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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墓物语之活捉守墓人 第六章 头回遇险

石门中间的缝隙很严实,手电光都照不进去,我们根本看不到石门后面是什么。我知道有的石门后面会设置强弓劲弩,把试图推开石门的人射成个筛子。还有的石门后面会有流沙,流沙会像海啸一般把石门前的人吞噬掩埋。还有的石门后会安放一颗巨大的生铁球,推开石门的人绝对不会料到有颗巨大的铁球从天而降,把他砸成肉饼后滚得远远的。

总之机关有很多种,但是只要你心细观察,还是会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譬如门神的眼睛是空洞洞的,没有眼珠子,那就说明很可能眼睛里会射出弩箭来,或窜出两柄锋利的长矛。譬如石门前面,脚踩下去后听到的声音有些异常,那你就得赶紧跳出去,因为下面很可能是个翻板陷阱,陷阱里插满了永远锋利的石矛在等着你。

仔细观察石门后,我并没有发现石门有何异常之处,不像是有机关,我打赌,绝对没有。事实果然如此,石门后没有机关,稍微用力一推,巨大厚实的石门便悄无声息地开了个缝,我急忙退到远处等着,过了一阵见无异常反应后,才走了过去,索性将石门大开。

一股阴冷寒气扑面而来,如同你在三伏天的重庆街上逛了几圈后,推门进入了一家开足了冷气的冰激凌店。这样的阴气不等同于房间里的冷气,它会侵入并伤害体内的心肝脾肺肾,所以我急忙退回到台阶上面,掏出打火机点燃,放在了台阶上,然后顺着台阶走了上去。

我并不担心石门后涌出来的是一团可燃气体,譬如沼气什么的,因为如果迎面扑来的是这样的气体,那就根本容不得我反应,一下就会令我窒息过去。这只是石门后的空气多年不流通,加上地下温度较低的缘故。你完全可以把这股阴气看作是个守寡多年的妇女重嫁新夫后发泄出来的,等她折腾几晚,自然会恢复平静。

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我也没久留,返回到他们所在的地方。见我走了上来,三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下面有什么?”

“还不知道,有扇石门,石门推开后涌出来阵阵阴气,等会儿才能进去。”我道。

“那你就没来得及看到些什么吗?”雯雯一点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想法,追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看到。”我答道。我一直认为雯雯不适合做古玩这一行,干这行的人最基本的功夫不是鉴别古玩的真伪,而是喜怒不露于色。在北京潘家园,当雯雯听说我们曾经有青花大罐子时,脸上迷漫着的渴望得到的神色,那是古玩行当中最大的忌讳。她应该装作若无其事,淡淡地一笑而过,以后再找机会旁敲侧击,问出可靠的消息。

“阴气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散去?”雯雯又问道。

我问她:“现在几点了?”

“四点多了。”

“天亮前怕是散不去了,咱们上去吧,晚上睡一觉,今晚再下来。”我边说边开始收拾包裹。

雯雯只能无奈地看着我们收拾工具,等韩生王昌上去后,我们把她也吊了上去。

我上了地面后,却猛地想起了自己的打火机忘在下面的台阶上,想要返回去拿,雯雯笑道:“那能值多少钱呀,不就是二三百块钱吗?再劳师动众地折腾大家一回?大不了把我的给你不就得了?”说着,她从裤兜里掏出个打火机做势要塞给我,我只能笑着推辞,然后背起工具包裹和大家一起回去了。

第六章头回遇险

第二天,午饭后,树荫下。

雯雯将数码相机连接到了笔记本上,把昨晚上拍摄到的石像照片传送给了她叔叔刘德义,让他帮助参考一下为什么墓穴内只有这些石像,这些石像究竟代表着什么。

传完了图片,她又打开了一个中文论坛,在上面发了个帖子,帖子的大意为:我昨晚上去盗墓了,里面好恐怖,但是很刺激。

不到一支烟的功夫,点击率便飙升过万,跟帖子的人不计其数,有的说我昨晚上去抢银行了,有的说我昨晚上去伊拉克打仗了,有的说我昨晚上开着神六上天了,有的说我昨晚上刚来到这个世界。

雯雯自言自语道:“等我挣了钱,就躲在九寨沟的藏族村寨里,写一篇《奇墓物语》给他们看。”

干完了她那些索事,雯雯又朝我们三人问道:“你说昨晚上的墓怎么那么奇怪,地洞下究竟会是什么呢?”

我道:“很有可能是遇上传说中的楼上楼了。”

“什么是楼上楼?”

“楼上楼就是一座墓穴的下面还有一座墓穴。”

“是故意这样建造的吗?”

“也不一定,有的是故意这样建造的,主要是用来防止盗墓,盗墓的人下来看到墓穴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自然便会离去,很少有人在墓穴里面再向下挖掘的。也有的是无意中形成这样的,大墓一般都建在风水之地,并且尽量建得深一些,而这样的风水宝地还会被后世的风水师点给别人,别人挖建坟墓的时候如果发现下面已经有了墓穴,便不再挖掘,通常会焚香扔进已经挖掘开的土坑内,说声打扰了。但是如果后人在建造墓穴的过程中一直没有发现下面早已存在的墓穴,便会形成楼上楼这样的机缘巧合之事。”

“那昨晚的墓穴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呢?”雯雯想刨根问底。

韩生看了看我,缓缓说道:“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要说是有意建成这样的,至少它里面也应该安放一个空棺椁,装扮得像个墓穴的样子才对呀,这样围着四壁安放些石像,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吗。要说是无意的,偏偏它还修建了通往下面的石台阶,还正对着下面的石门。实在是令人模不着头脑。”

王昌挥挥手道:“想那么多干吗,反正今晚得下去,下去后不是什么都明白了吗?”

我和韩生相互对视一眼,苦笑道:“也是,今晚下去后什么都明白了。”

晚上,雯雯嚷嚷着还要下去,我们拗不过她,只好随她之意了。

进了墓穴,我们四人排成一队,走下了地洞。

顺着石阶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我的心猛地一下揪了起来,因为昨晚上我放在台阶上的打火机不见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打火机就放在第五六级石阶上,现在却不翼而飞了。

更让我不安的是,昨晚上大开着的石门,现在合拢得严丝合缝,就像我根本没推开过一样。我用朱砂写在地面上的三个字也不见了。

最后让我惶恐的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昌就已经推开了石门,左手举着汽灯,右手拿着手电,走了进去。

“快出来,王昌。”我急忙喊道。

“快进来,你们快进来。”王昌在里面兴奋地喊道,这个家伙压根就没听到我的喊话。

韩生见我脸色有异,急忙从兜里掏出朱砂袋倒在手上,往脸上一抹,又倒了一些朱砂在手中,快步冲进石门内,想必他是要给王昌的脸上也涂抹一些。

我也急忙把倒入手中的朱砂,一把抹在雯雯的脸上,她呸呸地叫道:“什么东西,往人家的脸上乱抹。”见我也抹在了脸上后,她竟然格格地笑了起来,边笑边道:“你这模样,呵呵,笑死人了。”又见我用朱砂来回擦拭羊蹄子,她才止住笑声,一言不发地紧紧靠在我身旁。

“快点进来呀,你俩在外面磨蹭什么呢?”王昌在里面又喊道。

进入石门,雯雯松开了紧紧拽着我胳膊的手,捂着嘴惊呼起来。

里面还有一道略小一点的门,用巨大的整块水晶雕琢而成,玲珑透彻,被光亮一激,流光四溢,璀璨夺目。去过天堂的人都知道,天堂之门也不过如此。

门前两侧各有一个孩童,手提大红灯笼,身穿大红肚兜,栩栩如生。凝目细看,却是白玉雕成。孩童真人般大小,描有黑眸红唇,弯眉笑窝。手中所提红灯笼被汽灯照得如同真正的灯笼一般,发出红彤彤的光亮。

雯雯大半天才回过神来,慌忙拿出相机,咔嚓咔嚓地不停地按着快门。

虽然还没看到水晶门后面,但我们已经被这眼前的景象征服了,我们像傻小子一样愣了好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王昌回过神儿来,伸手缓缓推开了这扇水晶门,没人能忍得住不将它推开,就是王昌不推开这道门,我也会把它推开,探视门后究竟的。

水晶门里面是座宫殿。

这座宫殿的样子是这样的:宫殿的四周至少有十几扇水晶门,分上下两层,我们推开的这扇水晶门位于上方,门下有阶梯,顺着阶梯下去,便看到一座假山,山上有鹿羊牛,虎豹狼,均为玉石雕制而成。山中有瀑布垂下,汇成溪水,流淌过假山后,不知去向。水中有游鱼立鹤,游鱼清晰可见,立鹤拢翅弯颈。水旁绿树成荫,树梢有鸟筑巢,树身有藤缠绕,树下有翁垂钓,翁旁鱼篓斜放,酒壶半躺。过了假山,是成群的骆驼马队,驼峰间或坐商人或驮皮囊,马背上则是手持长矛腰系马刀身披盔甲的武士。过了骆驼马队,是一群肩扛锄头耙犁的农夫,农夫后是或纺布或点灶或饲禽的农妇。过了农夫农妇,是身着锦衣、头戴官帽的众多文官武将,文官手执书卷,席地坐谈,武将肩臂,挥刀弄戟。过了文官武将,是轻歌曼舞、吹笛敲钟的仕女,仕女盘髻描眉,流袖卷裙。过了仕女,是一个巨大的台阶,台阶上置放着一个巨大的红底黄纹的棺椁。

宫殿的顶端为圆形,若有若无的四条棱角向下探了下去,宫殿的底端为方形,四个墙角越往上,就越接近圆形,就像一个有着四面墙壁的蒙古包一样。

很明显,这是唐朝的风格。

它的顶端不是券起来的,而是一砖压着一砖向上摞起来的,就像金字塔那样。这样的顶端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防盗。砖与砖之间压扣得恰到好处,如若在这样的顶端凿开一个洞,整个顶端便会轰然塌陷,盗墓人必死无疑。

你可以把唐朝的墓穴看做是一个赤果上身、手执短刃的步兵,这样的步兵不会偷机取巧,他们会硬碰硬地与敌军展开肉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何这样说,因为唐朝的墓穴大都建造得坚固异常,墓穴外面还夯着厚厚的防盗土层。你要有本事,就尽管凿透土层券砖,下到墓穴洗刷个干干净净。你若没这本事,只能望着这厚厚的砖土层垂头兴叹,夹起尾巴跑掉。

你还可以把眼前的这座唐朝墓穴看做是一支身缚炸药的敢死队。敢死队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和敌人同归于尽。因为只要你凿开墓穴,整座墓便会轰然倒塌,地面上会陷出一个几米多深的大坑,所以,遇到这样的唐朝大墓,连躲在地面上接应放哨的人都不安全。

但是我们却从正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而给我们修通这条路的竟然是明朝人。这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值得我们好好地思索一番。可惜我们现在顾不上思考这样的事情,我们要顺着水晶门下的阶梯走下去,一直走到棺椁前面,用朱砂写下能镇住墓主人的那六个字。

走至假山旁,王昌一个箭步跃过溪水,落在了钓鱼翁的旁边,弯腰捡起了渔翁的酒壶。王昌举起酒壶说道:“这酒壶是玉的,里面还真的有酒。”

韩生急忙喝道:“快快放下,我们还没有留朱砂文呢。”

王昌弯腰放下酒壶道:“瞧我这记性,给忘了。你们看前面那只老虎,跟真的一样。”说着他走近了那只玉雕斑斓猛虎,忍不住抬手抚模老虎额头上的王字,抚模几下后又抬腿提胯骑在了老虎背上,一手揪着虎耳朵,一手捋着虎尾巴,嘴上大叫:“驾,驾!”

韩生忍不住皱眉喊道:“我说你一会儿再折腾行不行?还没留字呢!”

王昌叫道:“晓得了,我只是骑着老虎,没搬动它。要不我就在虎背上等着,你们快去留朱砂文。”

雯雯见王昌乐呵呵地骑在虎背上,不住地来回抚模虎头,便对我说了一声:“我也在这里等着。”说完踮起脚尖,跳过溪水,跑到一只山羊前面蹲了下去。

我和韩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朝棺椁奔去。

假山离棺椁的距离就像足球场上一个球门与另一个球门之间的距离,足球场上站位堵截你的只有对方的十个人,而我和韩生则需要躲避遍地的素陶泥俑,这些泥俑都真人般大小,步伐飘逸却都又站立得沉稳凝重,一看就知它们下盘功夫扎实。绝不能让它们给绊上一脚。

往前走了一截,忽听身后有人呼喊,像是王昌的声音,回头观望,却见假山旁的王昌和雯雯不见了踪影,就连王昌刚才还骑在胯下的猛虎也不知去向了。

我和韩生心中大骇,握紧手中的羊蹄子,慌忙朝假山奔了过去。

韩生跃上假山,爬到山顶上向下喊:“王昌,你小子可别开这样的玩笑,快出来!”

我则绕着假山周围仔细搜寻,走到刚才王昌骑虎之处,见地上躺着个打火机,捡起来一看,却是昨晚上我落在台阶上的那个打火机。

韩生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用羊蹄子对着假山一阵敲击,希望能找到空洞之类的藏身之处。围着假山敲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何异常,铁青着脸对我说道:“我再找找,你快去棺椁前留朱砂字。”

“我在这里找,你去吧。”我道。

韩生看着我,缓缓说道:“好兄弟,我不会有事的,你快些去,磨蹭不得。”说完,便不再理我,转头不住地用羊蹄子敲打假山旁的地面。

我知道他就是这样的犟脾气,他认为值得去做的事情,会一直做下去,谁也拉不回来。我只好跃出小溪,正要奔向棺椁,却听见身后一阵响动,还有韩生发出的闷哼声。

扭头看到假山旁的一块空地上,裂开了一条大缝,显然韩生是陷入了这条忽然裂开的大缝下面。大缝开始缓缓合拢,我急忙几个跳跃奔了过去,将手中的羊蹄子横着塞在缝隙当中,阻住了缝隙合拢。想也没想便跳入了黑乎乎的缝隙之中。

我情愿坐一千遍的过山车,因为坐在过山车上能听到周围的一片惊叫尖呼声,偶尔也可以把自己的呼喊声掺杂在里面。但我却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一直在忽上忽下地高速滑动,除了自己喘粗气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可以听到,甚至连自己身体滑动时的摩擦声都听不到,黑漆漆的不知道要滑到什么时候,滑到什么地方。

终于,我盼来了双腿和的一阵疼痛,就像一个牙疼的病人盼来了牙医用钳子拔下蛀牙时的疼痛。

我模出打火机点燃,看到一间小小的木屋子。没有窗户、没有门、没有桌椅板凳,这里本来就不是活人住的地方,所以活人需要的东西一概没有。只有一根摞一根的方木堆成的四堵墙壁,墙壁上方是我滑落下来的洞口。洞口四周溜滑异常,就是把手上倒满了502胶水也爬不上去。屋子很小,只有三十平方米左右。

韩生呢?他刚才不是也掉进缝隙里了吗?王昌和雯雯呢?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我才想起来不应该是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使劲踹着木墙,希望这里的构造像酒店宾馆那样,一间紧挨一间,躺在床上就能听到隔壁冲马桶的声音和应召小姐装出来的哼哼声。

果然,我听到了回应我的脚踹木墙声,是右边墙壁传过来的声音,我急忙把脸贴了过去,乱七八糟地喊叫了一番后,听到了对面传来王昌的声音,对面也是一间小屋子,也是只有王昌一人。

我把打火机的火苗凑到木墙上,因为我现在只有打火机,连个指甲刀都没有,只能试着把木墙烧出个洞。

方木很干燥,油性很大,是松柏一类的木料。方木的外层点燃后,浓浓的白烟顺着我滑下来的洞口冒了出去,确切地说,是被洞口像烟筒一样抽了出去。而我必须用手不时地拧灭四下蔓延开的火势,我只是想烧出一个洞,不是想点燃这间屋子。烧到里面一层方木时,还得用嘴巴使劲地顺着方木边缘吹气助燃。

终于,木墙上被烧出个洞。被呛得流了多少眼泪,嘴肿得快失去了知觉,这些我就不提了,因为王昌一钻出来就夸我能干,能干的人自然不能怕吃苦。

“该你烧了。”我递给王昌打火机,指着面前木墙说道。右边是王昌刚钻出来的屋子,瞧这来历,左边也应该是一间一模一样的屋子,只能烧开面前或身后的墙壁,才有可能尽快出去。

王昌拿着打火机烧了一会儿,说道:“用羊蹄子凿木墙是不是比火烧快些?”

“废话,我要是有羊蹄子还用打火机烧呀?”

“跟你说件事儿,你可不许生气。”王昌道。

“你……你不会告诉我说你的羊蹄子在隔壁扔着吧?”

“你怎么知道?”王昌瞪大眼睛问道,见我快跟他急了,他才解释道:“我掉下来脑子还懵着呢,就听到你踹墙的声音,我赶紧上去也踹了几脚,然后你就说要用打火机在墙上烧个洞,我一高兴,就把羊蹄子给忘记了,这不是刚想起来就和你说嘛。”说完,扭身就钻进洞里,随即,又钻了出来,手里拎着个羊蹄子。

我的心情自然是一言难尽,只能默默无语两眼泪,抢过他手里的羊蹄子,使劲凿向木墙。刚才我用打火机在木墙上烧出个洞,至少用了三四个小时,还不包括手拧脚踹地把余火熄灭的时间。现在用手里的羊蹄子,不到三十分钟,就凿开了一个大洞。然后我对王昌说:“王大爷,您先请。”

不料这家伙竟然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举着打火机小心地探出头去,模着木墙一步步地往前挪。我举起羊蹄子,重重地扎向木墙。

听到响动,他急忙退了进来,见我抄着羊蹄子不住地扎木墙,便道:“行了哥们儿,别再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忘的。”

我没理他,仍然使劲凿着木墙。

他急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小鸡肚肠呢,一个大老爷们儿心里还容不下事儿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他还在唠叨着,我抱起从木墙上凿下来的木条,抽出几根递给他:“点燃木条就是火把,比打火机亮些。”

外面是一片陷下去的空地,我们正好站在空地边的高台上,就像站在没有水的游泳池边一样。地面上铺着一层白石灰。中间有几个几米高的巨大方形土台,土台上立着木柱,支撑着上面的方木顶。身后是一排木屋子,我和王昌顺着木屋子分头向两边敲打过去,以便能快速地找到韩生和雯雯。

不一会儿,王昌便喊叫起来:“快把羊蹄子拿过来,韩生在里面。”

我拎着羊蹄子跑了过去,递给了王昌,又和屋子里的韩生打了个招呼,返身往回走,因为还不知道雯雯在哪个屋子里。没走几步,就听到下面的空地传上来轻微的滋滋声,像是土块滑落下去的声音。我朝下挥着火把伸头探望,却见一条胳膊粗的黑蟒蛇吐着芯子游爬上来。

黑蟒蛇可不是一般的蛇,听老辈人说,这东西专门守在古墓中,地上产卵,地下生活,身上有邪气,见到千万别碰。所以在我们那有“遇到黑蟒,命剩半两”的说法。我的头皮一阵紧一阵麻,下意识地朝蟒蛇挥动着手中的火把,蟒蛇被火把的热浪一逼,急速向后退缩,然后扬起头,吐出血红的信子,示威似的盘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昌还在埋头凿木屋,根本不知道后面有蟒蛇。我退到他身后,轻声地说:“快点凿,凿开后我们三人一起去找雯雯。”

我边说边用脚尖把凿下来的木屑勾过来,聚成一堆,点燃。然后探头朝王昌身后的空地望去,竟然有好几条蟒蛇勾肩搭背地想要一起爬上来,我急忙挥动火把,把它们逼了下去。

王昌扭头问我:“干吗呢?”

“没什么,怀念李小龙呢。”我不敢告诉王昌,他最怕蛇,然后是癞蛤蟆,然后是小泉什么郎。如若告诉他身后有蟒蛇,他一准儿会瘫倒在地,要告诉也得等他凿开屋子,韩生出来后再告诉他。

我又把新凿下来木屑堆在王昌身后并点燃。然后绕到王昌另一边,挥挥火把,虽然没看到蟒蛇,还是聚集了一堆木屑点燃,以防万一。

堆了三堆火,心里暂时宽了些,我一边把凿下来的木屑及时添进三堆火里,一边寻思着该怎么办,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王昌问道:“你干吗堆起三堆火,不怕把顶上的木头点燃了?”

“三堆火的意思就是……就是三星堆,三星堆就在你身旁。”我愁眉苦脸地说道。

“三星堆里的那个金色的蛇形权杖,看着就不舒服,图腾个啥不行,去图腾蛇。”王昌擦擦汗,又继续凿着木屋。

我一边盯着四周有无蟒蛇爬上来,一边不时地往火堆里添加木屑,一边陪着王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直至木墙凿透,韩生从里面钻了出来。

我看着他俩人说道:“王昌坐下歇息会儿,韩生你拿着羊蹄子快凿下些木条,最好长些粗些。”看到王昌坐在地上后,我又说道:“下面有蛇,蟒蛇,很多。”

韩生二话没说,抡起羊蹄子砸向了木墙。王昌“啊”的一声尖叫,东张西望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

我扭头添着木屑说道:“你踅模什么呢,你是希望看到蟒蛇还是不希望看到,要急着想看蛇就跨出火堆,不想看就老老实实地坐那儿别动。”

一会儿工夫,韩生就凿下了一堆又长又粗的木条,他把这些木条点燃,一根根地插在地上,像街道上的路灯一样。然后他挥舞着手里的火把,挨个屋子一脚一脚地踹过去,一直到头后才返回来,说道:“那边没动静,雯雯可能在另一边。”他又看着坐在地上的王昌,笑道:“你能不能走路,要是不能走路就坐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

王昌立刻跳了起来,夺过韩生手里的火把,道:“能走,能走。”

我和韩生挥动着火把一前一后护着王昌,王昌像螃蟹一样,脸朝着木屋横着走,边走边使劲地踹着木屋。终于在一间屋子前面,我们听到了雯雯的喊叫。

凿开屋子,雯雯哭着钻了出来后,王昌继续凿屋子。

雯雯出来后,下面的蛇像是闻到可口的猎物一般,竟然蠢蠢欲动地想要闯过火堆,雯雯吓得面无血色,急忙又钻回了屋子,下面的蛇却没有要退缩的意思,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条摞一条地涨了上来。

韩生将烧得正旺的火把抛向了蛇群,群蛇立即散开,来不及躲闪的蟒蛇被火烧到,立刻拼命的扭动起来,伴随着一股焦臭的味道。

我和韩生不停地点燃火把,扔入蛇群,蛇群被逼得向后逃窜,停在我们的火把扔不到的地方,一条条的全都立着头,朝我们吐着信子。

老这样对峙着也不是个办法,不被蟒蛇吞掉,也会被活活饿死。

大伙儿都束手无策,雯雯更是哭哭啼啼,哎!当初就不该让她下来。我越来越急,情况越来越复杂,急得我挑了一根小腿粗的火把,用尽全力朝蛇群抛了过去,可惜抛得太高了,火把在空中划了条股市强力反弹的抛物线,在离蛇群很远的地方掉落下去。我蹉叹着为何抛得这么高的时候,却看到远处似乎有光亮闪动,我还以为是火把的光亮在眼里留下的拖影,揉揉眼睛再看,果然有一丝微弱的光亮投下,便指给韩生看,韩生一看,也很兴奋,呼喊着让王昌凿木条做火把,然后跳入了下面的空地。

我赶紧把所有的木条给韩生扔了下去,对王昌喊道:“快和雯雯跳下去。”然后我们三人跳了下去,我们向光明进发了!

我和韩生一前一后,左右挥舞着火把,王昌和雯雯在中间。低着头,拽着我的衣裳。看上去我们四个人很像是在舞狮子,我是头,韩生是尾,王昌雯雯是四条腿。

慢慢地,我们逼近了蛇群,前面的蛇向两边散开,两头的蛇却向我们涌来,就像犁铧犁地一样,蛇群硬生生地被我们分开。要问我两旁的蛇有多少、像什么,我告诉你,像一盘清炒绿豆芽。要问蛇此时的心情,我告诉你,这些蛇就像春运时排了好几天长队的等票人,忽然被四个人挤出一条缝,走到售票窗口前把所有的票全部买完,然后大摇大摆地想要再挤出一条缝走出去,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好不容易快要走出蛇群的时候,雯雯脚下一歪,一个踉跄摔了出去,一条蟒蛇迅速靠近雯雯,我急忙挥舞着火把跃上前去,却不料脚下被蛇的尾巴一绊,猛地栽倒在了雯雯身上,火把月兑手而出。我觉得腰间一阵冰凉,一条蛇已经缠在了身上。随后脊背一阵剧烈疼痛,却是蛇已经开始收缩怀里的两个猎物,脊背上是冰凉刺骨的疼痛,就像冰山上的冰锥子扎进后背一样。可我的前胸却是一片软绵绵的温暖,我和雯雯面对面胸贴胸地被蛇缠上了。雯雯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她仿佛意识到了死亡的来临,眼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片安逸。她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又仿佛是在安慰我。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韩生挥舞着火把跑了过来,腿被缠住,倒了下来,就倒在我的身边,挨得紧紧的。

我又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掉在地上的火把被拣了起来,像条发怒的火龙一样狂舞着,朝我们扑了过来,耳中却听到王昌的咆哮声,像野兽一般的咆哮声。

身上的蛇又迅速溜走了,王昌还在狂吼着挥舞火把。

我们爬了起来,拣起了火把学着王昌那样挥舞着,边舞边退,一直退到了光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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