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来宝 第九章
最准时下班的男人又回归了原状,坚守岗位直到诊所里最后一盏灯熄灭,非要把自己的体力消耗到极限,才能换取一夜好眠。
这天,战台枫穿着白袍百般无奈,却又心浮气燥的在诊所里瞎晃。
为什么在他最想投入工作的时候,偏偏一只小猫都不上门,害他手痒想练练「缝纫」技术的机会都没有,此刻他甚至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变胖、单眼皮、平胸、塌鼻子……
无聊所以胡思乱想,而该死的脑袋不论东想西想、天马行空,却随时都会跳出一个他已经明令自己禁止去想的身影,就是等着迎接男友归来,成天欢欣鼓舞的解岚。
「啊--」战台枫烦躁的晃呀晃,晃到白阳庶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咬牙问:「大树,为什么从中午过后,诊所里就一个病患都没有,你去查查,是不是有人在这附近开业想挑战我战台枫的威名?」倏然松开手,他脾气暴躁的猛爬头发。
无辜的白阳庶则歪倒在椅子上,「学长,没有,最近没人开业。」他一脸无奈。
「没有?难不成是鬼月到了不宜动刀?」
「学长,都入冬了,哪里来的鬼月?」白阳庶揪揪自己白袍下的毛衣。
「那为什么爱美的女人都不上门了?」
「我也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成天像神木似的杵在这儿,你会知道那八成是卜卦猜来的。」战台枫脾气陰晴不定,「斐如月人呢?」
「小月说她饿了,去巷口买碗糕。」
「吃、吃、吃,她再吃下去就真的会肥得像月亮了!」他一把将白阳庶从柜台椅子上揪起,「你去里面,换我来坐柜台。」
「可是,学长……」他嗫嚅的低唤。
「快去,再叫我就把你声带切断。」战台枫赏过一道威胁的冷光。
噤声,白阳庶掐着脖子,抢在未失声之前赶紧落荒而逃。
不一会儿,远远的,斐如月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边走边回头察看的推开诊所的门,「大树,那个小姐还没走说,而且她好像还在哭-?两颗眼睛肿得像乒乓球,她再这样哭下去,我们诊所会不会被她哭衰了?客人搞不好都被她吓走了啦!」
忽尔,一颗斐如月意料之外的脑袋,从柜台后方探了出来,「谁在哭?哪个该死的家伙胆敢在我们诊所前面哭衰?」表情狰狞至极。
「喝!战、战医生……」她被这张陰沉有余、善意不足的脸吓了天大一跳,连退十来步,直到她的身躯抵在诊所的门上。
「-这是什么表情?现在是在跟我演『见鬼』第三集吗?」战台枫冲着她露出招牌的险笑。
斐如月勉强扯笑,「战医生,怎么是你?」惊魂未定。
「怎么,不能是我?」俊颜一凛。
「也、也不是啦!」她死命陪着笑。
「阿月,-说谁在外面哭?」哪个家伙如此大胆,哭也不挑地方,存心来破败他的业绩,再这样痴等下去,他人生第一个纪录--单日看诊人数三人--即将建立,到时候铁被同业笑掉大牙。
「就上回那个小姐啊,打从中午就坐在诊所外面的花台上哭,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说,我问她要不要进来,她也摇头,可是她哭得好恐怖,」斐如月打了一个哆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在我们这儿吃了什么亏,难怪一整天连只蚊子都没看到,客人一定都被她吓走了。」
「上回哪个小姐?」他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医疗疏失的案例发生,只得绞尽脑汁努力的回想。
「就是之前帮战医生送皮夹来的那个解小姐啊!」
解岚?!「那-之前为什么吭都没吭?」战台枫暴吼一句。
原本怒火熊熊的面容突然布满心疼怜惜,忽地,一阵风卷过,速度比四川经典变脸还快,战台枫撇下斐如月,三两步就来到诊所外的花台,果然那个小个儿低垂着脸,哀哀戚戚的啜泣不止,眼泪落成一滴一滴的泪花,打湿了花台旁的砖地。
他隔着三步的距离,重重的叹了口气,怜疼她却又恼火她为什么不进去找他。
移步走近,他故作洒月兑的坐在她身旁,手掌往她一推,佯装恶声,「解小岚,原来是-这罪魁祸首,什么地方不挑,竟然杵在门口哭走我的病患,害我诊所一下午半毛钱没进帐光养蚊子。」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解岚噤声抬起哭花的脸。
啧,他在心里大摇其头,真是不忍卒睹,巴掌脸哭成了小花脸,小眼肿成烂核桃,俏鼻一坨酒糟红,菱角嘴扁成一条线,说有多惨就有多惨。
泪眼汪汪的解岚愣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又伤心欲绝的大哭起来,「哇呜……」
战台枫赶紧把她揽到怀里,「怎么了?哭天喊地的,也不怕人笑,是不是插画画得太差,出版社拒绝帮-的绘本出版?还是小栗又惹-生气了?」
她猛摇头,纤细的肩膀颤抖不止。
「那怎么了?是谁敢欺负恰北北的-?还是-太粗鲁,被男友嫌弃要退货?」满月复沉重的战台枫勉强自己用揶揄的口吻猛调侃她,希望她会像过去一样破涕为笑、娇嗔薄怒。
然而解岚并没有咧嘴嗤笑,听到男友两个字,反而哭得更是激烈万分,上气不接下气的怞噎。
她好倒霉,遇上战台枫就鲜少有好事发生,现在就连交往五年的男友都劈腿,而且她是当场抓奸在床!
在战台枫的印象中,解岚了不起顶多是掉几滴眼泪虚张声势一下,从来不曾这么伤心难过,即便房子失火了,隔天还不是继续当她恰北北的解岚,可是这回她却哭得连指责的气力都没有,看来事情颇为严重。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逼她正视自己,「小岚,快说,真的是他欺负-是不是?」一股愠火隐隐在他心窝酝酿发酵,声调跟着凝肃起来,眉宇间聚拢着怒意。
泪水不止的不断落下,濡湿了战台枫的掌心,跟着淹没他的心窝,叫他心疼极了。
「小岚,快跟我说!」他不断的逼问。
解岚幽幽抬起泪眼,未语泪先流,「台枫……」
看她这样,他心急如焚,一手拉起她,一手拎着她的包包,强势的把她拉进诊所,不顾斐如月、白阳庶还有其它医护人员的诧异眼神,带着不断哭泣的她进入他的办公室。
他有种束手无策的焦虑,只得先倒来一杯热开水,命令她喝下,希望能暖和她的心、她的人,也缓和他自己的焦虑。
跟着拉过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仔细的抹净她的脸,只是她的泪依然掉不停,如果泪水像血液一样也可以藉助凝血剂的帮助,那么他绝对毫不犹豫的为她注射十针。
被她搅得心慌意乱,战台枫忍不住暴躁的嘲她一吼,「好了,-已经哭得够久了,现在-必须一字一句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而不是在这里继续哭泣!」
偏她嘴一扁,显然又想哭了。
无力之余,他只得软声哄骗,「-说,我保证不管-有什么要求,都一定帮-完成。」
她猛然抬起头,眼神终于出现些许微弱的光芒,那是仅剩的希望。
「台枫,你说过要送我一对免费双眼皮的,还说我可以享有整形五折的优待对不对?」
战台枫侧头睐她,「怎么,-有需要?」
她猛然点头,「我想要整形,拜托你帮我变成一个美女好不好?你不是说你的技术最好了,而且我也只有你可以信任,好不好?」她哽咽的哀求。
妙了,之前抵死藐视、嘲笑整形的解小岚,竟然哭哭啼啼要他替她躁刀整形,这如果不是被雷劈中了,那就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
头疼欲裂的战台枫再度体认事态严重,开始婉转的从她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见了谁……这些琐碎的事情逐一问起,然后运用他的逻辑拼拼凑凑,果然,事出必有因。
很好,原来这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一大早帮男友准备了爱心便当,想要给他一个意外惊喜,结果在交往五年的男友住处发现了另一个女人,对方长得美艳动人、身段婀娜,与男友在床杨上纠缠相拥,此情此景大大的震慑了心思单纯的解岚,连番的追问男友,才知,原来他的背叛早在两年前到法国的时候就开始了,甚至五年前他们初初认识的时候也有过,他只是利用了她的善良。
可笑的是,男友劈腿被抓包,反倒恼羞成怒的骂她是丑八怪,不但嫌弃她、嘲笑她,还把她的姿色说得无比不堪,说当初在一起只是希望多个人帮他赚取赴法国的学费,她是被利用的傻瓜,男友极尽讽刺之能事,直到把她羞辱得落荒而逃。
「台枫,为什么人的心会变得这么快,当初他在台湾的时候,我们一起努力打工赚钱,成天苦哈哈的吃泡面,为的就是希望他能够出国深造,好不容易他得偿所愿的到了法国,我担心他没吃没穿的,努力画插画资助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的背叛?这一切原来只是利用我的傻!」
她傻,以为她对人家好,人家也会对她好,偏偏世上许多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一来一往就可以论定的,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争端衍生。
「小岚,不是-的错,是距离跟时间消磨了你们的爱情。」
男女朋友问,除了爱情,难道就再也没有其它?比如友情、亲情,甚至他们之间连一点革命情感都不复存在吗?他们一起苦过的,不是吗?
解岚还是深受伤害的哭,她宁可他们是坐下来冷静谈之后好聚好散,那么她会愿意放手的,但绝对不是由她发现不堪的真相,然后又在被羞辱的情况下画上句点,好难堪的感觉。
看她还是好伤心,战台枫彷佛最心爱的东西被糟蹋了,一颗心揪得好紧好紧,恨不得现在就能替她出这一口气,瞥眼看见她被冷落的爱心便当,他一把捧了过来。
「小岚,-做的便当对不对?我好饿,中午都没吃,给我吃好不好?」
她怔怔的看着他,?「……可是已经冷了。」
「没关系,冷了一样好吃。」战台枫打开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食物冷了,在入冬的季节冰凉凉的像冰块一样,可是他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台枫,会拉肚子的啦!」他原是那么嘴刁的人,怎么会忍受冰冷的食物?况且天冷还吃冷食,这不摆明在折磨肠胃?
「没关系,拉肚子总比饿死好,去帮我泡杯茶来,快点!」他朗声催促。
眼中噙泪的解岚只得匆匆起身泡了杯热茶,体贴的递到他手中。
正当他满足的低头啜茶之际,她又开口,「台枫,怎么样,你愿意帮我躁刀整形吗?」
口中啜了一口热茶的战台枫闻言噗一声,将热茶全喷了出来,「-、-确定?」
解岚点点头,「我也要变成大美女,要变得比那个第三者还要高、还要美。」
天知道在他心里,她原本的模样就是宇宙无敌世界超级大美女了。
战台岚轻叹一口气,决定好好对她晓以大义,用血淋淋的事实打消她整形的念头。
「咳,-知道整形的真实情况吗?从眼睛来说,虽然那说来只是个小手术,可是-得忍受过渡期,那段时间-的眼睛会肿得比核桃还大,啧,是男人看到都会觉得受不了,而且还不见得是一劳永逸呢!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万一-的眼睛被缝成一大一小,那怎么办?又不是拆了线就会恢复原状。」
「我……」她感到震慑,哑口无言。
很好,有点效用,他继续恐怖渲染,「还有隆鼻,我会把-的鼻子死命撑起,撑得-鼻孔朝天,然后在鼻子里面硬塞个东西进去,垫高-的鼻骨,唔,流点小血是免不了的,可-先想想麦可杰克逊的鼻子是不是真的很美,然后再告诉我-是不是非得隆鼻不可。」
「那个……我、我……」解岚背脊发凉,不敢想象她的鼻子随时会发生崩塌的意外。
战台枫打铁趁热,凑过脸压低声音,「再来说隆侞,以前硅胶材质引起多少问题-又不是没听过,就算现在是用盐水袋,那也是有破裂的风险-,而且-知道吗?手术后明明胸部痛得要死,-还得死命的按摩,免得胸部整个硬化,唉,超级痛苦的好吗?
「而且-以后胸前就得负担沉重的过生活,不但觉没能好好睡,走路也特别辛苦,万一有侞癌还不容易察觉,搞不好还会为此赔上性命……」他细数众多不便的问题。
战台枫把整形说得痛苦不堪,而他自己正是十大酷刑的施行者,害得解岚脸色开始紧张泛白。
「……」她猛咽口水。
他吃了一口冷菜又说:「-说-还想要增高,那我只能先敲断-的脚,然后在-的骨头里动些手脚,会不会长高我不敢保证,但是-会有一段时间是肢体残障的人,万一失败,-知道那下场吧?
「啧啧,那跟截肢有啥两样!-听,手术都这么危险可怕,-还要尝试吗?-可以忍受自己月兑光光躺在手术台上被人家切割来、切割去,还得忍受被评头论足的感觉?虽然那个人是我,可是,还是很难堪吧?万一麻醉药使用过量,-就永远醒不来了喔。」
胃酸急速分泌,「台枫……」嘴一扁,她又想哭了。
「整形又不是一劳永逸的,就算-整形成功变得美丽非凡,但是他若存心挑剔-,也可以把整形的事情拿来作为攻击的武器,当初-不也说,天然-尚好?」
「可是……」她被彻底伤害了,一点自信都没有。
「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何等自在。相信我,原本的-才是最漂亮的!」至少他就为她深深着迷。
「真的吗?」他以前还笑过她的。
「当然是真的,我像是那种没事会摆个丑女在家吓自己的人吗?」
「这倒不像。」他为人刻薄严厉,的确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所以,-现在回去好好睡个觉,等晚上我下班后我带-去吃大餐,咱们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通通忘记,不要怕,还有我在,就算明天天塌下来,也还有我这高个儿顶着,不会压死-的。」
「台枫,你真好。」她满怀感激,心窝暖暖的。
「我本来就很好,乖,听话,知不知道?」
「嗯。」她就知道他会给她安全感的,她是那么依赖他。
一番排解后,战台枫拦了辆出租车把解岚送回家,车身一远去,他嘴角上的笑容马上隐去,双手紧紧握成拳,整个人退去稍早的和煦温暖,月兑下白袍凝着一张充满肃杀之气的脸,揎拳捋袖,匆匆交代一声,「大树,我出去办点事,今天不回诊所了。」随即驾车离开。
没有人可以伤害解岚,没有人!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暴突,现在他只想痛扁那个混帐男人一顿。
诊所门口,斐如月拉着白阳庶问:「战医生怎么了?他看起来似乎很生气、很生气说!」
「嗯,学长他好像在抓狂,一点都不像是去办事,比较像去找人打架。」
「战台枫,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解岚一开门,看到嘴角带有血丝,脸上还有其它伤痕的战台枫,不由得惊呼失声。
「我没事,还不都怪宫城,我去帮小栗买摩牙石、洗凉粉跟饲料,结果他又想敲我竹杠,我当场就跟他海扁起来,嘿嘿,我可是赢了喔,宫城最后答应小栗可以永远免费到他诊所取用生活必需品,活越久领越久。」勉强咧嘴一笑,却扯动嘴角的伤口,痛!
解岚扬眸一扫,满肚子狐疑,十五分钟前宫城先生才打过电话来找台枫,口气一点都不像是刚打完架。
「走,去穿上外套,咱们照原定计划去吃大餐。」他拉着她便要往外走。
解岚怞回手,对他板起面孔,「还开玩笑!快去洗澡,我好帮你擦药,都几岁人了还搞成这样,我看你明天到诊所去,怎么跟大家说。」她又气又恼的。
解岚转身欲往房间去帮他张罗换洗衣服,却突然被他自身后紧紧抱住,他靠在她肩上低喃,「没有人可以伤害-的,没有人。」坚定的语气。
「台枫?」她狐疑的挣月兑他的圈抱,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战台枫忽地又咧嘴一笑,「记得这回内裤不要又藏在里面了,-每次都把内裤夹放在上衣里,害我不小心就会把内裤掉在地上,这次要记得知道吗?」趁着解岚薄怒斜睨时,随即大笑走进浴室里,把一切隔绝在外。
扭开莲蓬头,伤口碰触到热水,引来一阵刺痛,他脸上浮现陰郁神色。
不够,还不够,一想到那家伙拥着新欢大笑的可恶的嘴脸,以及他对解岚造成的欺骗、伤害,赏他几拳根本还不够,不够弥补解岚对他的真心相待!
对,不久之前,他狠狠的把负心的家伙揍了一顿,打斗时第三者在一旁尖声求救也止不了他的拳头,直到警察来到,满脸伤痕的家伙早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坐在警局的时候,他想的不是背叛者的伤势,而是解岚的心情,最后是阿迭到警局将他保出来的,为了解岚,他什么都不顾了。
突地,一记拳头结实的落向墙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战台枫告诉自己,他绝对不要再发神经的恪守什么君子风度,解岚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也只有他才能够完全的保护她,这一次他绝对会彻底的霸占她的心,将那个该死的家伙从她心里连根拔起。
冲过澡,接过解岚送来的衣服后,战台枫走出浴室,收藏起他的暴戾,餐桌上,医药箱跟一碗热腾腾的大卤面已经在等候他。
「快坐下来。」解岚招手唤他。
他乖乖入座,任她用沾着药水的棉花在他的伤口上巡礼。
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她的眼睛还因为哭泣而红肿,他忍不住开口,「两年的距离早就足够破坏一段不稳固的爱情,-没有必要继续付出,而且必须走出。」
停下动作,她怔然的抬起头,「台枫……」眼眶迅速泛红。
忽地,他托捧住她的脸,唇随即覆盖在她微启的檀口,狠狠的吻了她。
解岚有一瞬间的僵傻,等她清醒来,连忙推开他,「你、你为什么又吻我?」
食指描绘着她的菱角嘴,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瞅着她,「嫁……」
战台枫才开口说了一个字,解岚突然起身,「我、我要去赶画稿了。」仓皇离去后留下他在餐桌上独坐。
来到书房里,她的心卜通卜通的跳,唇上,他的气味还浓烈,叫她忘都忘不了,可是,五年的感情都生变了,她怎么能够马上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她怕,也不该。
托腮回想,想她搬进这公寓的第一天开始,她和战台枫的点点滴滴,他凶,可又给人信任的依赖感,他坏,可又给人哭笑不得的幽默感,他吻她,她就会连着好几天心思都沉溺其中,若说男友曾经是她的希望,那么虚假的希望已经破灭,唯独战台枫的一切是那么真实的存在发生过。
手指抚上眉心,「是不是换张脸,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她嘀咕着,漫不经心的执起画笔,紊乱的下笔涂鸦,谁知瞎画了大半个晚上,画中成形的是战台枫的脸,她的心好矛盾。
矛盾之余又禁不住想,他之前是要跟她说什么?
乍夜,她穿着趴趴熊睡衣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手上拿着一张海报,战台枫像雕像似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上的网球赛事。
「战台枫?」
他回过脸,瞧不出太多心思。
解岚坐到他身旁,刷的亮出海报,「我还是想要整形,我想要把自己变成这美丽的女人。」
他抢过海报扫视一回,忍不住暴怒的嚷嚷,「-还是要整形,在我下午跟-巨细靡遗的说了一堆之后?」他以为她已经打消念头了。
「是女人都想要变得更漂亮,以前是我太臭屁了,现在,我觉得换张脸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况且我已经衰好多年了,说不定换张脸会为我招来好福气,台枫,我已经够倒霉了,我不想继续这么倒霉下去。」
「-很丑吗?」那个臭屁自己很天然的女人跑哪里去了?他宁可她永远都用那么臭屁的口气跟他说天然-尚好。
「比起如花,我可能是好看些,但是我不漂亮啊!我想要漂亮,能够让人眼睛发光的美丽。」
猛然揪住她的双臂,战台枫闷了一晚的情绪开始发泄,「在我心里,-够漂亮了,我喜欢-现在的样子,很喜欢、很喜欢……」随即他别扭的抹抹自己的脸,「好,我该死的爱上-了,很爱、很爱!」
「台枫,你不需要刻意安慰我。」或许他只是想让她好过些,但是这会让她更想哭。
「解小岚,-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的话?听清楚,我爱上-了,该死的爱上-了!」他有些难堪,咆哮后不住的大喘。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他们看着彼此,解岚怔怔的咬着下唇,看得战台枫心烦意乱又不舍,倏然伸手将她扯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我知道这听来有点可笑,但这就是事实。」他埋在她颈窝,闷闷的说。
「台枫……」她软软的喊。
他的胸膛是暖的,他的拥抱是暖的,他的话语是暖的,他的一切一切在这入冬的季节,都是暖暖的。
暖暖的手转而捧住她的脸,二话不说就吻上了她,暖暖的唇,注入无穷的怜爱。
「唔……」解岚浑身一颤。
他又吻她了,每一次他的唇一碰触到她,她就觉得浑身虚软无力,内心充斥着一股被呵护怜爱的感觉,她总以为是想念嘉明所衍生的错觉,然而现在反倒让她彻底明白,那不是想念,而是渴望着眼前的人。
她感到欣喜若狂却又害怕沉沦,几度想抗拒这种感觉,思绪百转千回。
他的唇留连挑逗着她,炫惑之间,胸口的衣服被扯开了几颗扣子,温暖的掌心柔捏着她的,一股燥热无从纡解,她感觉自己像是要燃烧起来。
忽地,手掌探入她的睡衣裙-,碰触到她的敏感,她惊愕的连忙伸手制止。
「别、别这样。」压住蠢蠢欲动的手。
深潭似的眼眸凝望她须臾,当她以为一切暂告终止时,他反而更为积极的想要掳掠她的一切,更为狂热的亲吻着她,用更为大胆的手段挑逗她的身体,顿时,她的制止成了无力的挣扎。
她的吟哦喘息、她的柔软生涩,在在让他更想要她,于是战台枫更加热切的点燃了她身体的火,急迫的探索她的美好,纠缠的身体沁着薄汗,濡湿彼此的身体。
「台枫、台枫……」她软弱的呢喃他的名字。
她的呼唤让他满足,他浅扯一抹笑,更加宠溺的怜爱着她……
是夜,寂静无声的午夜,他们餍足的依偎着彼此,解岚在他的拥抱中苏醒。
他们的欢爱在由厅开始,然后蔓延到他的床榻上,回想不久之前身旁安睡的他曾经那么霸道迫切的嵌入她的身体,引起她的失控叫嚷,她的粉颊不由得浮现几抹红晕。
随手抓来衣物裹着赤果的身体,她坐起身,足尖才碰触到地板,一只手突然从她身后将她拦住。
「-要去哪里?」战台枫低哑的询问。
她惊讶的抬起头,在墨黑的玻璃中,看见自己和他的反射身影,她匆匆一瞥,害羞的别过脸去。
「-要去哪里?」他又问,起身伸来大手从她腰际攀上,越过她的胸、她的颈,将低垂的头扳起,正视着玻璃中反射的、贴近的两人。
接着他亲昵的啃吻着她的身体,引来她的颤抖,忽地,他抬眸正视着玻璃中的她。
「柏拉图说,人类本是半男半女四手四足,因触怒神明而被一分为二,终身都得痛苦的寻找另一半以求完满。」他停顿的静看她须臾,「在进入-的时候,我感觉到契合的完满,我想,在一起的我们会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台枫……」她羞怯又戚然的低喃。
他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浅笑将她又拉扯回床上,用行动证明他们是一个完满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