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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婚 第一章

南宋临安仲夏午后

封家──临安首富,其财产富可敌国。封家以买卖布料起家,之后更往多方面发展,有客栈、酒楼、当铺、药铺、盐货、古董、马匹等等……不管是哪一样,封家都经营得有声有色。

封克焕,封家二少爷,现年二十六,他的长相俊美无俦,身材高壮挺拔,加上出身名门,这样的他自然让许多姑娘芳心暗许。

他不仅外表出色,才能更是无可挑剔,让封老爷放心将家中事业全部交到他的手上,也让所有下人佩服,完全不在意他只是小妾所生。

「二少爷、二少爷……」丫鬟小绿气喘吁吁的叫喊着。

「怎么啦?」封克焕正在处理今天的帐目。

「老爷要二少爷到大少爷房里,大少爷的病情似乎更严重了。」大少爷是个好人,小绿好怕他会敌不过病魔的折磨。

放下毛笔,封克焕飞也似的冲出书房。

很快的,他来到大哥的房间。

「爹、大娘、娘,大哥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封克焕急切的追问。

「大夫说煜儿恐怕撑不了多久。」

封老爷深叹一口气,封夫人泣不成声,回答他的是他的亲娘。

「不会的,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救活大哥。」这几年来,封家不知请了多少大夫,花了多少银两在封克煜的身上,他却是一天比一天虚弱,让大家好不担心。

「老爷,我看这样吧,咱们替煜儿娶房媳妇,让他冲冲喜,说不准他就这么好起来了。」封二夫人提出建议,既然大夫没辙了,只好换个方法。

「唉,你说得容易,有谁肯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药罐子,咱们不能害了人家啊。」封老爷为人宽厚仁慈,不忍心因为儿子而葬送别人女儿的幸福。

「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煜儿……」封夫人泪流满面,不敢说下去,怕会一语成谶。

「爹,咱们就试试娘说的方法吧,至于人选方面就交给孩儿处理。」封克焕本来不相信冲喜之类的荒唐事,但为了让大哥活下去,再荒谬的事他也要试一试。

「这……」封老爷面有难色。

「老爷,您就答应吧,我求求您了。」为了儿子,封夫人不惜下跪。

封二夫人也跟着跪下。「老爷,我也替姐姐求您了。」

「你们快起来,我答应就是。」封老爷不答应都不行,唉,都是命啊。

「焕儿,这件事就交给你,记住,不许强迫,要对方心甘情愿的嫁进咱们家,知道吗?」封老爷面色凝重的交代。

「我知道,爹,您放心吧。那我先出去了。」

就在封克焕要离去时,封二夫人突然叫住了他。

「焕儿,等等。」

「什么事?娘。」

「这人不能随便乱找,万一找错人可就不好,等会儿我拿煜儿的八字去给算命师瞧瞧,免得冲喜没冲成,反倒害了煜儿。」封二夫人将封克煜视如己出,自然不希望他有个三长两短。

「焕儿,你娘说的是,还是等算命师看过你大哥的八字再找人吧。」封老爷附和道,冲喜这档大事可不能乱来。

「孩儿明白。」话落,封克焕转身离开封克煜所居住的日昊院。

不施脂粉的白皙脸蛋上有对宛若新月般动人的黛眉,一双犹若星空般耀眼的美眸,略显平凡的俏鼻,还有一张诱人品尝的女敕唇,可从那口里吐出的却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阿爹又欠别人钱了?」伊可信是被姐姐带大的,对他而言,姐姐就像他的娘一样,他不喜欢听到姐姐叹气。

「小信乖,姐姐没事,小信饿不饿?姐姐买馒头给你吃。」伊恋人不忍让年幼的弟弟跟自己一样,为了一个好赌成性的爹亲烦恼。

「小信不饿。」伊可信知道家里有困难,不能乱花钱。

「这样啊,那咱们回家去吧。」唉,爹欠的五十两该怎么办?本以为换个地方住可以改掉爹的恶习,想不到还是……

伊恋人牵起弟弟的小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姐姐,他们在看什么啊?」伊可信好奇的指着围在墙壁前的一群人。

「咱们也过去瞧瞧。」伊恋人心想,或许是有大户人家在请丫鬟也说不定,她正好需要一份工作。

而在一番努力后,伊恋人姐弟终于挤到最前面的位置。

只见墙上贴着一张告示──

各位乡亲,在下封克焕正在寻找一个姑娘,芳龄一十七,辰时所生,右肩上有着类似兰花的胎记,若有符合以上条件的姑娘,请拨冗至封府一趟,有要事商谈。

「这位公子请问一下,这上头写了些什么?」伊恋人识字有限,没法儿自己读出这告示全部的内容。

「是封家二少在找个姑娘,说那姑娘今年十七岁,还是辰时所生,右肩上有类似兰花的胎记,还要符合这条件的姑娘到封府一趟。」

「谢谢。」那不就是在说她吗?可是封家二少为什么要找她?又为什么知道她的右肩上有个兰花胎记呢?奇怪!

「不客气。」

「公子,请问封府该怎么走?」伊恋人决定去一探究竟,如果她不是他要找的人,她就拜托他让她在封府做个小丫鬟。

从那公子口中获知封府的位置后,伊恋人带着弟弟离开。

「姐姐,咱们要去哪里?」

「去找人。」

一段时间后,他们看到一道朱红色的大门,门上头的匾额写了两个伊恋人看不懂的字,在那大门口还排了一堆人,而且清一色都是女人。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封府吗?」伊恋人走近询问道。

被问的姑娘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谢谢。」伊恋人知晓对方嫌她烦人,于是没再多问。

「姐姐,她们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又为什么来这里?」伊可信一脸茫然的看着姐姐,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

「小信乖,别问太多,等会儿就轮到咱们了,乖。」其实伊恋人也搞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难道大家都符合告示上所说的条件?

十多个人进出后,终于轮到伊恋人。

「你也是看到街上的告示才来的?」问话的是封府总管海伯。

伊恋人微微颔首。

「进去吧,丫鬟会先带你去验明正身。」这几天不知有多少姑娘自称符合二少爷所开出的条件,结果却都是骗人的,没一个是真的,她们全是贪图封家财富和封家少女乃女乃的地位。

「嗄?验明正身?」伊恋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看你的右肩上是不是真的有兰花胎记。」海伯担心她也是骗人的。

其实来的姑娘每个人的右肩上都有朵兰花,但不是画的,就是烙的,没一个是天生的,根本不符合所谓的兰花胎记。

「喔。」伊恋人会意过来。

之后,她带着弟弟,跟着丫鬟走进大得吓人的封家大宅。

验明正身后,伊恋人被带到封家大厅。

「老爷,这位是伊恋人,伊姑娘她是目前为止唯一确实有兰花胎记的;伊姑娘,这几位是我家老爷、夫人、二夫人。」海伯为双方做介绍,并说出这让人为之振奋的好消息。

「你有兰花胎记,这是真的吗?」封夫人激动的问。

伊恋人被封夫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大娘,您别激动,先让焕儿把话问清楚。」封克焕一得知他们要找的人找到了,便从布庄快马赶回来。

回首看到俊美无俦的封克焕,伊恋人不由自主的小脸泛红。

见到伊恋人,封克焕的脑海突然浮现一张可人的芙颜。

「焕儿,你在发什么呆,快问啊!」封二夫人心急的催促。

封克焕拉回思绪。「姑娘,你请坐。」

「不、不用了,我站着就好,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找我?我并不认识你们,还是说我误会了?」伊恋人愈来愈搞不懂状况。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想回家了。」伊可信躲在伊恋人的背后,怯生生的问。

「他是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嗯,他叫小信。」

封克焕蹲了下来,柔声叫唤:「小信来,你想不想玩纸鸢?大哥哥让人带你去玩,好不好?」

听到可以玩纸鸢,伊可信轻扯伊恋人的裙角,一脸期待的问:「姐姐,我可以去玩纸鸢吗?」

「这……」伊恋人有所犹豫。

「伊姑娘放心,我的人会好好照顾令弟,不会让他少根寒毛的。」封克焕知道伊恋人是在担心弟弟的安危。

「好吧,那小信你要乖乖听话,不可以乱跑喔。」

「好,我可以玩纸鸢了,好棒喔,谢谢姐姐,谢谢大哥哥。」

仆人将伊可信带离大厅后,气氛忽然变得很沉重。

伊恋人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审问的犯人。

「伊姑娘,恕在下直问,你今年真的十七?真的是辰时所生?」事关大哥的生命,封克焕自然得更小心、更谨慎。

「真的,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发誓,可你们究竟为什么要找我?」伊恋人并不认为出生时日有什么好骗的。

「事情是这样的,家兄自小身体虚弱,我们打算为他娶妻冲喜,而姑娘你正好符合我们所要的条件,但这也得看姑娘愿不愿意嫁进我们封家?」封克焕简单几句话便道清个中缘由。

「原来你们是要找冲喜新娘。」伊恋人这下终于全弄明白了。

「伊姑娘,求求你帮帮忙,我们不会亏待你的。」封夫人泣声哀求,她好怕儿子会撑不下去啊。

「我……」该答应吗?我该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吗?

「伊姑娘,求求你,我儿子的性命全靠你了,我给你下跪,求求你了。」封夫人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封夫人,您别这样,我承受不起啊,我……我答应就是了,不过我有几个要求,希望你们能答应我。」伊恋人赶紧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封夫人。

「什么要求?只要能做到,我们封家一定尽力做到。」只要封克煜能好起来,就算要封家倾家荡产,他们也毫无怨言。

「我希望你们能先借我五十两,好让我替我爹还欠下的赌债,这样我才能放心的嫁过来。」纵使爹有再多的不是,他毕竟还是她的亲生父亲,伊恋人实在无法狠下心不管他。

「爹,我看这样吧,咱们就拿出三百两来当作给未来嫂子的聘礼。」听闻伊恋人的遭遇,封克焕忍不住地为之心疼,她不过十几岁就得背负爹亲欠下的赌债,真是太委屈她了。

「三百两?不、不用了,我只要五十两就够了。」伊恋人受宠若惊,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值钱。

「应该的,你是我封家的长媳,当然不能太寒酸了。就明天吧,老夫明天就上贵府和未来亲家公提亲。」伊恋人虽然不是出身名门,但封老爷毫不在意,封家依旧会用八人大轿将她抬进门。

「嗯,我还有第二个要求,我……」伊恋人有些支吾其词。

「伊姑娘,有话直说,毋需客气。」封克焕冲着她笑得温柔。

伊恋人害羞的低垂娇颜,深吸一口气后说:「我、我希望能把我弟弟一起带到封家,我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这没问题,我不仅可以让小信跟你一起嫁过来,还可以请先生来教他习字读书,请师父来教他武功。」封克焕答应得相当干脆,三位长辈也没有反对。

「真的吗?小信真的可以读书吗?」伊恋人一直希望能让弟弟进学堂念书,但碍于现实有困难;现在他有这个机会,做姐姐的她真的很欣慰。

「当然是真的。」

「谢谢、谢谢。」

「伊姑娘,一起留下来用晚膳吧。」封二夫人热情邀约。

伊恋人莞尔颔首。「谢谢封二夫人的好意,可是我还得赶回家替我爹做晚饭,就不打扰你们了。」

「那好吧,焕儿,你送伊姑娘回去。」天色渐晚,封二夫人不放心让伊恋人姐弟二人独自回去。

「封二夫人……」

伊恋人语未竟,封克焕风度翩翩的比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先走了,封老爷、封夫人、封二夫人再见。」微微欠身后,伊恋人旋踵踏出封家大厅。

「我先带你到后院去找小信,再送你们回家去。」封克焕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心里却因为眼前的她而有种莫名的悸动。

封克焕,冷静点,她可是你的未来嫂子啊!

「封二少爷,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见他突然皱起眉头,伊恋人忍不住的关心。

「我没事,伊姑娘,请。」封克焕记住,眼前的她可是你未来的嫂子。

轻轻的点了下头后,伊恋人走在他的前面,但有时会忍不住转头看他,而他给她的回应都只是淡淡一笑。

浓密有型的俊眉、深邃迷人的瞳眸、完美挺立的鼻子、性感温柔的嘴唇、高大挺拔的身躯、斯文有礼的微笑……

「啊,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今天可是我嫁人的重要日子,我怎么可以……而且我嫁的人还是他的……唉!」若不是因为还不出爹欠下的赌债,加上封夫人又跪下求她,她绝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伊姑娘……不对,是大少女乃女乃才对,时辰快到了。」说话的人叫作静儿,是封家派来服侍伊恋人的丫鬟。

「我知道了,谢谢。」再过不久她就要变成人家的媳妇了,说实话,她有种在作梦、不切实际的感觉,毕竟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而且她至今仍未见过她的夫婿,心中着实忐忑。

这时,封家花轿喧闹的来到伊家门口。

「花轿来了,丫头们,快把大少女乃女乃扶出来。」媒婆大剌剌的呼喝着。

而伊恋人在拜别爹亲后,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家门。

「嫂子,家兄因疾不便出门,遂由小弟代为迎娶嫂子,还望嫂子见谅。」由于正牌新郎无力下床,封克焕便成了「替身新郎」。

伊恋人摇摇头,盖头下的芙颜看不出悲喜。

「封二少爷,该出发了,误了良辰吉时可就不好了。」媒婆提醒。

伊恋人坐进花轿后,封克焕跃上马背,高举右手,示意起程。

敲锣打鼓、燃放鞭炮,一群人浩浩荡荡、好不热闹的来到封家大宅。

花轿停下,伊恋人在媒婆的告知下离开轿子。

完成进门前的礼俗后,伊恋人和封克焕一同来到封家大厅,准备拜堂。

「一拜天地。」两人朝门外叩首。

「二拜高堂。」两人跟着转向三位长辈。

「夫妻交拜。」就在两人面对面时,意外发生了。新娘的盖头不小心掉了,让在场人士惊呼连连。

伊恋人困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一直低着头。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精心妆扮过后的伊恋人还是让封克焕一度忘了呼吸。

「送入洞房。」海伯赶忙出声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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