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疯狂者 尾声 雌狐
玫瑰疯狂者--尾声雌狐
尾声雌狐
1
十月,比尔又带她去了一次湖滨野餐胜地。这一次他们是开着他的汽车去的;那时秋高气爽,开摩托车外出已经太冷。到达目的地后,立即摆开一副野餐的阵势。周围的小树林秋色辉煌,就像一片燃烧的火焰。比尔问她是不是早已知道他打算问她一些问题。
“是的,自从判决生效以后。”
他拥抱着她,并吻了她。当她用自己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时,她在头脑深处听见了罗丝-麦德的声音:我们总算扯平了……如果你仍旧记得那棵树的话。
到底是什么树?
生命之树?
死亡之树?
知识之树?
知善恶之树?
罗西颤抖着,将未来的丈夫抱得更紧了一些。当他握住她左边的侞房时,他惊讶地感觉到她令人震惊的剧烈心跳。
什么树?
2
他们在感恩节和圣诞节之间举行了世俗的婚礼仪式,那是与诺曼的无责任离婚判决生效十天之后。变成罗西-史丹纳后的第一个夜晚,她被丈夫的尖叫声吵醒了。
“我不能看到她!”他在睡梦中大喊大叫着,“她并不在乎她杀了谁!她并不在乎她杀了谁!哦,求你了,你能让他别再叫了吗?”随后,声音逐渐低下去,直至消失,“你嘴里有什么东西?那些线条是什么?”
他们住在纽约一家旅馆里,准备动身前往圣-托马斯,他们打算在那里度过两个星期的蜜月。尽管她把小蓝包塞进了那只从埃及买来的皮包最底层,她却随身带来了小瓷瓶。这是一种本能——女人的直觉。又经过两次同样的噩梦之后,她再一次为他使用了它,第二天早晨,当比尔刮胡子时,她将最后一滴溪水放进了他的咖啡中。
它必须发生作用,当她将小瓷瓶扔进马桶并冲下去之后这样想到。它一定得起作用。蜜月妙不可言。他们陶醉在无比灿烂的阳光下和美不胜收的之中,两个人都没有做噩梦。
3
一月,当狂风夹裹着大雪,铺天盖地落满了平原和整个城市的那一天,罗西-史丹纳的家用怀孕测试工具告诉她一个她已经预知的结果,她即将要有一个婴儿了。她还知道更多这些工具无法告诉她的事情:这个婴儿是个女孩。
卡洛琳终于降临了。
我们扯平了。当她站在他们的新房子里,从窗口看着外面的雪花时,她用一种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低声说道。它使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布莱茵特公园里的大雾,那天回家后才发现诺曼在等着他们。
是的,是的,是的,她想着,几乎对现在这个想法感到腻味了。它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乏味语调总是不肯彻底离开你的头脑,使人烦恼不已。只要我记得那棵树,咱们就扯平了,是这样吗?
不,那疯女人回答道,她的声音惊人的清楚。罗西急忙转过身,额头上的脉搏急剧地跳动着,这声音突然使她确信,罗丝-麦德就在这间房子里,和她在一起。但是尽管声音还在,房子却依然只有她一个人。不……只要你保持冷静,只要你能做这件事。但是这两件事变成了同一件事,对吗?
“出去!”她对着空房子说,沙哑的声音在颤抖,“滚开,你这杂种。离我远点儿。从我的生活中滚出去。”
4
她的小女儿大约三公斤重。尽管卡洛琳永远都是她的秘密名字,写在出生登记上的名字却是波尔-格特鲁德。开始罗西不同意,她说,如果加上中间名,孩子的名字变成了一种文字游戏。她不很热情地提出,可以用波尔-安娜。
“哦,求你了,”比尔说,“这名字听上去就像加利福尼亚餐馆里一道高傲的水果甜点。”
“可是——”
“别为波尔-格特鲁德担心,第一,她永远不会让甚至她最好的朋友知道她的中间名是格特。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第二,你正在谈到的那个作家曾经说过,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非要在名字上纠缠不休。”
因此他们决定就用它了。
5
波尔快到两岁时,她的父母决定在郊外买一套房子。那时他们的收入买套房子已经绰绰有余了;两个人都有着辉煌的前途。他们开始收集成打的宣传广告和小册子,经过逐渐筛选和淘汰,剩下了十二套。六套、四套,直到最后只留下了两套。这使他们陷入了困境。罗西想要这一套,比尔却喜欢另一套。当他们的意见开始两极分化时,讨论变成了争辩,争辩又激化为争吵——虽然不幸,但是并不意外,因为即使最甜蜜、最和谐的婚姻也难免有时会发生口角和争执……甚至大吵大闹。
结果,罗西昂首阔步走进厨房,开始收拾晚餐,先把鸡放进烤箱,然后在锅里添好水,将她在路边水果摊上买来的新鲜老玉米放进锅里煮。过了一会儿,当她在炉子旁边刮土豆皮时,比尔从起居室走出来,他一直在那里翻看导致两人意见分歧的那两套房间的照片……他实际上是在认真考虑两个人的争论。当他向前走出一步时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接受他,当他低头吻她的脖颈时,她也没有转过身。
“我很抱歉,在房子问题上我对你大声嚷嚷了,”他低声地说,“我仍然认为温泽的那套房间更适合我们,但是我真心向你道歉,我不该提高嗓门。”
他等待她的回答,当她没有任何反应时,他转过身,痛苦而步履艰难地走了出去,以为她仍然在生气。她其实并不仅仅是在生气;生气远远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精神状态。她正处在盛怒,或者说是狂怒之中,她的沉默不语并不是那种幼稚可笑的“不理睬他”,而是在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至于抓起炉子上的开水锅往他脸上扔过去。她在脑海中看到了一副令人伤心的生动画面:比尔蹒跚着从厨房冲出来,尖叫着,他的皮肤变成了一种她经常能在梦中见到的颜色。比尔模着脸颊上正在长出的仍然冒着热气的水疮。
她的左手实际上已经哆嗦着伸向了锅柄。那天夜晚,当她毫无困意地躺在床上时,几个字在她的心里反复地默念着:我要报答你。
6
后来的几天里,她开始执著地看自己的双手、胳膊和面孔……但看得最多的还是双手。因为一切都是由此而发生的。
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其实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当她看见——
(那棵树时)
她能认出它来。
她在城西发现了一个叫做艾尔默室内棒球场的地方,开始有规律地去那里练球。那里的大多数常客都是一些中年人,为了找回大学或高中男孩的感觉,愿意花上五块钱,享受一会儿充当肯-小格里菲或大赫特的荣幸。他们多数时候是观赏者,站在室内球场外面观看。她梳着棕色短发,面色苍白而严肃,和周围那些三十多岁的女人们一点也不同。那些男孩子们窃笑着,开着玩笑,用肘部互相推挤着,把帽子反戴在头上,以显示他们很酷。她完全无视他们的笑声以及他们对她身体的注意。他们好像在说,她是一个制品,一只用石头雕刻成的狐狸。
过了一会儿,笑声停止了。这位穿无袖体恤衫和灰色休闲裤的女人在最初的笨拙并几乎被发球机连续打出来的橡皮球击中之后,已经开始打得很不错,最后打出了非常好的击球点。
“她打得真棒。”一天,罗西后面的一个人说道。罗西脸红心跳,头上戴着被汗水弄湿的头盔,她把头发往头盔里面塞了塞。后面的练习中,她不停地尖叫着,好像这只球激怒了她似的。
“把那台机器也打开。”当发球机在球场中间笨拙地移动着,咯咯乱响地以每小时八十英里的球速发球时,第二个人说道。罗西短促地大叫了一声,她低着的头快要靠在肩膀上了,球迅速向另一个方向飞去,它击中了二百英尺以外的护拦网,没有停下来,绿色的纤维球继续向上飞了一段之后,终于停在了她打出的其他球中间。
“哈,她用不着使那么大的劲儿。”第三个人嘲弄地说。他拿出一支香烟放在嘴里,只拿出一盒火柴,擦着了一根。“她可能有点儿——”
这一次罗西没有发出那种像饥饿的小鸟在颤抖般的尖叫,球弹了回来,又碰到了护拦网上……它打穿了护拦网。网上的破洞看上去像是在近距离以内用子弹打穿的。
怞烟的男孩站在那里好像僵住了似的,火柴几乎烧着了他的手指。
“正让你说中了,兄弟!”第一个男孩说。
7
一个月以后,室内棒球场季节性关闭之后不久,一天,罗达-西蒙斯突然打断了罗西正在朗读的格罗里亚-亲拉的新小说,告诉她说今天到此为止。罗西反对,因为时间还早。罗达同意,但是她说她的声音已经没有激情了;最好今天休息一下,明天接着干。
“那好,就这样吧,我想去钓鱼。”罗西说,“只剩下二十页了。我只想快点把这该死的活儿干完,罗达。”
“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别干了,”罗达不容分辩地说,“我不知道波尔昨晚把你折腾到几点钟,反正今天你不能再干了。”
8
罗西站起身,走到门口,使劲地摔了一下门,它几乎从合页上掉了下来。在控制室里,她突然抓住被吓坏的罗达-西蒙斯那件名牌宽松外套的衣领,一巴掌将她打到控制板上。电路开关像烤猪排专用的尖齿叉一样刺穿了她那有教养的鼻子。鲜血顿时喷溅得到处都是,录音棚的窗玻璃上也溅上了一串血水,开始流下一道道罗丝-麦德式的深红色斑痕。
“罗西,不!”科特-汉密尔顿惊呼道,“我的天,你在干什么?”
罗西将指甲抠进罗达颤抖的喉咙里,将它撕裂开,她的面孔淹没在喷涌的、滚烫的血水之中,她呼吸着它的气味,想为这个她曾经愚蠢地与之抗争的新生命施洗礼。不需要回答科特,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报答,那就是她在做的一切,她在报答,上帝在帮助所有有麻烦的人付清账单。上帝在帮助她——
9
“罗西?”罗达通过内部通话器喊着她的名字,将她从这个可怕的、郁闷的白日梦中唤醒。“你没事吧?”
保持冷静,小罗西。
保持冷静,记住那棵树。
她低下头来,看见她手里那根铅笔已经断成了两节。她注视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狂跳不已的心脏得到控制。当她感觉到可以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之后,便说道:“是的,我很好。不过你是对的,孩子使我睡得很晚,我累极了。让我们放松一下。”
“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罗达说,玻璃另一边那个正在用哆嗦的双手摘掉耳机的女人却不这么想。不,一点也不聪明,是愤怒,她是个愤怒的女孩。
我要报答,一个声音在她内心深处低声耳语着。迟早,小罗西,我会报答你的。无论你是否愿意,我都会报答。
10
她希望整夜都醒着,但是半夜之后她睡着了一小会儿,还做了梦。她梦见了一棵树,就是她在清醒时想到的那棵树:难怪它这么难以理解。难怪。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想象的是一棵错误的树。
她睡在比尔身旁,睁眼看着天花板,想着那个梦。在梦中她听见湖边传来海鸥的叫声,还有比尔的说话声。比尔在说,如果他们过正常的生活,一切就会没事。如果他们保持正常,并且记住那棵树。
她知道她必须做些什么了。
11
第二天,她给罗达打了电话,说她不能去。她说,有一点儿轻微的感冒。然后她走上了通向湖边的27号公路,这一次她是一个人。她的身边挂着那只在埃及买的旧皮包。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要到野餐区来一次。她月兑掉鞋,放在餐桌底下,在没脚背的湖水中向南走去,比尔第一次带她来这里时就从这里走过。开始她以为找不到那条通向岸边的、杂草丛生的小路,但她还是找到了。当她走上那条小路,赤脚走在铺满粗沙砾的路面上时,她觉得很奇怪,曾经多少次在梦中来到过这里。
小路的尽头是一片空地,中间有一棵倒下的大树——她最终回忆起来的那棵树。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油画的世界里所发生过的一切。她现在毫不吃惊地看见,这棵树和杜卡丝的那棵石榴树完全不同。
她能够看见离树较远的左边树根下有一个狐狸洞,里面是空的,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她走上前,跪了下来——她不能确定自己那双颤抖的腿还能不能支撑她的身体。她打开了旧皮包,在覆盖着一层腐殖质的地面上倾倒出惜日生活的残迹。在柔皱的、过时多年的干洗店单据中间露出一张商店购物单,下面印着一行大字:猪排!
印刷体的大字下面加了下划线,后面加了惊叹号(猪排永远是诺曼最喜爱的食品),单据的下面有一个蓝色的小包,上面溅洒着紫红色的血迹。
她哆嗦着,并开始哭泣——部分由于旧日受到伤害的生活使她过度悲哀,部分由于害怕新的生活会出现危险。她在大树的主干旁挖了一个坑。大约八英寸深的时候,她将小包放在坑旁,打开了它。种子仍旧在里面,同时还有她前夫的那只指环。
她拿起了那粒种子,它的魔力依然存在,手指在接触种子的刹那间变得麻木了。她把指环放进了坑里,又将种子放在指环的中间。
“拜托了。”她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祈祷,也不知道她在为谁祈祷。无论如何,她听到了回答,勉强算得上是个回答。她听到一声尖锐而短促的吠声。那声音毫无怜悯可言,更无优雅的风度,它显得很不耐烦。别他妈的烦我,它说。
罗西抬起了头,她看见那个雌狐远远站在林中空地边上,纹丝不动地看着她。它容光焕发,像一只燃烧的火炬,照亮了灰色的天空。
“拜托了。”她用低沉而忧虑的声音又说了一遍,“求你别让我做我害怕做的事。求你了……只请你让我冷静一些,记住那棵树。”
没有一句话能够算是对她的回答,即使再加上几声不耐烦的吠叫。那雌狐只是站在那里,气喘心跳,舌头伸得长长的。罗西觉得它在龇着牙微笑。
她又一次看了一眼套着种子的指环,随后她用肥沃的土壤盖住了小土坑。
一把土是为了我的女主人,她想到,一把为了我的老妈妈,还有一把为了住在这条路尽头的那个小女孩儿,最后一把为了罗西。
她走到空地外边小路的尽头,小路将带领她回到湖边。当她回到那里时,雌狐轻快地跑到倒下的树旁,在罗西埋葬指环和种子的地方使劲闻了闻,然后在那里躺下。它仍在气喘心跳,仍在龇着牙微笑(现在罗西肯定它是在微笑),仍旧用它那双黑眼睛看着罗西。孩子已经走了,那双眼睛在说,那只狗也走了。但是我,罗西……我在等待着,如果需要我报答,我会做到的。
罗西在那双眼睛里寻找疯狂和健全的心智……两者她都看到了。
这时雌狐低下它那美丽的鼻子和蓬松的头发,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拜托你了。”罗西低声说了最后一遍,然后离开了那里。
她将汽车开上高架公路,回到她所期望的生活中,将惜目的一切统统扔在脑后——她将那只从埃及买来的旧皮包从司机座旁边的窗口扔了出去,驾车直驱库瑞海湾。
12
怒火平息了。
她的孩子波尔还没有长大,但是已经有了她自己的朋友,长出了苹果芽一般的侞房,也开始有了月经期。她长大了,可以跟母亲就穿什么服装以及在哪里过夜、可以做些什么、可以交往什么人、外出多久之类的话题争论不休了。波尔的青春期飓风还没有完全开始,但是罗西知道即将来临。然而她处之泰然,因为她的怒火已经平息。
比尔的头发已经开始灰白,也有些秃顶了。
罗西的头发仍是棕色的。她简单地梳理了一下,披在肩头。她有时把它们扎起来,但是再也没有辫过。
自从他们去州际27号公路那里的湖滨野餐胜地至今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比尔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次野餐,他卖掉了他的哈雷-戴维森牌摩托车,据他说他卖掉它是因为,“我的反应已经相当迟钝了,罗西。当快乐变成了冒险时,一切就该结束了。”她没有和他争辩,但是她感到比尔在卖掉小摩托的同时,也卖掉了一大堆美好的记忆,她为此感到悲哀。好像他的许多青春年华都塞进了车斗中,在那位从埃文斯通来的漂亮年轻人骑走它之前忘了检查一下,把它们取出来。
他们再也没有去野餐,但是罗西每年春天都要单独外出一次。她发现在老树的陰影下,那粒种子从一根细女敕的枝芽长成了一棵幼树,长出了平滑而挺拔的树干和信心十足的枝杈。她观察到它在年复一年地长大,林中空地上看不到小狐狸在嬉戏。她静静地坐在树前,有时可以坐上一个小时,双手并排放在腿上。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祈祷,也不是要做礼拜,但是她感到来这里是正确的、合乎礼仪的,是完成了某种毋庸置疑的义务,如果她来这里能够使她不伤害任何人——比尔,波尔,罗达,科特(拉比-利弗茨已经不需要担心,他在波尔五岁时静静地死于心脏病)——在这里花费掉的时间便得其所哉。
这棵树长得多好!它稚女敕的枝桠上已经密密麻麻挂满了黑绿色的狭长树叶。过去几年来,罗西观察到树叶的颜色在逐渐变深,后来的两年中,它的花朵变成了果实。如果有人碰巧从林地路过,吃了这棵树上的果实,罗西断定那人必然会死,而且死得很可怕。这事经常使她担心,但是在未发现有人来过的迹象之前还没有什么可以担心。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看到过任何迹象,甚至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啤酒罐、烟头,或者口香糖的包装纸。她将洁白无暇的双手放在腿上,看着这棵曾经溅满玫瑰红的愤怒之树,心想,它在不久的将来会长出甜腻腻的死亡之果。
她有时在这棵小村旁唱歌。“我是真正的罗西,”她唱道,“罗西就是我自己……你为何不相信……我不是个普通人……”
她当然是一个普通人。不过对于那些在她生活中很重要的人来说,她不是普通人。她只关心着这些人。她们扯平了,穿古典服装的那个女人一定会这么说。她到达了安全的港湾,在湖边沐浴着明媚的春光,多年来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静悄悄的林中空地上(就像一幅油画,人们在陈旧的古董店或者抵押租赁店里能够找到的那种),她盘腿坐在那里,心中充满难以承受的感激之情,这种感激之情使她唱了起来。她只能唱。没有别的选择。
那只雌狐现在已经老了,它蓬松美丽的毛发上已经布满了银丝,有时它站在空地旁边,好像在听罗西唱歌。它黑色的眼睛虽然没有向罗西传达出任何清晰的思想,但是不能不看到在这只衰老而又聪明的大脑里隐藏着最健全的神志。
1993年6月10日——1994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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