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难缠 第三章
春暖花开的季节,一阵花香飘散在长安的热闹街上,带来清新的空气。
可惜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硬生生的破坏了这种美感——
「是谁准你们在这里摆摊做生意的?」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大汉,伸手抓起一把蔬菜往地上砸。
站在他们面前的姑娘冷着一张俏脸,看着辛苦栽种的蔬菜被践踏,原本平静的眼里闪过一抹怒火,「小女子不知连摆摊做小生意也得经过同意。」
「你们看起来挺面生的,是新来的吧?难怪会不知道我是谁!」大汉打量着他们,咧嘴一笑。「我是大名鼎鼎的街头小霸王,这条街是我管的,想在这里摆摊得缴保护费。」
「据我所知,这条街是由官府管辖,并不是什么小霸王的地盘。况且小女子也不需要任何保护,所以不认为有必要缴保护费。」她面无表情,语气平静,一点也不畏惧大汉的狠样。
华朵和华父前阵子还在四处流浪,最近来到长安,想在此地赚些生活费才会来摆摊,谁知竟会碰上恶霸!
「少拿官府来压我,在这里,我就是官!」他可没把官员给放在眼底。「你不需要我保护吗?啧,年纪轻轻就这么狂妄,要不要你怕一下啊?」说完立刻要手下们踹倒摊位。
华朵绷着一张脸,拳头不断的握紧、放松着。
「朵儿,忍着点。」华父赶紧来到她身边低声说。「保护费要多少?」
大汉露出鄙笑。「我都还没动手,你就投降啦?对嘛!姑娘家根本就不该强出头。」
「一个大汉也不该这么啰嗦。」她的语气嘲讽。「到底要给多少?」
大汉被激怒,气得瞪大眼。「十文钱。」
「什么?」十文钱都可以买一斗白米了!「就算我摆摊一整天,最多也才能赚五文钱,我上哪去拿十文钱奉献给你?」
「这么说是拿不出来啰?」大汉眯起眼,抄起地上的蔬菜直接砸向他们。「拿不出来就等着挨揍吧!」
围观的众人惊呼着,却因害怕大汉们的凶狠而不敢站出来说公道话。
华父急忙护着华朵。「大爷,别这样……才刚开市,连生意都还没做成,怎么给你钱呢?」
「老头,给我滚开!这丫头不是挺呛的吗?不让她受点罪她是不会怕的!」他会让这个黄毛丫头明白这世上的坏叔叔很多!
「大爷……」华父的话尚未说完,立刻被推倒在地。
「爹!」华朵这下发怒了。「找死!」
「朵儿,不行!」华父急着大喊——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连武功都不敢使,倘若她冲动的出了拳,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爹被人欺负!」她什么都能忍,唯有阿爹的事不能忍!
瞪着面前哈哈大笑的大汉,她扬起手掌准备教训他,谁知他的脚步却在立时腾空,一下子飞撞上旁边的大树。
凄惨的哀嚎响起,大汉当下跌在地上东倒西歪。
「这是怎么一回事?」望着手掌,一脸茫然——难道她的力气已大到不须使力就一揍人了吗?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小,这画面简直伤我的眼睛!」一道高大的身影伴随醇酒般的好听嗓音出现。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张清俊的容颜,却让她惊骇的瞠大眼。「不,不可能……」
「天啊!那个不是义凛公子吗?他怎会跑来长安?」
「真的是义凛公子!哇~~好俊啊……」
四周的仰慕、惊喜声传入华朵耳朵里,让她更加确信——眼前的男子正是她千方百计想躲避的人!
「哎呦,是哪个臭小子打我?」
罗宁乐勾起嘴角,「是我。」方才他在树上使劲发了一掌,强大的掌力让不懂武功只会蛮力的大汉立刻飞了出去。
「你……」大汉瞧见笑容满面的男子,吓得脸色苍白——是义凛公子……义庄的手下遍布天下,他若还想在世上混,就不该招惹这个义凛公子!「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下次不敢啦……」口中念念有词,赶紧与伙伴一起逃命去。
罗宁乐收回凌厉的眼神,转身瞧见娇小的身影正欲落跑,脸上的笑容当下僵住,亦轻盈的步伐迅速来到她的后方,紧紧握住她。「对好意出手帮忙的人,你竟连一句感谢都不说吗?」
她的身子一僵,「多谢公子的帮忙。」
他眯起眼,「哪位公子?」
她皱眉,无奈的叹气。「这位公子,多谢你的帮忙。」
「不客气。」他微笑的打量着眼前娇小的她,刚才在远处无法看清她,如今近看才有种真的是她的欣喜。
比起两年前,她变得亭亭玉立,清秀的脸蛋少了青涩,多了份娇媚;而最吸引他的气质依然未变,仍是冷冷清清……就像与世无争般的洒月兑。
她知道他在看她,而且还用一种灼热到会让她感到不安的眼神,于是她抿紧唇,暗自叹气。
十六岁的他已经俊得令她无法直视,没想到经过两年,他的俊未减,反而更加迷人。
他的身形高大,站在他面前更显得她的娇小;他清俊的脸上一贯挂着微笑,但眼神却是深沉得让她害怕。
她知道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唉!她的头好痛。「公子,小女子和爹还得做生意,请你放手好吗?」瞪着被握住的手。
「不要。」
「什么?」她惊愕的抬起头。
「你还想装作不认识我到什么时候?华·朵!」他很满意的看着她惊骇的神情。
「你、你……」他知道她的名字,代表这次并非偶遇,而是专程来找让他!华朵的脸色苍白、思绪混乱。
「好久不见。」他凑近她,「我很想你。」
想她?她不禁往后倒退好几步,听到周遭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急得直想甩开她的手。「光天化日之下,你握着姑娘的手是成何体统了?快放手啦!」
他勾起嘴角,「不要!谁知道会不会我一放手,某人就跑了?!」语气讽刺。
「你……罗宁乐!」
「原来朵儿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还真是感动。」他的眼眶像是泛着泪光般,亮闪闪的。
这男人的行为越来越夸张了!她的脸色铁青的说:「拜托你放手好不好?」咬牙切齿,「男女授受不亲,你抓着我的手不放,是想害我嫁不出去是不是?」
嫁人?他挑起眉,直接拉着她的手贴上他的胸膛。「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娶你,所以你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
她急得跳脚,他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吗?他是想害她被爱慕他的女子们围攻吗?他还真是个狡诈的男人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到底是得罪他哪里了?他想招摇、出名,可不可以别拖她下水?
「因为你说谎,不遵守承诺,现在我不要听你的话,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做,这是你欠我的!」不将她的怒火放在眼里,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朵儿,倘若不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
他们的关系?这男人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吗?华朵的俏脸丕变,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跟我到天下客栈。」拍拍她的脸,他笑笑的说:「我已派人先送伯父过去了,你……会来吧?」
华朵这才发现父亲不见人影,愕然的瞪着他。「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我只是请他去吃顿饭啊!」他绝不承认一是想拿华父来威胁她就范。
「罗宁乐,两年不见,你可真有长进。」竟然越走越偏,当起卑鄙的小人了是吗?
「当然,被骗过一次就该记取教训。」他勾起唇角,「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逃走,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小·朵·儿。」
他的笑在外人眼中是亲切、善良,但在华朵的眼中却是狡诈与邪恶……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看来这次是真的躲不过了!
嗡嗡嗡……仿佛有只蜜蜂在华朵的四周飞来飞去似地,吵得她好想以双手捂耳,逃离这里。
「朵儿,长安也有义庄的庄园,等会儿我带你过去瞧瞧。」
「嗯。」她精神恍惚的点头。
唉!两年没听见他的唠叨,现在很不适应,她只觉得耳朵好痛。
罗宁乐带她走进天下客栈的回廊,瞧见她皱着眉头,一副头很疼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看来她就快受不了他了,他直摇头,识趣的闭上嘴——没办法,太久没见她,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一时控制不了嘴巴嘛!
「请进!」来到一间厢房前,推开门,他率先踏入房内。
跟在后头的华朵见到一桌的美味佳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困惑的开口,「我爹呢?」
「他正在另一处吃饭。」
她的俏脸脸色一沉,「我以为我爹也在这里,才会跟着过来,看来并不是如此!我要去找我爹。」
「朵儿,我是希望跟你单独相处才会做这种安排,你别紧张兮兮的,好像我会把伯父吃掉一样。」
她别过脸——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对她的阿爹做什么,她只是不愿跟他单独相处,才会想离开!
「我不管!我要去找我爹。」她才踏出一步,立刻听见他以低哑的嗓音,带着浓浓失落的口气诉说着——
「为什么你总是看不见我对你的心意呢?我希望你能吃得开心,还特别吩咐厨子做你喜欢的菜色,在你来之前还盯着厨师,就怕这桌菜肴有个闪失;为了跟你吃顿饭,我千方百计把你给拐来,可你却只想逃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听一次我的话?是要我拜托你吗?」
转过头,看见他失望的眼神,她只觉得心在怞痛——他是堂堂的凛义公子,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来讨好她呢?「我知道了。」叹口气,对他投降了。
他一扫忧伤,立刻换上欢喜的神情,上前拉着她的手。「过来。」让她坐着,自己也坐在她旁边。
看着满桌菜肴,她的胸口一热——葱蛋、红烧排骨、猪肉炒笋丝……每道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肴,他真的是有备而来。
「快吃。」将筷子放入她手中,还夹了许多菜到她的碗中。
她听话的吃着饭菜,低着的头始终抬不起来,就怕对上那道在她身上游移的目光。
「这两年过的好吗?」
「你有办法找到我,应该知道我过得好不好。」
「找你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能知道你的下落也是万幸,我又怎会知晓你过得如何。」
她沉默不语。
「朵儿,我一直遵守跟你的约定,乖乖的当凛义公子,为什么你却不愿意遵守约定,甚至连名字都骗了我?你就这么讨厌跟我当朋友吗?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做错什么,我反而想问你为何要这么执着的当我的朋友?」
「想要亲近一个人哪会有什么理由?就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他挑起眉,「不过讨厌一个人,肯定会有理由。」
「错了,讨厌一个人也是一种感觉。」她不服气的反驳。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所以你是讨厌我吗?」这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我……」她本该很肯定的回答,但一见到他的忧伤的神情,她就压根无法把话说出口。
「讨厌我才会骗我,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吗?」
沙哑的声音轻轻的问,却是逼得她喘不过气来。「不是这样……罗宁乐,我不讨厌你。」她终究舍不得伤害他。
「那为什么一再的躲着我?」
她抖着嗓音说:「你是……义凛公子啊!只要跟你扯上关系,我就没有平静日子可以过了。」
「就因为我有名吗?」他眯起眼,「没有平静的日子可过,这话是什么意思?朵儿,你在害怕什么?」大手抬起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她的脸。
他的样子是如此温柔,华朵在瞬间心动了,好想将所有的事全告诉他、依赖他……
可万一他反被她给连累了,那该怎么办?现在祁星教是没动作,名门正派也还不知道此事,义庄又岂能插手呢?
倘若告诉罗宁乐,他肯定会为了她而彻查这件事,但这不就失去义庄中立的立场,而若武林中人拿这把柄来对他进行围攻就遭了。
不,不行!「没、没有。」
说谎!他已不是两年前那个爱玩成性的浑公子,而是看尽人性百态的义凛公子,怎会看不透华朵眼底的闪烁神采?「是因为祁星教的关系吗?」
闻言,她的脸色丕变,「你怎会知道祁星教的?」
「我还知道你是宋宁和安佳儿所生的孩子呢!」
「罗宁乐!」她放下筷子,欲起身却被他拉住手。
「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当初你父母的事也是义庄处理的,连你的去处也是由当时的义凛公子所安排,只是没想到那对夫妻并未尽到养育之责……对不起,这点是义庄的疏失。」叹口气又说:「总之你被弃养,而伯父在路过山中刚好看见你,才会带着你一起回到祁星教。」
当时的义凛公子是他的叔父,在他想找华朵时,恰好听闻叔父说起江湖上的趣事,提及曾有一名女子以一身的怪力闯出名号,让他联想到她,进而追问才得知了她的身世。
她抿紧唇,「原来你都知道了。」难道……
「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逃离祁星教的?按理说你们应该打不过祁星教的人!」他挑起眉,看着她陰沉的脸色。
他会这么问,表示他还不知黑狱剑的事吗?顿时,她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不知该庆幸,还是失望。「你的兴趣是探究别人的过往吗?」冷冷的开口。
「如果我想知道你的过往,就会继续查下去了。」
「罗宁乐,别忘记你身分,身为义庄公子,不该随便调查江湖中人的事!」
「我知道,若继续查,恐怕会让义庄的立场变得难堪,而我也会被人指责有失偏颇,所以若非必要,我绝不会那么做的。」他垂下眼,「朵儿,你是害怕祁星教抓你们回去才躲着我吗?」
「是的,我擅自离开祁星教,是他们眼中的叛徒,我不想被抓,才会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
「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她暗自怞一口气,佯装生气。「什么叫做简单?你可知道我们父女俩为了逃离邪教重新开始,过得有多辛苦吗?」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点,我以为是有更麻烦的事纠缠着你才会这么说。」他是真心感到抱歉。「这件事你可以跟我说啊!我会帮你准备一个新的身分,绝不会让祁星教找到你们。」
「这些年来我们虽然过得辛苦,但祁星教却不曾找过我们,也没听说他们有在追赶我们的风声,这就表示祁星教早已不把我们当成一回事,所以就不麻烦你。」
他看出她不愿多谈此事,以致有再多的疑问也贴心的不再追问。
他虽不知祁星教对华朵存有什么目的,但他会竭尽所能的去保护她,这也是他当义凛公子的最大理由。「你都不好奇我过得如何,不想知道我的事吗?」笑着转移话题。
「你的名气太响亮了,就算不刻意去问,也会知道你的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听到罗宁乐三个字,简直陰魂不散。「上上个月,你和黄府千金一起去游湖,据说让不少闺女心碎……」她的语气略带酸味。
哼!他的桃花还真多。
他扬眉,语带玩味。「你也包含在那群闺女里吗?」
她楞了一下,随即冷下脸。「我哪有闲情逸致去为一个男子心碎?」
这句话让他的笑容顿时僵住,眼底多了一抹失望。「是吗?」
「唉!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有什么好在意的!」她不喜欢他落寞的神情,连忙挤出那句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是真的,你就会在意啰?」
「事情又还没发生,我怎会知道!」她别扭的回答,急着怞回手。「不过你也没听我的话啊!」
「我哪有?」他很乖,都有听她的话耶!
「我不是最讨厌招摇的人吗?结果这两年,你简直是高调到不行,一举一动搞得天下人都知道。」
「这也是为了你呀!」
「你喜欢招摇就自己承认,别拉我下水!」她不满的哼了一声。
「朵儿。」凝视她的眼眸,「我这么高调就是要让你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知道我的消息,让你永远都不能忘不了我。」
「什么?」她从没想过他高调的理由竟是为了她。
「我知道你一点都不会挂念我,也不会去关心我的消息,更巴不得能忘记曾经认识过我。」他的语气充满了埋怨。「啧,只有我一个人思念你太不公平,既然你不找我,我就用天下人的嘴去告诉你消息,这样不管不在何处,都会听到我的名字啦!」
华朵哑口无言,看着他红着俊脸说出这番话,让她层层防备的心房慢慢的被他打开,首次因他而觉得感动。
「既然找到你了,以后我会低调行事,所以你就别再躲我了。」
她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都对朋友这样好吗?」
「嗯……好像只有对你这样。」他眯起眼,「朵儿,你不想当朋友没关系,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
「不当朋友?那我要用什么名义呆在你身边?」她难得露出傻乎乎的表情。
「兄妹?」
兄妹?这两字像刺般戳进她的心房,她下意识的反抗。「不要!」她才不想当他的妹妹。
「那……」这可让罗宁乐苦恼了。「姐妹如何?」
她皱眉,瞧见他眼底的戏谑,原本的感动骤然消失,气急败坏的喊道:「拜托你认真一点!」
他开怀大笑,大手柔乱她的发丝——不论当什么都好,他只希望华朵能永远在他身边陪伴。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华朵从溪边洗完衣服回来,一走进院子就看到罗宁乐一身朴素的坐在华父身边学着编织竹篓。
他说找到她后会学着低调,起初她以为他在开玩笑,并不当一回事,谁知她错了……
他逐渐减少了在大家面前出现的机会,也不像以前那样到处宣扬他的消息,开始保持神秘。
现在大街小巷都在哀嚎见不到义凛公子,一大堆闺女的心又碎了……
甚至还有流言传说罗宁乐是生病了……义庄的人眼见事态严重,急忙澄清义凛公过得很好,只是忙于事情才不见客。
谁会料到,原本该呆在义庄避暑庄园的罗宁乐会穿着朴素的粗布服装来到她家,帮忙农务。
她早该知道罗宁乐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该去质疑他的话……「唉!你为什么总要让我成为大家的眼中钉?」
万一他身穿这身衣装,他做的事被外人看到要怎么办?会不会把她当作是坏心的妖女,进而围殴她啊?
虽然她一拳就可以横扫全场,但她还是会有点担心啊!
「朵儿,回来啦?」罗宁乐不知她复杂的情绪,开心的朝她挥手。
「笑、笑,就知道笑,一点都不明白我煎熬的心情!」瞪着他灿烂的笑颜,她的嘴里嘟囔,眼神却是怎么也离不开他,还情不自禁的也朝他挥手。
「朵儿,快过来。」他拍拍旁边的空位。
「唉!我到底是做什么?」她踏着不情愿的脚步来到他面前。
「你看,这是我编的竹篓。」他像献宝似的给她瞧。「我做的好吧?」
她接过弯七扭八的竹篓,点点头。「嗯,很漂亮。」
「伯父,朵儿称赞我了耶!」一向对他板着脸的华朵第一次称赞他,让他的心情感到情所未有的愉悦。
「嗯,朵儿向来不习惯称赞别人喔!」华父笑着点头,其实他挺喜欢罗宁乐的,看得出他是真心对华朵好。
虽然华朵不愿替罗宁乐招来麻烦,不断的躲避他,但华父私心还是希望他能尽早察觉到黑狱剑的事,保护可怜的华朵。
「爹。」她不懂华父怎会跟着一起胡闹。
华父耸肩,一脸的无辜样。
她只能摇头——该说是罗宁乐的魅力还真大,就连一向不喜欢接近陌生人的华父都被迷倒了。
「衣服洗完了,我帮你晾好吗?」抢过她手中的篮子。
哪有人抢着做苦工的?她连忙抢回来,瞥见他的手指有伤痕,急忙捉住他的手。「你……」是编竹篓时划破的伤口吗?
「呃,练武的时候也会受伤,我已习惯看,什么感觉都没有。」他不希望她担心,嬉皮笑脸的说。
「练武跟这个一样吗?」练武是要做大事,可编竹篓呢?堂堂义凛公子干嘛要做这种苦工?他是想让她愧疚死是不是?
「同样是做事,有什么不一样吗?」
「罗宁乐!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帮你呀!」他反握住她的手,「你不也一直都在做这些事吗?我想替你分担工作嘛!虽然我做得不太好,但至少你不用再碰这些粗粗的竹子,手也不须再受苦了啊!」
她是个姑娘家,却因从小就得做这些杂事,双手变得很粗糙,甚至伤痕累累……每次模到她手指上的硬茧,他的心就好痛。
以前他没办法帮忙就算了,但现在不同,他会陪在她身边,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即便手指被尖锐的竹子划破,但一想到他可以代替她受伤,他就一点都不觉得痛,反而感到欣慰。
他为什么开口闭口都是她呢?华朵承认自己被他给感动了,连半句责备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她也是个姑娘家,每次看到一那些千金小姐身穿华服,不须为生活而苦恼,无论做什么都有人伺候的样子,也是会感到有点羡慕,甚至有点嫉妒。
她知道人各有命,她是个低贱的人,不该抱有希望,可自从遇上罗宁乐……他处处迁就她、讨好她,甚至不想让她受苦还抢着帮忙做事……
她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只对另一个人好——她记得自己曾很势利眼的问过罗宁乐,问他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当时的罗宁乐毫不在乎她的无礼态度,只是模模她的脸颊,笑笑的说:「只要你不再躲我,认命的留在我的身边就行。」
她心想,两年前当罗宁乐跌进陷阱时,一定是撞坏了脑袋,才会将她这个平凡人当成是宝贝!
罗宁乐瞧着她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她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其实他能理解她的想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这辈子他从没对姑娘……不!他从不曾对任何一个人有过这么高度的关心,更别说是处心积虑的去讨好一个人。
难道真如宁平所言,他喜欢上华朵了?
可喜欢又是什么感觉?他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在意华朵,希望她能每天笑容满面,过得开心。
他不愿去想太多,只想照着感觉走。
「进屋去吧!我帮你擦药。」她放下手边的篮子,拉着他起身,瞥见华父暧昧的目光,小脸顿时绯红,脚步移动得更快。
他喜欢华朵担心他的模样,任由她拖着走,一起走进屋内。
「要赶快擦药,否则你的护卫看到你的手,会以为我虐待了你。」从柜子拿出药膏,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
「你也会怕?」
她瞪他一眼,「我怕死了。」继续上药,小手一再碰着他的手指头,忽然感到一股电流传过身体,令她骇然不已。
「怎么了?」看着她小脸红扑扑的样子,他忍不住凑近,深吸一口气。
哇~~华朵好可爱……如此娇媚的模样让他的心跳加速,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我……你的脸好红喔!」她抬起头,盯着眼前红得不自然的俊脸。
「你也一样啊!」他呆呆的说。
「我也是吗?」她不自觉的模着脸颊,果然火烫不已。「为什么会脸红?是天气太热吗?」
「跟天气好像没有关系。」他摇头,「每次你太靠近我,或是碰到我都会脸红。」他很认真的分析。
「嗯,我好像也是这样。」她认同。「可是为什么我们碰在一起就会脸红呢?」
「这……我也不知道。」他一脸的苦恼样。
唉!堂堂的义凛公子怎会不知道呢?传出去真是太丢人了。「我会把原因查出来后再告诉你的。」
「查脸红的原因?」她皱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在一起就会脸红心跳,不过总觉得这种事很丢脸。「你不要查。」
「那我们怎么知道……」
她打断他的话,「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嗯……」他挑起眉,大方的握住她的手。「好吧!咱们就多碰几次。说不一定下次就会找到原因了。」
多碰几次?她瞪大眼,这种话他也说的出口?这位义凛公子的脸皮……真是厚到吓死人!「你好像很喜欢这种肌肤接触喔?」
他咧嘴一笑,「跟别人不知道,但跟朵儿肌肤接触……我很喜欢。」喜欢到想天天黏在她身上!
「你你你……」她这回不但脸红,连心跳都失控了,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罗宁乐是不是没把「羞耻」放在眼里?不,不对,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要怎么写!
正当她想甩开他的手时,华父走进屋内,看见他们双手交握的画面,清一清喉咙。「呃,朵儿,大牛找你。」
「大牛?」她欣喜的说:「我出去一趟,你赶紧上药……还有,放手!」
他很无辜的看着她,「药都还没上完,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要办。」她瞪他一眼,用力怞回手。
她的力道差点让他跌下椅子,赶紧稳住身子,不悦的说:「快去快回,我等你帮我上药。」
她敷衍的答应一声,随即奔出屋子。
「伯父。是谁来找朵儿啊?」刚才他的心思全放在华朵身上,没听清楚华父说的话。
「大牛呀!」
大牛?听来是男子的名字,他拧紧眉,「他是谁?」
「哦!他就住在附近,算是我们的邻居,我们刚搬来时常关照我们。」
「意思就是他常来找朵儿啰?」
「对啊!朵儿好像有请他帮忙买什么……我也忘了。」华父见他站起来,不解的问:「你要去哪里?」
「伯父,我出去一趟。」丢下这句话,不顾华父的呼唤便奔出屋外。
他的轻功一等,很快就追上了他们的脚步,又担心华朵会责怪他的跟踪只好躲在一旁观察。
看着他们走进一间屋子,罗宁乐忍住想冲进去的冲动,捺着性子在外头等待,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烦躁!
就在他快压抑不住冲动时,他们一起走了出来……华朵抱着一匹布料,用灿烂的笑颜和大牛有说有笑的。
这画面令罗宁乐的呼吸困难,一手模着心坎,只觉得心在怞痛——这种刺痛远比两年前得知她消失时还要疼……
听到她清喊着「大牛哥」时,一股愤怒冲上罗宁乐的脑门,让他烦躁到最高点。「喊我就连名带姓的,喊他却叫大·牛·哥?!」脸色难看。
他好气,又不知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朵儿!」等大牛走进屋子,他立刻来到她面前。
「罗……宁乐,我不是要你在家等着,你怎么跑来了?」见他脸色陰沉,她立刻紧张起来。
他是怎么了?看起来好生气。
「一样是人,待遇怎会差这么多?」他喃喃自语,眸底出现了伤心的神采。
他对华朵好,不求任何回报,可是看着她对其他男人有说有笑,却对他板着脸孔……这让他的心真的感到好难受!
那个大牛是做了什么才能让她露出如此甜蜜的笑容?他好不甘心呀!「你跟他说了什么?」
「他?」哦!大牛哥呀!「大牛哥的姨娘在布庄工作,他知道我想买布料缝制衣衫,去买,又没太多钱,特地跟他姨娘求情,算我便宜一些。」看着手中的布料。「很漂亮吧?」
罗宁乐瞪着她手中的布料——就为了这些布料吗?他抿紧唇,心情复杂的看着她。「你是因为买到这些布料而开心,还是因为看到他……」喉咙像是被刺卡住,无法言语。
「看到大牛哥怎么了?」她不解地眨眼。
「没、没什么。」他别开眼,突然没勇气把话问出口——他突然好怕她会回答是因为大牛才会如此欣喜……「我要回义庄了。」难受的挤出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她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满脑子全身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胸口像是有股闷气被堵住,让她感到异常难过。
她的俏脸一沉,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现象——罗宁乐不高兴,她竟也会跟着心情低落!
这、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