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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舜容 第十二章

她真的得改掉偷窥的习惯……

舜容站在不远处,失神的望着丈夫离去的那扇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独独来到葛藤的别院……也许是早有预感会在这里找到他。

纵使他在她来到这儿不久便出来,但是在她的心里,都是一样的。

他终究在引人怀疑的时间,单独进入葛藤的房间。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她完全无法说服自己没事,用不着挂在心头,就连那种“原来他失约,是去了别的女人那里”的沮丧心情都离得好远、好远,只是……失魂落魄而已。

“必须在他之前回去……”她喃喃,抬起无法辨别轻重的步伐,毫无速度感的走开。

没有向他坦承知道另一个女人的存在,也并非表示她不会难过、毫不在意,只是不想在没有尝试去争取他的心之前就放弃。

因为爱是竭尽所能的付出,不是吗?

只要付出,总有一天会有回报,是不是?

她不过是一心渴望被爱,希望得到幸福的女人而已……

“殿下,你怎么没打伞呢?”打听不到敖伯符的下落,先一步回到别院的秀乃发现舜容不在,焦急的找遍整个别院,正打算请人帮忙找时,就见舜容拿着伞也不撑,走在细雨中。

舜容茫然失神,因为秀乃的呼唤,眼睛逐渐清明。

她垂眸审视一边打伞一边用帕子替她擦拭脸颊和衣裳的侍女,凌乱的心思慢慢的沉淀下来。

是否她之前等候他回心转意的想法太天真了?还记得曾听人说过“爱是掠夺”,她是否从头到尾都做错了?

“殿下,二爷刚刚回房了,你也快点进去吧!”秀乃催促着。

“在干嘛呢?”正前方同时传来一道爽朗的嗓音。

舜容抬起头,见到了敖伯符……他丝毫没有异样,瞬间,她的体内彷佛有一把烈焰灼烧,烧痛了五脏六腑,也烧红了她的眼。

于是那个曾经在她心头快速窜过,却又因为他而耽搁的念头,再次崛起,且啃蚀她的心。

她以他看不见的角度,从袖中模出带在身上好一阵子的信,递向秀乃,不容置喙的低声说道:“秀乃,替我尽快将这封信带到主上的面前。”

她决定了,无论如何,葛藤不能留下。

☆☆☆

那天,有一股暴风雨前宁静的紧张感——

隔天就是敖仲德的继承典礼,那晚敖伯符将仲谋带到她的面前。

“从今天起,让仲谋跟着你。”

端坐在尊贵椅榻上的舜容听闻,无言的睐着他,一脸疑惑。

“仲谋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习惯,我要他尽量待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但是多少会有被人跟着的不自在。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安心。”敖伯符照旧没有说明情况。

“安心?”她短促的重复这两个字。

“仲德坐上敖氏之主的位置之后,一定会有所动作。”他和敖仲德向来不合,在成为敖氏之主前,敖仲德对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大权在握,他们的性命就等于操纵在他的手中。

“我是帝女,他不会敢动你一根寒毛的。”舜容凛起秀挺的五官,“或者咱们暂时回少阴寻求庇护?”

这种骨肉相残的戏码,因为主上的高压统治,在皇室并没有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但是确实有不少皇子和皇女因为争夺太子之位而受了重伤,或是被流放远方不得回京,所以她也很难确定敖仲德真的不会对敖伯符动手。

毕竟方法多的是,他甚至不用亲自下手。

“二爷已经在准备撤出佾江了。”仲谋避重就轻的回答。

“到哪儿去?”她理所当然的问。

“等安定好了,我再接你过去。”

她不禁心生担忧,“你要留下我?”

难道她不能与他同进退?

“就像你说的,敖仲德会因为忌讳主上而不敢动你,我则必须……去做某些事,才能确保将来的安全。”

舜容顿时明白他语带保留的部分,他恐怕打算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仲谋,能让我跟二爷单独谈谈吗?”她要求清场。

仲谋在敖伯符的眼神示意下,暂时离开。

“不能带我去的原因,是怕我会碍手碍脚?”舜容再也忍不住的追问。

“不,当然不是。”

不带她走,并非怕被她绑手绑脚,只怕……她会影响他的决定,因为他越来越发现她带着爱意的眼神能轻易的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看得更仔细,要得更多。

但,他同时也抗拒着这点。

敖伯符走到她的跟前,勾起粉颚,低语,“我需要你,你必须留在这儿,敖仲德才不会起疑心。而且……一旦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你才能向主上说明实情。”

“不好的传言?”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审视她惴惴不安的表情,他依然不说个明白。

然而,舜容猜到了。

也许他不只打算蛮干,更会做出违背天朝的事。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有可能反抗母皇的一天。

即使曾经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不过大部分她要的都得到手,所以只是有那种想要的心情,却不至于非要不可的,她都不会强求。

因为她知道鸾族能在大陆立足,是母皇和族人费尽心力,流了多少血,失去多少族人才换来的,她现在能拥有的已经比他们还要多了,不能贪心。

是以她未曾想过反抗规矩。

直到遇见他……越和他相处,越明白他所带来的一切感觉,她的越是加深。

“非得这么做不可?”咬着唇,尽管眼底深处犹带着惶惑,但是她以飞快的速度沉淀下来。

“如果有更简单好走的康庄大道,谁又会选择艰辛坎坷的崎岖道路?”敖伯符暗自讶异她这份沉着,轻抚着柔软的腮帮子,凝视她的眼眸深了些。

没错,谁要选择不好走的路?

但是总有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时候,例如,爱上他,就是一条她自己选择的不归路,只因为他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以她为首的时候。

“我知道了。”舜容退开他的牵制,从袖袋中掏出始终没有机会给他的护身符,“带着这个,即使我不在,让它替我保护你。”

她露出有些颤抖的笑容,将护身符挂在他腰间的束带上,默默的祈祷,希望它真能替他带来好运,保护他的性命和安全。

“谢谢。”他说,然后彷佛奖励般的吻住了她。

那是个既没有激情也没有感情的冰冷亲吻,她依然回应,并用回应去等待他回头。

说到底,她的爱不过是单恋而已。

擅自爱恋,擅自伤神……

一点价值也没有,却是她小心培育,最珍惜的心情。

所以从今天起,她会更加坚强,为了他,反抗任何人。

☆☆☆

那是一座城池。

有汗水、有战鼓、有嘶嚎……还有遮天盖地的红雨。

这里是血的归宿,这里将是许许多多无名塚的墓地,这里也是敖氏与厉氏的战场。

那座城池的城墙上有着军事重地的楼阁,里头全是厉氏守城的高级将领,在城内已经被攻陷的时刻,竟门户紧闭不开,恍如无视逼近眼前的事实,只想躲着,眼不见为净。

一名身中数箭,却是背负了底下所有人的希望,奋力登上楼阁的兵卒,猛拍没有回应的门板,大喊:“将军!快出来啊!咱们是弃守,还是坚持下去等待援兵?请将军快下定夺,不然敖二爷就要攻进来了。”

终于,门开了。

兵卒心底一喜,急忙开口,“将军!快……”但在看清楚里头的情况后,倏地噤声,神情惊骇。

里头哪里还有他们的将军?

里头的情况根本和外头一样……不,更惨啊!

“不用心慌。”一个穿着朴素,头戴斗笠,遮掩了面容的男人,从混乱的城墙之下走了上来,没有看那兵卒一眼,而是对着那个手执青铜刀,伫立在满屋子屍骸中的年轻男子。

他一身彷佛家仆的粗劣打扮,眉宇间却凝聚倨傲无畏的凛然霸气,下颚微微上扬,还有鲜血在四周飞舞着。

“时月,你来晚了。”

“是二爷太急进了。”戴斗笠的男人淡淡的答腔。

兵卒听着两人的对话,大为震惊。

厉氏的军师竟然认识敖二爷?!那代表什么?

似乎已经明白己方大败的原因是内奸掌权,兵卒连忙想逃离此处,赶回去向主子通风报信。

咻……

一枝锐利的长矛刺进兵卒的腿,力道之大,穿透了脚骨,直没石板地面,像是故意把他钉在这里,而非要他的命。

“时月,下一步呢?”被称作二爷的男人扬起既狂又傲的笑容。

戴斗笠的秦时月走到兵卒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军师饶命!放小的一条生路吧!”兵卒连声求饶。

“进,可取天下;退,亦可安身。”秦时月的话是回应敖伯符的。

“很好,就这么告诉你『真正』的主子。”敖伯符有如一阵轻狂的风,出了楼阁,拔起长矛,对兵卒如是说道。

他们早已看穿此人并非厉家的人,而是“天边”来的细作。

而现在,他们正式对“天”宣战。

身分被识破,兵卒的眼底转为沉着,朝他们拱手为礼,跛着脚,头也不回的离去。

“鸾皇的身边仍有如此忠心的人。”秦时月看着那个现在喊不出名字的无名小卒,有种日后还会相见的预感。

“然而,现在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敖伯符以一种冷静的傲然,挑衅的看着天空。

强如崑仑者,最后还是被鸾皇给灭……而他,敖伯符呢?

失去了爱情,他深信自己能得到更好的。

“二爷,该回去了。”秦时月注意到他们的大军已经抵达城墙之下。

“走。”

敖伯符在下城墙之前,回眸看了东方的天际一眼,然后跨上勇猛的坐骑。

“我有与天为敌的靠山。”留下这句话,他率领大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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