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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敌人共谋 第八章

伪装对她而言,是一种精神和心理的折磨。

每天看着自己用尽生命去爱的男人,却要假装和他没有任何交集;当他和别的女人亲热时,她又得强逼自己不闻、不听、不看……

好累!她真的好累啊!

例行公事报告完后,沙嫚衣接着说道:「总裁,我想申请调到行政部门。」考虑数日后,她决定减少两人相敬如「冰」的相处时间。

闻言,棠炀一脸铁青。

她就这么厌恶与他相处吗?

看着心爱的女人肚子一天一天地大了起来,魅力却未因怀孕而递减,围绕在她身边打转的男人亦与日俱增;愈是这样,他愈是患得患失、忿忿不平。

「如果没事,你可以下去了。」他充耳不闻地下着命令。

「总裁,你还没给我答覆?」

「你……」难道她不明白他之所以没回答,就表示他不答应也不准吗?薄唇轻抿,他硬是不愿再多说一句。

「如果总裁不准,那我只好辞职。」这个方式也可以减少他们见面的机会。

棠炀黑眸微瞠,露出一道危险气息。

「你在威胁我?」这女人为了离开他,竟大胆地威胁起他来,脾气之拗丝毫不逊于他!

「总裁,你误会了。」她微欠着身,而后婉转地道出:「因为怀孕,所以我的身体负荷不了庞大的公务,因此才请调行政部门。」

原来如此……

是他疏忽了。

他从没想过怀孕的女人需要体力,更需要休息,而她的能力又强,因此他总是放心把事情交代给她,全然忽略她的不堪负荷。

一丝懊恼掠过眸底,歛去一脸铁青,棠炀淡然道:「我调个助理上来帮你。」

调助理?事情出乎沙嫚衣的意料,她不禁慌了。

「不、不用!只要让我转调行政部门就好,或者到楼下做个小总机也行,真的不用大费周章指派助理给我,这样太……」

「我说了算。」他绝不让其他男性员工有接近她的任何机会,连说一句话也不行!

「总裁……」

棠炀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她说:「你以为在你肚子里有着我的骨肉,我就会放任你,让你有机会再投进男人的怀中,让我这未出世的孩子沾上野男人的气息吗?」

「你……」瞪着他,沙嫚衣无法接受他这莫须有的指控。「我记得之前你好像认定这孩子不是你的,是杂种!」

「只要我们婚姻还有效,这孩子即是婚生子,也将跟着我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拴住她的理由和藉口。

「你真可恶!」

「我想你最好有这个认知,也认命地接受我的安排。」薄唇无情一勾,跟着他恶劣吐出一句:「真要和男人逍遥快活就等孩子生下来!」

「棠炀,你简直是……下地狱吧你!」

她忿然旋身离去。

而他则是一脸懊悔,为他的口不择言。

棠炀的恶行恶语重重地伤了沙嫚衣,她憔悴的面容看在楚昀宁眼里着实心疼怜惜,愤而前来找他理论。

「说!你这死男人是哪根筋不对劲,这样欺负嫚衣?」要不是沙嫚衣外出去产检,只怕她还没机会来找这恶劣男人质问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姓棠的,别以为装傻就没事!」

「我很忙。」

「忙着泡女人啦忙!」双手撑在桌上,她居高临下对上那双漠然的黑眸,火冒三丈地炮轰着:「当初是你以金钱为诱饵,半诱半逼的让缺钱的嫚衣签下不平等合约成了你的妻子,还为你怀孕生子,而你不爱她就算了,还恶劣地伤害她、折磨她,连产检也不陪她去,你算什么男人啊?」

「注意你的口气和态度。」

她冷哼,「你也觉得我的口气和态度不好?那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想,你那些尖酸刻薄的指控听在嫚衣耳里是多么难受、多么伤人?」

「我说的是事实。」

「去你的狗屁事实啦,只会『撒种』的臭男人!」

「楚昀宁!」让女人大剌剌地指着自个儿猛骂,一时气不过的棠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起身指着门口,失声咆哮道:

「想活命就马上滚出去!」

「我就偏不走,看你能奈我何?」一旋身,她举步优雅地踱向舒适的沙发,恶意地选了能与他对视的位子坐了下来。

这女人是哪根筋不对?

该死的,他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才会认识她这看似温柔、实则像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的女人!

「说吧,你想怎样?」

「我只要你善待嫚衣。」

「我从未亏待她。」

是吗?

瞪着他,楚昀宁只觉胸口窜起一把怒火,恨不得活活将他烧死。「那为什么她嫁给你之后,笑容一天一天地减少,神情也憔悴了?你看过怀孕的人比没怀孕的人还瘦的吗?」

「她不愿意笑,干我何事?」

「你……」

她气得双拳紧握。

哼!要不是知道女人的力气肯定比不过男人,她一定会狠狠送他几拳,为嫚衣出口气。

「骂完就走吧!我很忙。」

「你这男人真是……真是……」楚昀宁气得找不出适合的字句来骂他,遂冷声一问:「自尊真的比嫚衣重要吗?」

她相信,棠炀并非对嫚衣全无感情,而她更深信,其实他是爱嫚衣的,只是心高气傲的他无法接受这事实,所以选择以残酷的方式来掩饰内心的爱意,同时也伤害着嫚衣!

她想不透这样伤害嫚衣,他真的会好过吗?心里舒坦吗?

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棠炀选择以沉默的方式来逃避她尖锐敏感的问题。

空气霎时凝结。

须臾,一道低沉嗓音划破静默的空间——

「嗨!小学妹。」

听到这昵称,楚昀宁暗自叫苦,头皮一阵发麻。

俞牧言觉得他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平时他可是得死缠活赖、略施小计才能见着小学妹,而今天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见着了这个令他魂牵梦系的美人儿,太棒了!

唇角噙着笑,他欣喜若狂地紧挨着她身边坐下。

楚昀宁却猛地弹跳起身,「滚远一点啦你!」

俞牧言也起身,「不,我不滚,我要缠着你!」

「你……」

「别气喔,气多了可是会长皱纹的,小学妹!」

「听好了,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的、小、学、妹!」楚昀宁气得眼冒金星,浑身直发抖。

「怎么不是?」俞牧言一脸无辜,口气却是理直气壮:「你是棠炀大学时期的学妹,而我则是他留美时期的同学,这么一扯,你不就是我的小学妹吗?」

「你……你真是有理说不清耶!」瞪了他一眼,她转而对着棠炀说:「好好想想我说的,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话声一落,她迅速闪出办公室。

「小学妹?」俞牧言愣了愣,就这么走人啦?「小学妹!等等我!」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消失,独留棠炀。

后悔?

他会吗?

两人的僵局,持续到沙嫚衣平安产下一女满月后,仍然没有打破。

棠炀显得心烦意乱,只因沙嫚衣离开的时间一日一日的逼近。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断地担心着她会不会真的离开。

「炀!」

白绍琪一脸笑容地步入棠炀的办公室。

「你怎么又来了?」

棠炀毫不客气的摆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哎哟!人家是来恭喜你喜获千金的,你怎么对人家这么凶啊?」她边抗议边朝他走来,「而且我还送了份贺礼给沙秘书喔!」

「你刚刚去找嫚衣?」不好的预感掠过他的心头。

来到他身边,纤手搭上他的肩,她媚笑着道:「是啊!生孩子是喜事,我不能去说声恭喜,并送份满月礼给她和宝宝吗?」

「除了送礼,你还说了什么?」

「没、没有啊!」她心虚不已。

棠炀剑眉微挑,目光陰冷地盯着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庞,语带狠绝的命令道:「白绍琪,你最好老实招供!」

「哎哟!这么凶!」红唇一嘟,她摇摆丰婰走到他身后,细女敕的双手抚上他额际,轻柔地按摩着。「人家只是帮你去提醒沙秘书,孩子生下了,便是她该走的时候,别再厚着脸皮赖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既猛且粗暴。

「啊……痛!好痛呀!」

他的黑眸锐利地瞪着她,「是谁给你特权去我家里撒野的?」

「人家……你、你们之间本来就有这个约定啊!」她的表情无限惶恐又无辜,「人家只是讨厌她占着你不放,所以才……」

「你好像忘记自己的身分了。」

他俊朗的脸上毫无表情,但眼里闪动着森寒而危险的光芒,令她不寒而栗,直打着哆嗦。

「人家……人家没忘,人家只是太爱你了嘛!」她嗫嚅着,轻轻扭动手腕想挣月兑,却徒劳无功。「如果不是沙嫚衣耍心机,人家早成了你的妻子了。」

妻子?他冷笑。

「你、你笑什么?」白绍琪不解的问。

「我的妻子只有一个——沙嫚衣!」棠炀忿然甩开她的手,低声怒喝:「听清楚了吗?白绍琪!」

「可是人家……」

他冷酷的神情吓得白绍琪身子一颤,硬生生地止住了口。

她不是白痴,当然看出他是真的动怒了,而她惹不起。

「滚出去。」

「炀,别这样嘛!」她放软了语调,使出浑身解数想挽回他的心。「好啦!我不该擅自作主地找上沙嫚衣,但我会找她也是因为太爱你了,人家担心你被一个虚荣的拜金女缠着,忘了我们的感情和我们美好的回忆啊!」

「我可不记得我们有什么感情。」

「怎么没有?」白绍琪脸色微变,急得直叫嚷:「我是你交往最久的女朋友,这不是你爱我的证明吗?」

「充其量,你只是陪我玩乐的女人。」

在他眼中,她只是玩乐的对象?白绍琪满脸不服气。

「那沙嫚衣呢?」

「我最爱的妻子!」

「你……」粉脸一僵,他的话令她怒火上扬、妒意横生,忍不住尖叫道:「不可能的!你骗我,你骗我!」

「停止你的歇斯底里!」对她,棠炀感到十分厌恶。「滚出去!」

「我不要!我不要!」

「我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咬着牙,他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如果你想让人架着出去,我这就叫人进来。」

「你……」

白绍琪原是不甘就此作罢,却在他冷戾的目光中胆怯了。

他的眼神凌厉而陰冷,不带一丝情分,她再怎么不识相也该明白这男人正处于盛怒之际,此时最聪明的作法是——走人。

狠狠瞪了他一眼,终于死了心的白绍琪只得踩着高跟鞋傲然地离开办公室。

「看来你如愿摆月兑掉白绍琪那贪得无厌的女人喽?」

带着一股嘲讽意味儿的低沉嗓音飘进棠炀耳里。

他抬眸,看向倚在门边的人。「是摆月兑也是解月兑。」可他心底仍是不踏实,也不安极了,只为她。

「既然摆月兑了,为什么不快乐?」俞牧言故意装傻,想逼他亲口坦承自己的恶行。

棠炀薄唇轻抿,「因为我该死的伤了嫚衣!」

「那就求她原谅啊!」君子敢作敢当,有勇气坦承,表示他还有救。

「她不会原谅我的。」

「怎么说?」

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棠炀将自己之前如何极尽刻薄、残忍的伤了沙嫚衣,如何抹黑她清白的恶劣行径一一道出。

愈听,俞牧言的脸色愈难看。

「说真的,你真该死!」

「没错,我是该死!」

「孩子呢?你真的打从心底相信孩子是你的亲骨肉?」

「嗯!因为我女儿的血型和我一样是RH陰性,这种血型很稀有,全台湾找不出几个。」

俞牧言双手一摊,「既然如此,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回去吧!」

「回去?」

「回去挽回她的爱啊,笨蛋!」非要点得这么明吗?白痴!

棠炀愣了愣,而后笑开来。

「谢谢你!牧言。」

「不客……呃?」

有没有搞错啊?

他话都还没说完,棠炀这小子就冲出去,没一会儿工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动作之快教他咋舌。

原来爱情来的时候,还真是挡都挡不住呢!

而他自己呢?

唇角微扬,他的唇边出现一抹诡谲的笑……

心急如焚,噬人般难受的感觉,棠炀终于体会到了。

一路赶回家的他,未待车子停好便冲进客厅。

想来嫚衣并未离去,至少壁灯一如往常地亮着,这是她贴心为他所点的,也就是说,他还来得及挽回她的爱。

松了一口气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去,急速穿过长廊直达尽头的房间,并轻轻地推开房门……——

「嫚……王嫂?」他一愣,随之走到她面前,心也跟着焦急不安起来。「你怎么在这儿?嫚衣呢?」

「你也知道找她啊?」王嫂一脸嘲讽。

「嫚衣呢?王嫂。」

「走了。」

背脊一冷,棠炀的口气很冲:「走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留住她?」骤然失去沙嫚衣的事实令他无法承受,心口猛地揪紧。

「留?怎么留啊?」王嫂也火了,「请你模模自己的良心,打从嫚衣嫁给你到她怀孕生子,你是怎么待她的?你不心疼,我可是替她叫屈啊!」

此时,王嫂怀中的小人儿嘤咛了一声,似是附和王嫂的话。

棠炀顺势瞄了她怀里的女儿一眼,「女儿还在,所以王嫂你在开我玩笑,嫚衣并没有离开,对不对?」

他狂乱地举目扫望,目光慌乱而惊恐。

嫚衣只是出去逛逛而已,只是出去逛逛……他这么告诉自己。

「哼,我可没这闲工夫跟你开玩笑!」

冷不防的,他看到一张压在床头柜上的纸,趋前拿起一看,他震惊不已。

是离婚协议书!

上头有沙嫚衣娟秀的字迹!

「嫚衣临走前,说她已经把钱汇进你的户头,而她挪用给弟弟的十万元会尽快还给你,拜托你让她缓一缓!」

紧紧握着手中的协议书,棠炀双眼发直,不相信自己所看到、听到的一切。她的离去令他感觉就像被火纹过般地灼痛,他根本无法承受。

好一会儿,他就这么静静地立在原地,不动也不语。

「好啦,人让你给成功逼走了,这下子你可称心如意了!」未能察觉他眼底的痛,气愤难平的王嫂忍不住接着数落他的不是:「可怜啊,可怜这生下来就得与母亲分离的小小姐,以后只能同她那无血无泪的父亲生活了……」

无血无泪……王嫂说得没错,他真的是无血无泪!

失去嫚衣的痛苦,让他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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