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地球的角斗 第六章
柯拉走的这条路通往一大片乱石堆。光洁的乱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一些苍蝇在那里飞来飞去。柯拉决定绕过这片乱石堆,继续向前走。因为她觉得,如果蝎子、毒蜘蛛和蝮蛇之类生物想给自己选择住处的话,这片乱石就是最理想的地方。
不过,她没有走多远,因为乱石堆中的石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些石头明显被加工过,并且,是那样的有吸引力,以至于柯拉不顾危险,小心翼翼地走近它们。
整个乱石堆长有200米,宽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尽是些用大理石、石膏和青铜雕塑而成的人头像和人体的不同部位。大部分人体部位应属于同一个人的,但还不能确定。柯拉想,这很像一位发疯的雕刻家的工作室里的废弃物。当这位雕刻家照着自己的模特儿完成了雕像的上半身后,无论如何也都不能满意自己的作品,于是,他疯狂了,抓起一把锤子,把作品击碎了,然后,扔出来了。
柯拉仔细地看了看保存得较完整的一个头像,发现只是在鼻子和头发部位有创伤。头像雕刻的是一个中年人,额头低平,头发很短,就像帖上的毡呢一样。一副宽厚的黑人的嘴唇,圆圆的鼻子下蓄着胡子。这个男人的眼睛很小,深深地藏在浓密的眉毛下。
接着,柯拉又发现了同一个男人的全身雕像。这个人身着某种制服,两手搂着肚子。由于他大月复便便,所以,两只手从下面搂住肚子,就像是要帮助身体撑起这个重物,使它不至于耷拉到膝盖上似的。
在一大堆雕像中,直立着一只手臂,直指天空。很显然,在柯拉来到的这个国家里,发生了革命,从苛政下获得解放的人民,推翻了独裁者的纪念碑。这样的革命,在地球上已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这些雕像使柯拉相信,她并不是什么玩笑的牺牲品,她确确实实来到了一个并行的世界。
柯拉顺着山坡来到高处,发现独裁者的雕像和塑像就是被倾倒在这里,然后滚落到下面的。在这里,她发现了一条路,是的,是一条路,一条废弃了的路。部分路段已乱石遍地,杂草丛生。但这却是一条真正的沥青路,不知通向哪里。
柯拉沿着这条路向东走去。几分钟过去了,柯拉没有遇到任何意外的事,可当她沿着这条路,绕过一座突出的悬崖绝壁时,她惊奇地发现,这里也有一大片石头人头像和半身雕像。柯拉发现,这里的雕像雕刻的完全是另一个人——额头窄窄的,嘴唇很薄。这倒没什么,重要的是这一堆雕像形成的时间比刚才见过的那一堆要早得多。大多数人头像上荆棘缠绕,杂草丛生,沾满了尘土。这堆石像似乎在这里被风吹、日晒、雨淋、霜打了好多年后,才变成了今天的样子。这个自然变化的过程,在柯拉五分钟后看到的第三堆雕像那里表现得尤其明显。这堆雕像是一个留着大胡子,长着满头卷发的老人的头像。数不清的头像像山丘一样堆在路旁,千万颗头像顺着山坡的坡势滚落到了下面,直抵海边。显然,这堆头像已存在几十年了,为了看清这位从前的独裁者的面部轮廓,柯拉只好蹲子,刮掉上面的干土,揪下坚硬的草上块。
这已经有点像是民族风俗了。柯拉心里指望着,再往前走几步,还能看到一堆雕像。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下去,逐步深入到久远的年代,见识一下这个国家的所有统治者的面貌。
然而,到第三个统治者的雕像堆时,一切都结束了。道路转进了一条两山对峙的山谷。这时,柯拉的头顶上出现了一架直升机,正在降低高度。前面的道路上,一辆绿色吉普车挟着一股烟尘,迎着柯拉急驶而来。这辆车有点像嘎斯牌汽车,但绝对不是嘎斯车。
并行世界准备迎接客人了。柯拉只希望这次见面是友好的,但她并不相信见面的结果会是这样的。要说是会见,还缺少点什么,比如说,乐队和总是伴随着迎宾队伍的从容不迫。
遗憾的是,柯拉的怀疑是正确的——在这个并行世界里,存在着相当严厉的风俗:直升机落在了路旁的山坡上,螺旋桨搅起一阵尘土,一些身穿迷彩服的士兵从机舱里跳了出来。这时候,一些同样装束的士兵也从前面的吉普车上跳了下来。这些军人向柯拉快速围逼过来,但他们并没有奔跑。这些英雄们忽啦一下子趴到了尘土纷扬的地上,两腿岔开,把枪口对准了柯拉。
“举起手来!”不知是谁嘶哑着嗓子喊道,“把手举起来,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柯拉举起了双手。
第一个大胆向她走过来的是一位军官。军帽上别着一枚华丽的军徽,肩扛金黄色的肩章,脚穿擦得雪亮的军靴。这位军官还长着一副翘天的小胡子和红红的鼻子,这显示出他的年纪和生活阅历,而这些,是那些士兵所没有的。
“把手伸出来!”军官命令。
柯拉顺从地把双手向前伸去,甚至连最起码的、合情合理的问题也没有问。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任何反抗,军官给柯拉戴上钢制的手铐,推着她的肩膀,向汽车走去。
上车后,柯拉坐后排,两个浑身散发着汗臭、衣裤长时间没洗的士兵,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军官坐到司机旁边。直升机飞走了。而吉普车随之而去……
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尘土一个劲地往嗓子眼里灌。终于,前面出现了一道用铁丝网围成的围墙,围墙上开有一条通道,有拦路杆拦挡着。吉普车通过通道后,在一排水泥平房前减低了速度。平房的后面是一座色彩单调的四层楼,楼的窗户很小,一层的窗户上还安装了铁栅栏。
吉普车正向这座楼奔来。
吉普车开到了四层楼与平房之间的沥青躁场上,刚刚停住,从玻璃门里就跑出来一个奇怪的人。这个人穿着长大褂,顶着头巾,头巾上别着帽徽,腰上系着一条肉铺里卖肉的人常用的那种涂布围裙,围裙下面露出了军靴里的袜子。
“带来了?”这个人嚷道。
“抓来了。”军官说着,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是谁?”柯拉问土兵。
“护士,”一个士兵回答,“可别靠近,她会把你吃了!”
其余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下车!”护士命令柯拉。她的嗓音有点粗。
“她是男人还是女人?”柯拉问。
“那要看对谁来说了,”士兵回答,“下车吧,叫你下来你就下来。”
柯拉顺从地下了车。
护士用力推着柯拉向大门走去。
“轻一点,”柯拉提醒护士说,“我要摔倒了。”
“摔倒?那我就来帮你。”护士回答。
在护士从背后的有力推动下,柯拉飞快地向前走去。门卫提前打开了玻璃门,柯拉跑进了空荡的前厅。前厅只用蓝色的波纹板对天花板进行了装修。墙上挂着一位额头扁平的、充满自信的人的画像。这个人的头发油光发亮,留着胡子,而这种胡子在一段时间里似乎被称作短尖胡子。
“嗨,又来了一个,收下吧!”护士大声喊道。
柯拉看到了一条宽宽的、从前厅延伸过去的走廊。走廊漆成了天蓝色。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白了,走廊的两侧摆着椅子,椅子上方的墙上挂着宣传画,上面写的是在发生火灾或出现原子弹攻击警报时的行为规范和注意事项。这些宣传画制作粗糙,但简单明了。
靠近右门的椅子上坐着几个人在排队,他们都穿着蓝色的病号服,像是要看牙科医生。柯拉很想问一下谁是最后一位,尽管这个问题很没有道理。
还是坐在最靠边一把椅子上的米沙-霍夫曼主动对她说:
“我是队尾,公民,您在我后头。”
作曲家米沙-霍夫曼穿着蓝色的病号服,男式衬裤从下面显露出来,衬裤的两根白色系带解开了,像鲶鱼腮两边的两根须一样,耷拉在下面。柯拉想,米沙-霍夫曼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因为他还留在我们的世界里,甚至他还曾帮助自已跌落进这个世界。
“米沙?”柯拉问,“这是您吗?”
在这里玩保密游戏岂是咄咄怪事。
“是我,”霍夫曼答,他的眼睛瞅着地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您?”
“是的,是见过,”柯拉说着,坐到了一把空椅子上。她的对面是一位一看就很美丽的黑发女子。在她零乱的波浪型头发里,有一个小小的发卡在闪着光芒。她穿的厚绒病号服又长又肥,因此,她只得挽起袖子。病号服的下面,露出了她那双穿着绣珠小鞋的温柔的、窄窄的小脚。
“您好。”柯拉说。
姑娘闭上眼睛,用一种柯拉听不明白的语言回答了一句什么。
说完,姑娘开始哭泣起来,但谁也没有理她。柯拉发现,旁边一个人在仔细、小心地观察自己。这个人年纪不大,身体瘦削,头发理得很短,一道难看的红色伤疤横穿他的两腮,这使得他的嘴角向下耷拉着。这个人在穿着上的独特之处在于,病号服的下面露出了一双擦拭得不干净的马靴,这使得他跟那个护士有点相似。
“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柯拉问,也不管这些“病人们”有什么反应。
“看在上帝的面上,您闭嘴吧!”米沙-霍夫曼说,“可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还有多少话要说!”一位中年男人生气地回了一句。这人戴着一副已经过时了的深度眼镜,因此,他的眼睛就跟一池春水一样。“这不起作用。最主要的,是不把他们当一回事,不理睬他们!”
“不理睬他们,您倒是觉得不错!”一位身体瘦小、胯股宽大、双肩绵软、面无表情的公民激动起来,“您没同他们谈过话。”
“嗨,算了吧!”戴眼镜的男人一挥手说。他是一个秃子,一个身体矮小但很健壮的人,长着一副漂亮的嘴唇,圆圆的下巴。
霍夫曼旁边的门打开了,一位无精打采、脸色红中透青、穿着工作服、系着白围裙的的男人从里面探出身子。
“霍夫曼!”他命令道,“进来。”
说完,他用眼睛扫了一遍其余的人,说:
“其他的人下午再来。”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柯拉的身上,这男人吃了一惊。
“您在这里干什么?”他问。
“是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柯拉说。
“他们是谁?”
“士兵,”柯拉努力装出天真幼稚的样子,“我在路上走着走着,被他们发现了,就用车带到这里了。”
“这么说,您是当地人了?”
“不是,我是从莫斯科来的,我正在休假。”
“我的上帝呀,哪来的什么莫斯科呀!这多么荒唐!告诉我,您算一个名额呢?还是算看管人员?”
柯拉一下子彻底慌了,她把目光转向了米沙-霍夫曼。
“就跟这里的人一样,”米沙说。他眼睛下面的青紫斑变得更黑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却老是在捉弄人。”
“您最好能闭上嘴,霍夫曼,您的命运令我感到不安。”脸色红中透青的大夫说,“为了您,我有两次牌都没去打了。”
“我闭嘴,但这也帮不了我,”霍夫曼说,“我掉进了一个普遍不信任和恐怖的氛围里了。”
“别的氛围我没法给您提供,”大夫说,“我们没有别的氛围。这样吧,除了霍夫曼和这位新来的,其余的解散。”
他不知为什么用手指吓唬着柯拉,补充说:
“只是不要到对面去,明白吗?”
柯拉感到自己无依无靠,就像住院的病人一样,没有熟悉的医生,甚至连熟悉的护士也没有。在医院里,哪怕有一位能叫得出名字的护士也是很好的,也会把她当作战胜疾病的靠山。
“别着急,姑娘,”额头宽大、长着一副漂亮嘴唇的戴眼镜男人对柯拉说,“在这种时候,他们实际上不会为任何事情上心的,除非他们认识您。”
戴眼镜的男人微微一笑,他的笑是那样的温柔,甚至有点腼腆。这使柯拉受到感染,她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这个“门诊部”里的求诊者们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只有柯拉一人留在走廊里。坐是坐不住了,柯拉站起来,‘向对面的那个门口走去。刚才那位脸色红中透青的医生专门吩咐过,不允许柯拉进这个门。柯拉心想,既然那个医生不准她进那个门,也就意味着,在这个门里面隐藏着某种令人感兴趣的东西。也许,这种东西对于女侦察员来说还是重要的呢。柯拉侧耳细听,但除了隐隐约约的隆隆声,什么也没有听到。
于是,柯拉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道缝。
桌子后边坐着一个大夫。这个大夫的身体胖大笨重,长长的灰色头发拢在耳后,年龄看不出来。他的鼻子是那样的肥大,那样的长,使得这位医生的模样跟海象很相似。
“进来吧,”医生嘟哝了一句,“把衣服月兑了。”
说着,他抬起头,一看到柯拉,感到奇怪。
“我怎么不认识您?”医生说。
“我也一样,”柯拉说,“可是,对面的那位医生不让我到您这里来,这是为什么?”
柯拉想,最主要的是要装成一个绝对的傻瓜。
“为什么?”海象一下子就火了,他站了起来,沉重肥胖的身躯倚在桌子上,“还不是因为这些为军队干事的虎狼医生不能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呆在这里,可以对我指手划脚!瞧吧,加尔布依会好好收拾他们的!”
说着,海象呼地一下子,推门就冲出去了,差一点没把柯拉撞死。海象穿过走廊,一头闯进同事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米沙-霍夫曼一丝不挂地站立在屋于中央,两腿并拢,两手前伸,两眼闭合。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激动,他浑身青紫。医生正在向他下达指令,并不理会闯进来的人:
“抬起右手,不要睁眼,把右手抬至鼻尖。完了,又失败了!多少次才能行!现在,抬起左手……只要你胆敢让我失败,我马上就把你打发到看管人员那里去,取消你的优待伙食……就这样,我不指望你能表现得再好一些,您的鼻子呢?不,这不是鼻子,这是耳朵!”
“克列里!”海象打断了那位医生的话,“您成功地医治好了这个神经衰弱患者。但我感兴趣的是,您有什么权利抓住外来人不放?他们还没有经过我的检查。您要明白,你们军队里的那一套陰谋诡计在这里行不通!”
“我所做的,是我认为需要做的。那个姑娘是我们的人找到的,您彻底错过机会了。您的加尔布依哪里去了?他又从政了吗?又跟总统说悄悄话去了吗?”
“您无权谈论这些!”
“不,我有权谈论。未来是属于我们的,而我们要把你们扔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在成功之前,你们早就进坟墓了!”海象说着,怒吼着向脸色红中透青者扑去。
不过,那一位对这种攻击早有准备。只见他一把把米沙-霍夫曼推到一边,顺手抓起一把金属椅子,向海象迎面冲去。海象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镊子,上下左右狠劲地挥动着,要把对手的眼睛捅瞎。
柯拉和米沙从办公室跑到走廊里,他们的身后传来两位医生的怒吼声和嚎叫声。
柯拉与米沙没能跑远,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句话,因为冲着躁场的楼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一群身着作战服和防弹背心,手持卡宾枪的士兵呼啦一下子冲了进来。门诊部的前厅里立即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士兵们沉重的呼吸声。在士兵们的簇拥下,一个高个子军官挺胸腆肚地走在中央。他的脑袋奇小无比,并且,还使劲向后挺着,就好像这个脑袋的主人刚刚要躲开闻到的臭味或是看到的虫子似的。军官先生的两个肩膀很窄,从躯干到下半身的月复部和婰部之间的过渡很平缓,毫无体形可言。他的两条腿奇短无比,就像被锯掉一截似的。
与那些士兵不同,军官没有带枪,身上只佩带着一把宝剑。一条金黄色的佩带从深黄色的的军服上斜肩而过,宝剑就挂在这条佩带上。军官的制服上绣着银色的橡树枝,红色的军帽歪戴在头上,上面插着用孔雀羽毛做成的羽饰,这些羽饰不是碰到门楣上,就是碰到吊灯上,再不就是碰到天花板上。
在门口,他们碰到了柯拉和霍夫曼,长着小胡子的军官稍一思索,说道:
“我认识你。你叫霍夫曼,是地球情报机关的间谍,是个大坏蛋。我要亲手绞死你。而这位姑娘,我好像没见过……我有幸见过了还是没见过?”
“我们不认识。”柯拉说。
“就是这样。由此我可以得出结论,你就是我们新抓到的那位。加尔布依的那些出货把你给漏掉了,而我的雄鹰们把你给找到了。你是被士兵带来的吧?”
“是士兵。”
这个军官说话时嗓音嘶哑,有些歇斯底里。
“我们会认识的,”军官说,“我是拉伊-赖伊上校,突然袭击级勋章获得者。”
“我叫柯拉,”姑娘说,“柯拉-奥尔瓦特,苏里科夫学院在校学生。”
“你有等级吗?”
“我没有等级,也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
“其实就是那个,比如说在你们大学里,有博士或是教授,听着都叫人烦。”
他们似乎是在用俄语交谈,但谈话者彼此之间听不大明白。
“我不愿看到,”拉伊-赖伊上校继续说,“你一开始就落入加尔布依的喽-兵手里,他们会从你这里掏走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而对我们却隐瞒不报……你明白吗?”
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叫骂声和物品的破碎声不绝于耳——两位医生的打斗还在继续。上校指了指门,说:
“这些蠢货,连个间谍都盯不住,好在我们赶来了,真要是让这个人……”上校用手指了指浑身哆嗦的米沙-霍夫曼,“让这个人跑掉了,我们到哪里去找他的同伙。”
“这是一场不幸的误会。”霍夫曼说。
“我一定要让你自愿地招供。”拉伊-赖伊上校威胁说。说着,他一脚把门踢开,走进了两个医生打架的办公室。
打架的人正满屋子乱跑,把带尖的和沉重的物品砸向对方。两位医生都已经血流满面,满头是包。
“都给我住手!”拉伊-赖伊上校大声喝道。
第一个住手的是那位脸色红中透青的医生。
“阁下!”这位医生喊道,“我再也不同这伙人一起工作了。他们把科研的兴趣凌驾于国防利益之上,这是潜在的叛徒。”
“我执行的是政府的指示!”海象说,“这也是总统先生亲自下达的指示。”
说着,海象伸展他的爪子,做了一个大范围的跳舞动作。柯拉看到,在墙角立着一尊用白色大理石雕成的半身雕像。在白色墙壁的映衬下,雕像不太分明。雕像上的人是个秃子,鼻子扁平。右眼还包扎着绷带。
听到医生的这句话,在场的人,除柯拉与米沙外,脚跟“啪”地一碰,右拳“嘭”地击打到自己的左肩上。
“行了,够了!”上校喊道,“我们现在开始审讯,直到这个加尔布依赶来。”
“拉伊-赖伊上校,我认为我有义务向外来人事务高级委员会主席加尔布依先生报告,”海象威胁说,“告诉他,例行实验圆满结束,并告诉他,您手头拥有一个活的实验样品。”海象用手指了指柯拉。
“得了,把他推一边去!”上校喊到。于是,士兵们把海象推到了玻璃药品柜的后面。在刚才的打斗中,柜子上的玻璃已被打碎。
“柯拉-奥尔瓦特,向前一步走!”上校命令。
突然,上校看到了霍夫曼,于是命令:
“把这个光的,送到号子里去。”
上校打量了一下柯拉,显然,他觉得自己的目光是敏锐的。
“喂,说吧,”上校说,“生活得怎么样,为什么潜到我们这里来了?是谁派你来的?”
“我不懂您说的是什么,”柯拉说,“我哪里也没潜入,我在散步,我想撒些花朵纪念工程师托伊,可当时没站稳,就掉下来了……”
“是这么回事吗?”上校突然转身问脸色红中透青的医生。
“我们就这起事件起草的报告也是这么说的,”医生说,“当时,他们所有的人都站在那个断层点上。离她最近的是霍夫曼,从录影带上可以看出,是霍夫曼把她推下去的。”
“这不可能!他是那么的可爱!”柯拉喊道、“此外,我请求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在那里的时候,而他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他在那里的时候,而我在这里,他也在这里呢?”
“啊,太巧了,”上校模了模胡子,“您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解释,可以用数学的方法,”海象说,“你们可以带着这个问题请教加尔布依教授。”
“嘿,你又在我面前放肆!”上校气急败坏地说,“尼古拉-加尔布依救不了你,就连总统也救不了你。在这里,我说了算!”
“算了,”上校又说,“也许,得让这位心地善良、充满同情心的姑娘光临我们这里了。这是一个光明的世界,一个欢乐的世界,一个公正的世界。你的美貌将使男人们对你兴趣倍增。”
说完,上校又把脑袋向后挺了挺,并且,还露出一丝笑容。
“现在,我的小鸽子,坐到这张白桌子旁边来,拿上铅笔和纸,写出你的简历:出生地在哪儿、父母是谁,再把表格中的所有问题都回答出来。医生,你这里有表格吗?”
“有,阁下。”
“还要向医院方面说明:得过什么病,自身携带有什么病毒,对什么具有免疫力。我们真不希望由于肮脏的外来人的原因,发生流行病。你不要争论。我们不会白白地对您进行检疫的!”
柯拉没有争论。
上校同克列里医生悄悄嘀咕了一会儿,很快就走了。表格有10页之多,有一半愚蠢的问题,而另一半则是非常愚蠢的问题。并且,这个表格上还盖有保密印章“绝密。泄露者必加以惩处”。
在进入并行世界后的最初几个小时里,柯拉到底了解到些什么呢?
这里周期性地发生推翻神像的行动。
对了,这里存在着内部矛盾,并且是相当尖锐的内部矛盾。矛盾的一方是一位叫加尔布依的人,此人得到总统的支持,那个长得像海象的医生听命于他;矛盾的另一方则是上校和军人们。
这些情况太少了……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早一些来到这里的米沙-霍夫曼处于危险之中。他被当作地球上派来的间谍,将会受到镇压。
“外来人,”克列里医生说,“快点填写表格,我不能老是这么跟你坐这里乘凉。否则的话,食堂里什么都吃光了。”
“您没住在这里?”柯拉问。
“我住在北方,”医生不高兴地说,“我是因为你的事才来这里出差的,你都坠落到我们头上了!”
“我不是坠落。”柯拉反驳说。
“就是坠落,我们刚刚要对你进行研究,可那个加尔布依老拿他的鬼科学来捣乱。如果不是他消极怠工,我们早就采取措施了。”
“加尔布依是什么人物?”柯拉问。
“你去问卡尔宁,”医生神秘兮兮地回答,“爱德华-奥斯卡罗维奇-卡尔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