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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坏男人 第五章

几天后,沈修篁亲自送两个好友夫妇上飞机。

在机场大厅,趁著卓尔春替众人办理登机手续,李燕兰与罗恩瞳两个女人浑然忘我地聊天之际,白礼熙悄悄将他扯到一旁。

「什么事?」沈修篁莫名其妙。

「听说你回到原来的公司上班了?」白礼熙问。

「是。」

「不是说工作无聊吗?怎么又想通了?」白礼熙有意试探。

沈修篁白然听懂了,微微苦笑,「我又找到设计的感觉了。」

「是吗?」白礼熙若有深意地凝视他许久,「你知不知道,你跟一年前判若两人?」

沈修篁默然,想起一年前在高尔夫球场对一台机器大发脾气的自己,涩涩点头。

「都是恋梅的功劳。」

「是啊。」他点头,承认是韩恋梅救回了他。若不是她一年来温柔耐心的陪伴,他的人生怕仍是颓废堕落。

「她喜欢你。」白礼熙直接了当地,「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当然。」他又是点头,微微一笑。

「那你呢?你喜欢她吗?」白礼熙追问。

「我?」他一愣。

「这么好的女人,你不喜欢吗?」

「……我把她当朋友。」犹豫半晌后,他如此回答。

「只是朋友而已吗?」白礼熙若有深意。

沈修篁惘然不语,当白礼熙这么直接地追问他时,他才恍然原来自己一直没去厘清对韩恋梅的感觉,

他真的只把她当朋友吗?或者他也喜欢著她?像男人喜欢女人那样的喜欢?

他从没细想,或者,不愿细想……

「修篁,修篁,我发现一件好巧的事!」

正出神间,李燕兰愉悦的声嗓在两个男人之间轻快地扬起。

他定了定神,望向她娇美秀颜,「什么事?」

「我哥哥啊。」李燕兰星眸闪亮,「他原来跟恋梅在同一家医院工作,而且跟她还是好朋友。」

「好朋友?」沈修篁微微蹙眉,下意识咀嚼起这名词。

「嗯。他们从念医学院时就认识了,还是同一个社团的学长学妹,感情好得不得了。」李燕兰笑著强调。

「哦?」

「对啊,我哥还曾经跟我开玩笑,说如果他那个学妹到了三十岁还没人要,他就打算发挥骑士精神把她给娶回来。没想到他口中那个学妹就是恋梅,好巧!」

沈修篁不语,胸膛,有些拧了,

那家伙说三十岁就要娶她,那她今年几岁了?二十九?三十?

「你哥哥该不会暗恋恋梅吧?」白礼熙插口,兴味盎然地。

「可能吧。我哥哥那人吊儿啷当的,我看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对恋梅是什么感情。不过可以肯定,他很在乎她就是了。」

「那好!」白礼熙一拍手,「反正修篁也不喜欢她,我看就别耽误人家了。干脆让你哥哥积极一点,对恋梅展开攻势……」

「不行!」尖锐的声嗓驳回白礼熙的提议。

两人同时一愣,望向发声的人,只见沈修篁绷著一张脸,神情相当难看。

「不行。」他喃喃重复,眼色陰暗,双拳紧紧收握。

他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无法容许其他男人对韩恋梅存有私心。

她也会对那个学长笑吗?也对他撒娇吗?就像对他一样?

不!他不能忍受!浪涛席卷,在沈修篁心海汹涌起伏。

见他这副陰晴不定的表情,白礼熙忍不住偷笑,拍了拍他的肩,「对她好一点吧,修篁。」

「别辜负她了。」李燕兰也嫣然一笑。

两人一搭一唱,都没点出这个「她」是谁,可谁都能轻易明白。

一阵珍重道别后,沈修篁凛著一张脸,默默转身离去。

搞不清楚状况的卓尔春愕然凝望他背影。「他怎么啦?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有吗?」白礼熙耸耸肩,朗声笑了,「大概是忽然发现自己得快点采取行动了。」

「对啊,再不動作的话,说不定某个女人就要被人抢走了。」李燕兰笑著接口。

「某个女人?谁啊?」卓尔春茫然望向罗恩瞳,「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我想他们指的是恋梅吧。」罗恩瞳眨眨眼,方才在一旁的她可是从头到尾听清了三人的对话。

「恋梅怎么了?谁要抢走她?」卓尔春依然状况外。

没人理他,迳自拉起行李上手扶梯。

卓尔春连忙追上,「喂!你们等等我啊。告诉我怎么回事嘛。」

「快走吧,就要登机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恋梅究竟怎么了?」卓尔春实在忍不住好奇,苦著脸追问,「快说啊!」

「我们是说燕兰的哥哥。」白礼熙总算回了一句。

只可惜。这句话令卓尔春更模不著头脑。「燕兰的哥哥?京俊吗?他怎么了?」

「他啊,他跟恋梅……」未完的嗓音蓦地消散。白礼熙瞠目结舌,直瞪蓄玻璃窗外。

「你干嘛?见鬼了啊?」卓尔春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他没说话,像根冰柱冻在原地,脸色刷白。

见他神情不对劲,卓尔春皱眉,跟著转移视线,不一会儿,身子跟著绷紧,脸上的表情也跟著僵硬。

「我没看错人吧?」他瞪著窗外跟著人群踏出接驳车的女性身影,震惊得嗓音嘶哑,「她怎么会……还活著?」

白礼熙默然,同样死瞪著那熟悉得教人惊悸的容颜,好片刻,猛然一甩头。「就当认错人了吧,尔春。」他转向好友,眼神意味深沈,「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振作起来,千万别告诉他这件事。」

「……我知道。」

清晨。

韩恋梅拉开窗廉,欢迎灿暖阳光洒进室内。

在医院里值了整晚的班,她难掩倦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面向窗外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振奋精神。

更衣过后,她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家时,迎面走来一个实习护士。

「韩医生,有人找你。」她笑道。

「找我?」韩恋梅扬眉,瞥了眼腕表。

才七点多,医院都还没正式开门看诊呢。谁会来找她?

「是一位先生。他在二楼会客室等你。」

「我知道了,谢谢你。」向前来通告的护士道过谢后,韩恋梅下了电悌,往三楼会客室走去,

推开门,映入眼瞳的是一道修长挺拔的男性身影。

「修篁!」她眨眨眼,掩不住惊喜,「你怎么来了?」

沈修篁微笑,比了比桌上一袋食物,「你还没吃过吧?我带了点早餐来给你。」

「你来就为了带早餐来?」她笑眯了眼,在双人沙发上坐下,打开纸袋,「是鲔鱼蛋三明治呢,我最爱吃的!」

「还有牛女乃。」他说,「多喝点。」

「谢谢。」她甜甜地道谢,一面拿起三明治啃咬,一面问,「你怎么没买你自己的份?你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他在她身旁坐下,「我不到六点便起来了,在早餐店吃了两个三明治。」

「两个?你挺能吃的嘛。」

「还不都怪你?」他柔柔她的发,半温柔半戏谑地,「前阵子拚命喂我吃东西,像养猪似的,胃口都被你养大了。」

「是吗?」她嘻嘻笑,星眸璀璨。

望著她灿烂笑颜,他眼神逐渐转深,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她敏感地察觉到他异样的沈静。「怎么了?」

他默默摇头。

「是不是有什么事?」她继续追问。

原本两人说好了下午一起去攀岩,他却一早便出现在她面前,她直觉有事。

「该不会是舍不得你的朋友吧?」她半开玩笑,「昨天才刚送走他们,就开始想念了?」

「怎么可能?」他恍然失笑,「我们男人可不像你们女人这么多愁善感。」

「那究竟怎么了嘛?」她不依娇问。

「没事。」他仍然摇头,顿了顿,「我只是忽然很想见你。」

很想见她?

她闻言,呼吸顿时断了,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他深深回凝,那眼神,带著股说不出的意味,教她心跳一颤,思绪顿时百折千回。他究竟……想说什么?

可他只是静静望著她,「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嗯。」她恍惚点头,进食完后,跟著他离开医院。才刚踏出大楼,便遇上李京俊。

甫升上主治医师的他,一袭白袍还是绉褶处处,头发也依然凌乱不堪。一见她,他脸庞一亮,笑著打招呼,「哈罗,恋梅,要回家了吗?」

「是啊。」

「真羨慕你。我待会儿还要开会呢,下星期可能要动刀,你知道,就是那个患者,他……」说到一半,李京俊忽然注意到她身旁还站著个男人,「这位是?」

「啊,这是我的朋友。沈修篁。」她赶忙介绍,「修篁?这位是心脏外科的主治医生,李京俊,也是我的学长。」

「你好。」两个男人礼貌地伸手一握。李京俊上下打量沈修篁,好一会儿。嘴角扬起怪异弧度,「原来你就是那个新新好男人啊。」

沈修篁一愕。

眼见他莫各其妙的表情,韩恋梅脸颊不禁微绯,镇视李京俊一眼,「学长,你胡说什么啊?」

「我没胡说啊!他不就是……」末完的嗓音遭一只玉手堵住。

他愕然瞪视不许他发言的学妹。「恋……嗯……你……」抗议声听来模糊。

「学长,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就这样罗,再见。」

匆匆抛下一串话后,韩恋梅才松开捂住他嘴唇的手,趁他还没来得及发话之际,拉著沈修篁转身就走。

直到两人上了沈修篁的车,她才松了一口气。

他默默看她,好片刻,哑声开口,「刚才那位是你学长?」

「是啊。」她点头,好无奈地叹息,「学长那人说话就是那样,颠三倒四的,你别理他。」

「……你们感情很好?」

「嗯,还不错。」她点头,忽地噗嗤。笑,「你别看他这人外表乱七八槽的,有时候还挺会照顾人的。」

「是吗?」十指紧紧扣住方向盘。

「他其实很有才华的,外科主任也很赏识他,常说他是我们医院的未来之星。」她顿了顿,笑意更深,「可惜就是不懂得修饰外表。要是他有一点穿著品味的话,还怕医院里那些护士不乖乖拜倒在他西装裤下吗?」

他僵著身子,眼眸直视前方,车窗外晨光明媚,他一颗心却晦涩不定。

「那你呢?」他忽问。

「我?」

「你也会跟著拜倒吗?」

「我……怎么可能?」她愣然,转头望他,这才发现他脸色陰沈得吓人,「你--修篁,你在生气吗?」

他不语,收凛下颔。

「怎、怎么了?」她惶然不解。

他究竟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学长吗?忆起他方才问话时,仿佛微酸的口气,莫非他气她跟学长感情好?

老天!想透这一点后,她不禁倒怞一口气。

难道他在……吃醋?!

「听说他曾经说过,如果你三十岁还没嫁,他愿意娶你。」他幽幽道。

她又是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燕兰告诉我的。」他奇特地瞥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你学长是燕兰的哥哥。」

那么巧?

韩恋梅深吸口气,眼看沈修篁神色森沈,小心翼翼地解释,「你……呃,你别误会,学长只是开玩笑。他不是认真那么说的!我们认识好几年了,感情一直很好,所以他才会随便开玩笑,不是真的。」

「……你真的只把它当玩笑?」

「当然!」

「你不会考虑嫁给他?」

「怎么嫁?我又不喜欢他。」

他没说话,一个字也没说。

可她却看得出他心情变开朗了,眼神不再陰暗,嘴角甚至浅浅扬起十五度。

他在偷笑。

她震惊地瞧著他。一面开车的他状似专注,可嘴角,一直抿著淡淡笑痕。

有这么……高兴吗?知道她不喜欢学长真令他这么开心?

看著他这副模样,她一颗心也跟著飞扬起来,堆积一夜的疲惫尽数散去。

她忽然觉得神采奕奕,体内一股力量蓄势待发。「我们现在就去吧!」

「什么?」他不解地望向她。

「我们现在就去攀岩。」她热切地,「我突然好想去!」

俊眉一蹙,「你才刚刚值完班,不累吗?」

「不累不累,我精神好得很。去嘛,现在就去,好不好?」她柔声央求,撒娇的神态像只赖皮的猫咪。

他心弦一柔,微笑了。

「好吧。」

她喜欢攀岩,尤其喜欢和他一起攀岩。

记得他第一次带她来到这家户外攀岩场时,她对著十公尺高的人工岩面犹豫许久,怀疑自己是否有能耐爬上去?可他只用一句话,便建立起她的信心。

「没问题,我陪你一起。」

就是这一句话,让她下定决心挑战从未尝试过的攀岩运动;就是这一句话,让她即使每回来都爬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胸口依然涨满甜蜜。

只因为她知道,无论攀爬的过程白多辛苦,他都会在一旁守护著她。

他的程度远远优於她这个初学者,人工攀岩场坦白说已经满足不了他。事实上,早在多年前他便已征服了号称台湾最佳的天然攀岩场--龙洞。

他未来的目标,决不会是眼前这座小小的人工岩场。可为了带领她,他耐心地一步步陪她攀爬,扣环上的绳索与她相系,在她需要时助她一臂之力,危险时,稳住她踉跄的身躯。

这让她,觉得好幸福--

「手出汗了吧?抹一些镁粉,这样才不会手滑。」他提醒她。

「好。」她抹了抹粉袋里的粉。

「身体放松点,记住三点固定法。」

「我知道。」也就是双手、双腿其中三点抓牢蹬牢时,才能移动第四点。她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手指扣住岩石缝隙后,才慢慢移动左脚。「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猴子哦。」

她喘息,猜想得到自己此时的动作一定很丑,而更难堪的是他还在她身下仰望著这般丑态呢。

她微微脸热。

仿佛察觉她的不情愿,他低声笑了,「你已经进步很多了。」

「那当然啦。」她嘟起嘴,前额抵住衣袖拭去汗珠,「这已经是你第四次带我来了,我再怎么不济也多少要学会一点诀窍嘛。」

「别贬低自己。」他温声鼓励她,「以一个女人来说,你的领悟力很高,体力也不错;第四次就能爬得这么好,已经让我很吃惊了。」

「哼!」她轻哼,个喜欢他以性别做为理由。「我该感谢你这么赞美我吗?大男人。」最后一句称谓半带嘲弄。

他不禁失笑,「你该学学怎么给一个男人留面子,别这么处处要强。」

「是是是,很抱歉我是个这么不可爱的女人哦,我以后会改进的。」

「你啊。」他摇头,带著三分无奈,却有七分宠溺,眸底闪过一丝温柔。

可惜韩恋梅没机会看见他的表情,她只是专注地面对跟前顽强的高墙。好不容易攀上后,两人在稍事休息一阵后。他建议她再度挑战。

「现在试试『读』路线。」他说。

「读?」她不懂。

「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爬这条路线。」他解释,「先预想看看,到时候尽量照你所规划的来攀爬。」

「干嘛这样?。」

「这哪战略应用。」他微笑,「想成为一个好的攀岩者,就要学会怎么计画克服难关的策略。我可不想一辈子陪你在室内爬人造岩。」

「咦?」最后那句攫住了她的注意力,眼瞳一亮,「你的意思是要带我去爬天然岩壁吗?」

「你想挑战吗?」他不答反问。

「当然!」她强烈点头,信心满满。

他微笑更深,笑意直达眼底:「那就预报一下你的策略吧。」

「嗯,这个嘛--」她眯起眼,仔细观察眼前的岩面,对著沈修篁比手划脚,定下了一条攀爬路线。

决定策略后,她一马当先,爬上岩面,他则尾随在后。

有了前次经验,她这回爬得更顺利了,完全按照事先预想的路线一路往上攀升,一鼓作气不停歇。

几分钟后,她用力一蹬,攀上了岩顶。

「YA!我成功了。」她开怀地振臂欢呼?在岩顶傲然挺立。

向晚的微风拂来,撩起她的发,汗湿的发络黏上前额,她不耐烦地正想拨去,他却抢先一步。

柔软的运动毛巾,覆上她的脸,拭乾狼狈的汗滴。

「我自己来就好了。」她直觉想抢过毛巾,

他却没松开,仍然坚持替她擦乾了脸,才放下毛巾。一双墨湛的眸静静地凝定她,笑意满满。

「你看什么啊?」她嗔睨他,心跳一促,本来就因运动染红的烦更加如盛开的玫瑰般娇艳,水眸波光盈盈。

他看著,心神倏地迷惘,不知所之。

那近似著迷的眼神数韩恋梅刹时心慌意乱,藉坐下的动作躲避他深邃的凝视。

他这才回神,跟著坐下。

夕阳西落,在天边渲染出深深浅浅的紫,朦胧霞光温柔地笼上两人坐在岩顶的身躯。

一片宁馨。

有几分钟时间,两人只是肩并著肩,静静欣赏眼前迷人的夕暮景致。

然后,他低哑的嗓音首先打破静寂。

「昨天我送礼熙他们上机后,在外头晃了一整晚。」

「一整晚?」她呼吸一凝,蹙眉望向他,「你一夜没睡吗?怎么回事?」

「我在想一些事。」他低声道,没看向他,侧面线条严肃地凛著。

「什么事?」

「……有关我跟小兰的一切。」他敛下眸,「我一个人走遍了跟她一起去过的地方--乌来、阳明山、猫空、东北角,这些地方,都充满了我们的回忆。」

她默默听著,一语不发,心口一阵一阵地怞紧。

「……最后,我去拜访了小兰的父母。」

她一惊,僵住身子。

「我去祭拜小兰,对著她的灵位,我问她--」他嗓音一头,忽地闇哑无声。

她悄悄握住他发颤的手。

他回头看她。伤感的眸迎向她流漾水雾的瞳。他知道她了解他,她感应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痛楚。

他感激地紧紧回握她的手。

「我问小兰,我可不可以重新开始?我问她,我能够重新出发吗?我问她,我可不可以再爱一次?」

他终於打算重新面对人生了,决定挣月兑过去的苦痛,重新开展另一段感情--

韩恋梅听著,鼻尖一酸,眼眶一点一点泛红。

她一年来的努力,终於要有报偿了吗?

「别哭。」沈修篁轻抚她的颊,柔声劝慰。

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他在劝她了?他才是那个真正痛苦的人啊。

韩恋梅在心申斥责自己,可热烫的泪水却不争气地融了,沿著颊畔缓缓滚落。

他吻住了它们。

微凉的唇吻去了她的眼泪,沿著细润的粉颊摩挲,在不经意间,悄悄攫住她柔软的唇--

「修篁。」

她轻唤,仰躺在床上望著低头吮吻她侞峰的男人,眼眸氤氲若雾,是难以排解的,也是浓烈爱意。

他抬起脸,深眸近乎痛楚地凝定她。「我想拥有你,恋梅。」

「嗯。」她柔柔点头。

「我可以吗?」他谦卑地问。

傻瓜!

她哑然,藕臂揽住他颈子,让他的脸埋覆自己柔软的胸前。

她早就是属於他的了。难道他不晓得吗?这两年多的日子,她脑海,总是牵挂著他形影,她的心,也只为他而颤动,而他居然还要问她能不能拥有她?

是他太温柔,还是她太痴傻?

「笨蛋。」她低低一句,也不知在斥他或自己,芳唇一启,逸落一串慌颤笑声。

她捧起他的脸,再也压抑不住排山倒海袭来的情潮,深深地、震颤地吻住了他。

原本该是温柔的夜,忽然激情了起来。她不顾一切地释放体内蕴积的热情,他也抛开了君子的礼节,回复男人本色。

原始的、激昂的、狂烈的情火,在这个夜晚,在他的房里,熊熊燃烧。

他疯了,像野兽似地扯去她身上衣衫,随手抛落在地……

激烈的欢愉后,两人在床上紧紧相拥。

夜风戏卷窗边的竹廉,月光摇曳,衍佛穿透竹林一般,忽明忽灭,朦胧中带著说不出的清幽邈远。

韩恋梅怔怔望著,好一会儿,抬手半掀起竹廉,望向窗外。

「今晚是满月耶。」她轻声道,掩不去愉悦,

他跟著瞥了窗外一眼,果见明月圆满,温婉宁静。

「我喜欢满月,感觉像有什么好事会发生似的。」她后仰容颜望他,甜甜微笑,带点天真的。

「傻瓜。」他忍不住轻笑,低头在她前额啄吻一下。

她没抗议,只是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角度,慵懒地掩落睫。

「……我爱你,修篁。」她突如其来表白。

他心弦一牵,柔声回应,「我知道。」

「你要不要猜猜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她展开眸,调皮地问。

「我不知道。」

「猜猜看嘛。」

他不语,只是微笑看著她爱娇的模样。

「从你第一次带设计图到我家那天开始。」她主动招了,「那天,你告诉我你曾经想把自己的客厅装潢成沙滩。」

「嗯哼。」他记得那回事。「然后呢?」

「然后我就喜欢上你了。」

「什么?」他讶然。

「因为啊,我觉得你真像个孩子。」她反转身子,藕臂揽住他肩头,眼眸盈盈含笑,「明明外表是个温柔斯文的大男人,原来心底转著这种淘气的念头。」

「所以你就爱上我了?」他不可思议地,「傻女人,连爱一个人的理由都那么傻。」半真半假地取笑。

「不行吗?」她嘟起嘴。

爱一个人,本来就是傻气的缘由居多啊!

「你啊。」他笑望她,鼻尖轻轻与她的碰触,「该不会想原来我跟你一样,都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我可没这么说哦。」她嘻嘻地笑,「你自己承认就好了。」

「哈!你说你自己也就罢了,敢嘲笑我这个堂堂大男人像个孩子?看我怎么教训你!」他假意竖眉,摩奉擦掌,作势呵她痒。

「别这样啦。」她娇笑躲著,「我最怕痒了。」

「是吗?那最好了。」一听她怕痒,他反而更加来劲,真的搔弄起她敏感部位。

一时间,两人一追一闪,像孩子般在床上吵吵闹闹。直到他终於抓牢了她,定住她身子,大手慢慢抚上她柔腻的肌肤。不知怎地,原本戏谑的举动忽然充满性感意味。

四束眸光在空中交会,劈啪作响,瞬间迸开激情火花。

结果,又是一回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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