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入火星谋杀案 第九章
“你应该为我效劳。要知道我并不是无缘无故搭救你,成全你同那位出色的未婚夫的,顺便说一句,他是我的侄儿。”
“您想说,您把自己的侄子留在儿童岛上当体育教师吗?”
“我的侄子小时候身体很差,医生让他多呼吸新鲜空气。难道还有什么地方的空气能好过拉多加湖么?”
沃尔夫冈-久-沃尔夫鲜红的嘴唇上浮现出天使般的微笑。粉红的脸颊仿佛抹了雪花膏一样油光闪亮,天蓝色的头发仔细地卷过。大公手蘸蜂蜜,若有所思地抚摩着女演员的婰部。房间里弥漫着蜂蜜的花香,大公一贯满嘴跑骆驼擅长撒谎,像他这样的人银河系找不出第二个来。对他必须多留几个心眼。
“我救了你,我要为你躁持婚礼。”
“沃尔夫冈先生,”柯问道,“克拉轮斯出了什么事?她是什么人?”
“她是你的前一任,她的下场不好。不过我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如果你照我说的去做的话。第一,我们说定,你明天就出嫁,哪怕没有婚纱穿。”
“但是我已经不爱我的未婚夫了!”
“你害怕他吗,小家伙?”
“我对他不习惯。”
“我理解,”久-沃尔夫赞同地说,“在岛上曾经有过登上悬崖相拥接吻、耳听松涛眼观日落的浪漫情景,对吗?”
“对呀。”
“可现在要你马上举行婚礼,而且不穿婚纱,不过我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你是自愿跟我的侄子一起进出来的,如果你不嫁给他,这就会成为我们家一个抹不掉的污点。嫁给他吧,他不会碰你的。”
“可是哪有保证啊?”柯问道。
“你听着,这是一次严肃的谈话。保证就是我说的话。我的话一般不可信——我是一个大骗子。但是这一次我感兴趣的是要让你满意,因为婚礼一结束我们就会去见你爸爸。”
“但是,为什么不早一点呢?为什么不邀请他参加婚礼呢?”
“因为,我喜欢出人意料,把这个意外的大惊喜送给你的爸爸当见面礼。”
“亲爱的,”女演员哀求道,“我浑身难受,皮肤发皱,快点给我辞掉吧。”
“马上,马上,我也迫不及待了!你可以走了,薇罗尼卡,不过你要注意,今天晚上是你的婚礼,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到达火星,你就要见到你的爸爸了。”
因为沃尔夫冈大公不再看她,而是扑向赤身的女演员开始在她的身上恬起来,柯再无别的事情可做,只好离开舱室。
柯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当然,她并不情愿嫁给这个强盗,与其这样凑合着活,还不如去死。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拖着一线希望,这个红脸沃尔夫冈需要她另有用场,是为着另一个重要的目标,把她从地球上偷带出来决不是为了举行一场婚礼。
说来说去都是可怕。飞船外面就是空旷无边的渺渺太空,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唤,而大公只消吩咐自己的朝臣用棉花墙上耳朵就行了——柯必死无疑,或是死在阿尔焦姆的怀抱之中,或是死在狮子的利爪之下。
午餐时,吃饱了蜂蜜也沾满了蜂蜜的沃尔夫冈通知柯,婚礼将在6点举行,仪式由他亲自主持,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的大公,有这个合法权力。
“我希望,小不点儿,你的表现不会像克拉轮斯那么差,”他露出他的50颗洁白的牙齿说道,“我们需要你健康地活着。”
因为坐在桌子边的人都开始奉承地哈哈大笑,柯自己拿过一盘菜,装出进食的样子,尽管她根本没有胃口。她为克拉轮斯惋惜,她明白,那个姑娘的命运与自己的命运有某种联系。然而怎么才能查清楚这种联系呢?
晚餐之后,大公通知说,打算让客人看看自己的动物标本陈列室。所有的臣下都请求准许参观。大公只挑选了最亲近的侍卫长,被恬干净的女演员和阿尔焦姆。
柯看得出来,这次参观是专门为她安排的,所以应尽量表现得彬彬有礼,从容随意,千万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被忧愁和惊慌的心绪所控制的样子。
他们从桌子边站起来,“未婚夫”像主人似地搂着柯的肩膀让她贴近自己。柯顺从地忍耐着,但愿这一切快点收场……女大夫没来吃饭。看来,她是在另一个地方用餐。
去陈列馆之前,耽搁了一会儿。沃尔夫冈大公从桌子边站起来,用眼睛在桌子上扫着,严厉地问道:
“谁拿了银勺?”
出现了一阵忙乱。把勺子一把把地清点一遍,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大公的脾气越来越大,喊道,由于这些小偷,他连自己的星球都没能征服,他要亲手消灭这个小偷。大家都惊呆了,特别是几位大力士,根据大公的命令跑进餐厅,迫使客人面朝墙接受搜查。
柯还从来没被搜过身,此时与其说是觉得可怕,莫如说是好奇——仿佛置身于一家白痴剧院观看演出。
大力士们炫耀着肌肉,威猛粗鲁地翻着口袋和手提包,解开妇女们的连衣裙,当一个大力士完全蛮横无理的时候,柯向“未婚夫”转过身去。
“阿尔焦姆,”她说道,“你哪怕也保护我一次!”
“别出声!”阿尔焦姆惊慌地回答说,“你也看见的,我自身难保!”
于是,柯决定保护自己。当大力士把手伸进她的连衣裙时,柯想起一种不错的自卫招数——她曾经是中国拳和泰国拳小组中的优秀选手。拿定了主意之后,何把那一招实际应用了一次,而大力士显然没有学过这一招,结果他惨叫着摔到了房间的另一头,哀号着从腰带上怞出手枪。柯钻到桌子下面,听到沃尔夫冈怒声大吼道:
“你疯了!要在我的屋子里,在我的餐厅里开枪?”
“我,我,我太疼了!”大力士大声叫道。
一声枪响,柯从桌子下面探出头来,看见想朝她开枪的那个大力士慢慢地倒在地板上,被打死了。
从桌布下面望着外头,柯大声说道:
“如果要找勺子,那就请看看桌子下面您的脚旁,大公先生。”
大公皱皱眉头,把手枪别到腰带上,弯腰到桌子下面寻找。他直起腰来,手里捏着那把勺子。
“鬼知道怎么搞的,”他说道,“谁都无法相信,找了半天连一把普通的勺子都找不到。瞧,原来却在这里,得来全不费功夫!把尸体抬走。”
几位大力土默不作声地抬起自己同伴的尸体,出了餐厅。
大公向客人道过歉,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只对何说了一句:
“有机会你再让我见识见识那一招,非常有效。”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走去。一位侍从和女演员跟在他的身后。大乌鸦落到他的肩上,斜过眼睛看着柯。“未婚夫”搀着柯的胳膊,让她跟着往前走。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下了几级台阶,来到一道门口,门上钉着一块小牌子:
“沃尔夫冈-久-沃尔夫大公动物标本陈列室”
大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色的钥匙,打开了门。
红脸大公从不知道谦让。
沃尔夫冈亲手打开灯,柯跟着走进了一间低矮的大厅,这个厅事实上超过了任何一个宇宙奇观陈列室。
陈列室里有100多件各种标本,做工精美、细致、专业,每一件标本都用支架或台座托底,用悬在天花板上的椭圆顶护罩罩着。这里有柯在书本和电影上看到过的走兽、飞禽的标本,还有一些是她从未见过的,只能猜测,瞧这个一身毛的怪物挺大的个头,像是半人半马,事实上是大约10年前在库洛彼得消失了的一种普通动物。沃尔夫冈大公骄傲地领着客人一个一个陈列台往下看,大家都装出是第一次到陈列室来的样子。
“都是我自己杀死的,”他说话的神气,很有些为自己的重要作用洋洋得意,“我敢面对任何野兽……”
“这只蝴蝶也是吗?”柯指着一只翅膀足有一米长的蝴蝶问。
“这只蝴蝶是我在无边森林里抓到的,为了跟踪它把它网住,我步行了400来俄里,生了三场致命的寒热病,在同土著人的两次冲突中牺牲了60个人,此外,在回家途中,不得不躲避两艘生态局的巡逻艇,因为这只蝴蝶,说来也巧,是宇宙中的最后一只。”
周围的人都谄媚地大笑起来。
“我为你感到羞耻。”柯说。
沃尔夫冈宽厚地摊开双手。
“我哪里知道它是最后一只啊?我一直以为它们还有三四只哩。现在,姑娘,我给你看一条蛇,它的毒性能毒死一群大象,能够缠死狗熊……”
这条蛇的确很大。
柯看着蛇,心里揣模着,大公把她带到这里来,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不至是为了炫耀蝴蝶或者大蛇吧,在他的眼里,柯还不是值得向其炫耀家珍的人物。
柯,你得有最坏的准备,马上就要恫吓你了……
从周围人的态度,她感到这一刻正在迫近。突然大家都缄口不语,而大公本人却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咕咕地像鸽子叫。
“我应该说,”他止住笑声,说道,“我只让经过挑选的人到我的动物标本陈列室来。譬如,你的朋友米洛达尔,就绝对不许进来。这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没有的事——要知道我是一个主权国家奉公勤政的首脑,按照我的法律,我可以生杀予夺。这不,比如……”
沃尔夫冈大公向旁边挪了一步——小小一步一一柯的眼前出现了一具少女的,那少女长着一头黑色的卷发,面带微笑。姑娘的一只手向上抬起,手指按住一绺不服贴的卷发的发梢,这绺头发仿佛是被一阵风吹起来弄乱了似的。
“这是什么?”柯叫了一声。
“标本,”大公说着满意地眯起了蓝色的眼睛,“一具最普通的标本,用人类中常见的不受红书保护的人制作而成。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睡觉。与你用来指责我的那只蝴蝶不同,小姐,这位姑娘丝毫没有打乱地球上的自然生态平衡。”
“您把她杀死了?”柯觉得可怕,十分可怜这位姑娘,勉强忍住了泪水。
“我们惩罚她是不得已而为之!错在她自己——她没能帮助我们做成的事情,您正在帮助我们顺顺当当地完成。”
“怎么这样惩罚!”柯心惊肉跳地说,“把她杀死?”
柯不想看,也不能看这具人体,然而却没有能力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胖侍从长占据了能更好地看清克拉轮斯的位置,用力推了一下柯,她意外地与姑娘的目光相接了。克拉轮斯的眼睛栩栩如生,睁得大大的,被长长的睫毛遮盖着。
“啊,跟我记忆中的她一样,”胖侍从瓮声瓮气地说,“我同她下过跳棋。每次我赢了棋,她就满月复委屈不高兴,就像是一个小姑娘!”
“她本来就是一个小姑娘嘛,”克拉芙迪娅答道,“你们可能不相信,有一次吃午饭时,大家有说有笑说了许多笑话,而她听着听着,然后问我说:你说,克拉娃,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她才16岁,不会比这大。”
“胡说,”阿尔焦姆得意地冷笑道,他笑得恬不知耻,令人憎恶,柯几乎想揍死他——如果他再说出什么下流话的话,“胡说。我同她睡过觉,开始她尖声喊叫,一会儿就习惯了。”
“住口,”突然,红脸大公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他沉思地咬着大块的蜜糖饼干,在地板上掉下一层饼干渣,“你撒谎,想让我满意,可是我不需要你的谎言!她是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克拉娃说得对,她一直到死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也爱过她,照自己的方式,粗鲁,不专一,但是爱过。所以我请你不要庸俗下流。”
“我是开玩笑的,”阿尔焦姆马上承认道,“谁没有过啊。”
“我就没有,”沃尔夫冈说,“文明的人都没有。”
柯的目光落到少女的脚趾上。她的脚趾多么小,多么整齐,大脚趾上有一块不大的伤疤——脚曾经被割破过,现在就永远……永远。”
“于是您就把她杀死了。”柯小声地说。
“一切并不是这么简单!”大公粗暴地打断她说,“你不要看得过于简单。她阻挠了我们的行动。因此她应该消失,这是政治需要。”
“是什么需要啊,竟然要杀死一个小姑娘……”柯完全忘记了她也正处于与克拉轮斯一样的境地。
但是大公对这一点记得很清楚。
“克拉轮斯太愚蠢,”他说,“她自己暴露了,她承认她是冒名顶替来的,你不知道,我们为这次行动投入了多大的人力物力。事情就是这样一一讨厌!”大公的的确确心情不佳,“她得到了应得的下场。她应该庆幸进了这么好的陈列室,她本可以被扔进污水坑去的。”
“您带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恐吓我吗?”柯问道。
大公装作没有听清她的话的样子,继续慢吞吞地柔声说道:“你瞧,我把她的皮肤保持得多么好,多么新鲜!希特勒的刽子手们只会用人皮做灯罩和钱包。但是我从来不去做日用消费品,我把制作动物标本视为一门高雅艺术。为了处理她的皮肤和头发,我废寝忘食地干了两个星期。呶,效果如何?”
“真是天才!”一个侍从月兑口说道。
“惟有眼睛,不得不另外定做。眼球是我用白色大理石做的,瞳孔是用蓝宝石做的。难道做得不好吗?”
克拉轮斯那双生动逼真的眼睛看着柯,而柯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连哭都哭不出来。
而周围的几个人——克拉娃压根不想高兴,侍卫长已经看过多次,甚至连阿尔焦姆也对一切都习以为常——却都拍手表示欣喜,仿佛是在温布尔登网球赛上,为沃尔夫冈大公一记漂亮的扣杀而欢呼喝采。
“让我出去!”柯叫道,“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大乌鸦突然从大公的肩上飞起来,使劲拍打着翅膀飞向暗处。
“唉呀,真惨,惨不忍睹!”沃尔夫冈-久-沃尔夫评论道,“不过我应该对我们新娘子的这种反应有所准备。她太激动了,她爱上了我侄子,她渴望着跟他进入洞房。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盼望着同多年前抛弃了她的爸爸相见!现在我们各回各的卧舱,准备参加婚礼,过一个盛大、真挚、吉祥的节日!两小时之后,我们在飞船正厅恭俟各位。迟到者将被毫不留情地开膛剖肚,我说完了。而你,薇罗尼卡,再回头看看克拉轮斯,你同她长得很像,不是吗?”
柯在舱室内等候黑皮苍蝇,她觉得苍蝇比先前显得更加纤细、柔弱、忧郁。
“您的伤口怎么样了?”她看着姑娘问道,她那对鼓凸的眼睛,像蜻蜓眼似地分成无数的复眼,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特别繁丽的色彩。
苍蝇截住柯的目光,向她指出:
“正是我的目光让他感到奇特。而我则相信了他的爱情,当我的群体飞往温暖地带去后,我留在了他的身边。现在我的退路被堵死了,切断了。”
“那你在自己的同类中会感到幸福吗?”柯问道。
“不,绝对不会!”苍蝇答道,“我摆月兑了不曾开化的昆虫世界。就算我再差,但是我毕竟在我又爱又恨的人身边。”
“您还爱着沃尔夫冈先生吗?”
“我恨他,但是我不能割舍我的第一次爱情。”苍蝇承认。
她嘴上说着,一手从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本处方笺,用一根指尖在上面写道:
“局长转告:地球希望您会完成自己的职责。”
女大夫把处方笺递给柯,柯从镜子前的搁板上拿起一根别针,在重新变白的纸上划道:
“我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
字迹在纸上存留了几秒钟,等到又变白消失,苍蝇在白纸上写道:
“米洛达尔局长希望你记住清白无辜的阿尔焦姆极其痛苦的死亡,记住你的朋友薇罗尼卡的悲伤,以及儿童岛的荣誉。”
“最后一点完全多余。”柯大声说道,让苍蝇吓得眼睛睁大了两倍,露出白大褂之外的翅膀直颤抖。
“别忘了有人在监听我们,”苍蝇写道,“局长正在多方寻找你的父母。你尽管出嫁好了,什么也别怕——局长的心思就在你们的婚床边过夜。万一有事——你就尖叫!未婚夫不敢碰你。这时大夫会帮助你。”
“您会帮助我吗?”柯问道。
“你可以信赖我。”苍蝇谦逊地回答。
“克拉轮斯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杀死她?”柯写道。
“她是马戏团的柔软体躁演员。他们想利用她达到那个目标,就跟利用你一样。但是久-库夫里耶教授识破了他们的陰谋,他们就暗中安排了一起不幸事件杀死了克拉轮斯,以免她揭发他们。”
“怎么能把人体标本保存在标本室里呢?”
“关于标本的事我一点也不清楚。我从来未听说过标本室,”苍蝇写出了回答,“见面时你把这件事情向上级汇报。”
“你的伤口愈合了,”大夫大声说道,“所以,你不再需要我了。”
“可是我非常激动,大夫,”柯说道,她的嗓音发颤,“我请您给我一些镇静药。”
“晚饭前服两片。”女大夫说着把一包药片放到柯的床头柜上。同时在自己的处方笺上写道:
“请在未婚夫的牛女乃杯中放上两片,他将会像苍蝇冬眠一样睡过去。”
柯赞赏女大夫的幽默,真诚地说道:
“您简直想象不到我多么感激您,现在我所有的害怕都过去了。”
苍蝇随着一阵嗡嗡细声出了房间。
由于柯知道了这套婚纱是为不幸的克拉轮斯制作的,而且染上了她的血迹,柯就穿着早餐时穿的那条连衣裙去赴自己的第一次婚礼。显然,在“圣苏西”号上,符合她的身材的裙子很有限。不错,恬得溜光的克拉娃和两个散发着肉豆浆和香子兰香味的摄影模特,不知从什么地方给自己弄来了真正考究的服饰,但是柯并不嫉妒她们,因为,尽管自己年纪很轻,却拥有敏锐而清醒的限光,而且这眼光让她确信,她的美貌、优雅、气质、教养,以及其他一些女性优点都超过飞船上的其他姑娘。姑娘们装出对此不理解的样子,而大公本人曾当场表达了自己对柯的喜爱,他说:
“真可惜,你不是甜妞。不过不要紧,婚礼之后我们互相熟悉。”
“圣苏西”号的全体居民都集合到大厅的水晶吊架下,当然,不包括乘务员和警卫人员。在来宾当中,柯看见了勃拉斯大尉,朝他挥了挥手。他向她敬了个军礼,对她咧开嘴笑了。
“你比前些时候漂亮多了。”他说。
桌子被搬走了。大公平日的坐椅腿下,垫上了几本厚厚的领航书。因此,大公在成群的下属簇拥中就显得高高在上。
柯与“未婚夫”并肩而立,他穿着燕尾服,脖子上扎着蝴蝶结,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甜味。
“你要当心点,”他挽起她的手走向大公的宝座时,柯说道,“别让大公一口把你吞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未婚夫”小声答道。
“你身上的甜味儿太重了,有可能得宠。”
“我对此正求之不得。”年轻人恬不知耻地说。
“他不是你的亲叔叔吗?”
“他是我的叔叔,就像我是你的自行车一样,”“未婚夫”神秘莫测地说,“我是为他打工的。”
“那他们是怎么把你改造成儿童岛的阿尔焦姆的呢?他们给你做了整形手术吗?”
“什么呀!你说些什么?干吗要做手术呀?”
柯猛然醒悟过来,她过于大意,不小心说漏了嘴,太危险了。
“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她马上说。但是“未婚夫”的眼光变得冷酷凶狠。
大公拍了一下肥胖松软的手掌。
“我亲爱的甜点、蜜糖、樱桃们!让我们尽快举行完婚礼,好举行宴会。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打破所有的清规戒律更令人愉快呢。光荣属于通奸者!光荣属于馋嘴人!”
柯迎着他那老谋深算,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的目光。这目光很会缠人,仿佛大公已经在心里用热乎乎的糖稀浇遍她的全身,把她做成了又一个冰糖人儿。
“纸,拿纸来!”他喊道,“你们怎么这么磨蹭!”
侍卫长递给他一个文件夹。他在驼鹿皮裤子上摊开文件夹,裤于紧裹着滚圆的大腿。
“这两个年轻人是我从万恶的地球监狱中拯救出来的,根据他们的意愿,我决定以上天和人间赋予我的权力赐给他们幸福。所以,我允许你们在我的‘圣苏西’号飞船上结婚。同时请注意,婚礼上有我的许多侍从和本船的军官光临,所以这次婚礼将被宇宙间任何一家公证事务所承认,年轻人,如果你们中有谁失望反侮放弃在这里许下的诺言,那么他最好是可耻地死去,把自己的全部财产留给配偶,听清楚了吗?”
柯耸了耸肩膀。这番言语同此时此景完全不相称,但是她也不去听。在银色的小手提包里,有瓦涅萨给的一个小药瓶。女大夫自己从隔壁的大厅爬上了天花板,停在门框上,白大褂像门帘似地垂着。
“我亲爱的子民,我的干侄子,在地球上曾经一度化名阿尔焦姆-杰尔一阿科皮扬,可是根据我们的文件,他事实上名叫阿尔杜尔-久-格罗西,你同意娶薇罗尼卡-久-库夫里耶为妻吗?”
“我同意。”“未婚夫”像在阅兵式上一样响亮地回答。他扣住柯的手指,把她拉到自己跟前。照相机一阵闪光。
你们照吧,照吧,柯心里想,留下的纪念照片越多,越容易证明我不是薇罗尼卡-久-库夫里耶,因此我的婚姻无效。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我匆匆忙忙地结婚比我们班的其他姑娘都早。诚然,这在事实上预兆着什么,我并不想尝试……但是许多人都会羡慕死了。可不是吗——我逃出了令人诅咒的库西岛,摆月兑了阿尔托宁太太和她的那群教员,乘上了真正的豪华宇宙飞船,见识了一个真正的暴君,而你的第一个丈夫是你不仅在岛上,而且在杂志插页上见过的最帅的小伙子之一。
“你倒是说话呀!”大公叫道。
“说什么?”柯惊讶地问。
“我问的是:你同意把自己今后的生活同阿尔杜尔-久-格罗西联系在一起吗?”
“您问谁呀?”柯尽量装傻。
“我在问你,白痴,问你,薇罗尼卡-久-库夫里耶。”
“我,薇罗尼卡-久-库夫里耶,”柯尽量清晰响亮地说,“同意把自己的手和心都交给阿尔焦姆-杰尔一阿科皮扬。只是我尚未成年,因此我没有把握,我们的程序是否合法。”
柯非常清楚,这些话对于强盗们不起作用。但是她想戏弄他们一下。
“我的甜心,”沃尔夫冈大公激动地叫道,“你多走运哪!我的法律学家们为你们准备好了想要的文件。”
他向旁边伸出一只手,侍从长把一卷黄纸放到元首肥胖的手中。大公展开纸,不掩微笑地念道:
“证明书
兹证明薇罗尼卡-久-库夫里耶,女,生于2170年10月30日,即17年零3个月之前。从现在开始,已经成年。完全有权同心爱的男人同床共寝,生儿育女,做流产或者堕胎,如果她愿意的话。
签字:沃尔夫冈-久-沃尔夫大公,斯雷布斯元首。
医务证明:瓦涅萨-久-因赛克李达大夫。”
大公转过身说:“我们敬爱的大夫在哪里呢?”
“我在这里。”女大夫在天花板上细声细气地答道。
“你确认一下,我的小虫,文件合法吗?”
“我确认。”女大夫说着从天花板爬到出口。
“那么,薇罗尼卡,今天夜里,你就同我的侄子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只是别把他折磨死,他对我们还有用处。”
说罢,大公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大厅里的人都顺着他的腔调大笑起来。近臣们放声开怀地笑着,努力让大会发现,他们被他说的笑话逗得多么高兴,而摄影模特和那些甜妞们只是强装笑脸,因为她们怕得要命,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大公又多了一个甜蜜的情妇——薇罗尼卡-久-库夫里耶。
柯接过成年证明书,礼貌地向大公鞠了一躬。
“现在,宴会开始,甜蜜愉快的宴会,先生们!”沃尔夫冈-久-沃尔夫大公叫道,“要不然,我会因为怜悯自己而绷裂,或者饿得干瘪。”
厅门敞开,仆人们推进带滑轮的长条桌。桌子上都摆上了盘子、煎锅、平底锅和汤盘——这是庆祝薇罗尼卡-久-库夫里耶不知同什么人结婚的宴会。要知道如果这个阿尔焦姆不是阿尔焦姆,那么不能排除阿尔杜尔-久-格罗西这个名字也是假冒的。
在婚宴高潮中,沃尔夫冈大公一个人吃掉的一只蛋糕,足有汽车轮子一般大。他俯在坐在他右边的柯的耳朵上小声说着,嘴中的女乃渣喷溅到她的左肩上:
“你看我现在做什么,不过你别吭声。”
红脸大公不停地吃着蛋糕,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趁坐在他左边的阿尔杜尔-久-格罗西被摄影模特勾魂夺魄的微笑所吸引转过身去的时候,他从瓶子里往年轻新郎的高脚酒杯里倒进了几个小粒。
“现在,”他说道,“你的丈夫一沾枕头,就会呼呼大睡。所以你可以放心睡觉,不用尖叫,不必打破我们这艘飞船的平静了。”
“谢谢。”柯说着,在小包里模到大夫给她的药片。
阿尔杜尔-久-格罗西举起高脚杯,望着摄影模特紫罗兰色的眼睛,而那位模特则隔着桌子朝他叫道:
“干杯,我的小心肝!”
沃尔夫冈一心一意地吃蛋糕。这时,柯看见女医生在天花板上面爬动,坐在下面的人几乎看不出来,况且也没有谁想起来要看看天花板。当她爬到对着阿尔杜尔头顶的位置时,她对准他的高脚杯抛下三粒药片。杯中的葡萄酒冒起一串泡。
未婚夫端起高脚杯,为女演员克拉娃的健康干了一杯。克拉娃的脸颊上残留着她不敢洗去的蜂蜜。
“我决定亲自保护你,”苍蝇顺着天花板爬到柯的头顶上方,嗡嗡地说,“你的贞躁有保障了。”
喝干杯中酒,未婚夫皱了皱眉头(可能药片有苦味),看了柯一眼。
“请你今天不要尖叫,”他亲昵地请求道,他的眼神浑浊朦胧,“我早就梦想着占有你了。”
“办不到,坏蛋,”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说,“你还在去年就答应过娶我的。”
柯惊奇地转过身来,看见一位体态丰满匀称穿着朴素的服务员装的姑娘。这位女子拿过阿尔杜尔的空酒杯,在他的背后又给他倒满了一杯,却没有放到桌子上,而是往杯子里倒了一些粉末。
“你将在我的舱里错过整个新婚之夜。”女服务员咬牙切齿地小声说。
柯装出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任何可疑之处的样子。但是,在吃最后一道甜点时,未婚夫舌头麻本结结巴巴,他,看来,有点过量了,她自己到卧舱去。
“我们走——吧。”“未婚夫”同意了。
他想亲吻自己年轻的妻子,但是身不由己一个闪失,吻到了沃尔夫冈大公的肩膀上。
“开始行动吧,”大公满意地说道,“你可以睡个好觉。你需要帮助吗?”
“如果有事情,”柯答道,“我会叫您的。”
大公开心地笑起来,继续吃他的蛋糕。
柯扶着“未婚夫”从桌子边站起来。
两个年轻人在轻薄的玩笑起哄和醉醺醺的大呼小叫中离开了大厅。
他们走过女服务员的身边时,服务员用憎恨的眼神盯着柯。
“您别担心,”柯对着醋意大发的服务员说,“他快睡觉了。”
“谁,对不起,会睡着啊?”阿尔杜尔-久-格罗西问道,“我现在立即就夺走你的贞躁——我们睡觉——觉,好吗?”
他们走上走廊。一个仆人在前面带路,指引他们进入洞房,他开开门,帮着柯把“未婚夫”扶到床边。
“您可以走了。”柯勇敢地说。
门刚在仆人身后关上,年轻的丈夫便沉沉地倒在床上,鼾声大作,柯没有办法,只好在梳洗之后把他拖进浴室。
真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她将沉重的沙发椅堵到浴室门口,连衣服都不月兑就躺下睡觉……
直到天亮,并没有人来蚤扰她。
早晨柯去吃早饭时,阿尔杜尔-久-格罗西仍然昏睡不醒。在餐桌上,柯的表情和气喜人,丝毫看不出夜间有什么事情让她伤心难过。当“圣苏西”号飞船白天在火星上降落时,他还在熟睡。根据沃尔夫冈大公的担保,薇罗尼卡该同自己的父亲见面了。
因此,沃尔夫冈亲自同年轻的新娘临时进行了谈话教育。他一面吃果酱,一面对柯提起关于卡尔松的古老传说的连环画,卡尔松是一个住在房顶上靠吃果酱为生的小男孩。他向自己的朋友乞讨成瓶的果酱,一打一打地吃光。
“果酱,”久-沃尔夫说道,“一定得是家里做的。你应当体会得到,一个一个浆果从女人们的手指上经过——细长的手指上沾满甜甜的果汁,好看极了,每一个浆果在放进沸腾的糖水之前,都经过她们的手指抚摩。顺便说一句,我夜里救了你,你应该对我说声谢谢。”
“谢谢。”柯简短地说,没有提及其他细节。
“他好像早就睡着了,”沃尔夫冈明察秋毫地说,“也许,你又补加了点什么?”
柯耸了耸肩膀。
沃尔夫冈的办公室布置得像个老式的酒窖,两边各有一排架子,架子上摆满了罐子、瓶子、袋子、盒子,装着果酱、果汁、胡桃、糖果及其他的食品,全都是些跟处理正常的公国政务完全不相干的东西。
沃尔夫冈自己用汤匙舀了一勺果酱送进嘴里,嘴唇微微噘起。如果他在这个事件中不是个凶残的杀人犯的话,他完全称得上是一位非凡的、心肠和善的、最讨人喜欢的角色。
“连我都不知道,”他恬着汤匙说,“现在该怎么称呼你,是薇罗尼卡-久-库夫里耶呢,还是久-格罗西太太?”
“这对我的爸爸有影响吗?”
“也许,也许……你不记得他了吧?”
“未必,您知道,当时在纽约的污水箱找到我的时候,我才两岁多一点,我哭着闹着要从里面爬出来。”
“现在别说!如果每一个小姑娘都来破坏我的食欲,那还了得!别以为我吃甜食是因为我傻。我之所以吃甜食,是因为我的新陈代谢不正常。我的肌体要求保持糖的含量,要不然我的大脑一缺糖,我就会犯糊涂,糊涂得厉害。有一次我有一个星期没有糖吃,我就搞不明白二加二是几。不过我相当聪明,你看我把日常需求变成了一个永久性的爱情节日。有一次,我把马林果汁抹到一个不听话的女人身上,把她放到黄蜂窝旁边。你要是看见她临死之前肿成什么样子就好了!其实,我在说什么呀?”
柯忍住恶心,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请求道:
“我很快就要见到父亲了。也许,能告诉我您是怎么找到他的?”
“问题是我的确爱我那生性放荡的侄子,阿尔杜尔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所以我想让他幸福。给他娶一个富有的新娘,让他逐渐变得老成稳重。想要点果酱吗,乖孩子?”
“不,谢谢。”
“我从来没有遭到任何人的拒绝。”
“可是您叫我来并不是为了陪着您一起吃果酱吧?”
“我的心思是神秘莫测的。我的举止不合逻辑,我的决定往往导致悲剧。你真地爱上我的侄子了吗?”
“我在儿童岛的时候曾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现在……我不知道。”
“我很高兴,你至少没有对我说假话。所有的人都对我撒谎,有的人是有所图,有的人是害怕,他让你觉得有什么不同吗?”
“问题不在这里。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似乎我的阿尔焦姆被暗中调换了……您的阿尔杜尔甚至不知道阿尔焦姆知道的一些简单的事情。这怎么解释呢?”
柯太轻信了。但是大公却并不准备答复。
“不可以这样说合法丈夫。”他说着遗憾地放下果酱瓶。他咳嗽了一声,酒窖深处闪出了柯见过的女服务员,她送来了一大杯冒着热汽的黑咖啡。咖啡的味道好得出奇。儿童岛上的咖啡很淡,没有咖啡因,因为阿尔托宁太太认为,孩子们喝真正的咖啡会过度兴奋。
柯也想喝这种香气袭人的饮料,但是却没有人想到这一点。而且,女服务员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条还不太知道怎样更准地用自己的毒牙咬住从面前跑过的跳鼠的斑蝰蛇。
“合法丈夫是上帝——也就是我赐给你的,”沃尔夫冈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道,“他就像命运。我惟一能帮助你的,就是在你尚未同爸爸团聚之前,使他同你保持距离。”
“谢谢,”柯说,“我甚至没有料到您会这样关心我。”
大公挠了挠紧箍在肚皮上的雪青色袍子。
“我对你将坦诚相待,有什么说什么,”他答道,“对姑娘小伙子们坦诚相待一般都能得到回报。我喜欢你。如果让你成为我最甜的姑娘,你怎么看?”
“这是什么意思?”其实柯猜到了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宁可把自己表现得智力不足,反应迟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大公笑起来,“别失望,许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过后都感谢我。”
“那我爸爸呢?我爸爸会不满意的。”她不再谈及丈夫。十分清楚,他是大公手中的一个卒子。
“你是成年人,有夫之妇,”大公说,“你爸爸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会赞同你的个人生活。否则,我们……否则,我们向法院起诉他!”这个答案让大公开心了一阵,“久-库夫里耶教授,鱼类学家兼集邮家,同沃尔夫冈-久-沃尔夫大公就他的女儿久-格罗西太太的道德水平打官司。你想象得到吗?”
“我爸爸是教授吗?”
“是教授,是教授……他的身体弱得出奇。因此必须保护他,而且他越晚知道他的女儿已经出嫁,对他的健康越好!”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撒谎。”
“原因是,”大公解释道,“你的父亲是一个形迹可疑而且多疑的下流胚,他有一次差点没从我手里得到女儿,现在喝凉水也要吹一吹。他以为我,一个一大把年纪的大公,能当骗子骗人!多么卑鄙!”
大公心里难过,把粉红色的胖乎乎的手背在背后,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吗?”柯问道,她很遗憾猜到了会得到什么回答。
“我们犯了个错误,”大公激动地高声说,“那有什么,每个人都会犯错误的!我找到了一个小姑娘,她叫克拉轮斯,我们真诚地,我再说一遍——是一片至诚想做件好事,想送给这个坏蛋失去的女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柯马上联想到装着一对蓝宝石眼珠的少女人体标本。
“原来是文件出了点差错,教授起了一些疑心,他盘问了这个傻乎乎的柔软体躁演员,她一问就招了,承认她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应我的请求冒充的。教授一听就大光其火!他想到警察局去!他向我和阿尔杜尔提出刑事诉讼……”说到这儿,大公停顿了一会,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呜呜咽咽地说道:“只好把姑娘除掉……我不能允许自己被揭发。”
“这么着过去了不就完了吗?”柯说,“干吗杀死她呀?”
“她捅了漏子,她给我惹了麻烦,”大公断然说,“捅了漏子就应该受到惩罚。我希望,你会记住这一点。”
“既然我的爸爸这么不通情理,您为什么还要为他寻找女儿呢?”
“偶然,”大公摆摆手说,“纯属偶然,阿尔杜尔遇见了你,爱上了你,娶了你……生活就是这样。”
“找来找去,我就是教授的女儿?”
“这一次没有掺假,纯正稳妥,无懈可击。我们找到了真正的文件。你可以舞蹈欢呼,庆幸找到了自己的爸爸!”
大公的脸上重新换上了感动至极的表情。
“这么多事情您都是怎么办到的?”柯问道,“我的父亲不会相信您的。”
“这一次我们有你的遗传卡。我们从儿童岛上拿到的。我们在那里有自己的人。”
“遗传卡?”
“遗传是不可能编造的。如果把你的遗传卡同你父母的遗传卡一对照,就可以胸有成竹地说,谁是谁的女儿,谁是谁的妈妈。不过,反正你得努力做个乖女儿。我们费了老大的劲,才让他同意重新同我们见面。他承认不承认你,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表现如何。”
“我多么想相信您啊,大公!”柯月兑口说道。
“那就相信吧,尽管相信好了!”
“你们需要库夫里耶教授的什么?”柯问道,她知道不该问这个问题,“他的钱?他的房子?或者这其中隐藏着又一个更加复杂更加不祥的陰谋?”
“住嘴!”
“为什么我应该成为你们手中的玩具呢?要知道一旦你们把玩具玩够了,就会随手扔掉!”
“我不能容忍别人跟我犟嘴!”沃尔夫冈扯着嗓子喊道,把手中的杯子连同半杯滚烫的咖啡砸到柯的脚下。杯子摔碎了,滚热的咖啡溅到姑娘的鞋上和踝骨上,又烫又疼,粘乎乎地极不舒服,因为咖啡加了糖,就像糖浆一样。
柯跳了起来——但是已经迟了。
大公温和地笑了。随即他突然止住笑,说道:
“你会听我的话吗?”
“不!”柯答道,离开房间扬长而去。
大公没有跟着她。显然,她的举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怎么?”他在后面叫道,“你怎么敢?回来!”
但是柯已经在走廊上了。
身后传来狗熊沉重的脚步和怒吼。
柯跑向自己的卧舱。未必会有谁来帮助她,除了自己——苍蝇不能算,一个巴掌就能把她拍扁。
柯在沃尔夫冈-久-沃尔夫追上她之前一秒钟跑进卧舱反锁上了门。她插上老式但是牢靠的门插销,而飞船的主人开始在门外用脚踹,用拳头捶,可能也用头撞。
从她隔着门听到的喊叫声判断,显然,门外聚集着大公的全体乘务员和侍从。
“注意,”内部通信广播道,“‘圣苏西’号飞船正在马尔斯维利亚航天港降落。请本船全体旅客坐在自己舱中的座位上扣上安全带,以免在突然制动时受伤。”
与此同时,敲门声戛然停止,喊叫声也平息下来——以大公为首的一群人都分别各归各位。看来,大公没有因为自己同这个不听话的小姑娘的冲突而取消降落计划。
很快飞船开始突然制动,而柯躺在铺上闭上眼睛——她在没有重力补偿设备的老式飞船降落时总是感到难受。看来,“圣苏西”比它的外表还要陈旧。
接地震动,飞船停机,终于到了。飞船平安抵达火星。
“欢迎光临火星,”广播中说道,“各位旅客,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现在可以解下安全带恢复正常了。火星上的游览和愉快的休息等候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