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大男人 第三章
结果,她还是乖乖地把地板清干净了。
没办法,她学生时代到电影院当过清洁工,看到地上有食物,不清理干净放任它被贱踏,会让她心里不舒服。
夏延熙又回到沙发上处理公事,黄橙橙没了食欲,可是又觉得浪费食物很糟糕,她已经清掉一块面包和一杯咖啡了,不想再浪费更多,只好又坐回吧台边,把剩下的食物吃光。
她又洗好盘子,夏延熙依然埋首公事堆中,没打算回神招呼她。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夏延熙只穿了件浴袍!黄橙橙猛地捂住鼻子,什么不满与不屑都忘光光了,夏延熙的浴袍领口大敞,甚至露出了月复肌,而他姿态慵懒闲适,仿佛一点也不把她的存在当一回事。
其实这个认知让人有点呕,但此刻黄橙橙宁可夏延熙当她不存在,因为她贪看美景,却又害怕被抓包,怕被夏延熙发现她在偷窃他,只好努力转移注意力。她提醒自己,她只是个卑微的小员工,而她的老板机车到令人发指,虽然她绝不会把自己比喻作癞虾蟆,夏延熙也绝对不是天鹅,确切来说她还是怕吃了这天鹅肉会被毒死!
老板不理她,她也不想自讨没趣,黄橙橙决定练习打坐入定,想像自己是空气,空气是没有思想的,空气是没有存在感的,空气是没有形体的,空气是绝不会幻想把老板衣服剥光然后在脑海里意滢的!
不对!她怎么又想到美男图?快想点别的,她是空气,无即是我,我即是无,她化身虚空,全身空空,脑袋也空空,四大皆空,空空空……
空到最后,她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夏延熙从电脑前抬起头,看向缩在沙发上睡着的黄橙橙。他向后躺进沙发,双腿交叠,眼睛始终盯着她,伸手自上衣口袋拿出烟和打火机,点上,缓缓地吞吐毒云。
像恶龙,正吹吐着邪恶烟雾,表情高深莫测,俊美长眸微眯,紧锁沙发上睡到四仰八叉的小人儿。好像有些算计,又好像只是在取笑她的笨拙。
窗外天色昏暗,狂风夹杂暴雨,仿佛世界末日,而他背着光,陰沉邪恶得像魔鬼,看守着落入陷阱里,犹不知自己身处险境,睡颜没有一丝防备的天真小女孩……
捻熄烟,他起身,将黄橙橙横抱而起,走向卧室。
黄橙橙作了个可怕的梦,瞬间惊醒。
这个梦没让她冒冷汗,倒让她脸惨绿。黄橙橙看着陌生的房间,脑海瞬间闪过三个念头:第一,她决定刚刚的梦不值得浪费她脑袋里的任何记忆体;第二,这个房间一看就很“贵族”,倒不是说有多么金碧辉煌,所有摆设以简单实用为主,但光看质感就觉得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第三,所以这里是……
打字声响起,她立刻意识到房间里飘着一股烟味。
卧室的另一头,有一张书桌,男主人在书桌后对着笔记型电脑,由严肃的神情看来想必是在处理公事,而他左手夹着烟,打字时则叼在嘴边,眼睛因为烟向上飘而半眯着,看起来竟多了一股颓唐的味道。
夏延熙的存在跟刚刚的梦境一样让她惊吓,但黄橙橙很快地想起早上被夏延熙“骗”到他家的事。
她竟然不小心睡着了!但她是怎么跑到他床上的?难不成是梦游?那她恐怕会先被夏延熙踹下床吧!最有可能的是他把她抱到他床上……
这个认知,让黄橙橙心头小鹿乱撞,耳根发热,但想起他对自己女朋友的无情——柯萝纱是他女友吧?哼,反正跟她无关!他利用她让柯萝纱误解,而对她,他的嘴里更从没吐出过半句好话,想到这些,黄橙橙心中所有疑似错觉的悸动与温暖,立刻一古脑儿烟消云散!
她慢慢移动,像怕被大魔王发现肉票已经醒来一般,但当她来到床边掀开被子时,却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黄橙橙不敢置信地从床上跳起来,手里紧抓着棉被把自己像春卷一样卷起,气唬唬地指着只把注意力分给她半秒钟,又继续埋头处理公事的夏延熙。“你干嘛月兑我衣服?”她脸蛋爆红,虽然气势凶悍如母老虎,却像向猫挑衅的老鼠似的拼命往床角缩。
夏延熙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好像取笑着她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那般,继续看向电脑荧幕,“我月兑的是我的衣服,你的衣服我可没碰。”她的内衣还好好的穿在她身上。
是没错啦,可是……
“是你自己要借我穿的!”
“我不是借衣服给你当睡衣用的。”
“你还要那些衣服啊?”虽然有些不爽,但她却脸红了。
“不然呢?”他睨了她一眼,注意力又回到电脑荧幕上。
黄橙橙没办法想像夏延熙哪一天穿着她曾经穿过的衣服,虽然她会洗干净再还他,但还是感觉很暧昧,她如果正好看见了一定会当场脸爆红到出血。
还是说他打算要回去当抹布用?
黄橙橙扭捏了半晌,被夏延熙那么理所当然地指责,她连骂他的气魄都没了。而夏延熙没再看她,好像当她是空气,更让她觉得很呕。
被月兑下的衣服摆在床边的安乐椅上,黄橙橙嘴里咕哝着,紧抓着被子包住身体下床拿衣服,那衣服摺得四四方方,平平整整,像豆干一样,黄橙橙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有点夸张,因为那些衣服的模样简直像在诉说着:它们的主人有多么龟毛!摺衣服还把扣子全扣上,她想夏延熙可以去当服饰专柜的柜台少爷了!专业的来摺搞不好都没他摺的整齐!
抱着衣服,她犹豫着该不该到浴室去换,可是又怕拖着被子进浴室,这龟毛又有洁癖而且嘴又贱的男人一定会有意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我去客厅换衣服。”她只好道。
夏延熙头也没抬,“我根本不想看穿欧巴桑内衣的洗衣板,如果你是担心我偷看的话,还是省省吧,我没那么自虐。”
“……”Fuck!这贱男人!黄橙橙咬牙,“还真是抱歉强暴了你的眼睛,所以我希望不要再对你的心灵造成二次伤害,可以吗?”她又想唱“金包银”了,呜呜……
夏延熙终于抬起头,嘴里叼着烟,那模样与他平日严肃又一丝不苟的形象完全联想不起来,他身上仍穿着浴袍,腰带有点松,头发也还有些凌乱。
简直像个迷死天下女人的浪荡子。
黄橙橙像小媳妇似地缩在地板上,却差点被迷得流鼻血!
夏延熙阖上电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离开房间,还顺手把门带上。
黄橙橙呆住。
他这是……把房间留给她换衣服吗?想不到他这么好说话。
可是真这么善良的话,干嘛还月兑她衣服,甚至故意在她睡觉时让她吸二手烟?虽然占用了人家的房间还这么批评有点说不过去,但黄橙橙真的觉得他莫名其妙!
也许他只是认为她说的有道理,不想再度受到二次心灵伤害。想到这,黄橙橙就觉得吐血。
什么洗衣板?她好歹也有C好吗!只是最近腰部疑似多了一层游泳圈……没充气的那种!“高低落差”就小了点而已嘛,可恶!
这屋子里哪儿不能用电脑?一定要跟她同一个房间怞烟熏死她就对了,害她作了那样的恶梦……黄橙橙又甩甩头,把反常地越来越清晰的梦境甩到九霄云外,赶紧先换上衣服再说。
边换衣服,黄橙橙忍不住看向夏延熙方才工作的书桌。这公寓是什么等级什么规格?当然不可能没有多的房间让夏延熙规划成书房,不过显然他常在那张桌子上处理公事,旁边还有张沙发床。
黄橙橙立刻明白了,这工作狂怎么可能把公事摆在看不到的地方然后安心入睡?他搞不好经常半夜爬起来处理公事,要不就干脆睡在那张沙发床上吧!
不敢逗留太久,她换好衣服立刻走出房间,后知后觉地想到,她今天不只穿了老板的衣服,连老板的床也睡过了。
妈呀,单就字面上看起来,好像他们两个已经睡过又滚过了一样。
好惊悚!别的小职员跟老板发生这样的暧昧,可能是罗曼史,但在她认清夏延熙如此机车的真面目之后,她倒觉得自己比较像恐怖片的女主角咧!
客厅的落地窗外,风雨稍歇,天色也不再那么昏暗了,有点雨过天青的明朗轻快。
“雨停了耶。”真希望台风也赶快离开,她就能赚到一个台风假。
本来以为夏延熙一样不可能理会她,怎知这回他竟抬起头来瞪着她——黄橙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毕竟夏延熙怎么可能会有毫无表情以外的表情?此刻,他的眉毛没挑也没斜,眼睛没睁大也没眯起,嘴角依然抿成一直线,但黄橙橙就是觉得他在瞪她!
或许是眼神的关系吧?她感觉有两簇毒辣的火光朝她直直射过来。
“那你就快滚吧!”说罢,他便低头又埋首公事中,但他的口气有点冲,证实了黄橙橙不是出现幻觉。
是怎样?怪她待太久吗?雨停不停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是说她确实也该趁雨停时赶紧离开了。
“谢谢老板,那我先回去了,衣服我洗干净还你。”再怎么说也是麻烦了人家,还是老板欸!道谢是一定要的啦,“还有,谢谢老板的早餐。”想到那一顿早餐,顿时对夏延熙的感恩又多了几分。
她以后一定要时时提醒自己,夏延熙只是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其实非常关心属下……
夏延熙没抬头,压根也没打算起身送她离开,“路你知道怎么走,出去时把门关好,还有我不希望明天以后从公司任何一个人口中听到关于你到我这里来的传言,另外衣服要送干洗然后烫平摺叠整齐再送回来给我,至于早餐的钱就从你薪水里面扣,你可以滚了。”
“……”她收回前言。
夏延熙依然是个莫名其妙的机车老板!
睡在老板床上,这算是惨案吗?
不,跟后来发生的比起来,那只是前奏。黄橙橙在事后回想起来,赫然发现:其实夏延熙的陰谋从那个台风天就有蛛丝马迹可寻,是她太白痴,才会毫无防备。
第二回合的舞台在夏家,是个燠热难当的仲夏夜,黄橙橙接到一通电话,是夏妈妈自希腊打来的。
“橙橙啊!你可不可以帮帮夏妈妈?我们住的旅馆遭小偷,虽然重要物品都有带在身上,但你夏伯的高血压药却在被偷的提箱里。我记得我把备用药和处方放在书房的五斗柜里,你帮我回去找找,用快递寄来,我让朱太太回越南去了,延熙的行动电话从昨晚就打不通。”
“呃……这……”她好像没办法不答应啊!夏延熙这两天出国洽公去了,她也没办法代为传话,“但是我要怎么进去?”
“我有把钥匙交给你妈妈,我们出国时都会拿钥匙给她的,麻烦你了,你快递送来我们现在住的饭店,钱我会让延熙补给你。”
夏妈妈一收线,黄橙橙就立刻跟母亲拿了钥匙,骑着小绵羊到夏家。
虽然有钥匙,可是黄橙橙还是觉得自己像在闯空门,她知道夏家所在的高级社区都有监视器,所以只能尽量不要表现得鬼鬼祟祟。夏妈妈远在国外,要是她因为形迹可疑被抓进警局,可没人来证明她是清白的啊!
庭院和客厅的小灯开着,还有阳台和露台上也是,应该是不想让宵小一眼就看出主人不在吧?
黄橙橙还是有点胆怯,尤其这社区里,包括左邻右舍和巡逻的保全可能都知道夏妈妈他们出国了,要是她在这时开灯引起外面的人注意,说不定他们会报警或通知警卫,到时如果保全人员前来询问,她紧张的态度可能会让人怀疑她图谋不轨——总之,她因为没必要的顾虑而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完全没想到自己在不开灯的情况下进夏家找东西才更像小偷!
屋里每个房间几乎都点上夜灯,还算能够通行无阻,很好,这让她带来的手电筒不必派上用场,但现在的问题是:书房在哪里?
黄橙橙头大了,她忘记在电话里先问清楚。夏妈妈大概以为她记得书房的位置吧,毕竟她偶尔也会和她爸妈到夏家做客,小时候更是常往夏家跑。
但很遗憾,事实上她对夏家的记忆除了房子很大,大到她数不清里头有几个房间,大到她常常在里面迷路之外,其他完全都不记得了。
唯今之计,只有土法炼钢,一间间找,就不相信找不到!
黄橙橙从大门入内后的前厅开始,打开每一扇她看到的门,当她把一楼所有的门都开过——有些锁上了,夏妈妈说书房的门没锁,希望她没记错——就继续往二楼移动。
开门开到自己都忘记是第几扇时,她突然听到有人下楼梯的脚步声。
黄橙橙的心脏简直要被吓停了!
这时间,这地点,怎么会有人?夏延熙还没回国,夏爸夏妈想当然耳还在希腊引颈盼望她把药寄过去,夏家的佣人也都顺便休了长假回家,难道说她好死不死地碰上了小偷光顾?
实在惊吓太大,脚竟然开始发抖。
黄橙橙,你真的有够没路用啊!她一边大骂自己,转头看了看四周——正前方只有大片栏杆,一楼大厅挑高,往下跳的话运气不好骨折,运气好还得抱着哀半天;左边是长廊,尽头是二楼的露台,门锁只能由屋子里面反锁,外头还点了夜灯亮晃晃的,她的形迹无所遁形;右边也是长廊,尽头是楼梯,中间没有任何遮掩物,而她如果落跑,一定会在干净到鞋子走过去都会发出唧唧声的大理石地板上对小偷发出“我在这里!来抓我啊”的讯号。
黄橙橙没得选择,只得直接打开最近一扇房门,躲到房间内。
在她将门阖上的瞬间,脚步声也正好来到二楼,顿了一下,没继续往一楼走,反而往黄橙橙所在的房间方向移动。
怦怦!她都快觉得心跳声可能会害她露出马脚了!在静夜里听来有如擂鼓般响亮,而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黄橙橙吞了口口水。
不会那么“注死”,小偷刚好要偷她待的这个房间吧?黄橙橙开始胡乱祈祷:妈祖、圣母、阿拉、观世音!谁显灵都行!拜托快让门外的小偷离开这栋房子吧!
然而,大概临时抱佛脚不管用,各路神明不理她,最糟糕的是,不知是否她的错觉,黄橙橙总觉那脚步声是冲着她来的!这房间刚好紧邻着二楼的露台,是走道尽头最后一间房,脚步声竟然迟迟没有停下来。
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恐,血色尽失,冷汗全都冒出来了。
是她想太多?神经过敏?还是心理因素?那个步伐的感觉太笃定了,不像漫无目标在房子里找值钱的东西。难道她留下什么线索被门外的人发现了?心头的犹疑与惊恐越来越强烈,脚步声已经来到房门外……
脚步声停了下来。
黄橙橙倒怞一口冷气。明明有那么多房间,为什么偏偏挑中她这间?来不及多想了,她强忍住尖叫的冲动,赶紧转身找寻躲藏的地方。
浴室!就躲浴室吧!被吓得六神无主之际,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躲到浴室。
在她将浴室门阖上的同一时间,房门被打开了。
黄橙橙在门后腿软了,冷静与勇气灰飞烟灭,脑袋一片浑沌,她突然想到恐怖片里,杀人魔每次都能精准地猜到被害者躲在哪里!
不是吧?没有那么倒霉吧?她只不过帮夏妈妈拿个药,怎么就遇上杀人魔闯空门了?
房间的灯被打开了,灯光穿透浴室隔门的毛玻璃。黄橙橙咽了口口水,心想这小偷真光明正大,她有钥匙的都不敢开灯了……
是说,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一点,闯空门的光明正大,她这有令牌的躲什么躲?然而想想她再怎么耐躁耐磨,也不过是个女人,万一对方是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两人在这空屋子里碰上了,光是手上有钥匙也保护不了她。
万一等会儿小偷找进浴室里怎么办?
可是用膝盖想也知道浴室里不会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不过也很难说……才这么想着,她就看到门板上出现男人高大的影子。
死定了!这下简直是瓮中捉鳖!
黄橙橙一脸绝望,连滚带爬地躲到浴室里唯一能藏身的地方——莲蓬头下方,把隔水帘拉上。
只能打手机求救了!希望在她遇害前警察能赶到!黄橙橙快哭了,接着浴室的门打开,浴室的灯亮了,然后,门关上。
黄橙橙抖得更厉害了,这小偷想干嘛?发现她的行踪后想先奸后杀吗?恐怖片看太多的黄橙橙,已经开始想像自己的各种死法。
然而对方一直没动静,她甚至开始听到布料摩擦的声响和拉链声。
黄橙橙打求救电话的手指顿了顿,眼前情况太诡异又充满蹊跷,她不由得萌生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偷偷地,将隔水帘掀开一点点……
接着,短短三秒钟,黄橙橙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三种表情——强烈紧张过后松驰下来的麻木、不爽和脸爆红。
站在浴室中央的夏延熙差一步就要把内裤给月兑了……
不,应该说,她正好看着几乎全身赤果的他,把身上仅剩的内裤月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