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之凤凰社 第二十四章 蔽心术
后来,他们在阁楼里找到了克瑞彻。瑟瑞斯说找到他的时候,那精灵全身上下都是灰,显然是在阁楼里翻找更多布莱克家族的古董好让他藏到他的窝里去。虽然瑟瑞斯似乎认为这个故事可信,哈利却觉得有些不安。克瑞彻回来之后显得相当高兴,他嘴里的低声谩骂明显减少了,而且接受命令时也比以前更听话。只不过,有一两次哈利撞见他贪婪地瞪着自己,而且一发现哈利注意到之后就立刻把眼光躲开了。
哈利没有把自己的隐约推测告诉瑟瑞斯,瑟瑞斯的快乐心情正因为圣诞节的结束而极快地消失着。随着他们回霍格沃茨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他越来越陷入被卫斯理太太称为“霪雨霏霏,连月不开”的态度,变得沉默寡言、脾气暴躁,常常在暴嘴的屋里一呆就是几个钟头。他的陰沉也影响了整个房子,仿佛毒气一样从门底下穿进每一个屋子,弄得所有人都染上了他的感伤。
哈利不想再把瑟瑞斯一个人跟克瑞彻留在这里,事实上,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不想回霍格沃茨。回学校,就意味着再回到安布居的管压之下,他们不在这些日子里,天晓得她又已经变出多少条新法令了。而现在他已经不准打球,所以快迪奇也没有盼头。唯一有可能发生的,就只有日渐接近的考试:本来就已经让他们吃不消的作业会压得更重。再有的话,就是邓布多只会比原来更疏远他。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还有DA小组的聚会,哈利怀疑他会恳求瑟瑞斯让他离开霍格沃茨,搬到到桂茂街的房子来长住。
然后,在寒假的最后一天里发生的事情,让哈利更不愿意返校了。
“哈利,亲爱的,”卫斯理太太说着把头伸进他和罗恩的卧室,他们俩正在下魔法像棋,赫敏、金妮、和罗圈腿都在一旁看,“你能不能下来到厨房一下?石内普教授有话想跟你说。”
一开始哈利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一个车在跟罗恩的一个卒大打出手,他正忙着给它加油:“打扁他——打扁他,你这笨蛋,他只是一个小卒啊。对不起,卫斯理太太,你说什么?”
“石内普教授,亲爱的,他等在厨房里,想和你说话。”
哈利吓得合不上嘴。他转头看罗恩、赫敏和金妮,他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在过去的十五分钟里被赫敏看得紧紧的罗圈腿,现在终於一下高兴地跳上棋盘,上面的棋子慌忙奔走四散,用尽力气大声号叫着。
“石内普?”哈利茫然地说。
“要叫石内普教授,亲爱的,”卫斯理太太责备地说,“赶快来,快点,他说他不能呆太久的。”
“他叫你去干什么?”卫斯理太太离开之后,罗恩丧气地说,“你别是做了什么错事吧?”
“没有!”哈利愤怒地说,绞尽脑汁搜索着能让石内普追到桂茂街来的原因。
难道是他的最后一次作业得了“T”?
两分钟之后,他推开厨房的门,看到瑟瑞斯和石内普一起坐在长长的餐桌旁边,两个人都瞪着别处,死寂的空气里充满了他们对对方的厌恶。瑟瑞斯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封打开的信。
“呃,”哈利说,让他们注意到他的存在。
石内普转头看了看他,油腻的黑发像门帘似的框住他的脸。
“波特,坐下。”
“你知道,”瑟瑞斯大声说,靠着椅背,支在椅子的两只后腿上,他冲着天花板说,“石内普,我更希望,你不在这里发号施令。你看,这儿是我的房子。”
石内普苍白的脸上掠过一层难看的红晕,哈利在瑟瑞斯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面对着桌子另一头的石内普。
“我本来应该单独见你的,波特,”石内普说,嘴角上现出他一贯的讥笑,“但是布莱克——”
“我是他的教父,”瑟瑞斯说,声音异常响亮。
“我是奉邓布多的命令来这里的,”石内普说,他的声音正好相反,变得更加低沉而刻薄,“不过,布莱克,你一定得留下来,我知道你喜欢感觉……有用。”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瑟瑞斯说,椅子的四腿“咚”地一声跌回原位。
“只不过是,我知道你肯定感到——啊——失望,因为你不能为凤凰令做一点——”石内普小心地加强了后面几个字的语气:“有用的事。”
现在轮到瑟瑞斯的脸红涨起来。石内普的嘴角胜利地翘着,然后转向哈利。
“波特,校长派我来告诉你,他希望你下个学期开始学习蔽心术。”
“学什么?”哈利茫然地说。
石内普的嘲弄更明显了。
“蔽心术,波特。可以防止别人入侵你的头脑,是魔法里比较晦涩的一支,但是相当有用。”
哈利的心开始跳得越来越快。防止别人入侵?可他不是没被附身吗,他们早已同意这一点了啊。
“我为什么要学蔽心术?”他冲口而出。
“因为校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石内普平静地说,“你每星期都要上一次课,但是不你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尤其不能告诉是德洛丽丝。安布居,明白吗?”
“是的,”哈利说,“跟谁学呢?”
石内普扬了扬眉毛。
“跟我,”他说。
哈利的肚子里有种可怕感觉,仿佛他的五月复六脏都在溶化。
跟石内普上额外的课程——他究竟做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惩罚?他立刻转头向瑟瑞斯寻求帮助。
“为什么邓布多不能教哈利?”瑟瑞斯质问,“凭什么你教?”
“我想那是因为,校长有权力把讨厌的工作转交给别人,”石内普优雅地说,“我向你保证我没有要求这份工作,”他站起来,“波特,星期一晚上六点,我会在办公室等你。要是有人问,就说你在补药剂学的课程。在我的班上看过你上课的人都不会否认你很需要补课的。”
他转身要走,黑色的旅行斗篷在身后扬起。
“等一下,”瑟瑞斯说道,在椅子上坐得更直。
石内普转头看着他们,冷笑一声。
“布莱克,我实在很忙呢。我不像你啊,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安逸。”
“那我就简单扼要地说,”瑟瑞斯说着站起来。他其实比石内普要高,哈利注意到,石内普的手在斗篷的口袋里握了起来,哈利知道他正攥住他的魔杖。“要是我听到你用蔽心术课来虐待哈利,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真感人啊,”石内普冷笑说,“不过你肯定也注意到哈利很像他的父亲?”
“是的,我注意到了,”瑟瑞斯骄傲地说。
“那好啊,你也想必也知道他如何傲慢无礼、如何不听规劝了,”石内普淡淡地说。
瑟瑞斯狠狠地推开椅子,大步绕过桌子走向石内普,一边走一边已经怞出了魔杖,石内普也拔出魔杖。他们摆好了打架的阵式,瑟瑞斯怒气冲冲,石内普则冷静地计算着,眼睛从瑟瑞斯的魔杖看到他的脸。
“瑟瑞斯!”哈利大声说,但是瑟瑞斯似乎没有听到。
“我警告你,塞留鼻涕。石内普,”瑟瑞斯说,他的脸离石内普的脸不到一尺远,“我才不管邓布多是不是认为你已经改邪归正,我更了解你——”(石内普的名字是塞佛留斯,詹姆斯一夥叫他塞尼佛留斯,因为这个词的发音在英文里与“爱哭的人”,“啜泣的人”近似,因此这里译做塞留鼻涕——译注)
“哦,那你干吗不告诉他呢?”石内普悄声说,“还是你担心,他不会真相信一个在他妈妈房子里躲了六个月的人的话?”
“告诉我,路修斯。马尔夫最近好不好?我想现在他的狗仔子在霍格沃茨教书,一定让他很开心吧。”
“说到狗,”石内普轻声说,“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冒险跑出去玩的时候已经被路修斯。马尔夫认出来了?真聪明啊,布莱克,让人在安安全全的车站月台上给看到了……可给你的一个铁定的理由,以后再不用离开你的地洞了,是不是?”
瑟瑞斯举起魔杖。
“不行!”哈利喊着跳过桌子,想跑到他们中间,“瑟瑞斯,不行!”
“你叫我懦夫?”瑟瑞斯怒吼着想把哈利推开,但是哈利坚决不动。
“怎么会,啊是的,我想我是这个意思,”石内普说。
“哈-利-你-别-叉-手!”瑟瑞斯咆哮着,用没拿魔杖的手把他推到一边。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开了。卫斯理家全家,加上赫敏,都走了进来,每个人都看起来很高兴,卫斯理先生骄傲地走在他们中间,他穿着一套条纹睡衣,上面罩着一件胶皮雨衣。
“我已经全好啦!”他对厨房里的所有人宣布,“完全好啦!”
然后他和其他的卫家人都愣住了,看着面前的场面,屋里的人也都僵住了,瑟瑞斯和石内普看着门口,手里的魔杖指着对方的脸,哈利在他们中间一动不动,两只手平举着想要推开他们俩。
“看在魔灵的份上,”卫斯理先生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们在干什么啊?”
瑟瑞斯和石内普同时放下了魔杖。哈利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仍显示着极度的轻蔑。不过,这么多一下出现的人还是让他们恢复了理智。石内普把魔杖放进口袋,转身走过厨房,一言不发地穿过卫斯理家人,直走到门口他才转回来一下:“波特,星期一傍晚上六点。”
然后他就离开了。瑟瑞斯愤愤地瞪着他的背影,魔杖依然握在手里。
“发生什么事了?”卫斯理先生又问了一遍。
“什么也没有,亚瑟,”瑟瑞斯说,大口地喘息着,好像刚刚跑了长跑似的,“只是两个老同学之间的一点友好谈话。”他看起来似乎相当努力才挤出了一个笑容,“那么,你完全康复了?这太好了,好极了。”
“可不是吗?”卫斯理太太说着,领着她的丈夫走到椅子那里,“斯密斯维克疗伤术士最后总算成功了,他找到了对付那个蛇毒的解药,而且,亚瑟也终於得到了一个教训,以后不会瞎试麻瓜医药了,亲爱的,是不是?”她说的有些威胁。
“是的,茉莉,亲爱的,”卫斯理先生温顺地回答。
当晚的晚饭,因为卫斯理先生终於回来,本该是相当快乐的。哈利能看出瑟瑞斯努力做出高兴的样子,可是当他的教父没有被弗雷德和乔治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或是劝大家再吃一些的时候,他的脸上就会出现忧郁和思索的表情。哈利和他中间隔着来祝贺卫斯理先生出院的蒙当格和疯眼穆迪,他想和瑟瑞斯说话,告诉他他不能把石内普的话放在心上,石内普根本就是在故意挑拨他,而他们所有人都不觉得瑟瑞斯听邓布多的话、继续留在桂茂街是件懦弱的事。但是他没有机会这样做,而且,看到瑟瑞斯的难看脸色,哈利怀疑就是有机会,他恐怕也没有向他说这些话的勇气。於是,他告诉罗恩和赫敏他要跟石内普学习蔽心术的事。
“邓布多是想让你不再做那些伏地魔的梦,”赫敏立刻说,“反正,不做那些梦本来也正是你想要的,不是么?”
“跟着石内普上额外的课程?”罗恩吃惊地说,“我宁愿做恶梦!”
第二天他们得坐骑士夜车回霍格沃茨,再一次由唐克斯和卢平护送。第二天一早,哈利,罗恩,和赫敏下楼的时候,他们正坐在厨房吃早餐。哈利打开门,那些成年人们本来正悄声讲着什么,等他们慌忙转头看到是他,就不说话了。
匆匆吃过早餐,他们都穿上外套,戴上围巾。屋外,一月的早晨陰沉而且寒冷。
哈利的胸口里有种难过的压抑感觉,他不愿和瑟瑞斯说再见,这一次的分别让他有种不详的感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而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瑟瑞斯别做傻事——哈利担心,被石内普指责懦弱是真地刺伤了瑟瑞斯,他可能现在就在盘算如何离开桂茂街,实行他的莽撞计划。不过,还没等他想好要说什么,瑟瑞斯已经把他叫了过去。
“我希望你带上这个,”他小声说,把一个平装书大小、包裹粗糙的纸包塞给他。
“这是什么?”哈利问。
“它可以让我知道石内普是不是对你不好,不行,不能在这里打开!”瑟瑞斯说,警惕地看了一眼卫斯理太太,后者正在苦苦劝说弗雷德和乔治戴上她手织的手套,“我怀疑茉莉不会喜欢的——但我希望你在需要我的时候用它,好么?”
“好,”哈利说,把纸包揣进外套的内袋里,可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用这个东西。他,哈利,决不能把瑟瑞斯从安全的地方招出来,不管石内普在未来的蔽心术课上怎样卑鄙地对待他。
“那么,咱们下去吧,”瑟瑞斯说,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艰难地笑了,哈利还没来得及说别的,他们已经往楼下走了,挤在卫斯理一家人中间,在满是铁链和门拴的大门前面停住了。
“再见,哈利,多保重,”卫斯理太太说着拥抱了他。
“再见,哈利,记得帮我盯着蛇啊!”卫斯理先生和蔼地说着和他握手。
“嗯——是啊,”哈利心不在焉地说着,这是他唯一能嘱咐瑟瑞斯要小心的机会了。他转过头,紧盯着教父的脸,张开嘴想说话,但是还没等他说话,瑟瑞斯已经伸出一只胳膊,很快地拥抱了他,然后粗声说,“哈利,记得自己小心,”下一个时候,哈利已经给挤到了冰冷的外面,唐克斯(今天她装扮成了一个衣着随便,铁灰色头发的高个子女人)正催促着他下楼。
12号的大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他们跟着卢平走下前门的台阶。等他走上人行道时,哈利转过头:12号房子正飞快地收缩,两边的房子往中间张着,一眨眼的功夫,它已经消失不见了。
“快点来,咱们越快上车越好,”唐克丝说,哈利注意到她紧张地往桂茂街中间的小方场瞟了几眼。卢平伸出右手。
“砰!”
一辆艳紫艳紫的三层汽车从空气里出现了,几乎撞到了最近的路灯,路灯朝后一跳躲开了。
一个身材瘦削、满脸疙瘩、长着招风耳朵、穿着紫色制服的的年轻跳上人行道,说:“欢迎你们来到——”
“是是,我们知道了,谢谢,”唐克丝立刻说,“上车上车,都上去——”
她推着哈利走上汽车,经过售票员,他冲着哈利瞪大眼睛:“呃——他是哈利——!”
“要是你敢喊出他的名字,我会把你诅咒成粉末,”唐克丝威胁地低声说,现在开始推着金妮和赫敏往前走。
“我一直特想做骑士夜车呢!”罗恩高兴地说着,跳上车来到哈利身边,四下看着。
上一次哈利坐骑士夜车的时候是晚上,而且,三层车厢里都摆满了黄铜卧铺。
现在,在早晨,围着窗子只是随意地摆了很多不成套的椅子。其中一些椅子似乎在车突然在桂茂街煞住的时候给晃倒了,几个巫师正抱怨着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购物袋倒了,里面的东西滚过整个车厢,蛙卵、蟑螂、还有女乃油蛋糕混在一起,撒得满地都是。
“看来咱们得分两伙,”唐克丝轻快地说着转头寻找空座,“弗雷德,乔治和金妮,你们可以坐后面那里,卢平可以跟你们一起。”
她和哈利、罗恩、赫敏走上最顶层车厢,那里有两个空座在最前面,还有两个在车尾。汽车的售票员,斯坦。顺派克,热心地跟着哈利和罗恩走到车尾。当哈利经过的时候,他注意到有很多人都扭头看他,等他坐下来之后,那些脸就一下都转回去了。
哈利和罗恩各交给斯坦。顺派克十一个银币之后,汽车就恐怖地摇晃着开动了。
它轰隆轰隆地在桂茂街掉了个头,几次跑上了人行道,然后,随着又一声“砰”地巨响,他们都向后倒去。罗恩的椅子翻了,本来放在他膝盖上的小皮猪冲出笼子,惊慌地呼扇着翅膀飞到汽车前头,最后落在了赫敏的肩膀上。哈利好不容易抓住了墙上的蜡台才没有摔倒,他朝窗外看了看,他们现在正沿着似乎是高速公路飞快地行驶着。
“咱们现在就在伯明翰城外一点,”斯坦。顺派克愉快回答了哈利没有提出的问题,罗恩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那么,哈利,你最近好不好哇?一整个夏天我净看到你名字在报纸上,还从来都不是好事儿,我对厄恩说,我说:我们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可不像个小疯子嘛,可是个教训不是?”
他递给他们车票,目光仍好像着了迷似的盯着哈利。显然,斯坦。顺派克不在乎一个人是不是疯子,只要他能上报就足够厉害了。骑士夜车危险地左右晃着,从里面超过了一大排汽车。哈利看到在前面,赫敏用手捂住眼睛,而小皮猪则开心地在她肩膀上晃着。
“砰!”
骑士夜车从伯明翰的高速公路一下跳上了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所有的椅子都朝后滑了一大截,路边的篱笆墙都在他们冲得太近时朝后跳着躲开了。从那里他们走上一条繁忙城镇里的主街,然后是一架高山环绕的高架桥,然后是高楼公寓中间的一条狂风吹扫的街道,每一次转换,都有响亮的一声“砰!”。
“我改主意了,”罗恩嘟囔着第六次从地板上爬起来,“我再也不想搭这个汽车了。”
“听着,下一站是霍格沃茨,”斯坦。顺派克大声说着朝他们摇晃着走过来。
“前面坐的那个霸道女人喜欢你们呢,她塞了点小费,让把你们排到靠前一点儿。
不过,我们得让玛施女士先下车——“这时下面的二层车厢里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然后就是液体落到地板上的声音,”——她现在感觉不太好。“
几分钟以后,骑士夜车狠狠地地煞在了一家小酒馆的旁边,后者刚刚向后挤着避免了碰撞。他们可以听到斯坦搀着不幸的玛施女士下了汽车,还有二层车厢里其他人如释重负的谈话声音。然后汽车就又开始走了,越来越快,直到——“砰!”
他们正穿过白雪皑皑的霍格梅村,哈利从一条侧街里看到了猪头酒吧一晃而过,那只画着野猪头的招牌在冷风里摇晃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汽车的前窗,最后,他们在霍格沃茨校门口停了下来。
卢平和唐克斯帮他们把行李拿了下来,然后下车来和他们说再见。哈利看了一眼骑士夜车的三层车厢,发现所有的乘客都在看他们,鼻子在窗户上都压扁了。
“一进学校你们就安全了,”唐克丝说,谨慎地扫了一眼空旷的马路,“希望你们这学期过得愉快,好不好?”
“照顾好自己。”卢平说着跟他们每个人握手,最后轮到哈利,“听着,”当其他人都跟唐克斯道别时他低声说,“哈利,我知道你不喜欢石内普,但是他是一个极好的蔽心术师,而且我们——包括瑟瑞斯——都希望你学会保护自己,所以,你要好好学,知道吗?”
“是,好吧,”哈利沉重地说,抬头看着卢平过早显出皱纹的脸,“那再见了。”
他们六个人艰难地拖着皮箱,沿着打滑的小路走向城堡,赫敏已经在说着要在睡觉前如何再织几个精灵帽子。走到橡木大门前面的时候,哈利转身看了看,骑士夜车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希望——尤其一想到明天晚上——他仍然留在那辆车上。
***第二天一整天,哈利几乎都在担心着晚上,早上的药剂双节课也丝毫没能消除他的恐惧,因为石内普仍和以前一样讨厌。而DA小组成员们还不断在课间走廊上拉住他,询问是不是今晚有聚会,他的心情就更差了。
“我会用老办法通知你们下次聚会的时间,”哈利说了一遍又一遍,“可今晚不行,我得去-呃-补药剂课。”
“你要去补习药剂课!”哉卡瑞斯。史密斯目空一切地说,午饭后他在正堂里堵住了哈利,“我的天呐,你肯定是糟透了,石内普可不经常给人补课啊不是吗?”
当哉卡瑞斯。史密斯用令人厌烦的轻快步伐离开的时候,罗恩生气地瞪着他的背影。
“我能不能给他下咒?我从这儿也能够着他的,”他说,举起魔杖,瞄准了哉卡瑞斯。史密斯的后背正中。
“别理他,”哈利陰沉地说,“每个人都这么想,不是么?他们都以为我是个笨——”
“嗨,哈利,”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转过头发现是张楚站在那里。
“哦,”哈利说,他的胃难受地跳了一下,“嗨。”
“哈利,我们在图书馆等你,”赫敏坚定地说着,抓住罗恩的胳膊,拖着他朝大理石楼梯那儿走。
“圣诞节愉快吗?”张楚问。
“是啊,不坏,”哈利说。
“我们的节过得挺安静的,”张楚说,不知为什么,她看起来有点羞涩,“嗯……下个月我们又要去霍格梅了,你看到告示了么?”
“什么?哦,没有,回来之后我还没看告示板呢。”
“我们要去,是情人节那天。”
“好啊,”哈利说,不明白为什么她告诉他这些,“嗯,你是不是想——?”
“除非你也想,”她立刻说。
哈利呆呆地看着她,他本来想说的是,“你是不是想知道下次DA小组聚会的时间?”但是她的回答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我——呃——”他说。
“哦,你不想的话也没关系,”她说,似乎有些窘,“别担心,我——那就再见吧。”
她走开了。哈利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拼命地想了半天,终於才仿佛“咚”
地一声恍然大悟。
“楚!喂——张楚!”
他冲她跑去,在大理石台阶一半的地方追上了她。
“呃——你想在情人节和我一起去霍格梅吗?”
“哦哦,是的!”她说,脸红了起来,冲着他微笑。
“好的……嗯……那就说定了,”哈利说,觉得这一天毕竟没有完全浪费,他几乎是蹦着跑去图书馆,找罗恩和赫敏一起去下午的课。
可惜,到了那天晚上六点钟的时候,随着哈利一步步走向石内普的办公室,难过的感觉也逐渐加深,就连成功约会张楚的快乐也不能使它减轻半分。
走到门口他停了一下,宁愿自己在任何地方也不是这里。然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屋子里排满了书架,上面摆着上百个玻璃瓶,里面有粘乎乎的动植物肢体泡在不同颜色的液体里。屋子一角的柜子里放的是石内普曾经诬陷哈利——并不是全无道理的——企图偷窃的药剂。不过,哈利的注意力被书桌上的东西吸引过去了,那是一个浅浅的石头洗手盆,上面刻着的古老的文字符号在昏暗的烛光下隐约可见。哈利立刻就认出来了——邓布多的记忆盆。他正想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石内普突然从陰影里传来的冰冷声音让他吓了一跳:“波特,关上门,”
哈利关上了门,有种把自己关进牢房的恐怖感觉。等他转身面向屋里的时候,石内普已经走到了烛光里,正冲他一声不响地指着他书桌对面的椅子。哈利坐下了,石内普也坐下,冰冷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哈利,厌恶从他的脸上的每一根皱纹上渗出。
“那么,波特,你知道你为什么来,”他说,“校长要我教你蔽心术,我只盼望你能学会的要比你的药剂学稍稍多一点。”
“是啊,”哈利简单地说。
“波特,这也许不是平常上课,”石内普说,眼睛陰险地眯了起来,“不过,我仍然是你的老师,因此,无论什么时候,你也要叫我‘先生’或是‘教授’。”
“是的,先生。”哈利说。
石内普继续用眯着的眼睛审视着他,然后说,“好,蔽心术。就像我在你亲爱教父的厨房里说的那样,这一支魔法能让你蔽护你的思想,不受魔力侵入和影响。”
“为什么邓布多教授认为我需要学,先生?”哈利说,直视着石内普的眼睛,不知道石内普是不是会回答。
石内普回视他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才轻蔑地说,“波特,即便是你,现在也肯定该想明白了吧?黑魔头精通窥心术——”
“那是什么?先生?”
“从别人心里窥视记忆和感觉的法术——”
“他能读人思想?”哈利立即说,他最担心的事情被证实了。
“波特,你实在不懂得观察微妙,”石内普说,黑眼睛闪烁着,“你不明白细微的东西,这就是你无法成为优秀的药剂师的几个缺点之一。”
石内普顿了一下,显然在珍惜能够侮辱哈利的快乐,然后才继续下去。
“只有麻瓜才会说‘读人思想’,人的思想不是书,随时都可以打开翻阅的。
思想也不是刻在头骨里的文字,可以让侵入的人细细阅读。波特,人的思维是一个复杂的,有很多层次的东西——至少,大多数人的如此。“他讽刺地笑了,”不过,确实,那些精通窥心术的人可以,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深入他人的脑子并能正确地分析他们看到的东西。比如黑魔头,他就几乎总能知道别人是不是对他说谎。只有那些掌握了蔽心术的人才能在他面前做假而不被他识破。“
不管石内普怎么说,哈利还是觉得窥心术就是读人的思想,而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东西。
“那就是说,他知道我们正在想的东西吗?先生?”
“黑魔头的所在离这里相当远,而霍格沃茨的校园和墙壁都被很多古老的咒语和魔法保护着,确保住者身体和思想的安全。”石内普说,“波特,在魔法界,时间和地点很重要。而且大多数时候,目光接触对窥心术十分至关重要。”
“那么,我为什么非得学习蔽心术?”
石内普看着哈利,一根细长的手指慢慢滑过嘴唇。
“波特,常理似乎在你身上并不适用,那个没能杀死你的咒语似乎在你和黑魔头之间制造了某种联系。证据表明,在某些时候,当你的思想放松、容易受攻击的时候——比如说,你睡觉的时候——你会分享黑魔头的想法和感受。校长认为我们不应该让这继续下去,他希望我教你如何挡住黑魔头的侵袭。”
哈利的心又疾跳起来,这些解释并不合理。
“可是,邓布多教授为什么不想让这个继续下去呢?”他唐突地问,“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但那很有用啊不是吗?我是说……我看到那条蛇攻击卫斯理先生,要是我没看到,邓布多教授也不可能及时救他了,不是吗?先生?”
石内普瞪了哈利好一会儿,手仍然在嘴边滑动,等他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缓慢而慎重,似乎在仔细斟酌着每一个字。
“看起来,以前黑魔头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联系。直到最近以前,似乎都是你感受他的感觉、分享他的思想,而他丝毫没有觉察。可是,圣诞节前你所看到的——”
“蛇和卫斯理先生的?”
“不要打断,波特,”石内普威胁地说,“我刚才在说,圣诞节前你所看到的幻像,对黑魔头的大脑侵入得如此之强——”
“我是在蛇头里看到的,不是他!”
“波特,我刚才是不是告诉你不要打断我?”
可哈利并不在乎石内普是不是生气,他终於快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他朝前倾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坐在椅子边上了,他紧张得好像一个摆好姿势准备打架的人。
“既然是我在分享伏地魔的思想,为什么我是从蛇的眼睛里看到东西的?”
“不要说黑魔头的名字!”石内普狠狠地说。
一阵可怕的沉默里,他们隔着记忆盆逼视着对方。
“邓布多教授说他的名字,”哈利安静地说。
“邓布多的法术高强,”石内普嘟囔着说,“他有足够的安全感念出他的名字……我们其他人……”他抓了抓左臂,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作为。但是哈利知道,就在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印记烙进了他的皮肤。
“我只是想知道,”哈利再次开口,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礼貌,“为什么——”
“你进入了蛇的大脑,因为那就是当时黑魔头的所在。”石内普吼道,“他那时候正附在那条蛇的身上,所以你梦到你也在那里。”
“而伏地——他——知道了我在那里?”
“似乎正是如此。”石内普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哈利着急地说,“这只是邓布多教授的猜测,还是——?”
“我告诉过你,”石内普说,在椅子上坐直,目光像割刀似的,“要叫我‘先生’。”
“是的,先生,”哈利不耐烦地说,“可是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知道就足够了,”石内普压着怒火说,“重要的是,黑魔头现在已经知道你了解他的思想和感觉,他也由此推算出来,这个方法也可以反过来用的,这就是说,他已经明白了他可以回头入侵你的思想和感觉——”
“而且他也可能试着控制我给他做事?”哈利问,“先生?”他慌忙补上。
“有可能,”石内普说,听起来冷酷而且漠不关心,“这就让我们回到蔽心术上来。”
石内普从长袍内袋里怞出魔杖,哈利在椅子上紧张起来。但石内普只是把魔杖举上自己的太阳袕,魔杖的顶端插进他油腻的头发里。他把魔杖怞出来的时候,一些银色的东西掉了出来,在他的太阳袕和魔杖之间挂着,好像一条粗粗的蜘蛛丝似的。当他把魔杖拿开的时候,蜘蛛丝样的东西断了,轻飘飘地落进了记忆盆,它在盆里旋转着,银白颜色,既不像气体也不像液体。石内普又把魔杖放上太阳袕两次,把银色的东西放进石头盆子里,然后,没有丝毫对自己行为的解释,他小心地端起记忆盆,把它放到一个他们碰不到的架子上,然后转头面对哈利,举起了手里的魔杖。
“波特,站起来,拿出魔杖。”
哈利站起身,有些紧张,他们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桌子。
“你可以用你的魔杖来解除我的,或者用任何你能想到的方法来保护你自己。”
石内普说。
“你要做什么?”哈利问,不安地看着石内普的魔杖。
“我要试着进入你的脑子,”石内普轻声说,“咱们来看看你的防御如何,他们告诉我你在反抗迷心咒时表现得相当出色。你将会明白,想要反抗我这一招,你需要同等的力量……准备好了,现在……窥心杰离!”
石内普进攻时哈利还没有准备好,他根本没来得及召唤任何抵抗的力量。整个办公室在他眼前飘忽着不见了,他脑子里一幅又一幅的图像翻动着,好像忽隐忽现的电影,它们是如此逼真,他完全看不到周围任何东西。
他五岁,看着达达力骑着崭新的红色单车,他的心嫉妒得要炸了……他九岁,凶恶的牛头狗追他,他爬上树,达斯里一家人在下面的草地上哈哈大笑……他戴着分院帽坐在那里,分院帽告诉他他会在斯雷瑟林做得很好……赫敏躺在医院里,脸上长满了厚厚的黑毛……漆黑的湖边,上百只摄魂怪逼近他……槲寄生底下,张楚靠得越来越近……
“不行,”当关于张楚的记忆走近时,哈利脑子里传出一个声音,“不许你看这个,我不许你看这个,这是我自己的隐私——”
他感到膝盖一阵剧痛,石内普的办公室又跳回视线,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倒在地板上,一只腿的膝盖重重地撞在了石内普的书桌上。他抬眼看石内普,后者已经放低魔杖,正在柔他的手腕,那里有一个相当可怕的伤痕,像是灼伤的痕迹。
“你是想制造出那个刺人咒的吗?”石内普淡淡地问。
“不是,”哈利苦涩地说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猜也是如此,”石内普说,紧盯着他,“你让我走进去太深了,你完全不能控制。”
“你看到了我看到的所有东西?”哈利问,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想知道答案。
“一闪而过罢了,”石内普说,嘴角翘着,“那只狗是谁的?”
“玛芝姨妈的,”哈利嘟囔说着,恨着石内普。
“嗯,作为第一次练习,这已经比想像得好多了,”石内普说,又举起了魔杖,“你最后毕竟阻止了我,不过你的大喊大叫浪费了你的时间和精力。你必须集中,用你的大脑来击退我,这样你就不用靠魔杖了。”
“我试过了,”哈利生气地说,“可你根本没告诉我要怎么做!”
“波特,注意礼貌,”石内普威胁地说,“现在,我要你闭上眼睛。”
哈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按照他说的做了。他不喜欢闭着眼镜面对着石内普,石内普的手里还握着魔杖。
“波特,清除杂念,”石内普冰冷的声音传来,“不要有任何情感。”
可是哈利对石内普的恼怒依然像毒药一样在他的血管里博动,让他的愤怒消失?
哪怕扯断他的腿也不会更困难。
“波特,你没有在做……你得学会更能控制自己才行……现在,集中精力……”
哈利试着清除杂念,什么都不想,没有记忆,也没有感觉。
“咱们再来一次……我数三下……一——二——三——窥心杰离!”
一只硕大的黑龙在他面前弓身立着……他的父母在魔镜里冲他挥手……塞德里克。迪戈里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睛瞪着他……
“不——!”
哈利又跪在地上了,脸埋在手里,脑子疼得好像有人想把它从头骨里拉出去似的。
“起来!”石内普厉声说,“站起来!你根本没有试,你一点都没努力。你让我检查了你的恐惧,你交给我攻击你的武器!”
哈利又站了起来,心脏狂跳着,好像他刚才真的看到了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尸体躺在墓地里。石内普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苍白愤怒,不过,哈利比他更愤怒。
“我-已-经-尽-力-了,”他咬着牙说。
“我告诉你不要有情感!”
“是吗?好吧,在这种时候我根本做不到,”哈利怒吼。
“那么你就会发现,你会是黑魔头最容易的猎物!”石内普残酷地说,“只有愚蠢的人才把自己的心挂在袖子上,骄傲地给所有人看。他们不懂得控制情绪,沉溺于悲伤记忆,让自己轻易地被人挑拨煽动——换句话说,他们是软弱的人——他们在他的法力面前没有丝毫抵挡能力!波特,他可以毫不费力地侵入你的思想!”
“我并不软弱,”哈利低声说,怒火冲击他的全身,他觉得他几乎要去打石内普了。
“那就证明给我看!控制你自己!”石内普轻蔑地说,“控制你的怒气,训练你的思想!我们再试一遍!现在准备好!窥心杰离!”
他看到沃能姨父把信箱钉死……上百只摄魂怪掠过湖面向他逼近……他跟着卫斯理先生在没有窗的走廊里跑……他们离尽头的黑门越来越近了……哈利想打开门走进去……但是卫斯理先生领着他转向左边,顺着石头台阶往下走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第四次倒在石内普办公室的地板上,伤疤难受地刺痛着,但他刚刚发出的声音却充满了成功的兴奋。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石内普正高举着魔杖,盯着自己。
看起来这一次石内普还没等哈利反击就结束了咒语。
“波特,你怎么了?”他问道,紧盯着哈利。
“我看到了——我想起来了,”哈利喘着气说,“我一下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石内普尖利地问。
哈利没有立刻回答,他柔着前额,依然沉浸在令他眩晕的霍然开朗之中。
好几个月来他总是梦到那条没有窗的走廊,尽头那扇锁着的门,但他始终没有想到这是一个真正存在的地方。现在,再次看到这个记忆,他才明白了他一直梦到的走廊,就是八月二号他跟着卫斯理先生跑去魔法部法庭时走过的路,那就是通向神秘局的走廊,也是卫斯理先生被伏地魔的蛇咬伤那晚所在的走廊。
他抬头看着石内普。
“神秘局里有什么?”
“你说什么?”石内普小声说,哈利满足地看到,石内普有些失常。
“我说,神秘局里有什么,先生?”哈利说。
“那么究竟为什么,”石内普慢慢地说,“你问起这件事?”
“因为,”哈利说着,紧盯着石内普的脸,“我刚才看到的走廊——我已经梦到它几个月了——我刚刚意识到——它通向神秘局……而我认为伏地魔想要的东西就在——”
“我告诉过你不要说黑魔头的名字!”
他们互相瞪着,哈利的伤疤又疼了起来,但是他不在乎。石内普看起来很激动,不过,等他再次开口时,他似乎努力让自己听来相当冷淡,而且漠不关心。
“神秘局里有很多东西呢,波特,很少是你见过的,更没有跟你有关的。你明白了吗?”
“是的,”哈利说,继续柔着伤疤,现在那里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我要你星期三同一时间再来,我们那时再继续练习。”
“好,”哈利说,他急着想离开石内普的办公室,他想去找罗恩和赫敏。
“你必须在每晚睡觉前消除你所有的情感,排除杂念,空白、镇静,明白吗?”
“明白了,”哈利说,几乎没有在听。
“波特,我警告你,要是你不练习的话我会知道的。”
“好的,”哈利喃喃地说,他捡起书包扛在肩上,匆匆走向门口。他开门的时候转头看了石内普一眼,他正背对着哈利,从记忆盆里用魔杖挑出自己的思想,小心地把它们放回脑袋里头。哈利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他在身后把门小心关上,伤疤依然疼得厉害。
哈利在图书馆找到了罗恩和赫敏,他们正忙着写安布居刚留的大堆作业。其他的学生,几乎都是五年级的,在旁边一张桌子的台灯下面,低头看着课本,羽毛笔疯狂地在纸上写划着。而窗户外面,天空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屋里唯一的其他声音来自图书馆管理员平斯夫人的鞋,她一直在过道里威胁地巡视着,紧盯着那些拿着她心爱书本的人。
哈利觉得自己在发抖,他的伤疤依然疼着,他感觉几乎有些要发烧了。
他在罗恩和赫敏对面坐下来时,看到自己在对面窗户上的倒影,他十分苍白,伤疤比平时更明显了。
“课上得怎么样?”赫敏悄声说,然后又关心地问,“哈利,你还好吧?”
“是啊……很好……不知道,”哈利不耐烦地说,伤疤一阵剧痛让他怞搐了一下,“听着……我刚弄明白了……”
然后他把刚刚推理出来的事告诉给他们。
“那……那你是说,”罗恩悄声说,这时平斯夫人正大步走过,鞋吱吱地响,“那个武器——‘那个人’想得到的——就在魔法部里?”
“在神秘局里,一定的,”哈利低声说,“你爸爸带我去法庭参加听证会时,我看到那扇门了,那就是后来他被蛇咬时在保护的那扇门。”
赫敏慢慢地长长叹息一声。
“当然了,”她无声地说。
“当然什么?”罗恩相当不耐烦地说。
“罗恩,想想看,斯特吉斯。帕德默曾经想打开魔法部里的一扇门,那肯定也是这扇门,否则就太巧合了!”
“可是斯特吉斯是我们一夥的,为什么他要闯进去呢?”罗恩说。
“嗯,我不知道,”赫敏承认,“这是有点古怪。”
“那么,神秘局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哈利问罗恩,“你爸爸说过吗?”
“我知道他们管在那里工作的人叫‘不可说’,”罗恩皱着眉说,“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真正在干什么——武器放在那么个地方可够奇怪的。”
“一点也不奇怪,它完全合情合理。”赫敏说,“那肯定是魔法部在研制的最高机密,我想。哈利,你确定你没事吗?”
因为哈利已经用双手紧紧捂住前额,似乎恨不得按平那里似的。
“是啊……没事。”他说着放下了发抖手,“我只是感到一点点……我实在不喜欢蔽心术。”
“没有人的思想被一次又一次地侵入之后还能感觉良好的,”赫敏同情地说,“听着,咱们回休息室去吧,那儿会更舒服一点。”
可惜休息室里充满了兴奋的喊叫和笑声,弗雷德和乔治正在演示他们的淘气商店的最新产品。
“无头帽!”乔治叫着,弗雷德冲着观看的学生们挥着手里的插着粉红色羽毛的帽子,“两个金币一顶,现在看弗雷德的!”
弗雷德笑着把帽子扣在头上,有那么一秒钟,他只是傻里傻气地站在那里,然后他的头和帽子一起消失了。
几个女生尖叫起来,但是其他人都大地笑起来。
“再摘下来!”乔治喊,弗雷德的手在肩膀上头,似乎是空气的地方抓了一把,然后,当他把带粉红羽毛的帽子摘掉之后,他的头又回来了。
“那些帽子究竟是怎么做的?”赫敏说着,忘了写作业,紧盯着弗雷德和乔治,“我是说,那显然是某种消失咒语,但能让消失范围大过被施咒的物品,还是挺聪明的。不过我怀疑这帽子不能用很久的。”
哈利没有回答,他觉得相当不舒服。
“这些我明天再做吧,”他嘟囔着把刚从书包里拿出的书本又放回去。
“嗯,那就把它写在你的作业计划本上吧!”赫敏鼓励地说,“免得忘了!”
哈利和罗恩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作业计划本,犹豫着打开了。
“不要拖到以后做,那就算是偷懒货!”当哈利把安布居的作业计划写上时,作业计划本斥责地说着,赫敏听着笑了。
“我想我得去睡觉了,”哈利说着把作业计划本塞进书包,暗暗下了决心,一旦有机会就把它扔进壁炉。
他穿过休息室,闪过想把无头冒扣在他脑袋上的乔治,然后走上通向男生宿舍的楼梯,石头楼梯现在安静而清爽。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就和他见到蛇的那晚一样,不过他想只要躺一会儿就会好的。
他打开宿舍门,刚走了一步,猛地一阵剧痛传来,几乎好像有人割开了他的头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分不清他是站着还是躺着,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疯狂的大笑声在他耳边回荡……很久他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欢悦,狂喜,扬扬得意……一件极好极好的事情发生了。
“哈利?哈利!!!”
有人在他脸上怞了一下,疯癫的大笑被痛苦的叫声打断了一下,欢乐从他身体里流走了,但是笑声仍在继续。
他睁开眼睛,就在那时,他忽然明白了那疯狂的笑声正是从他自己的口中发出来的。一等他意识到这个,笑声就消失了。他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瞪着天花板,前额的伤疤剧烈地痛着。罗恩正趴在他旁边,满脸焦急。
“发生了什么事?”他说。
“我……我不知道,”哈利喘着气说,坐了起来,“他很高兴……高兴透了。”
“‘那个人’高兴透了?”
“一件好事发生了,”哈利喃喃地说,他浑身发抖,几乎和看到蛇攻击卫斯理先生那天一样糟,他觉得难受极了,“一件他盼了很久的事。”
这些话涌进哈利脑子,就和上次他们在快迪奇更衣室里一样,简直好像一个陌生人用哈利的嘴说话一样,但他明白这话完全正确。他深深地吸气,努力不让自己吐在罗恩身上,他很欣慰这一次迪安和谢默斯没在旁边看着。
“赫敏让我来看看你,”罗恩低声说,帮哈利站起来,“她说在石内普摆弄了你的脑子之后,现在你的防御很低……不过,我想那在以后对你还是有好处的,是吧?”他怀疑地看着哈利,扶着他走到床边,哈利不甚确定地点了点头,一头栽到枕头上。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初次练习蔽心术,非但没有使自己的脑子坚固,反而让它更虚弱了。而且,更令他心惊胆寒的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发生了,能让伏地魔在过去的十四年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