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血 第三章 雨夜惊见故人悬
第三章雨夜惊见故人悬
我也觉得这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压根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他娘的世界上会有妖怪?哪有一条狗会有这么多眼白?太怪了……你说真是因为这啤酒的缘故么?”
宇子的表情还是木木的:“石头啊石头,你说要是咱俩给喝了下去,会变成咋样的?你跟那和尚是不是结仇了,除了这刀,你还干了什么?”
我怒道:“跟一和尚能结什么仇?我今天总共就见这么两回,第一次是在车站,第二次就是刚才!”
宇子苦笑起来:“那你说,除了是刚才那把刀的主人之外,你还有什么仇人?”
我怒道:“咋不说说你自己,搞不好我是受你的连累呢!你丫的开个黑店不干好事儿,招惹了何方神圣?”
宇子一愣:“不可能,我可是安份的很,啥偷鸡模狗的事儿都没干!再说跟我做生意的那帮人,要是有这般厉害的手段,还用得着我供货嘛!”
说的也是,我点点头,愁眉苦脸的掏出那把刀,看着黑黝黝的刀身,这到底是把什么刀啊?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很大可能是招惹了什么幽冥厉鬼,有种很不祥、很不妙的感觉。
啤酒不敢喝了,我连菜也不敢再吃,生怕还有什么阴损的招数在等着。
我皱着眉头问道:“宇子你说,这狗喝了酒,弄出来一双人眼,那咱要是喝了酒,会变成啥样?”
半晌,宇子才说道:“这我哪儿知道啊!刚才我还问你呢………今儿算是开眼了,想不到会碰上这稀罕事儿!………哎,对了,那和尚还说明天来找你呢,咱们怎麽办?要不要找人做了他?”
我有点无力的摆摆手,苦着脸说道:“胡说些什么呢?咱这不是没啥损失吗?你也好不容易漂白了,千万别再搞那些打打杀杀的破事儿。”
宇子说道:“漂什么白啊,石头你是看电影看多了!干我这行哪有可能漂白呢?”
我摆摆手说道:“那也不行,我告诉过你,这刀曾经割了我的手指头,万一也出现个啥子怪事,恐怕还得人家帮忙呢再说了,咱跟一和尚较什么劲儿啊?”
宇子喃喃道:“可是……可是就这么算了?”
我眼一瞪:“不算了还能咋样?……你当你还是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啊?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明儿个那和尚要是再来了,我也没啥怪事儿发生,就把刀乖乖给人家算了,咱都是平头老百姓,说啥也不沾惹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
宇子叹口气说道:“唉,说的也是,刚才那死狗可是把我吓的不轻。”
我站起身:“得了得了,就这样散了吧,明儿见。”
…………。
回到家,我一个人发了一会儿呆,想起还要上网去搜索下这刀上刻的字有没什么说道,于是就打开电脑,先去冲凉,顺手把装在塑料袋里的刀,放在了吃饭桌子上。
在水龙头下面,我撕开了裹着指头的止血贴,惊奇的发现那道血口已经愈合了,指头肚上白生生的,根本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痕迹,用指甲掐掐,不疼也不痒,真是值得庆幸,看到流那么多血,我原本还以为要好几天才会结痂呢!
我点点头,心里暗自决定明天就把刀还给人家,咱不招惹那么多事儿!
等我冲掉了一天的汗渍,穿着大裤头,浑身清爽的跑出来,打眼这么一扫,感觉屋里有点不妥。
我虽然过的是单身生活,也没有女朋友来收拾打扫,可是一向比较注意个人卫生,也就是说,我的小屋里所有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各有各的位置,只要我不去动,有些东西可以成年累月的就放在一个地方绝不挪窝儿。
此刻被我发现的不妥地方是在墙角,那儿原本放了一个旧的立柜,柜子并不高,只到我的胸口左右,我摆了一些书本和杂物,最上头还放了一个花盆,虽然种的花早被我抽烟给熏死了,剩个空花盆却一直没扔。
但是此时一眼看过去,我吃惊的发现立柜的两扇门不见了,我拍拍脑袋,难道自己又喝多了?好好的一个立柜门,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
洗澡前我是关了灯的,浑身光溜溜的冲进了厕所,所以此刻打开灯管一瞧,不由呆了,这个立柜竟然转了个方向,变成了柜子门冲墙,露出来个没刷油漆的背面对着我!
谁这么无聊啊?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我嘟囔着骂了一句,无奈的走上前去,费劲抠住柜子两边想把它转过来。
没想到这柜子挺沉,我使出了吃女乃了力气,也没把它抠过来,松开手,我觑着眼睛往那缝里瞅,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因为我没装什么很沉的东西啊?
还没等我瞧明白呢,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可把我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赶紧直起腰,扭头就往回看。竟然是我放在窗户边儿的衣架子倒了,再看窗户,正呼呼的往里灌着风,窗帘都飘起老高,难道要下雨了吗?
挪柜子出了一身汗,又给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浑身顿时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见到有凉风吹进来,让我立刻精神一振。
懒得再去搞那个翻了面的立柜,也说不定是我喝醉酒自己给挪的,最近工作不忙,酒场特别多,我更是喝成了熟醉,沾酒都晕,再一想自己以前喝醉了好像也干过这种傻事儿,那就明天再说吧。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进屋子里坐在了电脑跟前。
打开浏览器,我直接输入刀身上的两句话:割不完的罗汉头、流不尽的菩萨血希望能找到点有用的资料。
你还别说,网络上真有不少网页提到这个事儿,但是好多都打不开页面,只能用百毒快照看个大概。
‘割不完的罗汉头、流不尽的菩萨血’这句话,原来是出自距今一千五百多年的南北朝时期,大约公元446年,那个时侯是北魏太平真君七年,魏太武帝拓跋焘当政。
那段历史我可是一点都不熟,这会儿仔细一看,感觉这个当政的鲜卑民族夷狄君王还挺有本事的。
公元424年,拓跋焘十六岁即位,就打败了当时北方大漠政权——柔然的入侵,然后开始主动反击,其后的五年里十三次出兵柔然,直到公元429年征服漠北,臣服了柔然王国,接着在公元431年灭了夏,平定山胡,西逐吐谷浑,公元436年灭北燕,公元439年灭北凉,马踏漠北,结束了长达一百五十年的北方混战,一统中原。
一统中原啊!够厉害的。
还是这个厉害的魏太武帝拓跋焘,在公元446年,也就是统一中原三年后,下达了一条血腥的命令,敕令全境灭佛:沙门无长少,悉坑之!………尽诛天下沙门,毁诸佛像,今后再敢言佛者,一律满门抄斩!
这次灭佛被称为中国佛教史上的第一次“法难”,史称“太武法难”。据说北方中国有八成以上的僧侣,都没有逃过这一血腥劫难!
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灭佛行动。
搜索下佛教历史,发现灭佛行动屈指可数,有名的也就是‘三武一宗’————只有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和后周世宗四位帝王曾经下达过全境灭佛命令,但是北周武帝只是拆庙烧经,而没有用和尚去充当填土坑的建筑材料!由此可见这个魏太武帝拓跋焘下达的灭佛令有多狠!
这一次的灭佛行动,在北魏施行的很是彻底,除了南朝没有受到波及之外,北方的僧侣寺庙尽皆付之一炬,坑杀的和尚不计其数,而这把刀,也就是这个时代浮出了水面,在历史上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
提起这把刀还有刀身上的字迹,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这个人当时在魏太武帝的手下工作,是灭佛行动的直接推动者,名字叫做崔浩。
查了查他的资料,发现此人也是相当的了不起,被后人称颂为“南北朝第一军事谋略家”,乱世中可以得到这个评价,应当算是张良、诸葛亮、刘伯温一类的聪明人物了,不过我还真没听说过此人的名头,那段历史在我脑海里始终象一盆浆糊一样,乱七八糟的,恐怕大多数人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崔浩是个汉人,出身于北方高门士族清河崔氏,他的七世祖崔林,三国曹魏时官拜司空,曾祖崔悦,为后赵的大司徒,祖父崔潜,是后燕黄门侍郎,其父崔宏,号称冀州神童,北魏初年累官至吏部尚书、赐爵白马公。
这有名的清河崔氏大家族经历了曹魏、后赵、后燕、北魏这么多朝代,还都当上了大官,可惜的是,当汉奸的下场一般都非常凄惨。
崔浩最先是在北魏的开国之君——道武帝拓跋珪手下找了个工作,后来拓跋珪被儿子拓跋绍杀掉,拓跋绍的哥哥拓跋嗣又杀掉了拓跋绍,登基后称为北魏明元帝,不过这乱七八糟的夷狄皇室杀来杀去,崔浩的铁饭碗倒是一直没丢。
魏明元帝的继任者就是魏太武帝拓跋焘,字佛狸,这个名儿起的挺有意思,不知道和佛教有什么关联,他的孙子是有名的北魏孝文帝,也就是下令将鲜卑族和汉族同化的那个帝王。
崔浩的事迹大多是在魏太武帝的朝代所创立,灭夏、灭柔然、灭凉、灭燕的统一战争中,每次都是坚定的推动者和重要谋士,不过,灭佛的惨事儿也完全出自他的主意,究竟是因为什么,已经说不清楚了,唯一有确凿证据的是这崔浩精通道家文化,所以说他到底是不是因为单纯的佛道之争,才怂恿着皇帝下达灭佛令,后人也不好妄自猜测。
我手上拿着的这把刀据说是佛门法器,在魏太武帝灭佛的过程中,被崔浩弄到了手,再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魏太武帝晚年找了个借口说崔浩修国史出了错,把清河崔氏这一大家人诛尽九族,杀了个干干净净,取了这把刀回北魏皇室。
《魏书-崔浩列传》中记载:崔浩被送往城南行刑时,卫士数十人溲(撒尿)其上,呼声嗷嗷,闻于行路……自宰司之被戮,未有如浩者。因为是灭九族的缘故,清河崔氏的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也一起灰飞烟灭,人被杀尽了,这佛门宝刀终于见诸史册,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
拓跋焘死后不久,拓跋宏登基成了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大张旗鼓的改革鲜卑人习俗,彻底变法汉化之外,还花费了国家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修建了著名的佛教胜地洛阳龙门石窟。
明代后期有个学者,花费了大半生的时间去研究这个刀的破事儿,最后在自己的笔记中,言之凿凿的说这把刀一直被拓跋宏收藏在宫中,似乎和当年魏太武帝灭佛有着极大的关联。根据这人的笔记描述来推断,他肯定是见过了这把刀的实物,所以才认定刀身上笔迹是崔浩所留,而且这位学者最后还作出一个极为大胆、让人瞠目结舌的推论,说是因为这把刀,拓跋宏才专门修建了洛阳的龙门石窟,因为刀上还隐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至于这秘密是什么,他没有明说,后人也就就不得而知了。明代之后,这把刀下落不明,再也没什么资料显示这把刀曾经出现在哪里。
网络上的资料就这样,表面的都能搜到,而那些真正的隐秘事情,还是无法直接找到。不过看到这里,我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原来无意中弄到的这把刀竟然是个文物啊!还是在历史上挂有字号的文物!
我双眼放光的盯着黑黝黝的刀身,飞快的盘算起价值几何,不消说,距今一千五百年的东西,肯定是个无价之宝,这下我算是发了,怎么说也要成为那一小撮先富起来的人了!
想起知情人老王,我忍不住恨恨的一拍脑壳,这厮也太混蛋了,竟然拿裁纸刀剜了个饰物下来,说不定那就是一颗宝石呢,不行不行,明儿说啥也得找他要回来。
转念一想,刀的主人是那和尚,还说好了要来寻我讨要,不由自主心里有点烦躁,大富贵的背后往往潜藏有大风险,更何况今晚上又碰上了一连串蹊跷的事情。
就这么激烈的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发热的脑袋又冷静下来,开始认真盘算这事儿的后果。今晚上临时给那和尚打了一个机锋禅语,最多拖延到明天下班,身怀宝贝的和尚必然去找我,咱这小县城里,找个人可是容易的很,但是我那问题又难不倒他,到时我该怎么办?
靠着手中的一点权力给他耍赖,公事公办的没收了?还是当真将刀还给人家?
在我抱着头苦思的时候,窗外下起了密集的大雨,打的窗户玻璃啪啪作响,室内的热气被凉风一吹,让我浑身一阵清爽。
我站起身,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想关了窗户上床睡觉,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是福是祸随机应变吧。
伸出手攥住了窗户的把手,我却再也缩不回来了,不为别的,因为我看见了对面房间的窗户,不锈钢防盗网的下面,竟然悬挂了一个人。
夏天的雨是很暴躁的,说来就来,今天也不例外,除了倾盆大雨之外,还夹杂着霹雳电闪,毫不犹豫的撕裂雨幕,把笼罩其中的大地万物,象是照相机的快门闪光一样,留下了一幅幅静止的画面。
白惨惨的闪光中,却有一副画面看起来极为惊心动魄,因为画面上有一张专心描绘出的人脸,就悬挂在对面的窗户下,让我睡意全消,脑门上往外一个劲儿的冒冷汗。
这个人一眼看过去,竟然是今天还在一起上班,有说有笑的同事老王!
这怎么回事儿?
我还是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黑暗中的雨幕,看的并不是很真切,只是一眼看去象是老王,所以我僵硬着手臂,一动不动的等着下一道闪电,想看仔细一些再做决定,但是恼火的是接下来的几分钟内,竟然一个闪电都没有出现!
我掏出手机,拨打老王的号码,依然是用户已关机,再打去他家里,老王的爱人说他还没有回家,也没找到人去了哪里。
我被吓呆了,也不敢多说,含糊几句后就匆忙挂掉了电话。
这事情来的非常突然,我死死盯着那个悬挂的人影在风雨中晃悠,不争气的心跳跟着一颤一颤,只想大声的嗷一嗓子,然后赶紧打电话报警。
黑夜中的光线不够,让我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老王,不过刚才那雷电闪过的一瞬,让我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觉得那人就是老王,于是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回头去找手电。
这年头,家里还保存着手电的人还真不多,我模索了两下,就知道自己是白用功,屋里肯定没有手电。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楼下传来一串警车的喇叭声,趴窗口一看,下头开进来两辆大吉普车,好多道手电的白光正往上晃动,还夹杂有几个人的喊声,原来是已经有人报了警,公安来了正在看呢。
我放下了一点心,穿上拖鞋就赶紧下楼去看热闹。
雨还是下的挺大,我站在楼道的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外去看,却瞅见一个熟人——方悦。
方悦是我的高中同学,但她爸妈不是我们铁路段上的,属于县里有能耐的那一类,加上她自个的功课也好,考上了一个大专。
前年夏天,我就听说她回来这儿实习,看现在的模样,应该是正式的人民警察,还是我这一片儿的派出所,可惜我跟她没啥交情,只能算是混了个脸熟,没办法啊,考大学那阵谁也瞧不上我这功课差的,所以知道她在哪个单位上班后,我也一直懒得去套交情。
等着雨势小了些,我才弄清楚他们正在琢磨办法,想把那悬挂着的人给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