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灰姑娘 第八章
四年后
「哇~~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
何心菲伸出食指,不断搔着床上小人儿的腰及腋下,让小人儿笑不可抑的在床上乱滚。
「起床了,小懒猪。」亲一下小人儿水女敕的脸蛋。
「再一下下就好。」伸出小小的食指及拇指比着一点点的手势。
「不行,我们说好今天要去金针山的。」
小人儿缓慢的坐起身,眼睛还舍不得睁开。
何心菲替他将睡衣睡裤月兑下,换上帅气的牛仔套装。「好啦!尿尿、刷牙是你的工作咯。」
「马麻~~」小人儿紧闭着双眼,「ㄋㄞ」着声音。
何心菲坚决拒绝他「塞ㄋㄞ」。「不准赖皮。」
「可是我眼睛瞎瞎的。」小人儿眼睛始终未睁开过。
「嘿!你昨天答应我的,但今天又赖皮、说话不算话。昨天才刚教你食言而肥这句成语的,你一下就忘记了吗?」何心菲插着腰佯装生气道。
小人儿攸地睁开眼。「我醒了。」
他以媲美李小龙的美技翻滚下床,拿着小熊维尼的梳洗用具走进浴室。
何心菲满意地看着儿子的背影,顺手将床上的小被折好。
此时门铃声想起,让她有些意外,搬到台东后她很少有访客,当然也从不轻易开门。
「谁?」她的声音紧绷,听的出她正处于一级戒备中。
「爸爸。」何永吉的声音传来。
她立刻开门。「爸!?你怎么来了?」
「想你们就来了。」何永吉笑吟吟地走进来。「我们家的小帅哥呢?」
她接过爸爸手中的行李及一个大纸袋,跟在他后头。
「在浴室刷牙洗脸。」
其实爸爸想看的是小宇吧!
何永吉迫不及待的走向浴室门口,看得出他很想赶快看到外孙。
「阿公~~」刚梳洗完毕的何定宇看见外公立刻用着腻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喊他,让何永吉心花怒放之余,还不顾年迈的身子,硬是将小宇抱起。
「爸,他已经很重了,当心的你的腰,不要再这样抱他了啦!」何心菲担心的提醒。
「一下下而已,没关系啦。」何永吉在小宇软女敕的脸颊上亲了好几下。
「外公,小宇现在真的很重了,以后我们改为互相抱抱就好了。」
他回亲何永吉,但仅只一下。除了妈妈以外,其实他并不喜欢被其他人亲亲和抱抱,但是因为怕外公难过,所以才「勉强」接受。
何永吉已经上了年纪,确实禁不起抱着小宇久站,他将小宇放下,接过何心菲手中的大纸袋,蹲下来笑道:「看看外公带了什么礼物给你。」将纸袋递给小宇。
小宇接过纸袋,将里头的纸盒打开,盒子里装的是一直约三十公分高的变形金刚,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哇~~是机器人耶!」小宇双眼发亮的看着色彩鲜艳的变形金刚。
「机器人?不是啦,老板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变形金刚。」何永吉纠正小宇。
「爸,以后不要买这么贵的玩具给小宇。他很少看电视,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要买这些玩具来增加他的物欲。」何心菲低声的和爸爸沟通。
「小宇那么懂事,从不开口要东西,外公疼外孙天经地义,况且我久久才来一次,只带那么个玩具过来已经觉得对不起小宇了,你还这样挡我,唉……」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发现小宇担忧的看着她,何心菲没再说下去。
小宇确实是个很贴心又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小孩。很多时候,她甚至还会有种是小宇在照顾她的错觉。
「小宇乖,外公和妈妈有话要说,你到房间玩变形金刚好不好?」何永吉也知道小宇现在并不适合在场。
小宇望向妈妈,晶亮的眼眸中有着期待。
「去吧。」
得到首肯后的小宇开心的抱着变形金刚冲回房间。
「玩具的事就别再说了,我再活也没几年,别这样限制东限制西的,小宇没有爸爸陪在身边已经很可怜了,你还管得这么严,这样对孩子并不好。」何永吉抢在女儿之前开口。
「知道了。」知道爸爸不可能因为她说不行就停止买玩具,于是她默默地接受了爸爸这种疼爱小宇的方式。
「你们要出门?」他注意到女儿和小宇都换了外出服。
「嗯,要去金针山,爸一起去吧。」
「不了,一大早就起床坐车,有点累。」年纪大了,禁不起长途跋涉啊!
「没关系,那我们取消行程。」她是昨晚才临时决定的,所以取消也没关系。
何永吉坐到一旁的藤椅。「不是答应小宇了?」
「他呀!刚刚还在赖床。而且,你觉得是你的变形金刚比较厉害,还是他讨厌吃的金针比较迷人?」
何永吉仰头开怀大笑,孩子毕竟是孩子啊!
何心菲到厨房为他冲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小心烫。」
「我们公司最近和他签约了。」何永吉拿起杯子啜饮一小口。
他知道女儿会知道所谓的「他」是谁。
「喔,等了这么多年,你们终于办到了。」她知道「他」是谁,也知道爸爸的公司从一开始就一直希望能和他合作。
「他有问起你。」他注意着女儿的反应。
何心菲顿了一下才回答。「是吗?」
「我什么都没说,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和他联络吗?」
「之前有通简讯,后来觉得这样藕断丝连不好,所以就不再回应他。」
当年分手后,她主动向银行提出请调到台东的申请。
有人自愿到偏远地区服务再好不过,银行立刻批准她的申请。
她带着简单的行李只身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台东,一切重新开始。
刚开始蓝玮杰时常发简讯给她,但仅止于此,因为她刻意不让他知道她在台东。有时他提出见面的建议,也因为她不止一次重申不想见面的坚持而作罢。
是,她没换手机号码,因为私心的想保留一丝和他联络的机会。无可否认的,过了那么多年,她还是很爱他,并没有因为分开而停止,当初也是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才忍痛提分手。
因为她不确定不爱孩子的他会不会在听到她怀孕后,要求她拿掉孩子。她不能冒这个险,所以宁愿和他分开也要留下孩子。
小宇的贴心懂事,让她庆幸当年坚持将小宇生下的决定。
「都过了这么多年,他身边没出现过其他女人,可见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如果他知道小宇的存在……」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何心菲激动的打断。「我绝对不会冒这个险,难道你忘了我当年离开的理由吗?如果他愿意接受婚姻、喜欢孩子,我又何必跑到这里承受同事的指指点点,独自生下小宇?」
刚来的时候同事对于她未婚怀孕的事很好奇,着实让她承受了一段时间的异样眼光。但她从不多谈自己的事,后来大家习惯了,也就不再追问,之后甚至会主动关心她和宝宝的状况,只是她低调的不愿多回应,刻意和同事保持一段距离。
「人总是会变的啊!」他还不死心。
「是啊!所以我也变了,我和小宇过得很好,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习惯这样的生活了,不想也不喜欢意外,而且强烈拒绝所谓的惊喜,所以,希望爸你不会有什么轻举妄动的不智之举。」她担心的是爸爸到最后会心软出卖她和小宇。
「我若要说的话早说了,何必等到现在,连你阿姨和桂洁我都不让她们知道,每次来都要先编好理由。」何永吉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你们的事我不想管,但孩子很无辜,现在他还小不懂这些,长大以后,他会怨你为何不给他爸爸,虽然你是他的母亲,但是没有资格剥夺他和父亲见面的权利,心菲,天底下没有什么瞒得住的事呀!万一小宇以后知道真相后,你承受得了他的怨怼吗?」
何心菲看着爸爸,心中感到五味杂陈,她也想给小宇更完美的爱,所以才会更用心照顾他,来弥补没有爸爸的不足。
但,有些事就是妈妈代替不了的呀!
不能和小宇一起洗澡打水仗;不能和小宇一起踢足球、打棒球、玩篮球;更不可能把他扛在肩膀上让他高人一等。
「谢谢爸爸,我会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她轻声道谢。
「谢什么?我除了每次来这里念念你外,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次我跟你阿姨说要出差几天,你不会不欢迎吧?」他瞧了瞧她。
「爸,我当然欢迎你常来啊,阿姨她们现在还好吧?」
「老样子,桂洁到现在还是三不五时在换工作,都是被你阿姨宠坏的。有时她们问起你,我都说你现在过得很好,她们到现在还是以为你是在国外的分行上班,幸好当初我这样说了,不然以你阿姨的个性肯定没完没了。」
何永吉是除了她台东的同事之外唯一知道她怀孕生子的人,他非常清楚刘春媛的个性,所以干脆跟她说心菲被调派到国外分行去了。
「上次不是说桂洁交了男朋友,还顺利吧?」
「分了,年轻人谈起恋爱像打仗……」
只要不要扯到蓝玮杰有关的事,她和父亲是很有话聊的。
蓝玮杰躺卧在台东某农场内豪华小木屋前的躺椅上。
为了凝聚公司员工的向心力,他这次破例参加公司福委会办的国内旅游。没想到一来,就喜欢上这里。台东的天空很蓝,天气很好,这个农场很大,视野开阔,确实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强烈的震动起来,瞅一眼来电显示后才接起。
是福委会的主委打来问他午餐是否要和大家一起用餐,他的回答是肯定的,都来到这里了还不和大家一起吃饭,拿来干嘛?
他刚刚到餐厅不久,一个穿着粉绿色围兜兜的小男生端了两盘小菜到他这桌来。
小男孩立刻成为大家的焦点,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过去了,几个母性坚强的女生甚至主动和他「寒暄」。
「好可爱的底迪哦,和姐姐照一张相好不好?」
「底迪几岁?」
「底迪的头发是自然卷吗?」
「底迪有酒窝耶!」
底迪长、底迪短,一群女人就这么围着何定宇大呼小叫的。
何定宇蹙着眉头,很明显并不喜欢这些「阿姨」太过靠近,他不懂为何每个阿姨看到他都这样,除了夸他可爱外,有的甚至会想捏捏他的脸、模模他微卷的头发,有的阿姨更讨厌,问也不问的就抱他。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他又不是小狗狗或小猫咪。
蓝玮杰在一旁冷眼看着女员工们和小鬼搭讪,也看得出他并不喜欢她们,即使用糖果和玩具利诱也没用。
虽然他不喜欢小孩,但这小鬼真的还蛮对他的胃,酷酷的模样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印象中他小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不喜欢人家随便模他。
此时老板娘将第一道菜端上来。「小宇,可以帮姨婆拿两瓶乌龙茶给隔壁桌的叔叔吗?」
她是来替孩子解围的。
来这里的客人只要看到小宇都会赞叹这孩子可爱、聪明,所以她已经很习惯帮小宇挡驾了。
「没问题。」小宇乐得逃离阿姨们的魔爪。
「老板娘,他是你的孙子喔?好可爱捏。」刚刚自称是大姐姐的女员工问。
老板娘笑笑滴答道:「我也很希望是,不过其实他是邻居的孩子,白天妈妈要上班,所以我和老板就自告奋勇帮她带孩子。农场辽阔,让小孩子在这里自由奔跑再好不过了。」
「但是你们却让他工作。」蓝玮杰面无表情的眯向老板娘,他们怎么可以让这么小的孩子工作!?
老板娘急着解释。「不不不,我们怎么舍得让小宇工作,唉……小宇很懂事,每次都主动向帮忙,为了不让孩子失望,所以只好找些轻松简单的工作给他。」
「爸爸呢?在外地工作?」在台东这样的情况并不少。
「不知道,他妈妈从来没提过,我们也不敢问。」
老板娘的话让现场一阵沈默,大家各自在心中着OS。
蓝玮杰眯向正将饮料送给客人的何定宇,一抹心疼在他眸中一闪而逝,想到孩子在单亲的环境下成长,心竟被莫名的情绪给就得紧紧的,有说不出的难受,或许这就是那孩子不喜欢别人碰触的原因吧。
眼见自己把气氛搞砸了,老板娘立刻重新挂上笑容。「哎呀,是我多嘴了,影响大家用餐,来来来,先尝尝我们这里最有名的石板山猪肉,等一下还有很多好吃的,大家慢慢用。」
「请那孩子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蓝玮杰在老板娘离开前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说,他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的呀!该不会是因为同情的关系吧!
「呃!可是小宇他……」
「餐厅内客人很多,你们应该没空照顾他,万一有人没注意到他而撞到他的话很危险。」
「我问他一下好了。」老板娘不是小宇,不能代替他回答,更何况小宇年纪虽小,却已经很有想法,很多事情他会要求自己做决定。
小宇答应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不顾其他阿姨热情的召唤,他将自己挤进蓝玮杰位子旁。原本坐在蓝玮杰身边的主委立刻挪动椅子并为他准备另一张。
小宇之所以会答应过来,是因为这位又高又帅的叔叔,他一直很注意这个帅叔叔,他注意到当这位帅叔叔开口讲话时,其他的叔叔阿姨都会乖乖听话,这位元叔叔好酷喔,不像他,就算板着脸拒绝,还是会有很多阿姨不听话,总喜欢碰碰他、捏捏他、抱抱他。
如果坐在叔叔身边应该就不会有人敢随便碰他了吧!至少他再也以为。
果然他一做到蓝玮杰身边后,其他人确实就比较收敛了。
「你叫什么名字?」蓝玮杰问他。
「何定宇,不过大家都叫我小宇。」拿出自己专用的维尼餐具。
「蓝玮杰,我的名字。」他没把他当小孩,礼尚往来的报上名字。
「嗯?蓝玮杰?」小脸毫不掩饰他的疑惑。
好奇怪喔,他好象常常听到妈妈和外公说一样的名字,是不是他搞错了?
「怎么了?」蓝玮杰好笑的看着他如小大人般的模样。
他摇摇头露出可爱的笑容。「没有啦!」
「先吃饭吧!」
蓝玮杰替他盛饭、夹菜,这些事是过去他从来没有,也不会想做的事,今天倒是一次做足。
也许是因为出来度假,心情很轻松,所以他才会心情大好的扮演「爸爸」的角色。
当老板娘将芹菜花枝及由青、黄、红甜椒一起拌炒的三色鲜蔬端上桌时,蓝玮杰和何定宇不约而同的紧拧着眉,表情如出一撤的看着这两道菜。
不知是谁率先惊呼。「总经理和小宇好像喔!」
接着陆续传出呼应声。
「对耶,皱眉头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眼睛也是。」
「头发也是自然卷。」
「鼻子也都好挺。」
「要是不解释的话,说他们是父子也没人会怀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指认,他再不阻止,也许到最后会有小宇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的说法也说不定。
「不要乱凑对,让小宇的妈妈知道的话不好。」他低声提醒大家,毕竟自己的孩子被说成和别人极度相似是很杀的一件事。
何定宇却在心底偷偷雀跃着,他喜欢像叔叔,希望长大后也可以像叔叔一样酷。
蓝玮杰各夹了一筷子的芹菜及三色鲜蔬放到何定宇的碗里,他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我……」
「碗里面的都得吃完。」蓝玮杰淡淡地说。
何定宇看看他,再看看碗里的青菜,然后乖乖地拿起汤匙。
为了做个好榜样,蓝玮杰也替自己夹了这两道菜。
一大一小吃菜的表情一模一样,只一个苦字形容。
这次大家只敢在心里惊叹,说什么也不敢再说出来。
小宇躺在蓝玮杰住的小木屋外的躺椅上睡着了,身上还穿着他的T恤及盖着他的休闲外套。
吃完中饭,他看老板和老板娘还在忙,而小宇又一直黏在他身边,所以就主动提议让小宇先跟着他。
小宇开心的带着她在园区内四处逛逛,他们聊了许多事,包括小宇和妈妈之间的一些生活趣事。
他还陪小宇玩飞盘、打棒球,看得出小宇今天特别开心,因为从来没有人陪他玩过这些。
爱干净的小宇一进到小木屋里,就立刻将身上沾满泥土的衣物月兑下,自动进到浴室等待,他都一丝不挂的对蓝玮杰提出邀约了,他只好跟着进浴室,陪他打了一场战况激烈的超级水仗。
洗完澡后,两人一直觉得大露台的躺椅比房间内的床舒服,所以他们一人占据一张躺椅,徐徐的凉风让体力透支的小宇很快睡着。
看着小宇稚女敕熟睡的脸,蓝玮杰脸上挂着一抹温暖的笑容,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慈祥的一天。
而且,孩子其实并不可怕呀!比起商场上的那些豺狼虎豹,和小宇在一起有趣又快乐。
当他帮小宇穿上的T恤,分别将衣摆在他两脚的膝盖处打个松结以免他跌倒时,他兴奋得鬼吼鬼叫,直喊着长大一定要穿像叔叔一样的衣服。
原来被崇拜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和小宇相处一整个下午后,他现在有些迷惘了,不清楚自己多年来不要婚姻,不要孩子的坚持到底是为什么?甚至为了这个坚持而失去心菲。
当年因为自己无聊又幼稚的坚持,让他失去心菲,却也不愿再接纳其他的女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像疼爱心菲那般对待她们,而且他也给不起女人所爱的婚姻保障。
如果当年他和心菲结婚了,也许也会有和小宇这般年纪的孩子,当然,也会像小宇这般懂事可爱。而他们也许会像心菲所说那样,会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动摇了,开始觉得多年来的坚持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更是个荒唐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