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真命苦 第五章
数十日后,斐靳驾着马车缓缓驶进一座城镇,在一间客栈旁停下,请店小二帮忙看着,随即拿着虎头、虎皮及虎掌到店里贩售,好换取旅费。
待在马车内的巫月打了个大呵欠,百无聊赖,等着他回来。
“要买胭脂、簪花、玉镯的姑娘们快过来,我所卖的东西物美价廉,买到赚到,保证绝不会后悔。”
巫月难掩好奇,立即掀起马车布帘,看向吆喝叫卖的店家,只见许多女子凑了上去,互相讨论,仔细挑选。
伸手触模自己的银白长发,她一直以来都让头发随意披散身后,从未整理过,若是……她买了个簪花,将发绾成髻,他见了可会欢喜?
她跃下马车,朝卖胭脂、簪花的店家走去。
众人一瞧见她,全都愣住,纷纷停下手边的事,直瞅着她。
“她怎么会生了一头白发?”
“她究竟是多大岁数?”
“她该不会是哪儿来的妖女?”
众人的议论纷纷,巫月完全不放在心上,昂着下巴,走进店家,而原本在挑选胭脂、簪花的女子们连忙让开,下敢与她太靠近。
“她是谁啊?”
“不晓得,今儿个头一次看到,一定是外地人。”
“她的头发怎么会这么白?真吓人。”
“她搞不好是什么妖魔鬼怪变的,咱们快离开这里。”
一瞬间,所有的女子丢下手中的胭脂、簪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店家,深怕太靠近她会有危险。
老板一看见来了个白发姑娘后,所有的人全跑光,生意大受影响,原本开心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巫月压根儿不在乎他人的讶异目光,仔细挑选簪花,左看右看,终于选了一个喜欢的样式。一只木簪,上头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她立即将一头白发绾起,再以木簪固定长发,漾出一抹笑。不知道他看到此刻的她会有什么反应?
“这木簪怎么卖?”
“五文钱。”
巫月立即掏出银两,交给老板,随即往一旁看去,既然她都来到这里,自然就得好好逛一会儿,否则太对不起自己。
这时,又瞧见有人在叫卖糖葫芦,她不由得嘴馋,大步上前,买了个糖葫芦。
众人一瞧见她,无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巫月一面恬着糖葫芦,一面闲逛,自然也瞧见了人们看着她的讶异神情,但是她才懒得理会那些人,反正又不痛不痒的。
这时,走在她前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巫月没瞧见,就这么撞了上去,手中的糖葫芦没握紧,落在地上,沾了尘土。
看着才吃没几口的糖葫芦,她气得破口大骂,“干嘛走路走到一半停下来?!”
男子转身,看着她,“你好大的胆子,撞上我还敢骂我,不想活了是吧?”
跟在男子身旁的两名男子一瞧见巫月,不禁瞪大双眼。
“哟,大哥,你瞧瞧,这女子竟生了一头白发,可真稀奇。”
“大哥,这女子的相貌还不错,要不要带回府里玩玩?”
那名男子将巫月从头到脚仔细看过一回,最后咧嘴大笑,“好,就这么办,你们快把她押回我的宅第,我要好好品尝一下她的滋味。”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生了满头白发的年轻女子,不晓得她尝起来的味道好不好?
巫月抬起下巴,冷冷的瞪着他们,眼底有着杀意。“你们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就要你们的命。”
那两名男子吓得连忙往后退去,怎么也不敢再上前。
这名女子气势凌人,令人心生畏惧,而在她眼底的杀意更让人不寒而栗……她究竟是谁?
“你们这两个没用的饭桶,抓女人这种小事也办不好!快滚开,我自个儿来。”那名男子伸手向前,就要抓住她的手臂。
这时,一颗石子准确的击中男子的手,他疼得缩回手,连忙往后退去,惊恐的望向四周。
“究竟是谁下的手?快滚出来!”
巫月知道一定是斐靳下的手,立即绽出艳丽绝轮的笑容。他来了,来到她身边了。
下一瞬,斐靳从天而降,站在巫月的面前,冷眼瞪着那三名流里流气的男人。
“滚。”
他的嗓音低沉,黑眸隐含冷冽的杀意,令人见了不寒而栗。
其中一名男子仍鼓起勇气,“你是什么东西啊?!我们大哥可是官老爷的嫡子,你敢与他作对,不怕没命?”
斐靳冷眼瞪着那人,沉声低喝:“滚。”
那三人没料到他竟压根儿不畏惧,又见他似乎武艺高强,不好对付,连忙转身离开,还不忘撂下狠话。
“你给我记住,以后别再让我遇见你。”
斐靳转头瞪着巫月,“为什么要擅自离开马车?”若是他晚到一步,会有什么下场,她可明白?
巫月对他眼底的怒气视若无睹,笑眯了眼,伸手指向发问的木簪,“你瞧,好看吗?”
斐靳紧抿双唇,看着她好一会儿,一把握住她的手,带领她往前走去,不愿她在此地多待片刻。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巫月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
“带你回到马车上。”他冷冷的说。
“不要。”巫月用力甩开他的手。
斐靳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以眼神询问:为什么不要?
“我好不容易才下山,当然得到处逛逛,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更何况要我一直待在马车内,闷得很,我才不要。”巫月双手抆腰,站在原地,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斐靳瞪着她,神情无奈。
巫月瞪着他,神情坚定。
最后,他不得不退让,暗暗叹口气,“你想去哪里都行,但是绝不能离我太远。”
“呵,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巫月笑说,搂住他结实的手臂。
感觉到她柔软的酥胸贴在自己的手臂上,斐靳的神情有些尴尬……想要缩回手,她却搂得更紧。
“是你说我不能离你太远的,你干嘛还想把手缩回去?”巫月抬起脸,皱眉瞅着他。
斐靳撇开脸,避免让她看出他此刻有些羞赧的模样,小声低语,“但是……也不必搂得这么紧。”
“我高兴。”巫月的笑容灿烂耀眼。“对了,刚才我拿在手中的糖葫芦掉了,再买一个给我。”
斐靳只得带她再去买糖葫芦。
当他们买完糖葫芦,转身准备离开时,发现被众人团团围住。
斐靳立即将巫月护在身后,瞪向众人,眼底满是提防。
这时,一名老妇自人群中走出来。
“那三人仗着其中一人是官老爷的嫡子,到处胡作非为,见到女人就调戏,见到东西就拿取。”
“那又如何?”斐靳冷冷的反问。
“我们想请你帮个忙,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别再胡作非为。”
众人全以祈求的眼神看着斐靳。
斐靳泛起一抹冷笑,“你们是住在这里的人们,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却不敢出声制止,现在竟想依靠外人的力量,不觉得羞愧?”
而他们方才看见巫月有难,却只是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如今竟想叫他出手帮忙?像他们这样的人,他见了就心生厌烦,绝不可能出手相助。
众人一听,不禁羞愧得低头。
“你就帮他们吧!”巫月开口。
斐靳与众人都讶异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他不确定自己方才所听到的话。
巫月微笑,“既然他们都拜托你了,你就好心帮助他们,算是做功德嘛。”
斐靳剑眉紧锁,不能理解,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难不成……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巫月见他一脸怀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众人看着巫月,又看着斐靳,老妇率先开口。
“你们愿意帮忙?”
“当然。”巫月笑眯了眼,“只是你们得先告诉我,他们三人的祖坟位在何处?”
斐靳紧拧眉头。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眼。
众人不解,“你为什么想知道他们的祖坟在何处?”
“嗳,别多问,要我们帮忙就快说。”巫月的神情有些不耐烦。
老妇住在这座城镇多年,哪有什么事不知情,立即告知巫月,他们三人叫什么名宇,祖坟又位在何处。
巫月听完,迳自拉着斐靳的手,往前走去。
众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都感到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不晓得他们究竟要怎么教训那三人?
人们纷纷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眼神,巫月压根儿不在乎,小手紧握着斐靳厚实的大手,怎么也不愿放开。
斐靳看着她那雪白的柔荑,并未缩回手,就这么任由她紧握着,心头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淡淡的,甜甜的……
突然,巫月停下脚步,拉着他走到一个卖梳子的摊子前,左挑右选,终于选了一把喜欢的木梳。
“我要这个。”
斐靳二话不说,掏出银两付钱。
巫月看着他,“我饿了。”
“想吃什么?”
“肉包子。”
斐靳往四周看去,瞧见一个卖肉包的店家,立即上前买了个肉包,然后递给她。
巫月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那颗热腾腾的肉包子,小声的说:“谢谢。”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为她办到……他这人未免也太好了,她越来越舍不得让他离开身边,打算霸占他一辈子,不让其它人觊觎。
斐靳愣住。想不到她竟会对他说谢谢……今儿个她究竟是怎么了?
“你那是什么神情?”巫月眯起眼,瞪着面露讶异的他。
可恶!她生平第一次向人道谢,他却露出这样的神情,是想讨打吗?
“没什么。”斐靳淡淡的说,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也不知地,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巫月。
巫月将肉包剥成两半,先将一半吃完,再将剩下的另一半高高举起,置于他的唇瓣前。
“张口。”
斐靳立即张口咬下。
巫月那头银白似雪的长发已经十分引人注目,而她喂男人吃肉包的举动更是让人议论纷纷。
“她究竟是哪儿来的女人啊?”
“真不知羞,竟在众目睽睽下做出这种行为。”
“咱们还是离她远一点,以免名声也被弄臭了。”
巫月当然听见了那些人说的话,但是一点都不在乎,拉着斐靳的手,往另一头走去。
“咱们搭乘马车离开这里吧!”
哼,今儿个她的心情好,就不跟那些三姑六婆计较,要下然她早就诅咒那些人嘴巴烂掉,以后无法再胡乱道人是非。
斐靳看着她握着他的大手的雪白柔荑,是那么样的小,仿佛用力一捏就会碎裂……没多想,他轻柔的反握住她的柔荑。
他的这个举动令巫月讶异,停下脚步,转头,直瞅着他深邃的黑眸。
斐靳看了她一眼,慢慢迈步往前走去,最后带领她回到客栈门口,给了店小二一些碎银,然后伸手抱起她,让她坐人马车内。
巫月一直瞅着他,一颗心狂跳着,俏脸绯红。
“你怎么了?”斐靳挑眉看着她。
“没……没事。”巫月连忙垂下脸,不让他看到她红透的脸。
斐靳跃上马车,拉扯缰绳,驾驶马车,缓缓离开城镇。
巫月悄悄掀起布帘,看着他宽阔的背膀,小小声的说:“喜欢你……”
斐靳转头,“你刚才说什么?”她说得小声,他没听清楚。
巫月连忙放下布帘,“没什么。”拿起他买给她的糖葫芦,慢慢恬着,露出一抹甜笑。
糖葫芦好甜,她的心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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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月夜,一辆马车缓缓朝墓园驶去,阵阵凉风吹来,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更增诡谲气氛。
斐靳拉扯缰绳,让马车停下来。
巫月立即掀起马车布帘,脸上堆满了笑,“咱们终于到了。”
斐靳看着她,“你来到这里想做什么?”
巫月伸手向前。“先别多问,快抱我下去。”
斐靳紧抿唇瓣,蹙起眉头,不过还是伸出长臂,抱着她跃下马车,并点燃火把,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暗夜里,火把显得格外醒目。冷风吹来,火光忽明忽暗,诡谲骇人。
来到一座坟墓前,巫月确认了这就是那个意滢她的男子的祖坟,笑说:“快把这座坟墓挖开。”
斐靳不解,“为什么要挖开坟墓?”
“那还用说,当然是利用那些人的祖先的骸骨,好对他们下咒。”巫月脸上堆满了笑,嗓音好轻、好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屎。
女人啊,可是很会记恨的。
“别这么做。”斐靳不愿从奴才、暖炉、马车夫,再变成挖墓的贼人。
“为什么不?”巫月皱眉,瞪着他。
“你这么做,不怕他们的祖先报复?”
“哼,鬼有什么好怕的?人比鬼可怕千万倍。”巫月毫不畏惧的说。
斐靳皱眉。有的时候他觉得她似乎非常厌恶人,为何如此?
“你若不动手挖,我自个儿来。”说着,她就要挖开那座坟墓。
蓦地,她的手被他一把握住,动弹不得,她转头,瞪着他,以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别这么做。别下咒害人。”他沉声低语。
“然后呢?眼睁睁看着人们继续被他们欺压?”巫月冷笑的反问。
“可以用别的办法。”
他真的确定自己受到萨印极大的影响,就是不愿意见到有人做出伤天书理的事……尤其是她。
“喔,那你倒是说来听听。”巫月抬起下巴,冷眼睨着他。
斐靳并未开口,拉着她往回走。
“你快放手,我还没对那些人下咒呢!”巫月拼命挣扎,但怎么也挣月兑不开他的束缚。
斐靳停下脚步,转身,索性将她扛在肩头,笔直的朝马车走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巫月又踢又打又叫。
可恶!动不动就把她扛在肩头,他把她当成沙包啊?
斐靳动作轻柔的将她放进马车内,随即驾着马车迅速驶离墓园,就是不让她下咒害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巫月掀起马车布帘,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们明明都已经到了墓园,也看到那些人的祖坟了,他却突然折返,让她什么咒也下不成,搞什么鬼嘛!
“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斐靳淡淡的说。
“报应?”巫月冷哼一声,“这世上的人才不相信什么报应,他们只会一味的指责他人不对,绝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事。
人啊,是这世上最邪恶、丑陋的生物。
斐靳看着她,“你以前究竟是遇过什么事?”他向来是不会多问的人,但今晚他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蓦地,巫月放下马车布帘,缩回马车内,闷着声音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斐靳剑眉紧锁。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一定有事藏在内心深处。
巫月待在马车内,不语;斐靳驾驶马车,沉默。没人开口说话,气氛沉重。
许久过后,他将马车停在城镇外,看着放下的马车布帘。
“你待在这里,别离开。”
“你要去哪里?”巫月小小声的问。
斐靳并未答腔,迳自跃下马车,施展轻功离开。
巫月独自待在马车内,面无表情的看着布帘,任由时间慢慢流逝,但始终不见他的身影返回。
她……又要被抛弃了吗?
这时,布帘被掀起,斐靳探头进来,将一本账簿递到她面前,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这是……”
“管辖这座城镇的官老爷的私人账簿。”
巫月瞪大双眸,“你怎么会有?”
“偷来的。”
“偷来的?”她十分讶异。
“我原本是盗贼。”他淡淡的说。
“什么?”她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因太过震惊。
“账簿记载了官老爷和一些商家暗中协议,利用彼此的权能,谋取不法利益的事,若将这本账簿交给巡抚,一定能将他治罪,如此一来,他的嫡子也就不能在城镇里继续胡作非为。”
巫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还以为……”
“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斐靳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事。
“呵,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巫月笑容灿烂的说。
斐靳缓缓倾身向前,轻柔的熨帖她柔软的唇瓣,然后缓缓的退开,将属于他的气味还留在她的唇上。
巫月傻眼,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脑海一片空白,只能睁大双眸瞅着他。
她的心跳得好快,呼吸莫名的急促,脸颊发烫……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吻。
许久过后,她低哑着声音说:“为什么……要吻我?”
斐靳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脑海同样空白一片,最后声音粗哑的说:“情不自禁。”
是的,一切只因为……情不自禁。
他向来觉得女人麻烦,一开始也对她反感,但是经过这阵子的相处,他发觉她并不是一个邪恶的女人,也有可爱讨喜的一面。
巫月双颊诽红,直瞅着他那深邃的黑眸,“你……喜欢我?”
斐靳望着她的眼,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也许。”
情爱……对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但是他确实对她有一些自己也不懂的情愫。
“也许……是吗?”巫月轻笑出声,伸出柔荑,轻轻抚上他那俊美的脸庞,“如果真的爱上我,你将会很辛苦喔!”
斐靳绽出一抹笑,“这一点不用你说,我早就知道了。”
晨曦自天际显现,而他的笑容比晨曦更加耀眼迷人,令巫月不由得看痴了。
他平常总是面无表情,一副难以接近的冷酷模样,但他一旦露出笑容,任何女人看了都会失去心魂。
巫月偎进他的怀里,笑眯了眼,“我们先将这本账簿交给巡抚,之后立即返回灵山。”
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是个祸害……所以她为了天下女人着想,一定要将他藏起来,据为已有。
“一切依你。”斐靳轻声低语。
她的笑容带着算计,他又怎么会看不出?但是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已有心理准备去面对。
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能看见她绽放笑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