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老师 11、小姐不见了
“怎么啦?”国友走进夕里子等候的咖啡室,吁一口气。
“突然叫我出来,吓了一跳。”
“对不起,知道你忙。”难得夕里子这么温柔。
“没关系。刚好命案的期限到了,现在在开总结会议——啊,我要咖啡。”国友点了饮品。“咖啡对胃不好?”
“对呀。你若搞坏身体,我会哭的。”
“知道啦——等等,替我换热鲜女乃好了。”
“女侍变了脸色啦。”夕里子笑说。
“已经不是夸耀身体强健的年龄了。你怎样?又遇到危险啦?”
“嗯。被迷药弄睡了,带到酒店床上。”
“嗬?然后把对方一拳打倒了?”国友并没有当真。
“真的嘛。对方是K女校的宫永老师。”
国友的脸渐渐僵硬起来。
“夕里子……那你真的……”
“有了瑕疵的我,你不再喜欢了?”夕里子幽幽地用哀伤的眼神注视他。
“你说什么呀?你以为我的爱会因那种事而改变吗?”
“别生气。”夕里子慌忙说。“结果平安无事了。”
“哦。”国友放下心头大石。“可是,那家伙真的——”
“就是呀。幸好我平日品行端正。”
听了夕里子道出原委后,国友胀红了脸。
“那种家伙,应该用热水煮熟他!”
“又不是章鱼。不要紧,他没胆量报复的。重要的是吉村校长的问题。”
“若他真的勾引无知少女,就太卑鄙无耻了。”
“慎重地调查一下吧,说不定跟小西荣一命案有什么关连。”
“是吗?只要斥责那个酒吧侍者,可能知道什么线索。”
“不要太快出手的好。不如派人监视,免得他躲起行踪更好。”
“好。立刻安排一下。”国友摇摇头。“不过,如果不是那家伙是滑脚跌晕的话……”
“我决定不去想‘如果’的事。”夕里子担率地说。
“与你交往以后,白发增多不少。”国友苦笑。“那你见到那个校长没?”
“没有。我没经过酒吧就离开了。虽然约了见面,但只是听到对方的录音留话,我只要说有事不得空去赴约就行了。”
“是吗?不过,你在录音带里,是不是用‘佐佐木’为名?”
“别担心,从姐姐开始去K女校那时起,我就纠正过来了。”
“在这些细节上你倒很细心。”
“对呀。倘若能把这些优点应用在读书方面的话,我想成绩会很好。”夕里子若无其事地说。
“这样可以得知K女校的教师们也认识小西荣一了。”
“对。然而纵使有必要分开吉尺早苗和小西荣一,也不至构成杀人动机。”
“说的也是。”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什么别情。小西荣一和学校人之间……”
国友点点头。“搜查方面依然毫无进展。绫子方面怎样?”
“不行。她已把教师当作职业啦。”
“绫子本色。”国友笑说。“不过,不会有危险吧!”
“我想不会的。”夕里子开始有点不安。
绫子差点被掉下的砖瓦打中的事,以及差点被无人驾驶货车撞到的事,并没有告诉夕里子。
“我向她好好证实一下。”夕里子说。“否则真的命在旦夕就糟了。”
“好极啦,你复原了。”原知子说。
“嘿……”吉尺早苗点点头。
“我好担心,因你一直没上学嘛。正在谈着应该去探望你。”
“哦。”
“不过,除了脸色不好以外,看起来很精神嘛。”
“嗯。”
由于早苗休学了一段时间,昨晚知子接到她母亲君代的电话,请知子陪同早苗前往K女校。
以前知子和早苗也经常一起上学的缘故,知子并不特别觉得麻烦。
在巴士站等车期间,知子说。“哎,体育课来了一位好好玩的老师哦,叫做佐佐木老师,总之很独特。听说是实习的大学生。”
“哦。”
早苗的表情,令人分辨不出她有没有在听。
“她稍微动一下,马上因贫血而晕倒;做地面运动时,往前翻却跌到旁边去,打排球用脚来踢一不过,很为学生着想,人很好。早苗可能跟那类型的人很合得来。”知子有趣地说。“那种人真的少见,可以说是举世无双。”
“知子……”早苗说话时,身子摇晃了一下。
“早苗!不要紧吧?”知子慌忙扶住她。“不舒服?”
“有点……头晕。”
“那-在这边坐下好了。”知子让早苗坐在车站旁的小板凳上。“怎样?”
“我想喝水……”
“水?好。”知子环视周围。“啊,那边有麦当劳。我去要一杯水。”
“对不起。”
“没关系啦。你坐着。”
知子冲进刚开店不久的麦当劳,要了一杯水。
那时巴士来了,停了一下又开走。
“谢谢!”
知子拿着纸杯回到巴士站时……板凳上已没有早苗的影子。
“早苗——早苗!”
早苗的学生书包还放在那儿。只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她不会走得好远才对!
“那辆巴士!”
知子伸长脖子去寻找那部已经混进车潮中看不见的巴士。
“不好啦!”
知子扔掉纸杯,奔向附近的电话亭。
“刚刚安排了加强巡逻车的巡逻,一旦发现像令千金的女孩就严加保护。”国友说。
“麻烦你们了。”吉尺君代行个礼。
“哪里,那是我们分内的工作。”国友说。“早苗小姐还是在失忆状态么?”
“嗯……”君代仿佛没自信,在吉尺家的大客厅时,她看起来小了一圈,上次见她时没有这种感觉。“起码她本人这样说。”
“原来如此。”
“虽然担心她,但是想到如果去上学的话,可能会恢复一点记忆-没想到变成这样。”君代深深叹气。
“可是,听她同行的原知子说,总觉得早苗小姐好像是意图藏起行踪的。”国友说。“即是说她看到巴士来了,故意说想喝水而支开朋友,趁机坐上巴士,而且据司机说,她在下一站就下了车。大概知道如果一直坐在车上的话,很快就找到她吧!”
“嗯……”
“换句话说,早苗小姐是有计划地失踪的。她之失忆,说不定也只是装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
“那是我想问的,夫人。”国友说。“早苗小姐和小西荣被分开,是否因此她恨夫人?”
“也许……是的。”君代低声说。“我认为是为早苗好才这样做的。”
“是吗?可是,一旦搞出人命——”
“不是我杀的。”
“即使是,早苗小姐可能不那么想,因此她可能故意藏起行踪。”
“但……她去了哪儿?”
“夫人应该很清楚才是。”
君代摇摇头。“我猜不着。”
“怎么想也不可能去了学校朋友那里。如此一来,我们也无从找起了。”
“我想想看。”君代站起来。“一想到什么就跟你联络。”言下之意是请回去。
“那就告辞了。我这边也是,一旦掌握任何小线索就联络你。”
国友走出客厅时,沼本就在眼前,不禁令国友悚然一惊。
国友回去之后,君代继续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夫人。”沼本依然站在那里。
“进来吧。”君代说。
沼本走进来,关起门。
“事情令人头痛起来啦。”沼本说。
“过来这儿。”君代的手放在沙发上。
当沼本在君代身边坐下时,君代轻轻一叹,泄了气似的整个人伏在沼本的胸怀里。
“夫人。”
“沼本……应该怎办才好?”
“没事的。小姐外表看似柔弱,其实内心非常坚强。”
“不是啊。”君代摇摇头。“我不认为那孩子故意闹事。我是她母亲啊,非常了解她的事,只是……”
“我明白的。”
“那孩子很敏感,可能她发觉我和你的事了。”
“夫人——”
“不,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女人有权得着幸福,没理由不能爱人。这点我想早苗也会明白的。”
“可是,对象是我时,小姐可能——”
“不。那孩子不会有那种偏见的,错的是我没有清楚告诉她。只要好好向她说明……”
“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天拖一天……,说不定那孩子早察觉到了。”
“那是她离家出走的原因么?”
“当她被发现失忆时,我最先想到的是这件事。若是她装作失忆的话,意味着她不想留在这个家了……”
“她到哪儿去了呢?”沼本说。
“猜不着。虽然那孩子的交游并不广阔。”两人沉默片刻。
“夫人。”沼本说。“我想小姐在意的毕竟是小西荣一的死。”
“她以为是我杀的?”
“不然就以为是我。无论如何,对小姐都是一样的事。”
“是的。此外没有别的凶手的可能性了。”
“因此我想……”
“你有什么好主意?”
“不。很正常的想法。那个小西荣一也不是我喜欢的,他缺少诚意。如果让他们交往下去的话,小姐总会清醒过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年轻人的死亡真相搞清楚。”
“话是这么说——”
“因此,只要我找到凶手就行了。”
“你吗?”
“是的。如此一来,小姐对夫人或对我的疑心也会澄清,同时对我另眼相看也说不定。”沼本有点难为情。“无论怎么看都好,我想我不是小姐那样的年轻女孩喜欢的类型。”
“噢……”君代不由微笑。“但你起码是我喜欢的类型呀。”
“夫人……”
君代在沼本的魁梧胸瞠上闭起眼睛。
“可是,要找凶手,谈何容易。”
“你说得对。我不是侦探型的人。”
“那怎么办?”
“不必挂心,我有头绪了。”沼本说。
“哦,那就交给你办好了。我放心啦……”
客厅里跟着完全安静下来。
“原来如此……”国友轻轻喃喃语着,蹑手蹑脚地从房门离去。
就是说了告辞,也不一定就要马上走,这样反而带来意料不到的情报。
吉尺君代和沼本。难怪觉得他们有些古怪……
“绫子姐姐有没有买保险?”握出这个问题的当然是珠美。
“好像还未买。为何这样问?”回答的是夕里子。
绫子不是不在。今天绫子老师希罕地早归,三姊妹正在一起用晚饭。
可是,绫子不可能答覆那种问题。
“现在保险公司大概不会接受了。”绫子说。“知道自己有不治之症才买保险,良心也过不去。”
“还没忘记吗?了不起。”珠美故意说。“不愧是绫子教师。”
“怎么取笑我了?”绫子生气了。“你知道吗?事务局长亲口说,叫我一毕业就马上来K校服务哦。”
“知道呀,你说过了。”
“是吗?他们承认我是优秀教师哪。”
“知道啦。”夕里子拍拍绫子的房膀。“没有人说是假的。不过,珠美,干嘛提出什么保险的事?”
“嗯,直子告诉我的。说姐姐在K女校遇过好几次危险。”
“危险?”夕里子大吃一惊……“姐姐,真的?”
“比真珠更真。”珠美把砖瓦从绫子头上掉下,以及差点被无人驾驶货车撞到的事说出来。
“干嘛不说!”夕里子皱眉。“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一有事就告诉我!”
“别对姐姐大喊大叫。”绫子不满地说。“教师这份职业有时是豁命的东西。”
“豁命也有不同意思呢!”夕里子泄气地说。“珠美,你向原知子问清楚详情。如果有必要,我叫国友去调查。”
“嗯。不过,不管怎么老友,很难开口叫人免费告诉我……”
“我出一千元。”
“我的佣金呢?加起来一千五元好了。”
“好吧。那就一千五吧!”
“特急的话,二千。”
“不要太过分!”
“是啦是啦。”珠美缩缩脖子。
“吉尺早苗失踪的事,学校传开了?”夕里子问。
绫子说:“嘿,职员室也大蚤动。”
“连绫子姐姐也留意到的话,相当轰动了。”
“不过,好像也有人松一口气的。”
“松一口气?为什么?”
绫子慢条斯理地继续用饭,说。“那个死掉的男孩叫什么的……”
“小西荣一?”
“对。关于他的事,其实学校准备勒令吉尺早苗退学的,但是吉尺家不是非常有钱么?因此不敢做得太过分,一旦她自己跑到哪儿去时,退学理由就成立了。”
“原来如此。那么校方只须说声谢谢就白白领受泳池和体育馆罗。”
“好过分。谈恋爱,为何必须退学?”绫子愤慨地说。
“姐姐,那些话是听谁说的?”
“听历史教师,叫三村昌子说的。她是位出色的女性;夕里子,你应该学她。”
“目前与我无关吧。”夕里子说。“不过要想一想了,万一姐姐有所不测就糟糕了。”
“所以要买保险——”
“即使拿了保险也不能活呀!”
“没关系,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我对爸爸不能交代呀。哎,姐姐,不如你穿防弹衣去如何?”
夕里子虽然这样说,但因为是她自己建议姐姐潜入女校的缘故,不敢说话说得太响亮。
“别担心。”当事人倒优哉游哉。“我是全力以赴的,上帝一定保佑我。”
上帝搬来了。夕里子和珠美面面相觑,叹息不已。
夕里子想,假如绫子真的受狙击,这意味着K女校方面确有着不想被查悉的“隐情”了。即是说,学校有“某人”知道绫子为何跑来K女校。
“哎,我——”绫子的话被夕里子打断。
“姐姐,当老师很辛苦吧。大学又不能溜课太久,不如辞职好不好?”
“辞什么职?”
“老师之职呀。”
“夕里子,你想夺去我的生存意义么?”绫子真的生气了。“到了生命所剩无几的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有用的地方。你竟然叫我辞职?你是不是我的妹妹?”
夕里子不由在心底咒诅那个把姐姐送去K女校的人〔即她自己〕,然后口里喃喃自语,“你是不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