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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郎君怪怪女 第五章

被困在床上整整半个月,而且完全不能使用左手之后,金灿灿今天终于可以拆开绷带,跳下床活动筋骨了。

「累死我啦!」她伸伸懒腰,努力伸展身体,「还不错,跟新的一样。」

「夫人,拜托-赶紧回床上躺着,免得有什么损伤!」大夫苦着一张脸,又是拱手又是哈腰的,「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三个人在这一住半个月,让他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有个闪失,自己也跟着活不了。

她那冷冰冰的相公好可怕呀,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放心啦!不要害怕,我没事了,我相公不会再吓唬你了。」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把我医好了,你很棒呢,大夫。」

「是是是。」既然好了,就赶快带着她相公和保镖走嘛!不要成天在这练他的胆子了。

他可是看过那个威武的保镖手起刀落,杀了两三个闯进来的蒙面人,还把他们埋在他后院,吓得他到现在都还没恢复。

金灿灿才高兴一下,可是毕竟因为气血不足,一下就感到头晕,还是模着床沿坐下来。

「哎呀,夫人,-没事吧?」大夫紧张的扶着她,「快些躺下,-这样还是太勉强了。」

苗惊绿刚好掀帘进来,大夫连忙放手,站得笔直,报告似的说:「夫人没事,她只是有一点点累而已。」

「是呀,我没事。」她又爬起来,朝着苗惊绿招招手,「你别板着脸吓唬大夫。」

他走进来,大夫赶紧从他旁边溜出去,他却冷声一喊,「大夫。」

大夫一听他喊自己,自动停步立正站好,「是!」

「谢谢你。」

这声谢差点没把他吓坏,连忙说几句不客气、应该的之类的话,赶紧闪人,谁知道这人忽冷忽热,一下有礼一下粗鲁是不是因为有病。

金灿灿噗哧一笑,「奇怪,大夫好像很怕你呢。」

「会吗?我看他是很尊敬我吧。」苗惊绿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问:「好些了吗?」

「早就好了。」她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有相公你天天帮我换药,从不会忘记逼我吃药,再加这一堆补品下肚,我能不好吗?」

他看着她重伤之后脸色始终苍白,没有往昔那样的红润,总是感到心下愧疚。这一切都是他拖累了她,他应该保护她才对。

那天要不是她随身携带的石灰误打误撞生效,他跟她早都成了刀下亡魂了。

他真不明白,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冲回来救他?

「相公。」她握着他的手,轻轻的贴在脸上,「我被大坏狗追的时候,有你。我被坏人勒昏的时候,也有你在我身边……」

他点点头,毕竟照顾她是他的责任呀。

「我被砍伤,差点死掉,你还是在我身边。」她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觉得……你是个扫把星耶。」

「什么?」他哑然失笑,「真的?那跟我在一起多危险。」

「还好我命硬,不要紧,要是换了旁人,早挂了。」她仰起小脸,「所以我说,我们是注定要当夫妻的呀。」

「可是-不怕我这扫把星再害-多倒楣几次?」

「怕。」她老实的说:「我想到那天就害怕,晚上还会发恶梦呢。」

金灿灿微微发着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个傻瓜。」他将她搂在胸前,「这样还不离我远一点?」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早已说过对他不离不弃,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甚至不问那天要杀我的人是谁,灿灿,-就这么相信我吗?」

「当然我心下也会犯嘀咕呀,可是我想,老天爷不会送一个江洋大盗来当我相公。那人一定是个大坏蛋,他来杀你都是他的错,绝对不是你的错。」

他笑着摇头,「-一定要这样一面倒的向着我吗?」

「那当然喽。」她抱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怀里,「你是我相公嘛,我永远都相信你!」

「说得也是。」他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这种全然的托付与信赖,实在很难不让人感到动心。

或许金灿灿年纪小,但她却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掌握一个男人。

苗惊绿想,他是遇上对手了。

段浣玉快要发疯了!

在她使尽心机算计之后,不应该得到这种天天独守空闺的冷清生活。

她替朱太师立了大功,保全了王府上下,根本不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她有资格得到一个对她百般疼爱,天天给她梳头画眉的温柔丈夫。

「你这杀千刀的苗紫陌!好,你把我当杂草,看都不看一眼,只爱曲疏影这个贱胚,那我就成全你。」

当太子失势,王府全受牵连之时,她就让他陪着那个贱胚一起去死。

她要一个根本不在身边的相公干么?

看着镜里自己的美貌如昔,偏偏就少了一个知情识趣的男人来疼爱。

「还好婆婆还懂得做人,知道我的苦。」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

虽然这阵子受了不少气,不过看在婆婆百般安慰,还作主要让她改嫁苗家老大的份上,她也就消气了点。

反正她跟苗紫陌那场婚礼,从头到尾都被人家冷落,大家只注意曲疏影那个贱胚!

而苗紫陌更是连交杯酒也不喝、盖头也不掀,脚一沾到新房的地,立刻就借故走人。

这样的婚姻,不论对谁来说,都不算数的!

「小姐!」翠翠急慌慌的跑进来,脸上还带着大大的笑容,「小王爷回来了!」

「真的吗?」她双眼一亮,连忙对镜子打扮,「快去把我那件大红的新衣拿出来。」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相公,绝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只能吃这独守空闺的暗亏。

模模一直折在腰夹里的合欢散,她信心十足,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他就没办法跟苗紫陌一样给她一走了之。

这次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惊绿,你总算回来了,可把娘想得要命!」

柳湘一得到门房的通报,拖着相公就到大厅去接,还赶紧叫人把段浣玉也请来,准备要给小俩口宣布这好消息。

只见大儿子一如往常的神采飞扬,比起往常更加神清气爽,似乎出门一趟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

「大哥!」轻盈的苗扬虹也从内室出来,欣喜的说:「你回来啦!」

谢天谢地,大哥回来了,他一定会拒绝娘亲那荒谬的提议。

她只要想到段浣玉居然要从二嫂变成大嫂,就觉得是恶梦一场。

「嗯,出门这么久,让爹娘挂心,实在很不应该。」

「没关系,回来就好。」苗云小声的说:「说不定你等一下就又要出门了。」

弟妹变娘子,他才不相信一向精明的大儿子会接受。

而柳湘则是拉着刚走出来,一脸娇羞的段浣玉,笑盈盈的说:「你回来了正好,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告诉你呢。」

段浣玉羞人答答的看着这个俊俏如昔的大伯,他跟紫陌虽是双生子,但却多了一份稳重的书卷气。

能改嫁给他,也算是她的福气了,苗紫陌那没出息的窝囊废,什么都下会又不能继承家业,嫁给他她也有些委屈。

苗惊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兆,尤其是当他娘亲拉着一脸羞怯,却又不时偷瞄他的段浣玉过来之时,那种感觉更明显了。

他看向妹妹扬虹,她偷偷的竖起两只大拇指,相对着一拜,一脸忧心的跟他使眼色。

苗惊绿登时了然于心,眼看娘亲步步逼近,脸上的笑容都快甜死蚂蚁了,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惊绿呀,娘跟你说,你瞧瞧这浣玉是不是又更标致啦,我心里想……」

柳湘话都还没说完,只见苗惊绿长臂往身后一拉,变戏法似的,拉出一个浑身黑衣,身材娇小玲-、样貌甜美,脸上堆满了紧张笑容的小姑娘。

大伙都还来不及惊讶,他跟着又扔下一句极具爆炸性的话,「爹、娘,这是灿灿,是儿子的娘子,今天带她来跟大家认识认识。」

两害相权取其轻,灿灿这老婆正好拿来化解娘亲的如意算盘。

他可不想被她天天在耳朵旁叨念着,要他娶段浣玉。

「是呀、是呀,我是他娘子,他是我相公。」金灿灿将他的手一挽,甜甜的说:「我叫灿灿,大家多多指教。」

柳湘和段浣玉两张脸立刻发白,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而苗扬虹则是掩嘴轻笑,她还记得她大哥出门前说过,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大嫂。

话犹言在耳,大嫂却已经站在家里了。

「婆婆,我……」段浣玉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一副再也承受不住,似乎要昏过去的模样。

「浣玉!-怎么了,快叫大夫呀!」

柳湘连忙扶住她,急着讨好她们的金灿灿,则是赶紧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兴匆匆的冲上前,「婆婆,这是我的见面礼,很有用喔……」

她话都还没说完,刚好段浣玉要昏倒,脚往前一伸,绊到了她,她往前一摔,手上的土偶全飞出去,其中一个敲到了墙壁,又弹回来落在段浣玉头上重重撞了一F。

她啊的一声,痛得爬起来柔头,竟神奇的不晕了。

而金灿灿则是安稳的挂在苗惊绿手臂上。他及时捞到她,没让勉摔得潇头包。

「这下好了。」苗惊绿唇边挂着一个讽刺的笑容,「用不着请大夫了。」

苗扬虹轻声偷笑。可惜二哥跟小嫂子不在家里,白白错过了这场好戏呀!

「我绝对不答应!」柳湘气急败坏,对着儿子大发脾气,「你身为定南王爷的长子,婚事怎么能如此草率!」

「娘,我跟灿灿也是三媒六聘,一切都照规矩来的,一点都不车率。」只不过没有拜堂而已,不过事态紧急,这个事实万万不能说出口。

「我不管!我没有同意,你这婚事就不能算!再说你是小王爷,婚事一向是皇上作主的。」

「娘,虽然说是皇上作主,但那也不过是个形式,哪家不是自己对了亲,送进宫里给皇上知道,他没一个不允的。」

「这……』柳湘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反正我说不行就不行,那个丫头怪里怪气的,还穿得一身黑,晦气死了。」

还送了她一尊丑死了的土偶说是见面礼,什么那是受灾小人,可以替主人解灾厄,真是胡说八道。

人家浣玉多懂事呀,什么珍珠、玛瑙,时尚的衣料、配挂都往她这婆婆房里送,孝顺贴心,而且还得体得很。

苗惊绿笑着说:「今天黑魔神当道,她不穿得一身黑会倒楣。」

「我管她什么神当道,总之我不许她进我家门。」

「那好。」苗惊绿一脸无所谓的说:「我带她出去自立门户,这样娘眼不见为净,总该消气了吧?」

「你敢!」柳湘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倒也真怕他像小儿子一样一走了之。

她真是不明白,浣玉这么好,怎么他们兄弟俩这么没有福气,抢着不要?

「娘,我也不希望这个时候离家,可是为了保护灿灿,我是不会犹豫的。」他沉声说道:「希望发生在疏影身上的事,不要在灿灿身上重演。」

「你说什么?」柳湘气得发抖,「你话里带这刺是什么意思?我虽然不喜欢曲疏影,可从没有亏待过她!」

说的好像她虐待媳妇似的!

「娘,我不是说。」他微微一笑,「-不喜欢疏影,还不是因为段浣玉的话听多了吗?」

「你这臭小子!这会又换过来说浣玉不是了吗?」

「娘,人心里想的事,比她嘴巴上说出来的还多,-怎么会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好是坏呢?」

柳湘瞪着他,「又来了,我就弄不明白,到底浣玉哪里不好,你们都这么说她。」

她又贴心又温柔,老是怕她这老人无聊,陪她说话解闷,有好吃的、好用的,永远都先给公公婆婆,对下人又客气,多得人心呀!

「就是因为她太好了。」他笑了笑,「太没有私心、太伟大了。」

所以也让人觉得太虚假。

他娘被那些好得表象哄得团团转,看样子他得想个办法让她看清事实了。

金灿灿在看过七、八个院落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挑了一个地方当她在王府的居所。

「就是这里了,我喜欢这个地方。」

金灿灿像是在昭告天下似的,对着苗惊绿说。

「没问题,这里以后就是-的。」

这间棋室一向是他最爱的地方,他很高兴她跟他有着相同的感觉。

「真的吗?」她笑着往前跳,抱住他的腰,「你知道为什么这里最好吗?」

他笑着摇头,「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你的味道。」

他捏捏她的鼻子,「哇!是-鼻子太灵,还是我太臭?」

「你一点都不臭。」她非常认真的说着,把头偎在他怀里,「这里有你的感觉,令我好安心、好舒服喔。」

突然哼的一声从窗外传来,金灿灿探头一看,一个黄衣女子正走出去。

苗惊绿也回头,认出了段浣玉的背影。

「那是……」她想着那个漂亮又温柔的小姑告诉她的话,「弟妹吧?」

刚刚苗惊绿被柳湘抓进去训话时,苗扬虹抢在段浣玉之前,将金灿灿拉到房里说了一会话。

「不是。」他抓着她的肩头,认真的说:「灿灿,我现在说的话,-要用心记好,知道吗?」

她乖顺的点点头,「好。」

「段浣玉不是好人,-离她远一点。如果-不想我变成她的相公,就得把我看好,懂了没?」

她眨眨眼睛,一层泪雾蒙上眼,「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你会变成她的相公?」

「当然不是这样的,不过一时之间也很难说清楚。」他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让她懂,「她相公,也就是我弟弟,跑了,所以她没有相公。」

她有点懂了,「所以她要来抢我的相公?」

「没错,就是这样!更糟糕的是,我娘、-婆婆会站在她那边帮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抢赢呀。」

「这个没问题。」她拍拍胸脯,随即又担心的说:「可是婆婆为什么要这样?她不喜欢我吗?」

「-才刚来,她怎么可能马上就喜欢-?」再加上段浣玉在旁边兴风作浪,那就更加困难了。

「为什么不可能?」她理直气壮的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我很喜欢你啦。」

「这是不一样的。」他苦笑着,「反正-听我的话,别相信她的话,-可以跟扬虹多亲近,可是如果没有龙七陪着,绝对不能出门。」

「那你呢?你不陪着我吗?」她立刻失望的问。

「我当然会陪着-,我担心的是我不在的时候。」他柔声说:「我有几件很重要的事要办,等结束了之后,自然会生出很多时间来陪。到时候-要到哪,我都陪-去。」

宇文阳雪不在城里,那锄奸联盟的事他当然要多分担点,再说这几封密函,他得好好的藏着,免得又被家里的奸细拿走了。

「好,那我等你。」她兴高采烈的说:「你不可以黄牛喔。」

「当然。」他爱怜的拍拍她的小脸,「答应我,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让我知道。」

「好是好,但是我怎么会受委屈呀?」

大家看起来人都很好嘛,虽然婆婆看起来很凶,不过她也不担心,反正他说过,没有人会一见面就喜欢另一个人的。

只要她努力的讨婆婆欢心,有一天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不过他例外,她真的是第一眼就喜欢上相公了,那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柳湘对着苗云叨念了半个时辰,害原本充满睡意的他睡意全消。

「夫人,-讲这些有什么用呀?」

她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浣玉不好,但他才不明白她为什么觉得这媳妇世间难得。

「怎么会没用?你是一家之主,你要是带头赞一声浣玉好,大家也会跟着欣赏她。」

苗云的回应是,「唉。」

「你怎么回事?浣玉刚进门时,你也觉得她好,现在是怎么样?天地全反过来了。」

「我现在也没说她不好,只觉得这媳妇心机深嘛!」

「又来了,你听紫陌胡说几次就记住了,也跟着冤枉浣玉。」

「没有,我自己看见的。」苗云说道:「前些日子天气热,我在山洞边乘凉,浣玉走过来也没瞧见我,鬼祟的将一包东西放在地上,又躲在另一边,我才想问她在干么的时候,两个丫鬟走过来,看见那包东西,打开来看,里面居然都是首饰。

「浣玉她呀。」他摇摇头,「突然跳出来说:『疏影妹妹!哈,吓到-了吧,咦?不是疏影妹妹,真对不起。」还说她刚刚看疏影跑过去,问丫鬟们瞧见没有?两个丫鬟说没有,浣玉就说这包首饰是她的,怎么在她们手上?丫鬟们便说是捡的,浣玉故作迟疑的说,难道是疏影她……

「这时丫鬟们紧张的说,一定是疏影偷的,她一时慌张掉了。

「夫人!」苗云说道:「我虽然不管事,也惊讶得很,虽然浣玉迭声的说不可能,但她那神态却又让人觉得真是如此,只是她善良不愿说破。

「这事一传出去,谁会知道疏影压根碰都没碰过,还能不给她安个贼的罪名吗?-说疏影在下人间的名声能有多好?」

柳湘张大了嘴,「这、这怎么可能呀!你是说浣玉栽赃陷害她吗?」

「我没那么说,这事-不知道,浣玉她也没张扬,不过下人们之间纷传疏影是贼。」苗云说:「我说她心机重,-还不信我。」

他原本不想提这事,但妻子实在闹得厉害,让他这个好好先生也烦了,只想求个安宁。

「不可能、不可能呀。」难道她疼了半天的媳妇儿,居然是个使手段蒙蔽她的狠角色?

不行,她得试探她一下,否则她这心一刻都无法安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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