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佳人 第十章
全身泡在热腾腾的药汤中,五娘的心思却不受控制的飞到老远——明明说好七天就会回来,如今已整整一个月过去,他却不停延迟回来的时间。
她也不知道再见到他的那一刻该说些什么,但就是好想见到他……她的心里像是有只小鸟在心中鼓动般无法平息。
“专心点。”云药坐在桶边替她把脉,秀气的眉不赞同的拢起。“想要让你跑跳自如很简单,但要让受伤的骨头与较深的筋脉复原,这药汤是必要的,若你不专心控制体内的气息,只怕会事倍功半。”无比严肃的说着。
“好的。”五娘缩了缩脖子,云药平时虽温和可亲,但遇到和疗程有关的事就会变得异常认真,不能有一丝苟且。
五娘专心的把气流归于丹田,这药汤的成效很惊人,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浸泡,她已能感觉到失去知觉许久的双脚有气流在运行,虽然勉力行走仍会疼痛,但那疼痛也随着每日的疗程而不停减少。
她的心中是愉悦的,但云药却不断警告她不能在疗程结束前强行走动,那只会增加刚愈合的筋脉过多负担。
“好了,足时辰了。”云药偏头看着一旁的香,指示五娘离开桶中,守在一旁的巧儿连忙拿来干净的白布巾替五娘围上。
“感觉怎样?”云药检查着五娘的双脚,仔细按柔着膝盖与筋脉。
“膝盖不会疼了,但筋脉那里还是有点酸疼。”
“嗯,看来好多了,你可以偶尔练习走路,但暂时还不要运气。”云药仔细叮咛着,转身拿起白玉瓶子扭开,当下异香四溢;从中取些透明药膏抹在五娘身上疤痕上。
“公主……”五娘讷讷的喊。
“不是说要叫我的名字吗?”真呆,云药伸手在五娘的额头上轻敲一下,亲昵的仿佛是在面对自家姐妹。
“云药,你为什么要帮我?”五娘不解,如果云药喜欢易天煦,就不该如此费心医治她,那些替她除疤的药,光看色泽和香气就知绝非普通药品,可云药却毫不在意的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吝啬。
“影后陛下、影后陛下,不好了!”云药还未回答,外头小厮着急的敲门,力道之大,把门都撞得格格作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怎会这么紧张?五娘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陛下,陛下被乌城的反叛军抓了!”
五娘僵硬的坐在龙椅上,天合王朝的规定是,当皇上不在时,皇后是要代为管理所有的事,但她只是一径沉默着,下头的大臣则是七嘴八舌的吵开了。
“我们应该听影后陛下的指示。”
“你看影后陛下自己都错愕得回不了神,现在的情形应该要请王爷来主持才对。”
“王爷是不能摄政的,这是天合王朝的规矩。”
“那你说该怎么办?现在皇上可是在那些叛军手中啊!不赶快把皇上救出来,怕会凶多吉少!”
“我觉得应该开战!把叛军一举剿灭。”
“我不赞成,要是叛军狗急跳墙,对皇上不利该怎么办?我们应该先跟他们谈谈。”
“我也赞成开战。”
“谈?要是他们根本就是想威胁我们,这件事让大陆上其他国家知道,天合王朝的地位何存?”
“但是你不顾皇上的安危了吗?”
“皇上的安慰当然要顾,但也不能忽视国朝的地位被威胁。”
五娘愣愣的,仿佛在场的事全都与她无关——他被抓了、被俘虏了,可能会被杀,他是不是正受着与她当初那般的酷刑?
要是他死了,她就能得到自由了吧?她再也不必困在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宫里,待在这里仿佛时刻都是在提醒她过去是多么的愚蠢。
这样对她而言,是好事不是吗?
“我认为应该把皇上的安危摆第一。”
“那你是认为天合王朝的威望一落千丈也行咯?”
所以……如果她继续保持沉默,就再也不用看见他了吧?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又有什么不对?”
“唉!你们先别吵了,现下连个能拿意见的人都没,还是请王爷来吧!”
“天浪王爷现下人在领地,不可能马上赶来啊!”
“所以还是我说的,现在马上领兵出征,趁他们还没警觉前,一举剿灭敌人,把皇上救回来。”
五娘僵硬的坐着,恍惚的看着远方,她听不见大殿上的混乱青年宫狂,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眼神落着的正是乌城的方向。
“娘娘,让奴婢替您梳头吧!”宫女拆开五娘的发髻,小心翼翼的把柔亮的发散下。
“不用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五娘愣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恍然又要陷入沉思,倏地一道黑影从梁上跃下,她的眼神闪了闪,看向来人,飘忽的眼神注入了一点风采。
“爹,你怎么来了?”见到杰煞,五娘是欢喜的,她很想见见爹,很想离开这里,可又觉得胸口好像压着石头,沉甸甸的,让她开心不起来。
“我带了个东西给你。”杰煞走上前,把一个小布包递给五娘。“其实它早就是你的,只是我想之前的你,应该会不愿受吧!”
“这是……”五娘打开布包,瞬间愣在当场。
布包中是块黑得发亮的令牌,触手冰凉,好像金属,但又轻的如同木质,上头苍劲的字体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罗字。
“爹……这是……”五娘瞠大眼,不敢置信。
“这是门主的令牌,早在一年前,长老已私下交给我,要我转交给你,一旦皇上有难,你就是下一任门主。”
“但那时我早已没了武功……”五娘错愕的看着令牌。
“罗门从来不是因为武功来选门主的,长老说你是黑暗中人,总有一天会回到黑暗中,他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确定你是这世界的佼佼者,即使你是一抹影子,也会是王的影子。”她与皇上注定是一体两面,无法分开。
“我不要!”五娘愣了半晌,忽地发狠把令牌往地上一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杰煞沉默的看着五娘的动作,没有阻止她;令牌在地上转了两圈,清脆的地落地。
“师父!你明知道接下罗门门主的意思是什么,为何还要我接?”
“罗门门主必须与君同在,永远不离不弃。”杰煞低声沉吟。
对罗门而言,一般门众还可选择离开,但只要是门主,就永远不能离开他们所效命的主子。
“师父明知我恨不得离开他,为何还要拿这令牌给我?我是不可能接门主之位的!”还以为师父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师父明知道她是如何痛苦挣扎活下来的,为何还要这么做?五娘气得双眼通红,忿忿的朝杰煞喊着。
“小五,他变了,皇上已不是以前的皇上了。”杰煞低沉说道:“那日你为了田猎之事与皇上起争执,而后昏死过去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怎会忘记?发现自己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她当时的心情有多恨,有多泣血?
“在你昏迷的那天晚上,皇上带着乐寒微服出宫来找我。”杰煞永远忘不了,那天雷雨交加,当他开门时,外头的那人狼狈的让他认不出来那是永远高高在上的男子——
那时的他,满脸都是水滴,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杰煞,救救她!”易天煦一冲进门,就抓着杰煞的肩膀不住的摇晃,双眼布满血丝,看来一夜没睡,是连夜快马加鞭而来。
“陛下……”杰煞从没看过这样的易天煦,一时竟无言以对。
“真要把她逼死了……”放开杰煞,他抱头如同困兽般在室内转来转去,不停喃喃自语。
“属下早就跟陛下说过了……她已不能再回到宫中,可陛下却一意孤行……”看着如今的易天煦,杰煞也只能无语叹息,他可以想到小五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怪不得她,是皇上咎由自取。
“她现在不停的发高烧,梦中不断的流泪,连东西都不肯吃,朕该怎么办?”易天煦简直快要疯了,她不停的呓语、不停的哭泣,连梦中都现在深沉的哀伤中,药也不肯喝,想逼她喝,她就该呛得连同鲜血一起呕出。
“陛下真想知道如何救她吗?”看着易天煦脸上的哀痛,杰煞心中也为之震动,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他从不把情绪彰显于外,可五娘竟能把他逼到如此境界!
“是的!告诉朕,你曾救了她一次,你告诉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想继续活下去?”易天煦欣喜若狂的冲上前,抓紧杰煞,手的劲道甚至无法控制。
“放了她,只有这样,她才能活。”杰煞一字一句说着,深沉的眼瞬也不瞬的看着易天煦。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易天煦仿佛遭到雷击,踉跄的后退两步,身上被瓷器划上的伤口因雨水渗入而疼痛着,但他却恍然未觉。“杰煞,天下人都说朕无心,没错,朕之所以能得天下,正是因为朕的无心。”坐在椅上,把脸埋入掌内。
杰煞没说话,一如过往,只是安静的听着。
“但是朕现在有心了,她就是朕的心,要朕放了她谈何容易?一个人没了心,还能活吗?”
心?他说五娘是他的心吗?杰煞惊愕的看着易天煦,他从不这样直接的把弱点说出口,以前的易天煦,怕是要消灭自己的弱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说出口?
“还记得朕跟你说的话吗?朕说……朕想测试没有感情的人,在遇上感情时能拼命到什么地步,结果这个实验却让朕玩火自焚,其实测试的根本是朕自己……朕察觉了自己的心的存在,而一旦察觉便离不开……”易天煦放下手,脸上的笑容没了平时的慵懒,反而苦涩得吓人。
他越过杰煞,往外走去,在跨出门口时停了一下。“杰煞,你知道吗?如果她要活,朕放她走;但是失去心的朕是不可能活了……”
杰煞睁开眼,从记忆中回到现在,朝着他眼前对这段事实不敢置信的五娘轻轻说着。“陛下这么说完就走入雨中,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不可能!”五娘轻轻否认,这只是他的游戏……
但她手中记得在那次最深沉的哀痛中,有人一直在她身边替她拭泪,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停的跟她说话,那话语又温柔、又哀伤,让她无法置之不理,所以……她醒来了。
“小五,要听从你自己的心,不要欺骗自己;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样。”杰煞捡起地上的令牌放到五娘腿上,悄然无声的从窗口一跃而出。
他好卑鄙,在这种时刻还下这么一步暗棋来动摇她的心,他连这个都算到了吗?这也是他的诡计吗?被抓、被俘,刻意把自己推向死亡,就只是为了要还给她自由吗?
她应该开心才对,这些日子以来,她最盼望的不就是自由吗?之前是因为双脚不能行走,可如今她可以走了,为何却迈不开步伐?
但是……他要是死了,从今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她就再也看不到他那么温柔深情的凝望她,用慵懒的嗓音挑勾她;不会再有人细心关注着她的一切,怕她毫不在乎的伤害自己;她再也无法感受到他的体温,从此以后每一个漫漫长夜都要天涯独自度过。
五娘的手慢慢握紧,把冰冷的令牌握在手中。
她还能吗?即使是虚假的温柔,但她还是陷进去了;看不到他,她就会想他、念他;看着他为她消瘦、憔悴,她的心就一寸寸的陷落。
五娘白皙的面颊滑下两行清泪,她终于愿意承认她还是再度爱上他了,她无可救药的想着曾经伤她最深,也一手教导她爱情的男人。
只是想象着再也见不到他,她就觉得心中痛楚得像是要把她给撕裂般,在牢里被鞭打的疼痛都远不及这种痛楚。
模糊了好久的记忆终于变得清晰,她又看见那个她记忆中的男子了:被她可以遗忘了许久,如今他终于破冰而出,除去她眼前的一片迷雾。
明明是深夜,朝议殿上却是灯火通明——
“影后陛下紧急征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是影后陛下发的命令吗?”那个皇后几乎不参与朝政,怎会突然……
“难道是因为想出了怎么对付乌城的办法了?”
“那肯定是要开战了!”
“你说什么?我肯定应该要讲和!”
“你什么意思?你又知道影后陛下的意思了!”
“影后陛下英明睿智,自然会这么想。”
“难道开战就不英明睿智吗?你这是攻击我的意思吧?”
五娘还没现身,大殿意识乱成一片,噪杂不休。
“住嘴!”一记细细的、柔柔的嗓音忽然差劲这团混乱当中,那声音不大,就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一圈圈的涟漪从湖面扩大,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五娘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着皇后正式朝服,竟一点也没被金芒淹没,反而与之相互辉映。
她纤细的身子看来无比坚强,澄澈的眼中没有迷惘,不怒而威,所有人在瞬间都被震慑住——不只是惊吓传言双腿不良于行的影后突然站起,更被一种无名的张力给限制,此刻她的神情竟和皇上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
“傅将军。”
一名壮硕男子立刻站出来。“臣在,影后陛下请吩咐。”
“要人快马加鞭,把天浪王爷接过来。”
“是。”
“还有传令三军拔旗开涉,三天后要抵达乌城。”
“是,那请问此次主旗要挂什么?”男子恭敬的问,主旗代表指挥官,不知影后打算指派谁出征?
“凤旗。”五娘眼中寒芒闪闪,凝望着远方。
“我亲爱的弟弟别来无恙啊!”嗓音在牢中回荡,夹杂着得意的味道。
“是啊!真的好久不见了,朕亲爱的王兄,没想到你好好的王爷不当,倒要当起叛国贼呢!”易天煦慵懒一笑,甚至有几分嘲笑意味,教易天翔看得又妒又恨。
从小就是这样,他虽身为长子,但下面两个弟弟俊美过人又才华洋溢,他在三人中始终被忽略,父王总是呵呵笑着向人介绍他弟弟,对他总是摇头叹气,他也是父王的亲儿子,凭什么两个弟弟就是受人喜爱?
“我亲爱的弟弟,我劝你说话小心点,你似乎还没弄清楚你现在落在谁的手中?”看不惯他那嚣张的态度,易天翔气得脸色涨红,出言威胁。
“王兄说笑了,要是你想对朕用刑,早就下手了;到现在还没动手,这根本不像你的作风。”易天煦笑着,眼中冷厉却是一闪而过。
“你……你别嚣张,我马上就会让你连口都开不了。”
“啧!王兄,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沉不住气又浮躁,父王才会把王位传给朕;要是交到你的手中,天合王朝八成要败在我们这一代。”易天煦状似遗憾的摇头,即使落在他人手中,他还是不改狂妄本色。
“你……”易天翔彻底被惹毛了,一把冲上前就要掌掴易天煦。
“住手!王爷,您忘了答应我们的事吗?”女子柔媚的嗓音不赞同的响起。
易天翔瞪了被绑在墙上的男子一眼,这才不情愿的放下手。
“好久不见了,天煦殿下,不过……现在应该称呼您为陛下才对吧?”女子身上脂粉香气馥郁,慢慢从角落走出。
“真是许久不见了,倩芯公主。”果然没料错,乌城的叛变是因允鹰国的介入,看来就是他们给予王兄庇护的,易天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没能恭贺陛下登基,实在遗憾,请在此受倩芯一拜。”倩芯姿态优美的福了福身。
“礼数很足,但朕却不觉得这该是对待朕的礼节呢!”易天煦扯扯手腕上的碗口粗的长链。
“真抱歉,不过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陛下从小就是练家子,还被将军称赞是筋骨过人,我们怕不把您给锁起来,您会逃走,这样我们会很困扰的。”倩芯微笑的说,却是完全不松口。
王兄果然把他的底细模得一清二楚,易天煦试着暗中运功,果然连内力都被封住。“这般大费周章请朕过来,还给朕这么隆重的待遇,不会只是想跟朕叙旧吧?”
“没错,我们想请陛下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倩芯娇媚一笑。
以往易天煦最喜欢这种魅惑的女子,浑身散发着女性魅力,但如今看着她,意外的他竟没一点喜爱感,脑中一直浮现五娘的样子。
他的小影儿一直都是那样,清丽中带点倔强,要说女性的娇媚,恐怕只有她安静或是激情时才会显现;她那只眼太过沉着,无为无惧,但他就是这样的被深深吸引。
“多待一会儿又如何?”易天煦不动声色的探问。
“朝廷有规矩,王爷不得摄政,王弟不在位置上,自然是要你的皇后来替你处理,啧,本王听说你娶了个跛子兼哑巴当皇后,品味还真是特别。”
易天煦原本慵懒的眸光霎时变冷,看着面前一脸嫌恶的易天翔。
“不过这倒是让本王想起你当初派来当诱饵的刺客,那女人也是嘴巴很紧,像个蚌壳似的,没想到你喜欢的是这种型,哑巴女是吧?”看着易天煦愀然变色的脸,他心中有种扬眉吐气的块感。
“不过你也真够狠绝,就那样把一个女人丢下不管,亏她是那样的忠心护主,死都不透露半句,本王才会万般不得已的对她用刑……”易天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想知道本王是怎么对她用刑的吗?其实很累人,我先让人用鞭子不停怞打,当她昏了再用盐水泼醒,之后再怞,就是如此反复折腾着她,我记得好些伤口都是深可见骨呢!不过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易天翔语气轻柔,回响在室内。
易天煦全身肌肉紧绷,眼中的冷厉益发凶狠,如果不是被锁在墙上,恐怕易天翔早已死了千百次。
“这时候本王又听到有趣的消息,听说那个女刺客以前还曾扮演过你的宠妃,很善舞,所以本王又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没想到她还是不愿吐实,本王只好废了她那双听说美丽得很的脚。”
“闭嘴,我说闭嘴!”易天煦低吼,墙上的链子被扯得锵锵作响。
“闭什么嘴?本王还没说到精彩之处呢!没想到那倔强的女人在刑具一收紧,脚骨硬生生夹碎之时,也会尖声惊叫得像个娘们!”停在易天煦面前仅有一步之遥,一字一句道。
“本来本王是想说,要是她再多活一下,就要把她赏给下属尝尝味道的,没想到她竟从地牢逃月兑,还真是了不起,脚骨尽碎、筋脉俱断也能逃得了!”真是可惜啊!
“王弟就在这里好生待着,本王倒是很好奇,你那传说中的哑巴皇后跟那女人像不像?”易天翔得意的笑着,与倩芯一起步出地牢,独留易天煦一人。
仅只是这样听着,他的心好像被人握在手中挤压般的疼痛,当初他对她做的是不是也一样把她的心给柔碎了?那一鞭鞭打在她身上时,是不是也一丝丝的把她的爱给鞭碎了,把她曾对他的信任全都扯裂了?
他了解易天翔的念头了——天合王朝为了避免兄弟争权而乱政,严禁登基后王爷有干政的机会,所以让皇后拥有权力;一般皇后都是出身良好背景的名门,有着强力的后台撑腰,几乎是自小与皇帝一般接受英才教育下长大的女子才能被选上。
这样才能确定在朝廷动荡时,还有另一派人马可以稳住民心,而这派人马又得确定要对皇上忠心耿耿。
但五娘这些都没有,这正是他们所看中的——若天浪没经五娘允许便来救他,那就是叛乱行为,易天翔可以正大光明的打着扫荡反贼的名号,等扫平天浪后再杀了他,之后自行登基为王。
若小影儿派天浪来拯救他,她没雄厚的后台作为势力,自然得调动皇城的军队来救他;而皇城附近肯定已有易天翔的伏军,一等皇城军队离开的瞬间就会开始进攻皇城。
不管怎样,最后的得利者都会是易天翔!
若她趁此机会逃出皇宫,那么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就算他被杀,天浪与天翔发生内战,至少她还能全身而退。
其实在他到乌城来之前已经大致明白会发生什么事了,虽然王兄的出现是个意外,但被抓、被俘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应该说他是故意的。
“让我自由,不然就让我死……小影儿,这两件事,朕都不能替你做到,但朕能替你做到第三件事。”易天煦轻声低喃着那天他在水中听见的话语,慢慢闭上眼睛。
他的第三条路就是……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