连同里头的内裤一并月兑下。
面对大哥的问话,覃许情呆愣半秒,依然找不到可以安抚他的话。
天!他是把他当神看了吗?要是真那么神,他老早开发新方案,申请专利和威而钢拼一拼了。
方骥雨带着整包琳琅满目的诊疗器具蹲在覃应情敞开的腿间,拿出说不出名字的工具才又带上消毒手套。
眼看他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腿间前进,覃应情却猛然抓住他的手。
“你们还没告诉我,复元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件事攸关他的面子,说什么他也要搞清楚情况才可以。
“大哥,你要先让我们看过,我们才能给你答复。”覃许情也跟进,带起消毒手套,跟着即将触模到覃应情的腿间。
“等一下!”面对覃许情的作法,覃应情猛地再用另一只手擒住他的手。
“大哥……”覃许情微蹙起眉看着他。
“覃大哥,你就把我们当成一般的医生吧。”覃许情不懂这个中的滋味,倒是细心的方骥雨发现了。
一旦牵扯到男人的自尊和面子问题,方骥雨也只能摇头叹息,但这问题又是那么的严重,不是能用笑语就可打发蒙混过去。
“大哥,你还是放轻松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唉,除了这么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了。
他也知道这样的感觉很尴尬,可是大哥又不愿意到医院做最完善的治疗,他只好配合一些简单的器材做这种最基本的诊断了。
覃应情闭上眼不去看他们手上的运作,将头微仰地往上抬,彷佛这样就能抛掉一些羞耻的感觉。
原本正在心中一一克服那令人不知如何形容的耻辱感,突然他感到不远处有两道刺眼的注视,他急遽地张开眼看向视线的来源。
在半掩的房门中,那一个有此恶习的粱昱琝果真站在那里,看着她一脸的不知所措,他揣测她可能看了一小段的时间了。
而覃许情像是感应到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往门外的方向看去,陡然发现那里站着一个女孩子。
看她的眼神……她好象误会了……覃许情看看他们所处的局面,从她的方向看过来……该不会以为他们在搞同性恋吧?
在覃家两兄弟还没来得及想出解决对策时,梁昱琝二话不说,掩上门快速离去,只在眨眼之间,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方骥雨一马当先地褪下手上的消毒手套,紧跟着出去。“我去跟她说清楚,以免让她误会了。”
“你给我回来!是我兄弟就给我回来。”覃许情旋即意识到他的行动为何,马上出声喝阻他的不良意图。
他会猜不出方骥雨那么殷勤的行为意图为何吗?他不过是假藉名义想要抛下这个烂差事罢了,他岂会不懂!
“你姓覃,我姓方,咱们肯定不是兄弟。”已经逃至门边的方骥雨还不忘调侃他两句。
大难当前各自飞,可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覃许情不敢置信他真的一走了之,回过神来,整个空间里已经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窒息感。
覃应情却突然笑出声,待他笑声渐息,才开口道:“想必刚才的情境一定很令人匪夷所思。”
覃许情一愣,“大哥,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辛震天为你找的女孩子吗?和你皮夹内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很神似。”
“是啊,与其说是神似,倒不如说是同一个人。”覃应情的神色有一抹让人模不着头绪的神秘。
“那你想做这种治疗也是为了她?”也许是因为覃应情笑了,所以覃许情的胆子也跟着变大。
可这话一出口,覃许情便后悔得想要一头撞死,只因覃应情的脸在刹那间幻化成鬼界的魑魅魍魉般陰冷。
他简直恨死了方骥雨的薄情寡义,竟然让他一个人处理这个烂摊子,真是令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唉……
经过几日的奔波和四处走访,覃应情已拟出报复梁信义的作战方案。他是一个典型的”此仇不报非君子”型的人,想当然耳必定会采取最激烈的方法,誓必要杀得梁信义弃甲投降。
这一天下班后,覃应情向辛扬天打探了粱昱琝任职的店,想在长宇集团股东大会之前,和梁昱琝再好好地谈谈。
车子在一处不甚热闹、离闹区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覃应情在路边停好车,抬头看着缤纷闪耀的看板上雕着个”梦”字,心想他已找到目的地了,便毫不犹豫地从一旁的小门进去。
门一开启,里头是一条不算明亮的,顺着阶梯蜿蜒而下,黑暗的前方有晕黄的灯源,覃应情加快脚步往那簇光源走近。
的出口是个像蚂蚁窝般宽广的占地,站在建筑师的立场,这确实是别有洞天,另有一番滋味。
但覃应情可不这么认为,他的嘴里喃喃自语地咒骂着这家店该死的老板竟然让梁昱琝来这儿抵押还钱。
他在右边的小圆桌边坐下,环顾四周,数十张散落的桌椅在他后方的吧台和他前方的圆型舞场相辉映。
在他尚未点上一根烟时,穿着清凉的女服务生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给了他一个甜蜜的笑容,递给他一份点单。
覃应情瞄着点单好一会儿,随即又正眼看着她,给她一个淡淡的笑。“能请你们老板出来吗?”
只见那女服务生一脸惊惧地询问着:“我做得不够好吗?”否则怎会需要请老板出来呢?
“不,我跟你们老板是旧识,我特地来找他聊聊。”看着女服务生露出释然的表情,覃应情才又接着说:“顺便给我一杯奥塔干邑。”
看着女服务生如获赦免,欢天喜地地走至柜台交代一下,随即走人一旁的员工休息室,想必是去请老板出来。
覃应情优闲地怞着烟,半眯着眼注视着舞台上妖娆舞动的身躯,璀璨的霓虹流泻一室,而重音的鼓点和着煽情的音乐无情地窃占他的听觉,让整个空间盈满无限遐思的想象氛围。
舞台上的女郎随着音乐慢慢地褪上的衣物,随着重低音的鼓动,摇得越野越狂,肢体动作撩人欲火。
“敝姓梁,请问……”沉迷在视觉享受上,覃应情压根儿没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覃应情侧过脸看着来人,黯沉的双眼蓦地瞠大,他站起身揪着那个人的衣领,不敢置信地吼着:”梁胜文!”
梁胜文一惊,却随即恢复神色,毕竟这一切全都在他和眭荸莙的意料之中。”你先坐下来吧。”
梁胜文和覃应情面对面坐下,女服务生适时送来覃应情点的酒,顺利的消弭两人剑拔弩张的情势。
覃应情浅酌一口干邑,却仍沉不住满腔怒火。”你为什么会是这家店的老板,昱琝是在你的压迫之下,到这里出卖灵肉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梁胜文已不再是多年前的毛头小子,七年的岁月将他磨练成俊逸高大的男子。”更何况我也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你问我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在说什么?”覃应情的双眸燃着怒火。”如果你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你出来做什么?再不然你一定和老板是旧识,你替他顶一下是吧?”
梁胜文不语,盯着他好半晌。“不管这家店老板是谁,昱琝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全都和你没关系。”
“你……”覃应情双拳紧握,晕暗的灯光照在他蛰伏的青筋上像张着獠牙的狰拧恶鬼。
“七年前你就弃昱琝于不顾,七年后你又有什么权利干涉她的生活?当年她求救的人是我不是你,但她心中念的、想的全是你,你能说你为她做了什么吗?羞辱、蹂躏、糟蹋?请问,除了这些你还做了什么?你能给她什么?”梁胜文气势凌人地盘问着他。
“我……”覃应情无言以对。
他想着七年前到七年后的今天,他到底曾经为梁昱琝做了什么,似乎如梁胜文所说,他的所作所为对她而言,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可事情不是梁胜文所想的那样,他必须为自己开月兑。“当年要不是你父亲对我一再的欺瞒,我岂会被蒙骗至今?”
说到梁信义,梁胜文不觉低下头。“对于我爸的作为,我无话可说,我无法替他辩解什么。”
“若不是他给我错误的讯息,我不会到了现在才有昱琝的消息,我会早在几年前便把她救回我身边。”覃应情义愤填膺地咆哮。
“救回来又如何?继续伤害她,还是奴役她?”一道女高音在覃应情的身后平缓的响起。
覃应情倏地转过身去,盯着他眼前身材高姚、姿丽艳容的女子,这个让他觉得有点眼熟的女人。
那女子无惧于覃应情的注视,绕过他的身旁,轻巧地坐在粱胜文的身旁。“你已多年不曾再出入各种上流宴会,但也不该不认识我吧?更何况,我和震扬企业还有密切的商业往来呢。”
是啊,这女人他确实觉得眼熟,但他还是想不起来她到底是什么身分。覃应情在心中想着最近有所接触的企业集团,却怎么都想不起那张脸。
“别想了,毕竟我们仅有一面之缘,若是硬要你想起我,似乎是无礼了点。”
眭荸莙美目盼兮,风华绝代。
其实这一切全都是她一手促成的;包括一开始的生日会舞娘,也是她在一次无意之间看到辛扬天手上的照片,才知道是辛震天在为覃应情寻找生日礼物,她才会想尽各种办法让昱琝外出服务。
这几年来,覃应情的花边新闻可以说在七年前的一场车祸之后烟消云散,她早觉得古怪,在心里头揣测他的心思是否全在昱琝身上。
若真是如此就让她押对了宝,也算是替昱琝了结一桩心事;能不必日夜看着昱琝以泪洗脸,这一点小计谋还难不倒她。
但若是他再次伤害昱琝的话……以她刚接任的盛旭总裁位置,她绝对可以置他于死地。
“你到底是谁?”覃应情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心里头只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物。
若是自己人的话还好,若不是自己人的话,这女人会成为他很大的绊脚石,他当然得先查清她的底细。
“我是这家店真正的老板,更是昱琝最好的朋友。”眭荸莙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的身分。
只因她知道覃应情最近正汲汲营营地收购长宇集团的股权,所以她必须先搞清楚他对昱琝的心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和他收购股权的主要原因,她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帮助他。
“你既是昱琝最好的朋友,你又为何要让她在这种地方上班?”该死,原来她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这可是昱琝自愿的,她想要报答我在这七年间给予她的帮助,所以我没有拒绝她的理由。”话是说得漂亮无瑕疵,但对于昱琝的择善固执,她也只有举手投降、伏首称臣的份。
不过她没让昱琝下场跳,只不过把她卖给辛扬天那一次而已,而那也是纯粹想替她解忧罢了。
“你应该是帮她把属于她的长丰集团拿回来,而不是用这种本末倒置的方法帮倒忙!”覃应情硬是吞不下这一口气,他怎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舞动她的纤腰丰婰?
“我可没有你的好能耐。”眭荸莙说得很酸却也是真实的心情,她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办法?”覃应情转而炮轰不吭一声的梁胜文。“那你呢?难道你要这样一辈子和你父亲狼狈为奸,掠夺属于昱琝的东西?”
“他可是我的父亲……我怎么可以背叛他?”一直默不吭声的粱胜文终于也反击了。
他也不愿意这样假装问心无愧地死守着长宇集团,可在他的观念里,他不能违抗父亲的意思,所以他想等着父亲过世后再把长宇集团还给她。因此他才努力于业务上的工作,他只是为了帮昱琝守住她的东西罢了。
这方法是差劲了一点,但也不啻为一个好方法啊。
“愚孝!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的作法,受伤害的人是昱琝吗?”那时梁信雄才刚过世,她便被美其名的留学给送出国,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而她是如何度过这一段痛楚难忍的生活呢?
“伤害?谁对她的伤害最大还不知道呢!”瞧他说得正气凛然,眭荸莙便一肚子气。
如果她不曾认识过他,说不定她也会被他的外表和言行举止蛊骗,但她早知道他便是伤昱琝最深的男人,教她怎么听得进他这些屁话!
听到眭荸莙的反驳,覃应情也冷静下来了,确实伤她最深的人应该是他,所以他才会想拿回长丰集团,以示他一点的悔悟。
“我承认我伤她最深,想要弥补,所以我才会去收购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长宇股权,我要将完好无缺的长宇集团还给她。”这是他唯一想到可以弥补七年前那一段荒唐事的办法。
“你爱她吗?”眭荸莙的双眸无畏无惧地直视着他,彷佛想要探入他的灵魂深处,探得所有的真相。
“我……”这个话题来得太突然,让覃应情一时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他是爱她的,但他现在没有爱她的权利,他不能再用自己去束缚她,如果真爱她,他该放她走,让她选择她想要的。
“我的意思是问梁胜文愿不愿意把他名下百分之五的股权让给我,我会用等值的钱换取。”覃应情将话题转移至他真正想要知道的事上头。
“如果你真是要帮昱琝,就算要我无条件让出我也无所谓,重点是……你爱昱琝吗?”梁胜文不多作忖度,明白地说出他的想法。
“我……”爱!他们怎会懂得他有多爱,爱得让他伤神;可他不能……不能再这样伤害她,要她和一个无法给她幸福的男人在一起……“我没爱过她,以前没有,现在更是没有!”
覃应情隐忍着淌血的酸楚撑起身子往外走。“如果你认为我能相信的话,请把你的股权让给我,我一定会替昱琝讨回公道。”
眭荸莙目送着覃应情的背影离去,突地喊了一声:“昱琝,你说,像他这种负心汉,我要不要帮他?”
幽暗的吧台里闪出一道暗色人影,只看到她晶亮清滟的双眸噙满泪水,在灯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