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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睡平安 第六章

南宫翼夫妇居住的院落,位于南宫宅院的中央,四周环绕翠竹,花木扶疏,是整座宅院最清幽宁静的地方。

当然,前提得是尹燕心情愉快,没有喷火发飙,施展她河东狮吼的绝技,这座华丽的建筑才能保持平和的气氛。

平时奴仆们经过这儿,总是小心翼翼,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今日却有些反常,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躲在门外,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

雕花门框的边上,冒出两颗小脑袋,乌溜溜的眼儿朝屋内转了转,瞧见了南宫远,立刻目光一亮。

“银银姑娘,你瞧吧,我就说了,这个时辰,少主肯定是在老节、夫人这儿。”小丫鬟低声说道,向银银邀功。

呼,为了找少主,她们可是在宅里绕了一个多时辰,绕得头昏眼花,双脚酸极了呢!

一个杯盖从屋内扔了出来,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正中目标,咚的一声敲中小丫鬟的脑袋,疼得她龇牙咧嘴,抱着脑袋在地上。

“你叫她什么啊!!”尹燕不悦的声音破门而出。

小丫鬟火速跳起来,立刻知道失言,迅速改口。

“呃,我是说,嗯,是——呃,是少、少夫人有事要找少主呢!”她脸上堆着笑,一面还偷偷使眼色,暗地哀求银银快点出面,拯救她一条小命,免得夫人恼火起来,会捡起花瓶扔她。

雕花门后,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门前款款福身,道了个“日安。”银银轻声说道,一身素雅的白绸衣裳,在日光之下看来,更是万分美丽,慑人心魂。

一瞧见她,尹燕的火气全没了,满脸堆着笑,连连招手。“唉啊,还这么多礼数作什么?快进屋里来,外头太阳大,千万别晒晕了。”

小丫鬟这回机灵了,抢先冲进屋里,搬出梅花凳,用袖子拂干净。为了取悦尹燕,她还特地把梅花凳搬近南宫远身旁,伺候着银银坐下,让这对人儿能坐得近一些。

银银走进屋里,姿态娴雅轻盈,只是那件紫纱绸披肩,没乖乖的待在她肩上,反倒松松的斜挂着,随着她的步履在地上拖啊拖,泄漏了一丝慵懒。要是谁不小心,一脚踩住紫纱绸,她肯定就会失去平衡,当场跌趴在地上。

粉婰儿才刚沾上凳子,南宫远醇厚的嗓音就响起。

“还疼吗?”他轻声问道。

“嗯?什么?”她眨眨眼睛,看着那张靠自个儿好近的俊脸,脑子瞬间罢工,根本无法思考。他那太过轻柔的语气,让她全身发软,胸口再度浮现奇异的灼热。

他弯唇微笑,神态莞尔。

“你脚上的伤。”

“喔,那个、那个不疼了——”她小声的回答,觉得自个儿真是丢脸到家了,竟在他面前失态得一塌糊涂。

尤其是脚上的这些伤,简直是在考验她对羞窘的最大容忍限度。在窑场内监督开窑、审视新陶瓷时,南宫远坚持她不该走路,霸道的将她抱在怀中,不肯用放手,没让她的脚沾到地。

在窑场里被他抱在怀中,接受众人好奇的目光,这也就罢了。回到南宫家后,他又坚持伤处必须上药,罔顾她的抗议,握住她的脚,取来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膏药,仔细的敷在伤口上。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南宫远为她敷药时,深幽的黑眸,将她双膝下的洁润肌肤一览无遗,那粗糙的指,还轻轻摩挲过她软女敕的脚心——

她不是无知,他隐约流露的男性侵略,她分毫不差的全接收到了。

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增加,南宫远的目光愈来愈炙热,早已超越发乎情止乎礼的范围。他总望着她,不露半点声色,但是眼神却露骨得很,简直是用那双黑眸,放肆的在剥她的衣裳!

粉脸因羞怯而红润,清澈的眼儿忙着看看左、看看右,就是不敢迎视南宫远的视线。

噢喔,老天,她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家里那些书,对她的脑袋造成不良影响?她竟然半点都不知羞,竟在他的注视下,就默默回味起被他抚模的感觉。

银银咬着红唇,垂下脑袋反省,在心中默默发誓,只要一回到京城,就要把那些害人不浅的书全搜出来处理掉,不是放把火烧了,就是要挖个大洞埋了——

“银银啊,你吃过了吗?”尹燕高八度的声音再度响起。

“少夫人昨日从窑场回来,沐浴更衣后就睡着了。她在两个时辰前醒来,只喝了半碗碧梗粥。”丫鬟抢着说道,手里还拿着绢扇,扇出阵阵微风,伺候得格外仔细,努力想弥补先前的失言。

“这么少?”尹燕皱眉。“怎么回事?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瞧瞧?”她噼哩啪啦的问了一大串。

“不,我没事,只是没什么胃口。”银银摇头,勉强将思绪从书上拉回来。

唉啊,这真是糟糕,原本是在考虑,该怎么处置那些害人的书,想着想着,反倒想起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内容——

“没胃口?”尹燕跳了起来,全身的首饰跟着叮当乱响,美艳的面容上充斥着愤慨。“我知道了,肯定是厨子做的菜不好!没问题,你别担心,我立刻就换了厨子,去外头聘个更好的回来!”

银银也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一扑,用尽全力抱住尹燕的腰,才能阻止她冲出去痛扁无辜的厨子。

“不、不是的,菜肴很可口,只是天气太热,我实在吃不下太多东西。”她出生在京城,即使在夏季也是十分凉爽,从不曾体验过南方骄阳的毒辣。而窑场里温度奇高,开窑时火光四冒,强烈的热气烘得她头晕眼花。

偏偏她舍不得移开视线,即使热得快晕了,还是瞪大眼睛,贪婪的看着窑工们扛出一个个瓷器,红唇也没闲着,不断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从头到尾,南宫远都抱着她,耐心的为她解答,将她保护得格外仔细。

尹燕听见解释,这才停下脚步,锐利的媚眼不满的瞪着儿子。

“这么热的天,你还带她去窑场做什么呢?要是让她热着,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南宫远淡然一笑,从容领受母亲的责怪,兴味盎然的目光落在银银的小脸上,意味深长的瞅着。

“吃不下东西,那总能喝些甜汤吧?”尹燕还不肯放弃,坚持要把她喂饱,绝对不许她胃里有一时片刻是空的。“去冰窖里取些冰,弄碗莲子银耳汤来。”她吩咐道。

夏季燠热,富贵人家的餐桌上,总少不得冰冷的甜品。南宫家在水池底下建了冰窖,每年冬季总从雪山运送寒冰来储存着,提供夏季时汤品使用。

小丫鬟点头,不敢怠慢,咚咚咚的跑出门去张罗了。

银银领口一紧,被勾回凳子上坐好。她仰起小脑袋看着南宫远,眼中闪烁谢意,感谢他大恩大德,没有说出是她咎由自取,挂在他身上死缠烂打,坚持要跟去窑场的。

“你找我有事?”他轻声问道,呼吸在她的肌肤上拂过。

尹燕挥挥手,对这句话很是不以为然。

“你问这是什么话,她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知道银银会主动来找南宫远,两人显然是比先前亲昵多了。她这个做娘亲的笑得合不拢嘴,只差没有开口询问,他们打算何时给她添个孙子。

“娘,您再嚷下去,她又不能说话了。”南宫远淡淡的说道,简单的几个字,就制止了娘亲的连篇大论。

银银坐在一旁,轻咬着虹唇,注视这对母子间的特殊互动。

她早就留意到,整个南宫家中,气焰最旺、声音最大的是尹燕,家里看似由她掌权,其实暗地里,任何大小事还是由南宫远作主。从他处理庞杂商务,以及统御窑场的行事风格上看来,他态度温和,却出奇的坚毅,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容不得半点折扣。

“银儿,你说吧!”南官远双手交叠在胸前,对她轻声鼓励,没错过那张小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

银儿?

好啊,他的叫法可是愈来愈亲热了!要是再待下去,他会怎么称呼她?

她慢吞吞的从衣怞里掏出两块碎瓷,搁在桌上,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南宫远那声太温柔的呢称。

看见那两块碎瓷,他眉头一挑,却不吭声,笔直的望着她,等着她开口。

“我不想拐弯抹角。”她抬起头来,不浪费任何时间,放大了胆子,单刀直入的提出建议。“我代表京城钱家,想收购南宫家的瓷器到北方贩售。”

该是办正事的时候了!

以往在京城里,凡是有大姐作主,她可以睡得不省人事,除非必要,绝对不动手工作。只是这会儿天高皇帝远,赚钱的机会都送到眼前了,她要是不出手,岂不是太对不起财神爷了?

南宫远勾着薄唇,维持着一贯的悠闲,没有半分诧异,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种要求。

“你为什么想买南宫家的瓷器?”他不答反问。

“第一,是南宫家的瓷器精良,若是能贩售到北方,肯定能赚取大笔利润。”

“有了第一个理由,肯定就有第二个吧?”他等着,高大伟岸的身躯微微前倾,低头望着她,双眼中兴味更浓。

银银把两块碎瓷往前推,细致如玉的白瓷,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更明亮,她的指尖滑过瓷片,指着釉彩。“第二,是因为南宫家正在开发新的釉彩,一旦开发完成,无论是南方或是北方,任何一个窑场都将不是南宫家的敌手。”她语气平淡,内容却一针见血。

桌上的两块碎瓷,虽然同样描了青花蓝釉,但是仔细端详,还是可以分辨出两者的釉色浓淡略有不同。左边的蓝釉较淡,虽然已经是寻常瓷器的极品,但是跟右边那块比起来,仍显得逊色许多。

那种釉彩浓艳亮丽,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在日光之下,甚至闪烁着宝石般的色彩,教人移不开视线。

“青花蓝釉一直是仰赖进口,来源断绝之后才改用西域的回青,特色是青中微微泛灰。”银银轻抚着碎瓷,知道他是存心在探她的斤两,所以说得格外仔细。

“前几年就有人传说,云南也开采出一种名为‘珠明料’的蓝釉。而你,与云南又是关系匪浅。”她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观察得很细腻。”南宫远仍是不置可否,表情没有改变,倒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神色。

“因为这件事跟赚钱有关。”只要能赚钱的事,她都记得很牢,包括釉色不同这点细微的差别,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尹燕听了大半天,直到银银说出青花蓝釉的种种,才对她有几分另眼相看。

原本以为,这小女人整日都在梦周公,没想到她睡归睡,还能把南宫家的事模得这么清楚,还能识货的看出,南宫家的瓷器即将独霸天下。

室内弥漫着短暂的沉默,南宫远以指节轻敲桌面,半晌之后才幔吞吞的开口。

“我拒绝。”

银银双眼圆睁,水晶般剔透的眼珠子差点没跌出来。

“这会是桩好生意,在价格方面,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她不肯死心,努力游说。“再说,这么好的瓷器,不该只贩售于南方。”强龙难压地头蛇,虽然南宫家财势庞大,但是一旦到了北方,势必要寻找合作对象。

“我知道。”

“那你为何要拒绝?”放着银两不赚,不是大大的违背商人原则吗?像她大姐,除了亏心钱之外,什么钱都要赚!

“我跟别人已经有了口头约定。”南宫远不肯透露更多。

银银握紧粉拳,虽然沮丧,却没有被他的拒绝打败。她是考虑过,是不是该再度发挥死皮赖脸的功夫,对他纠缠到底,凭着他们之间的“交情”,他总不会太冷血无情吧?

只是,她心里也清楚,这个男人一诺千金,不是能强逼的。

倒是尹燕一心偏袒银银,舍不得她被拒绝,主动开口。“银银啊,你别躁心这个,等你替南宫家生了孙子,到时候窑场全交给他,不论是新的瓷器、旧的瓷器不都全归给他了?”她一脸得意,觉得这实在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银银哭笑不得,被这一厢情愿的说法堵得无法开口。

说真的,这笔生意很诱人,她是不是真的该为了瓷器,稍微牺牲小我?唔,再说,留在南宫远身边,好像也挺不错的——

半晌之后,发觉自个儿正在想些什么后,她开始用力摇头,想把那些胡思乱想摇出脑袋。

“够了!”

蓦地,床榻上传来声音,一个男人翻开锦被坐起身。

银银转头看向床榻,双眼眨啊眨,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这男人是谁。

啊,是那个被尹燕说成是病人膏盲,即将不久人世,绝对不能受到太大刺激的南宫翼!她几乎都快忘记,南宫家还有这号人物了!

“我说,你何必非要为难她呢?她摆明了就不想嫁进咱们家。”南宫翼终于看不下去妻子的行径,忍不住开口。

趁人昏睡就扛着拜堂,送入洞房,这招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用在他身上了。

想当初,他只是个商人,尹燕则是名震一方的女寨主,抢了他不够,还要霸王硬上弓,把他吃干抹净。

那时,他的情形可比银银更惨,一觉醒来,整个人早已被剥得光溜溜,生米煮成熟饭,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而那票凶神恶煞就守在新房外,手里拿着刀,齐声喊他大哥,他想不认帐都不行。

眼看丈夫突然痊愈,尹燕没有喜出望外,反倒双手叉腰,一脸怒容。

“因为我要抱孙子。”她理所当然的说道,无论如何都要留下银银。

“我们可以再生一个。”

“再生一个?你养啊?”抱儿子跟抱孙子可是两回事啊!

“儿子的确是我养大的。”南宫翼哀怨的说道。

“就因为是你养大的,才会这么温温吞吞,要是我教的,哪里会这么迟钝,肯定第一时间就把她压倒,哪会到现在还搞不定!”江湖儿女,说起男女之事也是豪爽得很,嚷得格外大声。

银银夹在中间,被吼得耳朵发疼,又因为那些过度露骨的话语羞红了脸。

“要压倒,也得看看她的意思啊,她总是个清白姑娘,哪能罔顾她的意愿,随便压倒的?”南宫翼也发火了。能跟尹燕相处三十年,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愿不愿意,压倒看看就知道了!”尹燕施展河东狮吼的绝技,咆哮声响彻云霄。

银银缩在地上,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噢,拜托,可不可以别再讨论她被压倒的事?

“银银,你来评评理,是不是我说得对?”南宫翼扯着她,执意要她做裁判。

“呃——”

尹燕不甘示弱,把她扯过来。

“银银,别理他,这件事该是我说得对吧?”

“呃——”

南宫翼再度动手。

“银银,别害怕,你实话实说——”

两方拉拉扯扯,把她拉过来拉过去,不断逼问她的答案,要确认她是站在哪一边的。她头昏眼花,手臂更是疼得快断了,巨大声音不断轰来,她的耳朵里只听得见嗡嗡嗡的回音,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吼些什么。

“呃,我、我想择日返乡——”她小声的说道,在夫妻二人的轮番轰炸下左右为难,简直想拔腿就逃回京城去。

“不行、不行,你怎么能走?!”尹燕心里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她实在不明白,为啥银银能识货的看出南宫家的瓷器是难得的好商品,为啥就看不出南宫远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这样的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啊!

始终噙着浅笑旁观的南宫远,选在此时开口,没让他激动的双亲,继续把银银当陀螺似的绕来绕去。

“爹,您的病好了?”南宫远提醒。

这么一问,倒让夫妻二人同时呆住了。刚刚吵得太过忘情,两个人压根儿忘记,南宫翼还是“重病”之身,不该恢复得如此神速。

尹燕反应迅速,单手抄起多宝架上的翠玉如意,朝丈夫的脑袋猛敲下去,成功的让他再度成为重病患者。

“不,他还没好!”她大声宜布。

南宫翼蜷起身子,缩进锦被里,疼得全身蜷成一团,还靠在墙边,肩膀一缩一缩的啜泣着。

趁着手臂上的钳制全部松开,银银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小脸上保持礼貌而僵硬的微笑,缓慢朝门口移动,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出战场,急着想开溜。

呜呜,大姐,救命啊!这太可怕了,她宁可被大姐逼着工作,她甚至宁可放弃那群可爱的瞌睡虫,也不愿再留在这儿,被逼问她到底该不该被南宫远压倒的问题!

当小小的身影逃窜出门,消失在雕花门框后方,南宫远也站起身来,悠闲的跟出去。

夫妻二人被单独留下,室内陡然间安静许多。尹燕皱着眉头,克制着那股追上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心里暗暗希望,温吞的儿子能快点把银银“摆平”。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上哪里再去找一个媳妇呢!

火气稍微平息,她看着丈夫一缩一缩、哀伤又落寞的背影,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虽然说抱孙心切,但是她心里,多少总还顾念着夫妻之情。

“喂,你——你还好吧?”

没反应,南宫翼的肩膀持续抖动着。

“我真的打得那么重吗?”她问道,有点反省了,抓起那柄翠玉如意端详。还好嘛,只是打裂了,又没打碎,她下的手劲应该不会太重才对!

还是没反应。

接连问了几句,都得不到半点回音,她的耐心咻咻咻的消失了。

好啊!她这么低声下气,他倒是拿翘了,半句话都不吭,存心不理她吗?

“喂,我在问你话呢,你是聋啦,干嘛不回答?”尹燕气呼呼的嚷道,抓起锦被用力掀开,不让他躲着。

梨子、桃子、李子咚咚咚的滚出来,各类食物散落四周,有的还留在床上,有的则滚落地上,坐在食物中央的南宫翼一脸错愕,惊恐的看着妻子,嘴里还咬着半截鸡腿。

这段时间里,尹燕坚持他扮的是病人,当然不能吃得脑满肠肥、红光满面,已经连续饿了他好多顿,他只能把食物全走私到床上,躲起来偷偷的吃。

尹燕瞪着他,气愤得全身发抖,美艳的脸庞从红转青,眼里都快喷出火来。

“你这家伙,我叫你不要吃,你偏偏要吃,还给我藏了这么多食物,躲在被子里吃!”她尖叫一声,丢开锦被,整个人扑上床去,用最直接的方法惩罚他的不听话。

南宫家所有人熟悉的吼叫声,伴随男主人求饶的声音,再度响彻云霄。

深夜时分。

整座南宫府陷入岑寂,每座院落都熄灭灯火,人们结束一日的工作,纷纷倒回床上,接受瞌睡虫的招待,逐一陷入香甜的梦乡。

三更过后,夜阑人静,四周听不见半点声音,一个娇小的身影溜过绿波长廊,滴溜溜的眸子转啊转,做贼似的左瞧右看,迅速往专供奴仆进出的侧门跑去。

呼,还好接连几日都睡得饱饱的,她这会儿精神极佳,半点睡意都没有,才能趁着众人呼呼大睡时,找到机会开溜。

光是应付南宫远,她就已经黔驴技穷,偏偏南宫夫妇又不甘示弱,一起跳进来搅和,逼得她欲哭无泪。

银银没法子再等钱家的消息,她收拾包袱,准备趁着月黑风高时逃走。

短时间的奔跑,已经让她累得气喘吁吁。她模黑来到侧门,在门锁上模了老半天,沮丧的察觉,这个锁牢靠得很,根本就打不开。

她拎着小包袱,在侧门四周绕啊绕,惊喜的发现一把梯子。

“啊,天助我也!”银银低嚷着,把梯子架上墙壁,摇摇晃晃的往上爬去。

小脑袋冒出围墙后,她杵在墙边,瞪大眼睛望着墙外的石地,霎时停止了动作。

“唔,看起来有点高。”她喃喃自语,把小包袱抱得更紧。

不、不是有点高,是非常非常的高!

南宫家是富贵人家,为了抵御盗贼,围墙自然砌得比寻常人家高。这会儿她攀在墙头,往下看去,就觉得石地像是距离自己好远好远——

“好吧,大不了就是扭伤了脚嘛,没什么了不起的,别怕、别怕!”她勉强挪动吓得有些僵硬的四肢,不断说服自己,为了自由,千万不能退缩,得要勇敢些。

银银深吸几口气,凝聚勇气,接着闭上眼睛往下跳,全身紧绷着,准备承受摔趴在坚硬石地上的疼痛——

咚!

咦,不会痛?

她诧异的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个儿那一跳,竟然不偏不倚的跳进南宫远的怀里,被他抱个正着。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他悠闲的问道,眼中闪烁笑意,仿佛半夜里,在自家围墙外接住一个差点摔断脖子的小女人,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呃,我、嗯,我想去赏月——”银银硬着头皮说谎,小脑袋垂到胸口,不敢迎视他的目光。

“拎着包袱去赏月?嗯?”南宫远的右脚猛然踢起,把那个落在一旁的小包袱踢上半空。布料散开,里头的衣裳飘落在地,糕饼则是滚得到处都是。

“嗯,你知道的,赏月赏久了,肚子总是会饿的。”她额头冒着冷汗,努力自圆其说。

他微微一笑,右掌挥过,拍击上木门。就听见门内一声闷响,坚固的门锁瞬间化为废铁,喀啦喀啦的掉在地上,木门应声而开。

夜色深浓,南宫远的步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没花费多少时间,就将她抱回屋里,干扰她的月兑逃大计。

他点上灯火,高大的身躯斜倚着桌子,双手交叠在胸前,凝目看着她。深刻的五官在烛火掩映下,形成强烈的光影对比,平日的温文荡然无存,反倒显得有些冷戾吓人。

“你想离开。”他说得一针见血,是肯定而非询问。

意图被当场戳破,银银肩膀一缩,有些困窘。不过,他这么开门见山,她也不需要再掰什么谎话。

“没错。”她大方承认,索性全部摊开来谈,也省得再兜什么圈子。

烛火下的黑眸,略略一眯。

银银没察觉他表情不对,还想维持一点表面的礼貌,说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毕竟,南宫家可白养了她好一阵子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虽然感谢,但是终究得回家去,请你替我谢谢令尊、令堂,说我对他们的招待铭感五内。啊,对了,也谢谢你救了我,又让出屋子,借我睡在这儿。”她礼貌的说道,感谢他让出那张舒服的红木大床,她睡得好香甜呢!

也不知这张床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她睡到夜里,总觉得坚实温暖,有着说不出的舒服,只要一看到这张床,她的瞌睡虫就开始迅速繁殖。

唉,她实在好舍不得离开这张床!几乎想跟南宫远打个商量,看他愿不愿意割爱,把这张床卖给她,她好运回京城去。

“不用道谢。”他淡淡的说道,黑眸仍闪烁不已。

“南宫公子太客气了。”她嘴上说着客套话,好奇心作祟,忍不住问出多日来的疑问。“那,这几日你是睡在哪里?”

“床上。”

这不是废话吗?不睡床上,他难道睡地上?!

“哪里的床上?”

“我的床上。”南宫远回答得万分轻柔。

银银全身冻结,抬头望着他,再转头看看床,一股不安悄悄爬上心头。

不对啊,南宫远的房间跟床不是全被她占了吗?

“呃,书房的床上?”她充满期待的问。

他的声音更轻柔了。

“我的书房里,并没有床。”黑眸锁住她,徐缓宣布。“我唯一的床,就在这儿。”

轰!她脑袋里像是炸开一朵烟花,砰砰乱响。

“呃,你是说——”她吞吞吐吐,挣扎半晌,才有办法把话说完。“你,呃,这段时间里,你还是睡在——”她用颤抖的小手,指着那张红木大床。

他点头。

天啊!

银银抱住头蹲在地上,脸颊烫红,羞窘得想咬舌自尽。这简直丢脸丢大了,两人同睡一张床,她不但没有半点警觉,甚至还觉得好舒服。啊,她在夜里是不是还会不知羞耻的缠在他身上?甚至对他搂搂抱抱?

老天,这太丢脸了,她无法面对他,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所以我说,你不用道谢。”南宫远火上加油的补了一句。

银银太过贪睡,他出门时,她还没醒;他回来时,她又已经入睡,娇美诱人的身子蜷在床上,毫无防备的睡着,那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对于属于他的权利,他从来不会放手。屋子是他的、床是他的,而这个小女人也该是属于他的,他怎么会放过软玉温香抱满怀的享受?

她蹲在地上,直到那波羞耻的巨浪过去了,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算了,事到如今那都无关紧要了,反正我要回家了。”她不敢想像,要是再待下去,事情会发展成什么状况。

黑眸眯得更紧,进射出一丝恼怒。

“银儿,你丝毫没有将我先前说的话听入耳中吗?”

“什么话?”她傻傻的问。

“你我已经拜过堂,你已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执意唤醒她的记忆。

这个小女人能对商家的资料过目不忘,却记不得他说过的话。

银银呼了一口气,总算领教到南方人的顽固。

“你怎么还在提这件事?那根本就是一场误会,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娶我为妻——”

“我愿意。”

“所以我说,只要我离开,那就——”她蓦地住口。

等等,他方才说了什么?

南宫远离开桌子,走到她面前,深幽的眸子注视着她。那目光有着神秘的魔力,让人无法转开视线,只能心甘情愿的臣服。

“娶谁,对我来说并没有差别。”他徐缓的说道,逐步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她很火大。

“只是,我很高兴,娶的人是你。”他继续说道,靠得更近。

银银眨着眼睛,心跳如擂鼓,脑子里乱哄哄的,无法理解南宫远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不是本来想躲到云南去?”她明明就听见,雷浩提及,他想去云南避婚的!这么说来,他也是急于逃避婚事才对,为什么还要对她说这些话?

“你听见了?”

“他嗓门那么大,我怎么会听不见?”

她喃喃说道。

南宫远微笑,握住她的一绺发,用发尾刷着她的小脸。这亲昵的举止,在这段时间里,他不知做过多少次。

“没错,我原本无意成亲,甚至打算在拜堂前就避去云南。只是,那夜四月楼大火,在雅宅里见到你时,我就改变主意了。”他靠在她的粉颈间,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宣布这个重大的秘密。

南宫远的话语,让她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心跳突然加快。

呃,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

趁着她还在发呆,南宫远把握机会,卑鄙的发动攻势,圈住她的纤腰,俯身就封缄了那柔女敕的红唇。他的舌灵活的喂入她口中,毫不客气的搅弄着柔女敕的丁香小舌,按在颈后的大掌,又将她压向他需索的唇,汲取她的香甜。

“唔——”银银低声惊呼,瞪大眼睛,完全无法抵抗。

南宫远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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