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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恋小酒馆 第九章

再三天,婚礼举行完,她就可以离开这伤心地。

今晚月圆,酒馆打烊后,韩震青和朋友们留下来讨论婚礼细节。

舒翼留在房间,确认打包好的行李。她失眠多日,决心要振作起来,事情不能挽回,伤心无用啊,她要看淡失恋的痛,重新振作。

她搬了韩震青买给她的蓝椅子,拖到后院坐下,一个人欣赏月亮和满天星子。

之前她好伤心,渐渐地平静了,也接受现实。她把行李收好,机票订妥,随时可以离开。

她双手撑著下巴,仰望天空,思量著——

就把他们的婚礼当成是不相干的陌生人的婚礼,是,那天她就这么想,一定可以撑过去。

又安慰地想,感情虽然失败,但她还有一技之长,即使没人依靠,她还是可以活得很好。

Jeter为了欢迎她回去,特地订了五星级大饭店让她住。五星级欸,房间一定很大,床铺肯定很赞,她试著想像饭店一顿顿丰盛的晚餐、高级设备,可是她怎么想著想著就想到了韩震青家里那套黑沙发、小阳台、他常穿的外套……

停停停!

现在她该做的是从失恋的泥淖中爬出来,而不是把心思巴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身上,团团转、醒不来!她要计划未来,嗯……舒翼指尖轻点著脸,想著Jeter不知道帮她安排几件案子,搞不好在巴黎待不了多久就要飞到L场,参与电影爆破场面。好,那就去LA,可以看见大明星。

也许要去中国,之前Jeter一直要她接一宗重建案,那就去上海,反正飞机很方便,到哪都行。她现在去哪都无所谓,唯一烦恼的是工作结束要去哪休假?

芳艾那里她绝对不去了,该死,她想到还有很多衣服留在芳艾家,唉!算了算了,都不要了……

对了!舒翼拍手,心血来潮地想到:“也许我该买间屋子,有个定居的地方,那么以后工作结束就有地方去啦,不用烦恼著到哪间饭店休息。”

但家的定义是什么?这问题忽地闪过脑海。

如果只是一间属于她的房子,如果没人欢迎她回家,如果千里迢迢疲惫地赶回去,迎接她的只是空荡荡的屋子,那和住饭店有什么不同?甚至比在饭店还糟,饭店至少还有服务生给你笑脸,喊欢迎光临;空屋只会给你一张冷清的脸,死气沉沉的家具。

完蛋!舒翼蒙住脸。惨,好不容易振作,这会儿又泄了气,更沮丧了。

她顿时领悟到韩震青的心情。

他买屋置产,这些繁琐事,人生大决定,他逐项耐心完成,只因期待白鹤与他相守,他也不想漂泊,他也想有个家。她本来是韩震青屋子的女主人,她本来可以的,直到她自己搞砸了。

她不肯相认,对他何尝不是种否定?

他伤心失望,都因为她没认真看待他的努力,却专注在自己的不够完美上。

肤浅的不是世人的眼光、世人的标准,肤浅的原来是她自己!

这一刻,这领悟像温热的水涤清她思绪,涤去她对芳艾还有韩震青的埋怨,也涤清她对自己的苛刻和不满。

她猛地站起,心情激动。

她完全想通了,当她忙于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她时,她就悲惨的只能永远活在别人眼光里,自卑的不相信自己也可以吸引住他人的目光,自怜的不相信自己也有重量。

一连串的失败令她颓丧,这次领悟教她感激起那些曾有过的失败,往后她再不要自卑自怜,瞧她多傻啊!

舒翼搬椅子回房,回到酒馆大厅,灯下一伙人还在讨论婚宴细节,她决定勇于参与。

“我帮你们调些鸡尾酒喝。”

熊宝宝吹声口哨。“好啊!我渴死了。”

“我想喝咖啡,义大利浓缩咖啡。”谭夏树叼著烟说:“我困极了。”

“那你呢?”舒翼间韩震青,努力坚强,可是却听见自己嗓音沙哑。

韩震青本来正低头检视婚宴菜色,听见她问他,缓缓拾起头,看著她。

“你想喝什么?”她努力挤出微笑。

“Aroundtheworld。”他看出她笑得勉强。

舒翼愣住了,大伙听了起哄。

“烈酒哇!”

“干么?喝这么猛的?!”厨师张大祥笑嘻嘻。“你都快要结婚了,还想环游世界?”

舒翼微笑,缓道:“Aroundtheworld?待会儿醉了怎么办?”

他定定望著她。“我不会那么容易醉。”唯有这次,栽在爱情里。

被他深深注视,舒翼立时又头昏目眩,膝盖发软,她转身逃离现场,窝进吧台后。

大伙等待舒翼送来饮料,谭夏树高声提议:“各位各位,结婚当天我们来安排几个娱乐节目,大家都要表演!”

张大祥笑嚷:“我表演雕西瓜南瓜。”够猛吧!

熊宝宝拍桌豪爽道:“我表演手刀劈砖,啊,这不好,胸口碎大石怎么样?”

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看著熊宝宝像看个怪兽,只有谭夏树大笑,搂住爱妻,说:“拜托,你饶了大家,好好的结婚典礼别搞得那么暴力。”

“新郎也要表演!”张大祥提议,大家跟著起哄。

“韩震青可以唱歌,我帮他伴奏。”说著谭夏树走上舞台,在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长指刷过琴键,众人高声叫好,拱老板上台表演。

拗不过兴奋的员工,韩震青瞪夏树一眼,走上表演台,有人关了场灯,制造气氛,啪!台中央的聚光灯亮在韩震青身上,四周暗著,舞台边一圈蓝灯吐著光晕。

舒翼傻了,忘了调酒,愣看著台中央那媲美明星的绝色男子。

谭夏树弹了一段爵士前奏,向韩震青喊:“来吧,想唱什么?”

韩震青轻握麦克风架,低道:“Kissingafool。”

Kissingafool?

他说过的那首歌?!舒翼心悸。

韩震青注视吧后那抹暗影,眼色忧郁,嗓音低沉,缓缓歌唱。琴声哀怨,词意惆怅,撞击著舒翼心坎。

舒翼听著英文歌里的涵义,她想,那是他的心声,是他对她的埋怨吧?

他的嗓音低缓,带著一股沧桑,回荡在小酒馆里。

琴声衬著磁性嗓音,舒翼听得心碎。

你好遥远,我永远不能成为你的星辰。你听信人们的话,惊恐地逃离我心。

你以为你够坚强……可以重新开始……仔细聆听你的心,你会发现,它不曾平静。

你永远不能改变人们的方式和想法,如果你盲目地依从人们的感觉,他们会窃走你的心。

人们啊,总是让恋爱中的人像个傻瓜。但你明白,我爱你。

我们原可以骄傲的昭告全世界,我们体会到真爱。

你眼中的泪水愚弄了我,用你的吻和谎言掩盖我。

多么遥远啊,但请不要夺走我心。你好遥远,我永不可能成为你的星辰。

收拾我破碎的心,重新拼凑。多奇怪啊,我竟然会乱了心以为你也爱我。

你吻的一定是个傻子。

我说你亲吻的,一定是个傻情人。

他们在歌声里遥望彼此。

舒翼觉得他们两个都是傻瓜,爱情里的傻子。

歌曲结束,灯光亮起的同时,她转身,抹去泪痕。

周芳艾这人一向特别好运,连下三天雨,偏在她结婚的这天放晴。久违的阳光透窗躺在床上彻夜未眠的丁舒翼。

她睁眼,望著阳光。看它映著茶几,妩媚地趴伏笔记电脑,风掠动窗帘,日光淘气地袅袅摇曳。

舒翼却觉得阳光太刺眼,很讨厌。翻身窝回被里,挣扎一会儿,还是下床梳洗。淋浴时,她烦恼著晚上看他们交换戒指,该用什么表情给予祝福?是否笑得出来?

湿发黏附在颈背上,像她的心情,厌腻地纠乱著,理不清楚。她将晚上耍穿的黄色洋装挂在墙上,之前她跟芳艾说要穿牛仔裤纯粹只是气话。舒翼抚模著洋装,眼色黯然。他已经做出选择,不管好坏,她都应该给予祝福。

舒翼走出房间,穿过走道,时间还早,大厅已挤满工作人员,忙碌地布置婚礼会场。谭夏树找来的公关经理,打扮时髦,抓著对讲机指挥下属办事。

舒翼怔在大厅中央,被眼前浪漫的气氛撞得头昏目眩,只觉得好似来到一个梦里。一张张粉橘色桌巾垂挂在桌面,每张桌子上直立著细长透明的玻璃瓶子,每只瓶里偎著一朵白色长茎花卉。

好多好多的白色花,椅子旁,舞台上,吧台边缘,灯架,走道,窗台……小酒馆被一朵朵高雅纤细的白色花卉占领,气氛诡异迷离,如梦似幻,舒翼看傻了,简直是好莱坞里的爱情片场景。

“很棒吧?”

有人拍她肩膀,舒翼转身,看见一身红套装的周芳艾,她那头狂野蓬松的鬈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她想,芳艾大概是为了搭配复古的新娘服,而特地绾起的吧。

“干么站在这发呆?”芳艾笑嘻嘻的。

“这些花很美……”舒翼恍惚著,伸手轻抚瓶中花卉。

芳艾直接凑近嗅闻。“嗯,这些啊,都是他特地订的呢!”她甜:“全台北所有的白鹤芋大概都被送来这里了。”

白鹤芋?!舒翼瞅著美丽的花卉,原来那天他说的就是这个。

“拿去。”芳艾将左手拎著的提箱交给丁舒翼。

“这什么?”舒翼接过提箱。

“我特地把伴娘穿的礼服送来。”

“我有准备了。”舒翼摇头,还她。“放心,不会真的穿牛仔裤。”

“知道你不会那么小心眼啦!”芳艾哈哈笑,拍拍舒翼的肩膀。“嘿,今晚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时刻,我希望我的好朋友也穿得漂漂亮亮的。礼服是我特地买来送你的,你收下吧。”笨蛋,还瞧不出他们的计谋。

舒翼想了想,点头收下。“好,谢谢。”不要再吵架了,就这样,大家好聚好散。

“我才要谢你呢。”芳艾故作悲伤地叹息一声。“舒翼~~这阵子我们有很多的不愉快,但过了今晚,都把它忘记,好吗?”

“好。”舒翼笑得勉强。反正明天就走,想闹脾气也没机会了。“芳艾……你可不可以……”舒翼欲言又止。

“怎么?有话就说啊!”

“别乱交男朋友了。”

“哦?嘿,你替韩震青叫屈啊?”

舒翼揪眉。“他那么好,你应当珍惜,婚姻是很神圣的事……”

“我尽量吧。”真闷啊,竟跟她讲这些。这个丁舒翼真是烂好人代表。芳艾问:“听说……你只待到明天,你要去哪?”

“去巴黎,Jeter帮我接了几个案子。”

芳艾灿笑。“喔,那很好啊,有事做总是好的……”韩震青会放你走才怪!可怜的JeteT,明天要哭了。

“啊、对了。”舒翼从口袋掏出钥匙,摘下其中两支。“这还你。”

“干么?我那里还是随时欢迎你啊!”

舒翼拉住她的手,硬是将钥匙塞进她掌心,逞强地笑著说:“我留在那里的东西随便你处理,我接下来会很忙,没时间去拿。”

她还真懂得用工作麻痹自己哩!芳艾假惺惺地问:“喔,你有地方住吗?”

“Jeter都帮我安排好了。”

“行李呢?多不多?”最后一场戏,芳艾演得很来劲。

“都打包好了。”

“明天叫震青送你去机场。”最后一击啊,果然看见舒翼脸色微变,口气僵硬地婉拒。

“我搭计程车。”

“舒翼,那我去婚纱店准备了。”

“谢谢你的礼服。”舒翼扬了扬手中精致的提箱。“好像很贵。”

“掰。”芳艾掐掐她鼻子,转身走了。

舒翼看著她离开,她搽的香水还留在空气里。舒翼疲倦地叹息,很好,她想,自己刚刚表现得够大方了,也算是完美的句点,不管友情或爱情,今天好好做个结束。

舒翼看芳艾走进阳光里,看她哼著歌跳下石阶,穿过庭院,推门出去。也许除了羡慕芳艾,也该开始学她不顾世人眼光的勇气。

舒翼回房,打开提箱,将礼服摊在床铺,忽地僵住,随即转身追芳艾,在酒馆门口,撞上正要进来的韩震青。

“去哪?”韩震青拉住她。

舒翼急急地问:“有没有看见芳艾?她的礼服在我这,她拿错了——芳艾!”

舒翼喊她,奔下阶梯,韩震青却又将她拦回。

他说:“没拿错。”

“但新娘服——啊!”她的手腕被他紧紧扣住,神情严肃地直视她的眼睛。

“礼服是你的,婚礼是为你办的,今晚要跟我结婚的人是你。”

“嗄?什么?”她太惊骇,只瞠目瞪著韩震青。

他摘下墨镜,说了句:“你进来。”然后将舒翼拖回酒馆。

在这个她人生中最沮丧的早晨,韩震青不过一句话,轻易地便教她几乎死去的心又怦怦悸动了。

坐在丁舒翼的床上,韩震青看著眼前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阳光筛进窗户,亮著她的半边脸容。

她今天真可爱,他迷上那双老是漾著水气,带点无辜的眼睛,和总是过分苍白的脸,及单薄红粉的唇瓣儿。

虽然她只是穿著简单的白T恤和宽松的牛仔长裤,虽然她瘦伶伶的身材看来略显单薄,但那介于女人和女孩间的体型,反激出他更多的占有欲。因为她未施脂粉、略带稚气的脸庞,害他心疼;因为她惴惴不安的神态,叫他心紧。因为她的身体总是惹得他心烦气躁,渴望将她揽在怀里。因为太多的喜欢,他好想用全部身躯来保护。

很难形容对她的感受,也许迷恋一个人,根本无从说因由。也许疯狂的爱上一个人时,是有点病态的固执,莫名其妙地投入爱的魔障里。

尽管她总是觉得她不够好,然在他眼中她却是完美的形容词。

他好喜欢她皱眉时,眯起眼睛的模样,还喜欢她小小的手,不够细长的手指在他眼里别有情趣,她仿佛很需要被呵护,不小心握牢,就会走失。她不是那种会即刻吸引住男人的女孩,不懂卖弄风情,不懂展露性感,她像个小孩更甚于像个女人。

可是多么奇怪啊!

他眼中满溢著情感,光这样看著她,他的胸腔就会涨满一种幸福的感受,很舒服、很愉快,觉得很想很想将自己的一切给她。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排掉寂寞,消灭掉长久以来困扰他的,莫名的孤寂感。

然而可恶的是,她始终不信他会爱她,并且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爱了。更可恶的是,尽管他不断给她刺激,逼她表露对他的情感,可她总是畏畏缩缩地,不开窍。

现在,她拎著新娘礼服,神情恍惚,还没从惊愕里回神。

刚刚当他强行拖她进来,她又问了他一次:“你要娶我?”

而他重复之前说的:“这礼服是你的,周芳艾特地拿来给你,今晚我们要结婚。”

然后她就这么傻呼呼瞪著他。

丁舒翼太惊骇了,脑子乱烘烘地。

她打量他的神情,他对她微笑著,好真实地坐在她的床铺上。

这是梦吗?如果她笑了,会不会砰地就从梦里醒来?不要,她现在幸福得快融化。老天,如果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梦,她会崩溃的。

他的眼睛在笑呢,这望著她的目光好温暖啊!她心跳飞快,热血沸腾。沐浴在他的目光中,她浑身暖呼呼。

韩震青双手往后撑在床沿,长腿交叠,嗓音慵懒地说:“还不去试穿礼服?”她还要呆到什么时候哪?她还不相信吗?

舒翼双手微颤,紧抓住礼服。“所以我们要结婚?今天晚上?”她不敢太高兴,她想到芳艾,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芳艾不是要跟他结婚吗?怎么变成她呢?发生什么事了?她有好多疑问哪!

韩震青笑了,朝她眨了眨眼,很没辙地叹道:“好吧,看你要呆到什么时候,我在这陪你,你慢慢磨,但别错过了我们的婚礼。”

她啊地一声,跳起来。“真的?!但是芳艾……”

“别管芳艾,我会跟你解释。”

“等等,我不懂……”舒翼急著想了解。

他第二次叹气,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下达命令。

“是,我们要结婚,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知道要结婚的是我们,但在这之前,我要听见你说你爱我……”

舒翼怔住,韩震青从口袋捞出领带,慢条斯理地套上脖子,一边系著领带一边说:“给你三秒钟时间,跟我告白。”他下指令,口气像军官。

告……告白?!舒翼瞠目结舌,头皮发麻。

他开始数数:“一。”

舒翼脸红。

他继续:“二。”

舒翼心脏狂跳。

他说:“三。”

“我爱你!”她嚷。

他抬头,眼睛在笑。“看吧,没那么难吧。”还是拿审犯的方式对付比较有效,他被她磨得更聪明了。

舒翼激动地问:“那……你爱我吗?”

“真该死。”他挑起一眉,故意凶狠一瞪。“我爱你,这还要问?”

她瞬间红了眼。“但是你说要娶芳艾……我一直很喜欢你,每次看著你,都快不能呼吸。你说要娶芳艾,我心脏都快停了……”她哽咽,他却乐得笑了。

“我和芳艾从没打算结婚啊。”

“可是你们……”

“那是气你的。”他解释:“酒馆开幕的前一天,有一位远在美国的陌生女子,打电话到酒馆找我,她说她是白鹤的朋友……”

“芳艾?”

“是,就是周芳艾。”韩震青理好领带,看著舒翼。现在他穿著全套的黑色西服,看来英挺飒爽,就坐在她小小的床铺上,那高大健硕的体型害她心慌意乱,更叫她慌的是他接下说的——

“芳艾跟我提到和‘相片’有关的事……”看见她倏地脸红耳热的模样,他笑意更深了。“她说不得了,有个贼盗用她的相片上网交友。然后她花了足足有一分钟在抱怨这一切都怪她长得太美。她说这个贼呢,胆小懦弱,以前曾跟爱慕的男孩表白,但被狠狠嘲笑,所以她说,我应该要体谅这个贼。”

芳艾把她的秘密都说了?天啊~~舒翼糗爆了。

看她手足无措地胀红了脸,他低低笑。“周芳艾要我注意,她说那个贼已经潜入白鹤酒馆了。”

她糗得拿高礼服好遮住脸。喔~~天啊,她真想挖个洞钻进去。

“这位好心的周小姐,特地让我知道罪犯的模样。”韩震青敞开外套,拿出皮夹,怞出张相片,在她眼前晃了晃。

“妈呀!”舒翼惨叫。相片里,她趴睡在芳艾家客厅沙发上。只穿T恤,和印著北极熊的短裤。

舒翼伸手抢相片,他举高,继续说:“为了怕被贼骗了,我只好将相片列印出来,随身携带。”他看了看相片又看看舒翼,比对著。“可逮著你了,白鹤。”

丁舒翼快晕倒了,种种劣行让深爱的男人条条披露,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吗?

当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忙于掩饰罪行,深爱的男人却清清楚楚地看著她装模作样?

喔~~MyGod!气虚……

“对不起~~”她垂头丧气,认罪道歉。

他耸耸肩膀,悠哉地欣赏她的困窘。

“不过,在芳艾打电话告诉我前,我隐约已猜到你是白鹤,只是没有揭穿。我不断向你暗示,等你坦白,但你始终不肯说出口。”

她还有疑问:“那芳艾来时,你已经知道我是白鹤?那为什么会跟她……”

“她建议给你个教训,让你学著勇敢,我们都希望你能自己坦承。”

“所以你们联手骗我?你们根本没交往?”她逐渐厘出思绪。

“一开始芳艾赶来,只是希望逼你说出真相,可惜效果不彰,你还是保持缄默。她气你固执,索性住下。那位谭先生你知道吧?”

“谭夏树?”

“是,你一直不肯吐实,他于是建议我和芳艾干脆宣布结婚,他认为只要下这帖猛药,你绝对会受不了,为了怕我跟芳艾结婚,马上会对我招认一切。”可惜这帖猛药对她失效,那次她虽沮丧却还是没有坦率说出真相。

谭夏树?!舒翼骇叫:“那个笑嘻嘻的谭夏树?那个爱怞雪茄的谭夏树?”好你个谭夏树!

她激动的口气令他莞尔。“是,正是那位成天游手好闲的谭夏树。”

舒翼一脸激愤地说:“我炸了他家!”他的诡计害她快疯了。

韩震青愣住,仰头大笑。他的笑容令她目眩神迷,那浑厚低沉的笑声和她的心脏共鸣。

“你恐怕要准备好多炸药,他有好多个家,你还必须对付空手道高手,那个熊宝宝你认识吧?”

“他老婆?”

“是,好几届的女子武术冠军。”

感染到他愉快的情绪,她心情轻松了,也幽默道:“不怕啊,你不是会忍术?拿武士刀和她拚。”

“喔不、不。”他凛容,故作严肃。“我不打女人。”

她笑了,天啊,她好高兴。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她在吓自己,芳艾、韩震青、谭夏树,他们共谋只为了要迫她去争取幸福,说出真相。结果她呢?她多蠢,只顾著伤心,一直拖到最后,才冒冒失失冲去他家,说出实情。

“那次我终于跟你坦白,你为什么还说要娶芳艾?”舒翼别扭问道。

韩震青笑著答:“那次你说你只是觉得有义务告诉我真相,如果我觉得她不是白鹤也没关系,你叫我去娶……听这话,像我爱你跟你没关系,我娶谁都无所谓,真有你的,我被你气炸了。”

“所以你故意说要娶芳艾?”

现在他们看著彼此,同时感到愚蠢。

他脸色一沉。“OK,我知道听来很蠢。”是他意气用事了。

“我比你更蠢……”她目眶泛红,捂住胸口。“我为什么说出那么可恶的话?”她流下泪,对他坦白:“我错了,我太怕被你拒绝,哪怕只是你一个失望的眼神,都会叫我沮丧得要死,因为我太在乎你。”

她哽咽地继续说:“当时看你听见后,没半点喜悦,我以为你比较喜欢芳艾。我故意装得不在乎,这样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可以不用在意,你可以去娶芳艾……而我的伪装,最少可以保住我的面子。”

“是,如果我像你,也忙著爱护自尊,你知道最后如何?今晚我们不会结婚。没有人愿意先把爱说出口,你告诉我爱情要怎么发生?”

舒翼看著他,泪光闪烁,微笑地说:“谢谢你。”若是他不够坚持,她将因愚蠢而失掉幸福的机会。

他也微笑,眼角的笑纹,令她心融得一场糊涂。

“不必谢我,我自找苦吃,爱上这么麻烦的你。”他眸光既温柔又执著。

她抹去泪,天!好爱这个男人。

瞧那筛进房间的阳光多美丽,瞧那墙上摇曳的影子多可爱,瞧他的眼睛多迷人,瞧他的一切从头到脚多完美,天啊,她幸福得整个人轻飘飘了。

这瞬,她觉得她像片云儿,而他是她的天空,又像株摇曳的花儿,而他是她扎根的泥土。他真好,包容她的一切。

这瞬她觉得自己充满力量,像可以一次炸掉八栋房子七条街甚至一座城,或一口气爬到喜马拉雅山上去欢呼……唉,她现在真是乐得快爆炸了!

有多少人能经得起这么大的变化?不久前她还觉得自己输光了一切,现在她觉得赢了全世界。

她很激动,好快乐,然后她看著他,红著脸呆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害羞地笑:心虚地瞧著他。“你还生气吗?”

“当然。”他慵懒地瞧著她。不过呢,何必跟个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计较?气归气,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热情。他昂头叹息,像终于完成一椿艰钜的任务。

“你快把我逼疯了。”不,一个丁舒翼让他跟芳艾还有夏树伤透脑筋。

“我也快疯了,真的。”她急著承认。

“这才公平。”他笑了。

“我甚至想过炸了酒馆,我好嫉妒……”

“啧啧,想不到你这么暴力。”他爱听这个,这代表她有多在意。

“老实说,好几次晚上工作时,看见芳艾拉你的手,差点就把手里的雪克杯摔到她脸上。”当然这只是气话,她绝不会那样做的,但这话叫他开心。

“你吃醋,是吗?”还以为她忍得很好、不太在意,原来也是气得快发狂。

他微笑的表情,让她说得更多更多。

“记得芳艾来的那天吗?她喝掉Aroundtheworld,我真想掐住她的喉咙,要她吐出来。”

他骇笑,几乎笑岔了气。

“你脑子都在想什么啊?”原来有这么多可怕的念头。

舒翼害羞了,扒了扒头发,不说了。

“还有呢?”

她尴尬,摇摇头。“我不说了。”挺丢脸的。

“过来吧。”韩震青朝她张开双臂。

舒翼犹豫了一秒,扑进他怀抱,他紧搂住她,她在他怀里闷闷地说:“我真怕你娶她……真怕……”

他翻身将她压倒床上,笑看著她,却不说话。她眼睛水汪汪,也红著脸瞧他。

他低头,她害羞地闭上眼睛。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等这天……好久。”

她在他身下轻颤,感觉到他身上每一吋肌肉,亲密地压迫著她。

他亲吻她的鼻尖还有脸颊,她敏感地颤抖。

“怎么不睁开眼睛?”他哑声说著。

她轻睁开眼,对上他炯亮的双眸,心慌意乱了。

“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她惶惑地看著他,不明白。

他以手将她的双腕压在两侧,低头覆上她的嘴,吻了她好久好久……直到发型师、化妆师来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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