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正传 第二章
当该死的门铃第N次大作时,放辰火大的将枕头往墙角去去,他翻身跃起,随便提起一条白浴巾围在,就准备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动他的门铃!
按下密码锁,在特制的银灰色防盗门缓缓上升后,他看到一个小女孩一脸好奇的站在他面前,然后,他十分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女孩。
“你是什么鬼?没事干么乱按铃?”他劈头就不由分说的责问她,睡不饱使他火气大,那女孩的模样更使他想揍人,他最讨厌别人对他充满好奇心。
“我不是乱按铃,我有事啊!”她连忙为自己辩护,否则看他的火气,似乎她极有可能被他给活吞下去。
嗯!小伍的形容词用的不错,齐放辰果然是“陰睛不定”,她想。
“有事也不能按铃!”才想着想着,放辰马上就纠正她了。
她莫名其妙的瞪大了眼睛,“那你装门铃做什么?”
“做什么?”他重复了一遍,接着,他半瞄起了眼睛,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刚刚那句急急迸出大脑来反驳的话确实是有点问题。
“是呀!做什么?”她有点得意,总算让她占到一点点上风了,谁教他那么凶的!
她小小的挑衅又惹恼了放辰,使他确定自己没必要在这里受她的询问。
“你管我!”他吼回去。
她立即捂住耳朵,真不敢相信他会这么“无理取闹”,这形容词也是小伍给她的,但是,嘿!小伍,你对他的评价实在是客气得很哪!他根本就是野蛮嘛!“拜托你小声点,是不是想把左右邻居都引来?”她责怪的扫了他一眼。
“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也最好不是敲错门!”他一手抵着门沿,一边降低了音量,却很不耐烦的说。
他承认她的威胁确实达到目的了,他不能把邻居引来,因为他是齐放辰,本栋帝国大厦最懂礼貌的齐放辰。
“你放心,我绝不是敲错门,我脑筋清楚得很,才不会跟你一样咧!”她很快的说,也很快的由他眼中读到“你该死”的讯息。
“不管你的脑筋有多清楚,给你一分钟,立刻在我面前消失。”这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最大极限。
“我想,你该先看看这个再下决定也不迟。”说着,她由背上那个大包包里东模西模的翻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来,献宝似的呈到他面前去。
“不要在我面前要花样。”他警告的盯着她。
“除非我向天借了胆。”她嘻皮笑脸,讨好的回答。
放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不甘愿的怞走她手中的那张破纸。
由他的视线停注在那张纸上开始,他的脸色就一变再变,等完全看完后,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她完全不惊讶,因他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该死的小伍!”放辰气愤的把破纸捏成一团。
小伍居然敢这样忤逆他!?用公司的大章和他的私人图章擅自为他订了这张”不平等条约”!
“那上面说你的“世界和平工作室”要聘请我为正式员工,供膳宿、供三餐,周上五天,免打卡,有发挥想象空间,起薪三万,半年调薪一次,年领年终奖金及考绩奖金,享劳保、健保、平安保险、国外旅游,工作环境佳,双方不得无故终止合作关系,否则劳方,也就是我,可以保留控拆权……”她倒背如流的提醒他。
“闭嘴!”他想拆掉小伍的骨头。
“小伍已经走了。”她拿眼偷看他,然后小小声的加上一句。
放辰的眉毛挑了起来,一阵很不舒服的感觉向他涌来,这小东西居然看得到他在想什么!?
不行!他绝不能留下她!妥胁就等于是替自己往后的日子找麻烦,他齐放辰不喜欢多余的麻烦。
“你不能留下来。”他很肯定的说。
“没关系,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她认命的、可怜兮兮的笑了笑“反正我已经流浪惯了,也不在乎在地下道或是天桥多睡一个晚上,我知道那些蚊虫盯住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还有可能会染上疲疾或登革热,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而且我昨天刚好满了十八岁,或者我还可以考虑去找家可靠的酒廊陪酒,那至少比露宿待头强多了,你说是吗?好在我的身材还算不错,第一次可以值不少钱吧!你应该知道处女的价码,通常不会太低的对不对……我……我好渴,你能不能给我一杯水喝呢?”
他真的没那么仁慈,但是,他却见鬼的答应让她进屋了。
“你真是个好人,我只要喝一杯水就好,最好是有冰块的,喝完我就会自动离开。”她端坐在沙发里歉然的一笑,幽幽的说:“你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吧!你知道台湾的夏天,气温很高,不喝一点水是不行的,而且我的身体又不是很强壮,常常走着走着就会往路上昏倒,有一次还差点被人带到茶艺馆,还好我逃过一劫,人类的本性很可怕,他们总想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还引以为乐……”
“闭嘴!喝你的水。”放辰丢了一瓶冰凉的矿泉水给她,不可思议她怎么会这么多话,但他也不否认,她的话确实动摇了他,否则他就不会议她坐在自己的沙发上了。
“你很喜欢叫人闭嘴。”不是疑问句,而是她的结论。“你很啰唆。”他开始觉得让她进来是个错误了,简直引狼入室。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小伍是无辜的,他是好人,看我可怜,又没地方去才答应录取我的,他还说他的老板外冷内热,其实也是个好人,但有时候又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我也看得出来你真的是个大好人,你放心好了,你对我态度不好,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都是我的错,是我长得不讨人喜欢,没有人缘……”
又来了,放辰声吟了一声,此刻他真怀疑她主演过阿信,但她那句“你真是个大好人”偏偏又让他燥热不安了起来。
是的,不安,因为他很惭愧,也很汗颜。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甚至连有道德都谈不上,他一直是自私的,那些好看的绅士派头或者面对自家兄弟时的呆瓜扮相都是为了伪装自己,对于他这种表里不一的双面人,她居然毫不考虑的赞美他是好人?
看看她吧!此刻她注视着他的眼神是多么清澈无邪又单纯啊!单纯得让他升起了罪恶感,也单纯得让他有股浪子回头的冲动。
“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掩饰性的灌了一口水,没话找话讲。
“云林乡下。”她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紫色碎花洋装,有一丝胸腺,“你瞧,我很土对不对?”
“也不会啦!你这样打扮还满适合你的……”说着,他猛然住嘴,老天!齐放辰,你在胡说些什么?白痴,她是狼耶!你居然发神经的去挑逗一匹狼?!
“你不必做出那种表情,我不会赖着你不走的。”她咬着下唇,委屈的说。
她受伤的样子让放辰于心不忍了,于是他月兑口而出,“我不是那个意思。”天知道他就是那个意思!
“你不必安慰我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她垂下眼睑,怅然的说,“自从我九岁那年我妈带着我再嫁,我就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而弟弟跟着出生后,我就更形渺小了,十三岁时,我继父企图非礼我,我妈只好把我送到舅舅家,为了让舅舅不要赶我走,我自动自发的每天做很多很多的家事,下了课还要到舅舅的面摊帮忙到凌晨,而国中毕业后,舅妈不欢迎我继续住下去,我继父那里又容不下我,我只好草草找了间建教合作的职校,还好工厂有宿舍可住。
“半工半读三年下来,我存了一笔小钱,原本想和同学合伙开家泡沫红茶店的,谁知道我继父好赌成性,居然欠了高利贷的钱,我妈走投无路的来找我,我只好把那些原本想要开店的钱拿出来替继父还了赌债。
“就在上个月,我妈要我搬回去住,继父也保证不会再蚤扰我,哪知道第二天晚上他就故技重施的想非礼我,还好我警觉性够强才没有出事,丧尽天良的继父却告诉我妈说是我勾引他的,很可悲,我妈信他不信我,于是,我被赶出了家门,身上只剩下几百块钱,我买了一张车票来台北,原本打算想找职校的同学帮忙的,怎么知道才短短一个月没见,她就搬家了。
“我在台北街头流浪了好久,前天我又热又渴的躲进这栋大厦来吹吹冷气,无意中看到那则征人启事,我一点都没把握自己会被录取,毕竟我很清楚我不是那块材料,但是,你相信吗?小伍却一点都没有嫌弃我,他好心的给我水喝,又泡了碗面给我吃,他的善良让我好感动,他的好心肠也给了我一丝温暖,让我知道人间还是有温情的。
“所以,就算你现在不愿意履行那张合约我也能够了解,你说,有谁会傻得用一个既无学历又无背景的孤女呢?
“对不起,浪费了你宝贵的时间,我走了,谢谢你的水,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齐先生。”说完,她放下空瓶子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哀愁,也充满了扰虑。
放辰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她,觉得自己再不表示表示,简直就连小伍那禽兽都不如了。
“你……你说你职校毕业?念什么科?”他讪讪的问。
“广告设计。”她答的简单。
“这么说,你对设计方面多少懂一些喽?”放辰把玩着手中的空瓶子,一脸的故作不经意。
“不敢说懂,起码不陌生。”她回答得很客气。迅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旋开身,返到离卧室比较近的距离,比画了些假动作后,放辰准备无误的将空瓶子投进了垃圾桶,这些令人眼花撩乱的动作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全是为了掩饰他的动心和那些对她同情的感觉。
“你叫什么?”他特意酷酷的、轻描淡写的问。
“朱绿野。”她牵动嘴回答,忍住!千万不能欢呼,就差一步了,只要再一步胜利就是她的了……
放辰懒洋洋的背向她,懒洋洋的转身朝卧室里走去。
“左边第二个房间你可以用,电话响了就接,问清楚对方什么事,找我的就说我出差,哦!还有,厨房在后面,你自己找点东西吃吧!”
他的声音终于在卧室门关上的前一刻飘了出来。
是饭菜香把他从梦中叫醒的。
放辰在一屋子漆黑中爬起来,他的腰上围的还是早上那条白浴巾,而结实古铜色的上身依然什么都没有穿,那一副长年运动出来的肌肉容易教人想入非非,也很容易让人产生暧昧的联想,至少朱绿野是这么认为的。
她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的将眼光放在他赤果的上身。
他真是性感!怎么不去选健美先生呢?他如果肯,她一定要组个超级拉拉队来大力助兴,但是她可不容许他变成某某明星的小白脸,他是她的,必定是她的,从第一次在那栋老房子见面起就注定了,缘定三生,逃不了,她大伯父的水晶球总说她的缘分在中国,对于这点,她可从没有怀疑过!她喜欢中国男人,神秘又刚毅。
“嗨!你起来啦!”收起那一肚子的坏水,朱绿野很友善、很淑女的对他微笑。
“嗯。”放辰点点头,对她的存在似乎没什么感觉,反到是那一桌子香喷喷的菜引起了他的兴趣,“你做的?”他随便问问,拿起碗筷不等她回答一夹就是一大口的送进嘴里。“还合胃口吗?”她喜孜孜的跟着他坐下来,很高兴看到他那么捧场。
“你不是没钱吗?怎么还买这么多菜?”他眼睛不离饭碗的问。
如果朱绿野再了解放辰一点,她就没必要为他这句话而心惊肉跳了。
放辰的习惯之一,睡醒后起码要迷糊个三十分钟才会真正清醒,他刚才的问题自然也是在无意状态下发问,而且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必回答他的,他那些问题所代表的意义就跟打招呼的意思一样,可惜朱绿野不知道。
“我……那……我是在厨房发现的。”她结结巴巴,好怕露出马脚,“可能………
可能是小伍买的,你太忙了,所以不知道。”
理由牵强,那个只会意泡面打发所有人的小伍,会买这些好料起来囤积?但放辰显然并不在意她的答案,因现在他正在迷糊之际,管他风马牛不相及,反正他不会记得。
“哦……这样啊!吃吧!你也吃。”
在放辰努力加餐饭的同时,朱绿野却是一瞬也不瞬的望着他,以一种欣赏的、宠爱的眼光,好象在说:“可怜的孩子,不知道几顿没好好吃了,瞧他饿的!”
而她当然不知道放辰的味觉传到脑中枢时的结论,跟她的少女想法完全是两回事——
嗯……这块排骨炸得不错,可惜欠了点火候,如果能学学宋妈一样沾点蛋黄去炸就更好了,这盘豆瓣鱼也一样,少了点辣味,若能加点蒜头肯定会更香……基本上来说不错的,假以时日,她定能烧出一桌好菜……
就这样,时间在一个试吃比较,一个由爱生怜的情况下过去了。
“我饱了,我要去睡了。”放辰打了个饱嗝后,去了碗筷梦游般的站了起来。
“睡?”朱绿野迅速的由椅中跳起,“你才刚刚睡了十二个小时,现在又要去睡?”不理会她匪夷所思的询问,放辰晃着身体又窝回床上睡觉去了。
“奇怪?拍电影啊!你以为你是“睡人”吗?”她在他的背后做鬼脸,“猪哟!”
当然,放辰还是继续睡他的,一点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这就是住在最高楼的好处之一,通常都是被暖暖的阳光叫醒的机会居多,那冰冷没人性的闹钟极少会派上用场。
放辰一睁开眼睛就接触到金色的光线,这使他心情大好,连着四天没睡觉,一旦睡饱后,那种感觉真的、真的、真的很爽快,浑身舒服得快融化了,他愉快的赖在被子里唱起歌来。
“不要像顽皮的孩子,若说为我唱情歌,常常我一个人在夜里,担心迷失我自己,而原来我是一个爱四处游荡的人,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停住了……哇!这是什么鬼东西?!”
放辰嘎然停止了快乐,他表情古怪的看着自己身边薄被里那坨在蠕动中的不明物体,他确定自己没养什么流浪狗、流浪猫之类的东西,也肯定那绝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那些在白天是不出来的。
于是,他想都没想,很迅速的掀开薄被看个究竟——
只见一个小女孩像只小虾米似的蜷曲着身子弓在床铺上,她小小的、白皙的脸蛋上是沉沉的睡容,长长、弯弯、翘翘的睫毛迷人的镶在眼睑上,出奇漂亮的鼻梁下是夺人心魂的红唇,唇瓣小巧的、不点而嫣红的在那儿诱惑着人。
放辰浑身紧崩的僵在原地,他怔忡的望着这个如朝阳破雾般的美人儿。
她是谁?他皱起眉看她,浮上心里的画面居然是“天使之约”里又曼纽琶雅的纯净脸孔,难道这女孩也是从天而降的折翼天使?
他很难忍下心来把她叫醒,她睡得那么熟……叫她似乎是满残忍的一件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模模她娇俏的脸庞,但她却发出一声叹语,继而醒了。
“你——”朱绿野眨动着那双比星子还迷人的眼睛,一时还不适应室内的充足阳光。
“我什么都没做哦!”放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床铺,再不离开,他怕自己会喷鼻血而死。
她好美,真的好美,那半果的肩膀和修长滑腻的双腿无疑是在考验他的定力。
“你紧张什么?”朱绿野笑了笑,知道自己昨晚临睡前刻意换的这袭睡衣产生了效果,他果然招架不住。
“谁告诉你我在紧张?自作聪明!”他哼了哼,不高兴她那肯定的语气。
“好吧!没有就没有。”她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睡衣的细肩带拉好,笑了笑,“我去准备早餐,你快去刷牙洗脸,很快就可以吃早餐了。”
她的样子好从容,完全像个小妻子,也像个女主人,而他,却好疑惑。
“等一等。”放辰拦住了她,“可不可以请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朱绿野不敢相信放辰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懊!小伍告诉我,你脾气很大、你很粗心、你很冷傲,但是,他忘了告诉我,你居然有失忆症!”
“去你的!你才有失忆症!”放辰将她整个身子圈住墙壁与他的胸膛之间,没好气的说。
“不是吗?不是失忆症的话,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朱绿野闲闲的调侃他,很满意的待在这令人心动的位置中。
“你……你是……”他集中的精神努力的想,然后,他试探性的问:“你是”百乐门”的?”
“百乐门?”她莫名其妙,“那是什么地方?一个游览名胜吗?我不知道台湾也有类似狄斯奈的乐园。”
真的不能怪她,她回来台湾才没多久,路都不识几条,怎么可能跑去游乐场玩嘛!
“你不是百乐门的小姐?”放辰像是有点懊恼,又像松了口气。
还好,猜不对没关系,至少证明她不是酒廊的公关小姐,他就知道,她的气质一看就知道她不可能是出于风月场所……那,她是谁?
“我是小姐,但我不是什么百乐门……”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佳丽经纪公司”新签的模特儿?”他双眸发亮的说。
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就大多了,也许他前天喝完阿星的喜酒后转往“佳丽”的庆宴上又喝多了,所以把人家新签约的漂亮小姐给带回来过夜了,哎,下次绝不可以再犯,他这里的床向来是禁止女人上的。
“算了,你别猜了好吗?”她没辙的笑了笑,“告诉你好了,我是朱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