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不见了 第七章
田园跟雷门的距离这么近,近到田葳葳就这么撞见了眼前的事实。
她只是走出店门,打算到对面的超商买个番茄酱,没想到就在过斑马线时看见了前头一个熟悉的背影。
虽然,今晚的雨丝飘飘,连路灯都显得昏暗不明,但那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雷明,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顽长的身影。
只是,他手臂上正勾着一个女人的手。
女人长发披肩,穿着套装,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腿,在走路时不时将臂膀依靠向雷明。
女人走路的姿态优美,光是看背影,就感觉得出来两人的好感情。难道,她就是雷女乃女乃口中跟雷明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田葳葳跟在他们身后穿过斑马线,看着他们走进一家日式餐厅,她的视线被阻隔了,看不见他们进餐厅后的情形。
她将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他将会去结交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没想到她的心还是这么痛,痛到差点就要失去理智。
她想看看那女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个漂亮的女人、是不是配得上斯文型的雷明。
可是想归想,她还是没有勇气走进餐厅。她一步一步来到超商买了她想要的番茄酱,走出超商又经过日式餐厅时,她的脚步自动停了下来。
她有什么立场去胡思乱想呢?离婚是她提出的,也是她坚持一定要离婚,所以就算心痛,她也要咬牙吞忍下去。
她愣愣地来到路口,走向斑马线,眼里却是那个女人勾着雷明走路的影像。
震耳欲聋的喇叭声、煞车声,突然划破天际,吓得她缩了双脚。
“你找死呀!他×的,没看见红灯吗!?”破口大骂的声音随之而来。
她这才发现,一辆计程车就停在她的脚边,她刚刚竟然失神到闯了红灯。
“对不起,对不起。”她吓到了,退回人行道边,连连弯腰道歉。
计程车司机又飙出了一连串脏话,才将车子开走。
她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旁边围了不少看戏的路人,她低着头,不敢再分神,等绿灯一亮,就赶紧小跑步回田园。
明天,事情就能了断,她不该再存有任何的幻想。
隔天,她一早就起床,应该说她几乎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沾到床才睡着,却又立刻惊醒。
她放轻动作走下床,就是不想吵醒睡在隔壁的人。
可是浅眠的田纯纯还是因为田葳葳开门的声音不耐地张开了眼睛。“你干什么呀?”田纯纯看了一下手腕的表。“才八点。”
“我上厕所。”田葳葳只好撒谎,看着大姊闭上眼睛,她才悄悄松口气。
走出房间,来到房间隔壁的浴室,从镜子中,她看见自己失眠后那惨白的气色,还有那飘浮的眼袋。
刷牙洗脸后,她又慢慢走回房间,坐在书桌兼梳妆台前开始画起妆来。
从今天开始,她要完全做自己,再也不管雷女乃女乃的看法,不管雷女乃女乃对自己的喜恶,既然她都把雷明还给雷女乃女乃了,她决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思过生活。
去他的雷门,有什么了不起!有钱有势的豪门就可以这样对她吗?
她找出衣橱里最辣的T恤和牛仔裤──紧身V字领的T恤,彰显她小巧又饱满的美好胸型;低腰牛仔裤,让她露出了一截雪白的小肚脐。
她瘦归瘦,该有肉的地方,绝对会令男人眼睛一亮!就算那天被雷伟抓去跳舞,她都没让自己穿得这么辣过,她再也不要做什么古代的女人,反正她再怎么努力,永远也达不到雷女乃女乃的标准。
“葳葳,想通了哦?”田纯纯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田葳葳看着镜子,犹豫着该不该把妆再画浓一点。“是呀,反正我豁出去了。”
“这样才对嘛,干什么怕那个死老太婆。我看你呀,一定被死老太婆下了降头,明明对爸妈也能大小声的,偏偏对她就像是老鼠看到猫。”田纯纯实在太心疼妹妹了。
“我还不是因为爱雷明,因为爱,我可以为他委曲求全:因为爱,很多事就变得不像自己了。”在雷女乃女乃的眼里,她本来就是一只肮脏到无法见人的臭老鼠。
“爱他就不该放弃他。”
“相爱的人不一定适合在一起,我终于能够深刻体会这句话。也许我和雷明当朋友反而更能愉快相处,况且,他是不是有爱过我,我都已经没有把握了。”想起昨晚那个女人勾着雷明手臂的那一幕,田葳葳还是觉得很辛酸。
口口声声说不要离婚的男人呀,却在同时牵起了别的女人的手。
“雷明很爱你的,那种爱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才会在你想要离婚时,变得很怪异。”田纯纯是旁观者,旁观者的观察通常比较客观。
“怪异?”田葳葳不解。
“你自己要去体会,否则我说再多也没用。你真的今天十一点要去雷门签字呀?”田纯纯问。
“嗯,我早就决定了,只是雷明一直不肯。”
“他不是好几次想要挽回你,所以才迟迟不肯签字?你真的要这样切断关系,一次机会都不肯给他?到时后侮了,可不要哭着找我想办法。”
“不是我不给他机会,而是一切都太晚了。更何况雷女乃女乃不会放过我的。我真的好累,我不想再继续过这种日子。”田葳葳心里在乎的是,虽然只是背影,但她仍彻底觉醒了。雷明终究听了雷女乃女乃的话,找了个足以匹配他的对象交往。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田葳葳坚定地对田纯纯说,也同时对自己说。
她不是灰姑娘,所以最好不要和王子牵扯不清,她该安安分分地待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一切的风风雨雨,都到此为止。
田葳葳在十一点整准时到达雷门,被总机小姐安排在小型会议室里,总机小姐并不知道她是雷明的太太,所以只是以一般访客的方式招待她。
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她坐在面对大门的地方,等待着雷女乃女乃和雷明的到来。
一抹粉紫色的背影从她眼前经过。她站了起来,倚站在门边。
虽然只是背影,她却一眼就看出来走过面前的女人就是昨晚和雷明手勾手一起去用餐的女人。
原来是他的同事。田葳葳按抚着心脏,发觉自己并没有想像中激动,反而感到很平静。
她又缓缓坐回位子,看着门口处。几分钟之后,那个女人又经过会议室门前,这次她没有往前走去,反而在会议室门口停下脚步。
女人转过头来,面对着田葳葳。
文静、清秀,是田葳葳给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
“田小姐吗?”女人开口了,眼神有些吃惊。
那声田小姐让田葳葳的心震了下,好柔好软好甜的声音,是男人大概都躲不过这种可以销魂的声音吧?
“田小姐?”那女人又喊了声。
田葳葳连忙站了起来。“我是。”
“田小姐,你稍坐一下,董事长和雷经理马上就到。”女人浅笑,微点了头才又转身出去。
“啊……”田葳葳不明白这个女人的用意是什么,这样喊她一下,又装作没事的走了出去,难道是特地来看她的吗?
没多久,雷女乃女乃、雷明,还有先前那个女人及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会议室。
雷女乃女乃先开口了。“葳葳,坐呀。”不过当雷女乃女乃看到田葳葳那一身的打扮,不仅眉头皱了起来,连脸皮都在隐隐怞动。
田葳葳依言坐下。
雷明寒着脸,不发一语,在田葳葳身边坐下,不顾雷女乃女乃那双几乎要爆裂开来的利眸,他忍不住瞧了她雪白的胸口一眼。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穿这么露的!
“陈律师,请把离婚协议书拿出来给田小姐过目。”雷女乃女乃完全不多说废话,打算速战速决。
田葳葳了然,原来这个中年男人是律师,那刚刚故意来看她的这个女人,一定是具有特别的身份和地位。
陈律师将离婚协议书递到田葳葳面前,田葳葳连看都不想看。“女乃女乃,你觉得怎么样就怎么样。”
“葳葳,你要是没意见,就请在上面签名,陈律师和这个何小姐会当见证人。”雷女乃女乃的话还是又冷又硬。
“女乃女乃,我可以请问一下吗?这位何小姐是什么人?”田葳葳不问清楚,心里的疙瘩绝对会扰得她夜夜睡不好。
“这你就不用管了。”雷女乃女乃的高傲展露无遗。
“女乃女乃,今天要签字的是我,难道我不用知道见证人是谁吗?”田葳葳也不甘示弱,昨晚看见雷明和这女人手挽着手,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雷女乃女乃没好气的说:“她是公司的会计小姐,叫何雪文。”
田葳葳点点头。“看来何小姐一定深受女乃女乃的喜爱,才能来当见证人。”
“雪文是我至交的孙女,这位至交也是公司的董事,雪文不介意雷明离过婚,目前他们正在交往中,请你不要再出现在雷明面前。”雷女乃女乃毫不留情的又下了一记猛药。
田葳葳瞟看了身边的雷明一眼,只见他不动如山,始终不发一语。
原来何雪文真的大有来头,也难怪可以博得雷女乃女乃的欢心,更可以顺利进入雷家大门。
田葳葳拿起桌上的笔,再也没有半分犹豫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协议书递到雷明面前。
雷明还是不说话,大手一挥,也跟着签了字。
田葳葳心想,雷明一定在生气,气她不肯跟他亲热,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之前三番两次拒绝签字离婚,今天倒是签得很爽快。看着甜静的何雪文,果然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葳葳,户政那边我会委托律师全权去办理,以后你和雷明男婚女嫁就各不相干了。”雷女乃女乃特此言明。
田葳葳吞下泪水,漾出最美的笑容。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雷女乃女乃,虽然我和雷明离婚了,但我们说好还是朋友,我相信以何小姐的贤慧美德,一定会同意让我和雷明继续当朋友的。”
田葳葳本来想跟雷明一刀两断到老死不相往来,但看着雷女乃女乃的嘴脸、何雪文垂低视线的娇羞,她就是气不过。
“女乃女乃,离婚手续既然办好了,就没我和葳葳的事了,我可以先送她回去了吗?”雷明终于说话了。
他眉头锁得死紧。连婚姻都身不由己,这样的人生对他有什么乐趣可言?也许,他得怪自己,是他把女乃女乃给宠坏了。
田葳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赶她走?“不用你送,我可以自己走。”
雷明顺势牵住田葳葳的小手,在雷女乃女乃、何雪文和陈律师的瞠目结舌下,在田葳葳的疑惑中,在大家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形下,他牵着她的手,快速离开会议室。
不顾进进出出同仁的注目,两人直到大楼楼下,雷明还是牵着她的手,继续往田园的方向前进。
“回去工作吧,我晚上再去找你。”他语气淡淡的,像是没有发生离婚签字这样的大事。
“找我做什么?我们都已经离婚了。”她赌气,小嘴嘟得很高。
他却笑了,一扫刚刚的忧郁。“是你自己说还是朋友的。”
她瞪他。“我故意气你女乃女乃的。”
他看着她的怒色,不知为何心却微荡着。“这样很好,你已经学会反抗女乃女乃了。离了婚,女乃女乃就不能再去找你麻烦,也不能再骂你了,以后你也不用再怕女乃女乃了。”
“什么意思?”她不懂。
“乖,先回去田园。”他牵着她的手,来到田园的大门外。“不过,你要不要先换件衣服?”他低头看着微露出侞沟的美好风情。
他越说,她偏要挺胸。“我为什么要换衣服?你不知道男人都爱看女人穿这个样子吗?这样我才能多制造些桃花运,看能不能勾引到有钱有势的男人。”
她用力甩开雷明的手,用力推开大门,用力让风铃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她气雷明,更气的是自己。
她气自己一遇到雷明,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是都不理她了吗?那他晚上还来找她做什么?
雷明还没来找田葳葳,那抹粉紫色的身影就已经先来到田园。
最近的田园很热闹,因为地点太过明显,想上门找田葳葳的人,都可以堂而皇之地踏进田园的大门。
田葳葳招呼着何雪文,就把她当一般客人对待,完全不想跟何雪文相认。
“小姐,请问喝什么?”都已经和雷明离婚了,田葳葳不明白,何雪文找上门有何用意,是想向她这个下堂妻示威吗?
何雪文看着田葳葳,眼里有着歉疚。“雷明都喝什么?”
田葳葳挑眉。“你想喝什么?”没想到何雪文会挑明的问,这下想把何雪文当陌生人都不行了。
“雷明说不是你泡的咖啡他都不爱喝,所以我想来喝看看你煮的咖啡。”
“你稍坐。”田葳葳收起菜单,转身走回柜台。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学会她煮咖啡的技巧,好回去煮给雷明喝吗?田葳葳越想越气,可是来者是客,她还是煮了一杯香浓的卡布奇诺给何雪文,就是不想煮雷明爱喝的拿铁。
端送咖啡给何雪文之后,田葳葳大方地在何雪文的对面坐下。
“你是专程来我找的?”
何雪文点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我要是知道,一定早点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还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田葳葳的口气不善,自从雷明签字之后,她的脾气就没有好过。
她心里很闷,恨不得大吼大叫一下,可是她没有时间、更没有场地可以发泄情绪。
“我只是想知道,雷明爱的女人究竟是长什么样子。”何雪文浅笑了一下,完全不在乎田葳葳的酸言酸语。
“何小姐,我不懂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田葳葳看到何雪文那种文静又怯懦的样子,就无法继续呛辣的说话。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其实我好羡慕你,羡慕你可以得到雷明的爱。”何雪文拿起咖啡杯,浅尝了一口。
“是吗?我看你是来嘲笑我的吧?我没钱没身份没地位,雷女乃女乃喜欢的人是你,立志要让你进雷家门,我今天才离婚,你却说你好羡慕我?”田葳葳摇摇头,心情越来越糟。
“我绝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你没钱没身份没地位,可是你有雷明呀,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没钱没身份没地位,我只要雷明的爱。”何雪文说得一脸凄苦,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田葳葳愣住。“你真傻,为了爱情,什么事都可以委曲求全。”看来就跟她当时疯狂的程度一模一样。
“你知道吗?雷明是个正直的男人,就算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我想他都可以不为所动。”
“是呀,我相信他不但正直,还是个孝顺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跟雷明离婚?你知不知道有多人女人排队等着当雷明的太太?”何雪文有着不懂的疑惑。
“因为我没钱没身份没地位,所以得离开雷家,你明白了吗?那你还会愿意让自己没钱没身份没地位吗?”田葳葳的坏心情突然变成了好心情。这个何雪文看来不比她聪明,如果她够聪明,就不会跑来问她这些问题了。
“你真是个好女人,明知我是想抢你老公的女人,却没有把我轰出去。”
“他是我的前夫了,你还是见证人。况且,雷明不是想抢就抢得到,否则今天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也不必来找我了。”若是雷明已经跟眼前的何雪文在一起,那何雪文绝对不是这种要死不活的嘴脸,田葳葳想到这里,心情又更好了些。
“你说的没错。谢谢。”何雪文只好继续低头喝咖啡,因为她已经找不到话题了。
“何小姐,你慢慢喝咖啡,有任何需要再喊我一声,我去忙了。”尽好主人的工作,田葳葳起身离开,走回柜台。
女人一遇到爱情都变成了低能儿,她不能去取笑何雪文,她该取笑的是自己。
她曾经把爱情想得这么美,虽然她没有条件当公主,但至少也能麻雀变凤凰;可惜的是,她不但变不了凤凰,还受了满身的伤。她现在是断了翅膀的麻雀,连飞都飞不动了。
她该清醒了,这场梦在今天已经正式的划下休止符。
夜里,霓虹灯仍闪着五彩光芒,接近打烊的十点,雷明带着一身的醉意,脸上有着红黄橘蓝的霓虹光彩,却仍掩不住他那疲惫的眼神。
“你喝酒了?”田葳葳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雷明将西装外套勾在手上,领带已经被他解下放在口袋里,他的酒气与颓丧,仍令她心悸不已。
“姊,我来关店就好,你先回去。”田葳葳连忙将田纯纯赶回家去。
“有了男人就不要老姊了。”田纯纯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很识相地离开了田园,还顺道帮他们拉下铁门。
田葳葳泡了一杯花茶,拉着雷明在老位置坐下。
“葳葳,你今天很漂亮。”他伸长手抚模她的脸颊。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你真的喝醉了。”她虽然这么说,还是因为他一句小小的赞美而红了脸。
他故意喝酒,酒后可以吐真言,也可以让他正大光明的脆弱,他不用扛起那该死的重担,更不用为雷门的生死负责任。
“我没,我还很清醒,你看我讲话都没有结巴。”
“是吗?然后硬撑到最后一秒,砰一声就倒下。”她见识过他两次喝醉酒的样子,明明看起来很清醒,到最后却醉得很严重。
记忆犹新,一次她让陌生的他借住在后头的休息室里,她变成了他的女朋友;一次她被他给吃干抹净,从此再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呵呵笑起。“葳葳,怎么办?我真的好痛苦。”
“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看他这副样子,她心软了,有再多的气在此刻也不忍心发作。
“女乃女乃威胁我。”他拿下眼镜,用拇指及食指按柔着鼻梁。
“威胁你?”看来他真的很痛苦,一点都不像在博取同情。
“何雪文的爷爷很坏,逼我跟雪文交往,否则就不支持我当总经理,要去支持二叔。偏偏何爷爷那百分之十的股权,又是该死的重要。”雷明又握住了她的手。“你知道二叔那人,根本扛不起雷门,雷门若落在他手中,不出两年一定会被二叔败光的。”
田葳葳从他吐着浓浓酒味的话中,理出了个大概。“所以女乃女乃要你跟何雪文在一起,然后让你当总经理?”
“我根本不稀罕什么总经理,要不是女乃女乃的期望,要不是怕女乃女乃会受不了打击,我真想一走了之。”他痛苦地拧着眉,甚至鼻腔还有微微的哭音。
“既然我们都离婚了,你就照女乃女乃的意思去做。我看那个何雪文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下午才见过何雪文,田葳葳可是记忆犹新。
“不要,我不要!”他突然像是个耍赖的小孩,猛摇着头。“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爱你,我以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等我稳定了雷门,我们就可以悠游的过我们想过的日子。你知道吗?我只要天天看着你,就算要跟二叔大斗三百回合我也不怕。可是你不见了,我下班回到家看不到你,也喝不到你煮的咖啡,我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可以让你回到我身边。”
他眼睫一直眨动,那是紧张下的自然反应,她清楚的看见,心痛得像是被狠狠扭紧般。
“雷明……”她站了起来,坐到他身边的位置。
“我不要跟你离婚。可是如果不跟你离婚,女乃女乃就会来找你麻烦,那你就不会快乐。我希望你快乐,痛苦给我一个人,我一个人痛苦就好,你明白吗?所以我想通了,只有离婚,你才可以摆月兑雷家带给你的恶梦。”趁着酒意,他把平常说不出口的话,一古脑儿的说出。
不管合不合逻辑,不管她相不相信,这是他的机会,他知道自己喝了酒话就多,所以在非得必要的情形下,他绝不喝超过三杯酒。
今晚,他喝了整整两瓶威士忌,这样隐藏在内心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说得清清楚楚?
“雷明……”她将被他握紧的手,反过来握紧他的手。
“我不想当什么雷门的总经理,我只是一个失去老婆的男人,我好痛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昨晚,女乃女乃硬逼着我带雪文出去吃饭,雪文是个好女孩,我就趁这个机会老实跟她说,说我就算离婚了,也绝不会娶她的。”他多了自责、多了愧疚,更多了不安。
“那她怎么说?”没想到雷明会主动提起和何雪文吃饭的事,可见他跟何雪文之间是坦荡荡的,害她昨晚不但差点被车撞,还生了一夜的闷气,怎么想怎么划不来。
“她说我是深情的男人,说她也是深情的女人,她愿意等我,等到你消失不见或者等到我愿意忘记你的那一天。”
“她真的那么说?”田葳葳扬声问。
“嗯,不过不可能的。就算她等再久也没用,她要个没心的男人做什么?”他的眼神已经涣散,他用力眨动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威胁来的爱情能长久吗?她干什么这样逼你!”她说得气愤填膺。
“我不会娶她的。”他用意志力强撑着,酒好像喝太多了,他的话可还没说完,他不能这么快就醉倒。
“那你怎么办?不跟何雪文在一起,总经理的位置不就要被你二叔抢走,那女乃女乃也不会放过你的。”她急问,这种豪门内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的肮脏事,不是她这种平凡小老百姓可以理解的。
“葳葳,只要你不离开我,只要你支持我,我想我一定有办法的。我暂时还不想跟女乃女乃正面起冲突,她年纪这么大了,我怕她承受不了。可是我也不想你被女乃女乃骂,所以我才会签字,我不是真的要跟你离婚,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娶雪文的。”他重复着一再重复过的话。
看他筋疲力尽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不只是怜悯,更多的是不舍。“好,我支持你。”
“你可不能反悔。”他身体晃了一下,随时有可能倒下。“将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新娘是田葳葳,任何男人都不能来跟我抢。”
他讲得这么用力,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承诺,可见雷明真的醉了;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也跟着醉下去。
“我以为跟你离婚,你就不用夹在女乃女乃和我之间为难,你才可以真正的快乐,没想到你的痛苦,是我无法想像的。”
他唇瓣露出浅笑。“说好了……”他咚一声,倒向了她肩头。
“雷明,你先不要睡,我扶你去后头。”她站了起来,用力拉扯着他的手臂,将他拖着往后头走。
但她人小力气小,根本支撑不了他的重量。“雷明,你别睡着,你自己使一点力气。”
他动了动,脚步跟随着她手臂牵引的力道走。
来到休息室,他勉强睁开已经闭上的眼睛。“你不准去相亲,不准……”之后他抱着她一起倒进了床铺里。
“啊……”她轻轻叫了声,单人床太小,她只能侧身贴在他身上,小脸偎在他胸口。
看着他已经闭起的双眼,他眼下有着淡青的暗影,他的大手仍紧紧扣在她的腰上。这个男人,情绪一向内敛,不会甜言蜜语,更不会吐露任何心事。
从小到大,他在女乃女乃的期望中长大,他压抑自己的情绪,迎合女乃女乃的希望,他为什么不能像雷伟那样,不要把女乃女乃的话当圣旨?偏偏呀,他尊敬女乃女乃,把挽救雷门的重责全揽在自己身上。
他是藉酒来吐露心事的吧?否则以他的个性,他宁愿自己委屈,也不会跟她诉苦的。
这个男人,让她觉得又爱又气,她紧紧搂抱住他,就算会腰酸背疼,也决定要在他身上睡上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