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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冷罗剎 第八章

阔别五年,太原山依旧如他记忆中那样嶙峋,特立的霸占住一大片,一年四季山腰以上的迷雾始终叫人看不清它的真面目。

这座山势险峻,顶上有个闻名江湖的天下楼,正义侠士是人与除之而后快,引人人山却是不归路。

正如这江湖,一踏入,无归期。

他负手于身后,立于悬崖处,劲风吹得他的衣袂飘飘,发丝飞扬,他的眼神却深沉地犹如不可深不可测的崖底,藏有杀意,亦有浓浓的怀念。

此刻,风行云整个人仿佛沉浸于过往,孙梦瑕安静站在一旁,她心知他心底有太多不愿意道出的秘密,所以她不会逼他,既然选择了他,便会守护他。

不久,风行云开口说:“太原山上有迷雾,东西南三面各有小路可上山,唯独北面崎岖男性,却唯有这里每日午后有两刻钟无云也无雾,但能由此处登山者非有过人的轻功不可,你在这候着,我上山顺道帮你查探你好友的下落。”

“不,我随你一道上山。”孙梦瑕望着他的背影执意道。

她虽然不清楚风行云为何离开又因何回来,但若是让他一个人上山总是不放心,既然两个人生死与共,也就没有分开的理由。

风行云回身,漾了一抹微笑,“好啊,能跟上我就跟上来把!我不会停下来等你,因为若不在两刻钟内登顶便是死路一条,一刻钟内若是没追上我,你径自下山等我。”

浓雾一散,崎岖的山势立刻映入眼前,孙梦瑕不由得叹了一声,不过非是叹难行,而是惊诧于雾散后的景致,若是能一登山峰远眺影视此生一梦了。

“该走了。”话语放落,风行云随即凌空一跃,脚尖踩于崖边的缝隙,进而借力使力继续攀高。

眼见前头的身影越来越小,孙梦瑕却是吃力地追在后头,时间慢慢消失在逐渐缓下的脚步,汗水淋漓,即便她已经强过一般的高手,但体力上仍然输给男人,最后还是失去了眼前的目标。她颓丧的在原地喘息。

记得风行云的叮咛,她也不是不懂得适可而止,只是终究难以放心那个如风一样的男子。她实在无法忘记适才那惊鸿一瞥——风行云的神情宛若同归于尽。

他是想杀了谁?

可惜的是自己已经无法追上他……回头吗?

望了望前方的高耸,她微眯了眼似是在估量,最后牙一咬,再次向上攀爬,约莫几个步伐后,她看见风行云,笑意盈盈地在等她。

她本以为他不会等候。

他也以为自己不会等,然而他还是停下脚步——等他。

从不等人,他也只等她一人。

孙梦瑕但笑不语,而后风行云继续向上攀高,不够这回,他有意放慢脚步,能跟上他脚程的,即使是男人也未必能做得到,往后会有名女子跟随在他身后,他得慢慢习惯

这个令他微笑的改变。

一路奔驰,逼近山巅时,迷雾再起,瞬间视线所及的范围只剩下手臂宽。

“跟着我。”风行云握住孙梦瑕的收,准确无误的走向天下楼的方向。

孙梦瑕完全信任他。顺着他的步伐往前,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眼前伫立了一块大石,石头上留下苍劲有力的三个墨迹——天下楼。

莫怪自己会寻不到天下楼,只怕没有风行云带领,即便上了山她也无法寻获,那不懂武功的婉儿有可能会在此地吗?

“何人来此?”

一个眨眼,他们立刻被数十名身穿青衣的人包围。

连他都不认识,应该是这五年才入门。“叫你们楼主出来见我。”

“放肆!楼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找死!”

青衣人立刻起了杀意,怞刀拔剑对准他们二人。

“不成气候。”风行云轻声低喃,随即以迅疾的速度将一干人统统打倒在地,纵使不惦记答应孙梦瑕的事情,这帮人也无需他动手。

“该死,杀了他们!”

聂月河走至他们面前,直视着风行云。“楼主,您终于回来了吗?”

其他人一听聂月河喊这陌生的男人一声楼主莫不瞠目结舌,天下楼的楼主不是冯昭日吗?这男人究竟是谁?

“我说了我不是楼主,聂月河你心底不是也这么想的吗?”冯昭日看着自己,聂月河看着又是谁,他心知肚明。

“前楼主将楼主之位传于您,您便是天下楼的楼主。”纵然他是他的情敌,但是也是自己唯一愿意屈服的人,这男人的功夫已经达到臻境,心机之重无人可比。

“懒得和你说话,我有事要来问你。”他转头看了孙梦瑕一眼。

孙梦瑕连忙开口问:“请问是否有一名程婉儿姑娘来到天下楼?”

“程婉儿?”聂月河重复了一遍后摇头。“这里没有这个人。”

“再请问若是要天下楼杀人,该如何联络?”孙梦瑕记得眼前的男人正是那日石府外头与她较量的男人。

“你有想杀的人?”

“没有。”

“那就没有必要知道。”

“石霸是何人欲杀?”

“想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聂月河不耐孙梦瑕的问题迅速打发她。“风行云,你重回天下楼,只是带她来问问题的吗?”这才是他在意的。

“冯昭日呢?”

聂月河一听见他提起冯昭日,即刻防备,眼神更窜出一丝杀意。“找她何事?”

“她派了人来杀我,你说我该不该回敬?”轻轻一瞥,风行云便看出他想出手。

“不要轻举妄动。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聂月河深深瞅下风行云,内心正在四口该不该让他们两人见面。

“她在等我不是吗?”

他如她所愿,回来了。

他,回来了?

冯昭日一听见通报,稍事打扮随即前来大厅见她的故人,亦是她是所爱之人。

她支开所有的人,单独与他会面。走人大厅,看到熟悉的背影,她差点便要抱住朝思暮想的男人,最后仍是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她稳定步伐,慢慢踏入。

“这趟是准备回来了吗?”她问。

风行云背对着她,伫立在一张霸气的玉石椅之前,椅子所刻的乃是天上的神龙,便是要彰显坐上此位的人是何等尊贵。尊贵……哼,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解药呢?”他懒得和冯昭日废话,此趟前来就是要彻底断了和天下楼的所有关联。

原来冯力万怕他有二心也对他用毒,他寻过几位知名的大夫,给他的解药都只有一个——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只得千里迢迢回来这一趟。

他是为了解药而回来……呵,她早该猜到的,这男人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回来,

她对这个男人永远是又恨又爱。

“除非你愿意回来,要不,你永远都得不到解药。”无论用什么方式,她都要这个男人留在自己身边,即使他杀了她的亲爹,她依旧痴恋。

“回来?”风行云缓缓转过身,双手负于身后,凌厉的眸子毫无温度地停在冯昭日那张绝美的容颜上,“要我回来,我必定胡杀了你……用你的命换我回来值得吗?”冯昭日曾经是他疼爱的师妹,但从他离开天下楼后,所有的情早已随着他的步伐埋入黄沙之下。

“你属于天下楼,属于我。”她忿忿的说。

风行云走近她。“错了,你的命才是我的,若再逼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他撩起她一缕发丝轻语道。

温柔的嗓音却似是地府来的鬼差,叫人胆战心惊。

“你以为孙梦瑕能保住你?”她这问题让风行云脚步稍微停顿。“一旦你除了事情,我敢保证她会第一个离开你……”

冯昭日的话,还没有说完,纤细的颈子已遭风行云的收扣住。此时,聂月河也现身,手持剑锋直指着他,他不敢出声就怕触怒风行云让他痛下杀手,天下楼的存亡,天下楼的楼主是睡,他都不在意,他在乎的只有眼前的女子。

风行云看也不看聂月河,牢牢盯着冯昭日。“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保证……你将后悔认识我,听懂了没?”说完,他放手离开大厅。

冯昭日的颈子上已留有红色的痕迹,聂月河赶紧抱住她。

“不要招惹他,论狠劲,你绝对比不上他。”

“放开我!”冯昭日气愤地推开聂月河,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握着拳。

很好,风行云,既然你绝情没拿我也不必对你手下留情了,你既然杀了我爹,我便要你一尝失去的痛楚。

爱与恨永远是正反两面。

冯力万亲自对他下毒,他心知这毒只有冯昭日才能解,但若是她不愿解,他亦有办法另寻他法,这也是他此刻会出现在药楼的理由。

不一会,他找到了太原山特有的药草,随即离开。

孙梦瑕呆在门口,一见到风行云,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

“有找到你想找的人吗?”

“没有,婉儿应该不在此处。”最后希望一断,她现在也不知要上哪去寻人。

“我们离开吧。”

待两人就要离开天下楼之前,原本立于一旁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当天下楼是客栈吗?”

“若有提供住宿,我到是愿意住一晚。”风行云回到。

发话者见风行云竟还是不知死活,一时拉不下脸来,随即提剑快攻,可惜不过数招,手上的剑变落地,他整个人也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素质越来越差了,不想死的还不让开!”

“这里绝不是任人轻松离开的地方。”聂月河现身的同时,手上也多了一把刀。

“你想阻止我?非常有趣,看看你这些年究竟精进了多上吧!”话语放落,风行云随即时起地上的剑,意外迅速让聂月河失去攻击的能力。

虽然答应不在孙梦瑕的面前杀人会让他绑手绑脚,不过也算另一种挑战——在不杀的情况下,他能占几成上风呢?他倒是拭目以待自己的表现。

那一方随即展开厮杀,孙梦瑕这边也没闲着,众人一拥而上准备拿下她,本以为只是个装饰品的姑娘家,几次来回之后,众人才惊觉不能笑看此女,因此纷纷拿出真本事。一时之间,孙梦瑕被困住难以月兑身,不过仍在她可独行应付的情况下,她甚至能稍微分心注意风行云那边的动静。

就在双方都还在缠斗之际,一抹青色的身影忽然纵身,孙梦瑕第一个发现那抹身影,是兰儿,看穿她仍想杀风行云,她没有多想,连忙虚晃几招,闪过接下来的招式,迅速来到风行云身后,提剑阻止兰儿,双剑交锋,擦出铿锵的声响,兰儿飞身而来的力道硬是强过孙梦瑕,肩膀被贯穿,她吃痛的咬住声音,被迫连退几步。

没了意识的兰儿,脑中只剩下最后一道命令,杀了风行云!

因此,她始终虎视眈眈找寻风行云的破绽。

孙梦瑕察觉兰儿的眼神有异,也发现她的攻击招式似乎变凌厉了,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只能尽全力阻挡她杀害风行云。

忽然,远方传来一个清丽响亮的命令———

“兰儿,杀了孙梦瑕!”

听见这几个字,兰儿本无心的剑立刻直取孙梦瑕的致命处,孙梦瑕闪避,迅速挥开了兰儿的剑,这时,兰儿身后一洒,不知洒出什么,沾上孙梦瑕的眼,令她差点握不住手上的剑,整个人无法再反击。

风行云乍见她受伤,强烈又陰冷的怒意顿时骤升,跟着反手划开聂月河腰部的衣服,令聂月河顺势往后退,他便趁这机会抱住受伤又似中毒的孙梦瑕。

他一靠近,孙梦瑕晓得是他,没有反抗,自责的表示:“抱歉,拖累你了。”眼下她看不见又受伤已是累赘。

“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同意,谁也拿不走。”他浅浅一笑,又说:“其实,你这样对我比较好……”一个旋身,他直接面对逼命的兰儿,稍稍侧身,避开剑锋,显示斩断她一只手臂,凄厉的喊叫声划破天际,继而他有毫不留情直接刺入她的月复部,似是打算让她痛到死。

瞬间,孙梦瑕清楚他的意思,她眼睛有伤至少看不见他杀人。

众人见状,全部震慑于他的狠毒手段,一下子无人敢再靠近。

聂月河看见地上仍在挣扎的兰儿,于心不忍,随即结束她的性命。

风行云吧孙梦瑕搂在怀里,注视站在远处的冯昭日,冷眸闪过浓浓的杀意。

冯昭日的命,他要定了。

两人离开太原山,风行云随即赶往千梅谷。

千梅谷和天下楼原本素无交情,因千梅谷前任老谷主对太原山上的某一种草药深感兴趣,于是亲自来求药草,天下楼却要千梅谷答应联姻结盟,否则无法赠与药草。老谷主为了罕见的药草,故而答应孙女段水瑶嫁给风行云,但另有一但书,必须入主千梅谷。冯昭日不给解药,风行云想到千梅谷,因此才会从要喽带来千梅谷需要的珍贵药草。

他向来不爱欠人。

段水瑶看见风行云带来受伤的姑娘,继而立刻派人检查孙梦瑕的伤势,脸上先是惊讶,继而立刻派人检查孙梦瑕的伤势。

“肩上的伤无恙,倒是眼睛上的毒……需要一点时间治疗,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那毒……不好解。”她慢慢说,等着风行云接话。

风行云没有二话,随即拿出“花无夜”。

段水瑶见状,神色小小露喜,自是毫不客气收下,她有许多药方、毒药都得靠这味药草了。

其实,她早明白风行云无意娶自己,因此对得到“花无夜”这是早已经死了心,没想到此刻能亲眼见到罕见的药草,让她不禁想要得到更多。

“救她,小事。那你呢?我看你身上也被下了毒,还是更严重的一种……难道你不想用这“花无夜”先替自己解毒吗?反正她顶多是瞎,但你可不同了,这毒最后可是会让你死呢。”除了贪心以外,她也想了解躺在床上的女人究竟与风行云有多深的关系,毕竟这可是她头一次见他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透出一丝丝的……担忧。

有趣了。

据太辅回报,他和云剑山的孙梦瑕走的很近,若是他心系此女,对她自是有弊有利。利的是无须和这难以看透的男人相处,弊是从此“花无夜”难以再得。

“先救她。”风行云没有丝毫犹豫。

段水瑶楞了一下,“她对你很重要?”

“这不关你的事,先救她。”啧啧,本以为无情无心的风行云只在意自己一人,看来这棵朽木居然也有发芽的一天,真叫人吃惊。

“好,既然如此,我便先救她,当然了,如果能有更多的“花无夜”,我也能顺便救你。”

“你真有办法解?”

段水瑶仔细观察风行云的五官,还示意他伸出双掌,最后下了结论:“是复杂了点,不过还难不倒我。”她可是千梅谷的谷主,天下奇毒都在她掌握之中。“我先问一下,她……对你有多重要?”

“她死,千梅谷势必陪葬。”

唉呀呀,何必把话说那么重,只要稍微提点一下下就好了。

“放心,我保证她平安无事。”

孙梦瑕瞎了,暂时的。

她肩上的伤没有问题,只是眼睛中毒,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见天明,不过段水瑶已保证她不会有事,这才让他安心。

……安心?

有多久了?

除了之前系在他手腕上的链子之外,有多久他心底都没有更重要的事物来填补?

身为杀手,从小他便被教育成心底除了自己,除了任务以外不可再装下任何东西,人事物都不可,一旦无心才能活命,为了活下去,他记住了,从此内心只有自己,甚至是一块长大的同辈,对他来说也是敌人。

天下楼并非遮风挡雨的地方,这是杀人不眨眼的地府。

这里没有任何情谊,只有任务,一旦出错,随时有人能够取代,所有人也在虎视眈眈,等着看他从高处跌落。

他自然也无须去担负旁人的生死,无论是谁,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除了眼前的她。

起初,她特别的行事作风便引起他的注意,本想试出她的真心,看过太多人,生死关头上总会露出真正的本性,然而这丫头竟是始终如一,绝不会改变自己的新年,着实令他惊艳不已。

尤其,他始终记得上回她说过的那句话——

行云,我想保护的人——是你。

这是头一次有人义无反顾只为保护他。

纵使他心残如兽,也无法不为这句话感到心动,她真的是为了自己且别无所求。

从来不希冀身边有人陪伴,反正一个人行走江湖更安全,不过最近他竟动了想要多一个人作陪的念头,如果是她,应该会让他安心。

如今,心底多了一个人,他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踏实。

若说进入天下楼是他人生第一次改变,离开是第二次,那么认识孙梦瑕便是第三次了。

他握住孙梦瑕的收,嘴角浅浅上扬。

而且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个性认真,他也很喜欢逗她,似乎还逗上瘾了。

原来找到一个让自己愿意分心重视的人,感觉还不坏。

“我怎可能会需要你保护……傻丫头。”

她也瞎了吗?

风行云居然在笑,啧啧,太诡异了。看来孙梦瑕还真有点本事,竟然能让这没心没肝没血没泪的男人露出笑容,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看来,她和风行云应该是不必再遵守爷爷那个无聊的约定了。

“谷主,您不怕招来杀身之祸吗?”苍鹜站在段水瑶身后,冷冷地问。

“呵,怕的话就不敢站在这儿了,孙梦瑕没醒过来之前,我肯定是不会出事。”段水瑶说完,转身离开,身后的苍鹜亦步亦趋。“太卫,我晓得你对风行云不满意,坦白说他入主千梅谷,我也是百般不情愿,无奈这是爷爷所说,身为孙儿自当遵守,不过这会儿看来,应该是没问题了,所以,你也别再去找风行云的麻烦,他可是比毒还要毒上千倍的人。”

“只要他别再打千梅谷的主意,我断是不会无聊去找上他。”他一心认定普天之下,除了眼前的段水瑶,谁都没有资格担任千梅谷的谷主。

段水瑶听完,忍不住叹了口气,拍拍苍鹜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忠心了。”

“谷主话中有话,不如直说了把。”

“虽然我手上已有“花无夜”,不过仍未获得“花无夜”的种子,实为可惜。”原本气愤爷爷的恣意妄为,结果她对“花无夜”也难以放下。

苍鹜凝视着段水瑶娇美的容貌,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我会帮谷主拿到。”

不计任何代价,他都会完成段水瑶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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