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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夫娘子 第二章

煨——冷息的灰烬下,隐隐窜出薄火。

万俟傲和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在半梦半醒之际,万俟傲又回到常作的那个梦里——

「你这该死的祸害、妖孽!」她披散著发,往日的娴淑婉约已不复见,细细描出的眉线因生气而倒竖著,像极了怒眉的罗刹。

被称为妖孽的小男孩站在桌前,看似无畏无惧。他将恐惧藏在心里,只要让她知道他会伯,她会毫不犹豫地重重击向他的恐惧。

她疯了,只有他知道。所有人都被遣出这院落,没有人会相信人前温婉的她,会有这等凶厉样貌。

他冷冷望著她手里拎著的小猫。

「怎么?这畜牲是你养的?」

「不是。」他否认,不让她看出他的在乎。

「是吗?我方才明明瞧见你抱著这畜牲在玩儿。」她大笑。

刚出母胎的猫仔不安地蠕动,并发出细微的猫呜声。

「姨娘。」这声呼唤惹来女人凌厉的瞪视,小男孩立刻改口:「夫人。那猫还没吃饱,请放它下来找它母亲,好吗?」

那女人细眉一挑,「你在乎?」

「不在乎。」小男孩赶紧说。他知道她会毫不迟疑地毁去所有他在乎的事物。

哈哈哈!女人大笑,右手拎高不安挣扎的猫仔,左手箍住它纤弱的脖子,「不在乎?是吗?」

她的手慢慢加重力道,无法呼吸的猫仔奋力挣扎,发出凄惨的叫声。

「夫人!」小男孩跪下,「请饶过那只小猫。」

女人睨了眼小男孩,冷笑,「你还是在乎这畜牲的,不是吗?」

小男孩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头,低头谦卑地说:「请夫人放了它。」

哈哈哈!女人又笑了。他眼睁睁地看著她的双手抓住猫头及猫身,用力一扭,小猫发出最後一道哀鸣,软软的跌落在地上。

他咬著唇,无神地望著地上那已然失去生命的小东西。

「畜牲的下场就是这样。I小男孩迎向女人鄙视的眼,她说:「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得死!」

「你会有报应的。」忍无可忍地,小男孩出言顶撞。

这句话惹来女人掌掴,他擦去嘴角血渍,不驯地瞪著她,冷冷的说:「你会有报应的。」

女人失去理智,随手抄来桌上的古琴,往男孩的背狠狠打下,琴断,男孩也趴倒在地,他挣扎地爬起,拒绝屈服。

万俟傲睡得极不安稳,他的额际隐隐渗出汗水,梦中的情景像无形的巨掌扼住他的心,不让他醒来。

他永远记得小猫那纯然信任的眼神!是他害死它的!

「我会等著看你的报应!你这该死的、低贱的畜牲!」女人凄厉的护骂声伴随小猫无辜的眼神,充斥在梦里——

啊!万俟傲低呼一声,惊坐而起。

门外护卫的李全冲进来,「王爷!?」

几个吐息之後,万俟傲挥挥手,「没事儿,你退下吧。」

「是。」李全见房里没有异状,恭敬的退回门外。

万俟傲甩甩头,起身换去汗湿的衣裳。

蓦地,他想起小厨娘那双无辜却又带著好奇的张望眼眸,像极了那只初生的猫仔。万俟傲薄唇掀出讽笑,太过天真的小动物,下场都不怎么好。

一如往常地,万俟傲将这个缠他已久的怪梦抛到脑後。

堂堂王爷,陷於区区梦境,岂不贻笑大方!

这梦,是他久藏心底的秘密。

***

「巧儿!」风寡妇人还没走近,嗓音已经传入厨房了。

宁巧儿巡了巡灶火,转身迎向风寡妇,「风姨,是贵字号客人在催吗?再等半刻就好了。」

「甭管那灶了!」风寡妇把她拉到二芳,「你知道贵字号那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不过看那样子非富即贵。」宁巧儿漫应道,眼睛瞄著灶火。

「他是骊王爷万俟傲哪!」见宁巧儿不以为意,风寡妇接著说:「刚才那护卫来找我,说骊王爷对你的手艺很是赞赏,要你随他们回王府呢!」

「请风姨帮忙婉拒吧!」宁巧儿转身掀盖,拿起汤杓细细搅匀卤汁。

见她像没事人似的,风寡妇抢过她手中的汤杓,重重放下,「巧儿啊!都大祸临头了,你还在担心那锅肉!」

宁巧儿不解的眨眨眼睛,「中原不讲王法的吗?就说不接受王府聘雇不就得了!」肉焖得够烂了,她旋身,从灶上端出肉锅。

风寡妇手擦腰,气呼呼的说:「哎哟!我的姑女乃女乃!你能不能别忙了?专心听我说话成不成?」

宁巧儿放好肉,微笑束手站好,「风姨,我这不是恭恭敬敬的听你说话了吗?」

「你这丫头真不知事情轻重!老王爷是开国勋臣,跟皇帝老爷算拜把兄弟,後来皇帝还赐了封邑给他儿子,说起来,万俟那两父子贵不可当,现在万俟傲都开口要人了,我们寻常百姓哪里好推却得了!」风寡妇忧心忡忡的说。

宁巧儿蹙起丽眉,她没想到情况会这么复杂。

风寡妇拍掌,「有了!我马上派人到码头看看岛上的船走了没?眼前只能赶紧把你送走了。」

「可是我还没找伴儿!」这趟出来,就是想趁这机会绕到商山,学回商芝肉的作法呀!

风寡妇不知道她的心思,说:「这会儿避开要紧,哪里还顾得了找伴儿?放心,等风头过了,你再找伴儿,人家纱凌丫头晚了几年才找伴儿,不也让她蒙到相国夫人来当了吗?」

宁巧儿付思片刻,有了盘算,「风姨,你别急,骊王爷不是後天才会启程?等过了今晚再逃也不迟呀!」

风寡妇想想也对,「好!就依你的意思,我得把这消息捎给班姑娘知道。」

「袭姊不在岛上啊!」袭姊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消息了。

「我知道。她被绊住了,不过有留下联络方式给我。」风寡妇走到门边忽然又转回头,「等会晚膳我叫小二送上去?」

「没关系,我端上去就行了。」

风寡妇点点头,「也好,省得让人怀疑你在避著骊王爷。」说完便定了。

那个男人原来是个王爷!宁巧儿耸耸肩,专心盛著饭菜,不知不觉地,又想起那双透著沉郁的眼眸,如果可以,她真想拂去他瞳眸深处的积郁呢!

***

万俟傲坐在桌前看书,门外传来轻轻的拍门声,伴之而来的是引人口欲的饭菜香味。

「进来。」

宁巧儿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将手中捧著的饭菜一一放在桌上,自始至终,她都回避著那道眼光。

她修正先前所想的,他也许有张比女人还美丽的容貌,但他的狂傲绝对不会让人敢对他有所诋狎。

「添饭。」

嗄?宁巧儿转身看看门外的李全,後者指指她,要她添饭布菜。

饭就搁在他手边,不能自己盛吗?她压下疑问,乖巧的上前盛了一碗饭放在他面前,迅速又退到一旁远远站著。

他不动。

宁巧儿从余光瞥见他不动如山,悄悄抬起头,正巧望进他的眼里,又是一阵震撼。

每看他的眸子一回,她就像要傻一回似的,多看几次怕自己姓啥叫啥都给忘啦!

她匆匆回避眼神的模样,让万俟傲微微一笑,如果她先前没有大剌剌的盯著他瞧,还以为她会怕他呢。

「这些饭菜都是你做的?」

「是的。」

「本王不曾见过青紫色的米饭。」

说到煮菜,宁巧儿兴致就高昂了,「这饭是青精饭。」见他扬眉,接著解释,「是先以南烛叶汁浸泡米粒,再将米粒取出蒸熟而成的。常食青精饭可清身明目、保发色乌黑。」

「这么神奇?」万俟傲唤,「李全,记下青精饭的作法,传给我爹,他一定会有兴趣的。」

「禀王爷,属下已私下作主延聘巧儿姑娘到府中,等老王爷云游回府,就可以吃到巧儿姑娘巧手做出的青精饭了。」

万俟傲问:「你叫做巧儿?」

「是。」

「愿意到王府?」

宁巧儿淡淡的说:「这是王爷的吩咐,不是吗?」

哈哈哈!万俟傲仰天大笑,「听来还是心有不甘的。」他深幽黑眸直视著她,「你可以当著本王的面拒绝。」

谁敢啊!宁巧儿抿著嘴不说话。

万俟傲眯起眼,看来她还有几分傲气。他喜欢有骨气的人!

「这些是什么菜?一一为本王道来。」

宁巧儿一样一样介绍,他也一口一口轻尝,厨子最希望碰到善於品尝的人,而他,毫无疑问是最厉害的饕客。

他精准的询问令她心服,她练达的厨艺则让他口服,不知不觉中已酒足饭饱。

「自从连厨子随我爹云游四海之後,本王就不曾碰见每种烹调法都擅长的厨子了。回商山之後,你要每天都做不同的菜来让本五尝尝!」

商山!?宁巧儿喜形於色,「骊王府在商山?」

「没错。你不知道陇州一带是本王的属地吗?」天下之间居然还有人不知道骊王的属地?

商山哪!宁巧儿急切的问:「王爷可曾听过商芝菜?」

「你说的是煨商芝肉的商芝菜?」她连忙点头,万俟傲说,「王府里的王厨子先祖辈曾为商山四皓之厨,他做出的商芝肉有『天下第一』的名号,

到时你可以跟他切磋切磋。」

王厨子!宁巧儿心里有些动摇,理智告诉她得离这王爷远点,但学会商芝肉的作法是她最大的愿望,怎么办呢?

***

风寡妇睨了宁巧儿一眼,「从伺候骊王爷用膳完之後,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啦?」

「风姨,假使我不找伴儿,也不回女人国,可以吗?」

弄清楚她是想往南山学商芝菜,风寡妇说:「当然可以呀!班姑娘向来不曾强迫你们非得留在女人国。只不过——你真不想找伴儿?要知道,一般女子只能凭著煤妁之言、父母之命,然後一辈子守著同一个男人到老耶!自由选伴儿可是咱们女人国才有的习俗唷。」

「我知道。风姨放心,我只是暂时不找伴儿,等学会商芝肉就回悦来楼。到时如果有中意的人选就找伴儿,如果没有,那我也会心甘情愿的回女人国终老。」

「要我看嘛,何需这么麻烦!你乾脆趁到王府学做商芝肉的时候,顺道找伴儿,那就一次解决两件事了。」

想到俊美的骊王爷,宁巧儿跺脚,「风姨!」

风寡妇羞她,「你这丫头,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吗?那骊王相貌俊俏,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年,一定选他当伴儿!」说笑归说笑,她正色的说:「不过丫头,你可得记著,高官显爵难得专情,当伴儿春宵一度,可以,想要白头到老,那可得仔细斟酌,懂吗?」

风姨说的她都懂,只是,不知怎地,他眼底的深郁总压在她心头。

风寡妇看了低头不语的宁巧儿一眼,单纯无瑕的少女特别容易陷入情网哪!轻轻叹了一声,起身走到药柜前拿出几包药放在桌上。

「巧儿,这是失忆散。你收著。」见她一脸茫然,风寡妇说明,「这失忆散能消除六时辰的记忆,你收著,将来也许会用得著。」

宁巧儿点头,细细贴身收妥,「谢谢风姨。时候不早了,风姨早点休息,我回房去罗。」

风寡妇颔首,目送宁巧儿离去。望著在庭院中犹豫了一下的宁巧儿,她无声地轻叹,情路多舛,丫头,你想清楚了吗?

***

宁巧儿定进庭院里,对要不要进骊王府仍下不定结论——如果不进王府,那怎么学商芝肉?他说王厨子有正统家传渊源哪!

回过神才发现,她站在往贵字号房的通道前,发愣了好一会儿,一定是太希望学到商芝肉的作法才会这样。

转过身要走回自己房里,隐约地,听到几声喘气声,她侧耳倾听,那声音来自贵字号房!

想都没想地,她已经站在他房门前,李全不在,许是睡沉了。门里喘气声虽然轻微,却深深揪紧了她的心!

他——很难受吗?

宁巧儿轻轻推开门走入,就著微弱的月光,瞧见床榻上闭著双眼的他,层心紧蹙,额头上还冒著汗。

作恶梦了?什么样的恶梦会让贵不可当的王爷如此难受?宁巧儿掏出手绢替他拭汗。

又来了!他梦到鲜红的血从她心口喷出,染红了她脚下的花木,也染红了他的眼,空气中弥漫著浓浓的血腥味。

「夫人——」他想靠近,却被她冷冽的恨视定住脚步。

「我会看著,看你这小畜牲有什么好下场!这满院的花草都是我的眼睛,我死了,它们仍然活著好好的,替我等著看你的报应!」

他惊骇地看著她倒下,没了生命的眼仍瞪视著他,不肯闭上。

风吹,满院的竹子争相吱喳,一声声、一句句重复她说过的话。

不!我不是畜牲!小男孩狂叫著。我会活得好好的!我要活得好好的,证明没有你所说的报应!坏人才会有报应,我不是坏人!

梦里小男孩的嘶吼与无助,震慑了万俟傲,他感受到喉间被紧紧扼住、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用力吸气,来自喉间的压力却阻绝了气息进入,梦中的紫夫人已经绝了气息,他呢?他也要死了吗?

不!他不!

宁巧儿拭汗时,突然看见他的手掐在自己喉间,脸色已涨成肝红,她大惊,拉住他的手腕,「醒醒!你醒醒!」

是谁在喊他?他也想醒过来,可是梦魇的力量太大,他醒不过来!

「醒醒!你醒醒!」宁巧儿好急好急,盈眶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有人在喊他!万俟傲觉得身体好沉好沉,就在他挣扎地想要月兑离梦境的时候,几滴水珠落在脸上,奇迹地将困在梦魇的他唤醒。

万俟傲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是焦急的她。

又是这双眸子!他甩甩头,分不清是小猫还是现实。

「你终於醒了!」宁巧儿松了口气,坐在床沿。

小猫不会说人话。万俟傲一跃而坐,沉声说:「深更半夜,你来我房里有何用意?」

宁巧儿望著眼神迅速转为清澈的他。

这人还真是过河拆桥!她讪讪地说:「我听到房里有声音,才进来看看。」

万俟傲眯眼看著她。

他不说话?呃,那她要说什么?宁巧儿讷讷询问:「你作恶梦了吗?」

「本王不作恶梦的。」万俟傲不悦的说。恶梦是报应,而他不会有报应。

死要面子!宁巧儿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好!你说了算。」

万俟傲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胸前,咬牙说:「本王从来不作恶梦的!」

跌坐在他胸前的宁巧儿抬头,望著一脸凶恶的他,很是委屈。

「好嘛!你不作恶梦,是我在作梦,成了吧!」她喃喃叨念,「真是招谁惹谁了!作恶梦又不可耻,干嘛不愿意承认呢?」

万俟傲攫起她的下颚,不由分说地吻住她叨念不已的唇瓣。

他、他、他在吻她!袭姊说过「吻」是互有意爱的男女表达感情的方式,他竟然吻了自己!

「闭上眼!」万俟傲低声命令。

喔!宁巧儿乖乖听话。眼睛闭上之後,感觉更是敏锐,她感觉到原本霸气的他,温柔地以舌尖撬开她的唇,探入她的口中。

一种酥麻的感觉升起,她不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哦。

万俟傲放开她的唇,闭著双眼的她综合了纯真与媚态,让他的下月复为之一紧。

他的手迅速拉开她的衣带,他是狂傲的王侯,特别在此刻,他需要一副女体、一副能救赎他远离梦魇的女体!

她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她知道自己也在期待。宁巧儿身子一凉,微微地抖了一下。

万俟傲抱著她躺下,拉起锦被,盖著彼此。锦被下,她的身子是如此地细致,他非常满意如丝绸般的触感。他的手缓缓的抚模,惹来她的轻颤。

他好温柔、好温柔的对待她,她相信他是多情的人,因为他望著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的深情,她几乎要化在他萦惑人心的瞳子里了。

在关键的时候,他双臂撑在她的肩旁,就抵著她的中心,蓦然,她又看到他眼里的郁光,宁巧儿伸出光洁的手臂压下他的头颅,献上香吻。

无论他的忧郁来自何处,她都要让他忘了它!

他缓缓进入,将她的痛呼吮入嘴里,仿佛等待了千万年,他终於得到了她的救赎!

他说:「我们以後有的是时间。」她,不是那只无辜送命的猫儿。她将他从梦魇里拯救出来。

他的话让宁巧儿一僵。有的是时间?她没有要跟他纠缠呀!

「冷吗?」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摩搓,低笑,「你有我模过最最滑女敕的肌肤。好好跟著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冷!所有的热情在这句话里彻底浇熄。他不是专情的人,她也不愿意跟人分享。宁巧儿慢慢挣开他的怀抱。

万俟傲在半梦半醒间扬眉。

「我口渴了。」她说。

「顺便帮本王倒杯水来。」

她点头。起身,先用手绢擦拭身上的痕迹再穿好衣服。走到桌前,望了眼疲累的他,唇畔勾起无奈的笑,掏出失忆散倒入杯里搅匀。

不该记住的,就让他忘了吧!

「王爷,你的水来了。」

万俟傲翻身,枕在她腿上,让她喂他喝水。经历梦魇及刚刚的欢爱,他累了,累得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好好睡吧!我的王爷。明天醒来,你将忘了我,忘了今晚。」

失忆散有安神作用,他睡得极沉。

不知痴望了他多久,直到脚已坐麻,宁巧儿恋恋不舍地轻抚他的脸。她拉起他宽厚的大手在脸上摩搓著,以後,你在抚模其他女人的时候,可还会记得你说过的话?

心里酸楚楚地,为了毫无理由的妒嫉。

将他的手放回锦被里,宁巧儿走到门边,深深地再望著床上熟睡的人儿一眼,然後,义无反顾的转身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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