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火 第七章
今天是晓乔第一天到裴氏上班。
她的办公室就在裴振坚隔壁，她发现这两间办公室是相通的，后面有一道门可以让裴振坚随时来去自如。
第一天工作，她可是拚上全力，努力认识并记住基金会的同事们，光是凭冯晓乔这三个字，同事中就有许多音乐爱好者前来表示支持与仰慕。
虽然这些新同事对她还在新婚期就到裴氏上班感到好奇，也想知道费总裁为何会同意她在敌手这边效力，可是就算晓乔站在他们面前，也没人敢问这些隐私问题。
晓乔并不知道，其实媒体早就嗅到诡谲的气氛，只是全被费竞焱挡了下来，问题是这样下去能够挡多久，谁也没把握。
忙了一上午，很快就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她为了和大家更加熟悉，于是邀请基金会同仁去餐厅吃饭。临走前，她把上午跟同事讨论的企划案拿进总裁办公室。
裴振坚随意翻了翻企划案，不做任何批评，倒是若无其事地问：「中午妳要吃什么？」
「我要跟同事去餐厅吃饭。」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道。
晓乔点了下头就走出办公室。
午休结束后，晓乔回到座位上，发现桌上摆着一大束玫瑰，没有署名。
「谁送的？」
旁边的助理窃笑着说道：「应该是妳丈夫送的吧？」
她心头一震，打电话问总机小姐。「中午有人进我的办公室吗？」
「没有。」总机小姐回复。
「那到底是谁送的？」
「也许是公司里的仰慕者喔！」大家互相猜测，就是不晓得是谁。
从此以后，每天中午晓乔都收到一束不同颜色的玫瑰花。
每天她都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回饭店，那浓郁的花香，也带给她好心情。她一直在想着所有的可能人选，但是没有任何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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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将至，裴氏音乐文教慈善基金会藉此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音乐演奏会，表演者当然是赫赫有名的钢琴女神冯晓乔。
她已有一阵子不曾参加演出，可是因为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自家人当然就要相挺，因此她卖个面子，答应出席表演。
晓乔认真的工作态度，大家都有目共睹，往往大家都下班了，她还留下来加班。她喜欢工作、喜欢加班，因为唯有如此，才可以把费竞焱自她的脑中彻底排除，让她没空去想他，常常一回到饭店，洗完澡，她累到倒头就睡。
这晚，窗外华灯初上，她以为全公司的人都下班了，此时有个人高马大的黑影不动声色的走到她旁边，晓乔回头看吓一大跳。
来者是裴振坚。
「裴总！」她连忙站起身。「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刚大门没开啊！」
「后面有一扇门和我的办公室相通。」
「原来如此。」晓乔恍然大悟，不过她没多作联想。「总裁你也在加班啊？」
裴振坚微笑。「是，为妳加班。」他拿出在便利超商买的微波食品和饮料。「我想妳应该肚子饿了，特别买给妳。」
「谢谢妳！」晓乔有着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们自然而然地坐下来一起享用。
「明天就是妳的演奏会，紧不紧张？」他偏头看着她。「这是妳这一年唯一一场岁末年终慈善演奏会，所有的门票收入都将捐给慈善机构，帮助贫困儿童。妳的义举，想不造成轰动也难。」
「还好。」她对这种事都淡然处之。「其实只要一碰到钢琴，我就自然而然沈溺在音乐的世界里，和外界断了联系，紧张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妳有无数的演奏经验，是注定要站在舞台上发光的人，这种小场面对妳来说是小巫见大巫。」他笑着说道。
「千万别这么说，我一样是全心全力！」
「我相信妳。」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地投射在她身上。「我想请妳答应我一个要求，明天的演奏会，希望我能有荣幸护送妳。我会到妳的住处接妳一起到音乐厅，当演奏会结束后，我们一起举办庆功宴。」
「这……」她委婉地解释着：「裴总，对不起，我不是拒绝你，而是外人都认为我结婚了，这样一来，会有很多流言出现。」
「这是迟早要面对的问题，我不怕。」裴振坚根本无所谓，他反而想赶快向费竞焱宣战，更想向世人宣告冯晓乔现在是他的女人。
「可是……」她担心会对现在的生活造成困扰。
「我每天送妳玫瑰花，难道妳不应该回馈我？」他眨眨眼说道。
「什么？玫瑰花是你送的？」晓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妳以为会是谁呢？」他专心看着晓乔的脸部表情。
原来不是「他」……
她顿时放下了心，却也有种莫名的落寞，她一直以为……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替她关掉电脑。「走吧！我们下班吧。」他顺道也把大灯关掉。
「总裁要送我回家？」
「不行吗？」
「可是，你是总裁……」
「下了班不要这么拘束，叫我的名字吧！」
「总……振坚。」她不习惯地小声唤着。
「那我也直接叫妳的名字，晓乔。」
他的眼神很炽热，她连忙避开，一直到他送她到饭店门口，她都不敢抬头正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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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扫过窗棂的下午，费竞焱手里拿着裴氏慈善基金会发出的邀请函，胸口有股浓重的失落感。
一直到晓乔提出说要离婚，他才发现晓乔已经在他的生活中生根，并在他的心口下了魔咒，他不能没有晓乔。
现在，他无论做任何事都会想到她，总是渴望见到她，无时无刻都想和她在一起。
他望着墙上婚纱照中巧笑倩兮的晓乔，不仅自己为何会如此牵挂。
这是爱吗？这就是爱吗？
在这三个月里，晓乔的表现处处讨他欢心，让他既快乐又满足，不自觉对她有了依恋，因此当她离去时，他理所当然会觉得怅然若失。
他一再地这样说服自己，无法正视自己真正的心意。
若是那么想她，为什么不去找她？
晓乔说她要的是他的爱，但他给得起吗？
他紧握着手里的邀请函，不明白晓乔为什么会为裴氏慈善基金会登台演出？他的位置是贵宾席，最靠近舞台，最靠近晓乔。
无论如何，这场慈善表演，他都一定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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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夜晚，燃起了霓虹灯的诡异闪亮颜色。
司机送费竞焱来到裴氏大楼，演奏音乐厅在十三楼，来宾们的座车在一楼门口来来往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费竞焱一下车，竟正好看到他最想见的晓乔──
只见晓乔与裴振坚搭同一部车，裴振坚特别为她开车门，并且亲昵地为她覆上绒外套。裴振坚似乎低头温柔地对她说了句话，而晓乔也回以微笑。
晓乔……
竞焱原本张开嘴要打招呼，却又合拢，脸色铁青。
晓乔背对着费竞焱，并没有看到他。而裴振坚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挽起晓乔的手，一同走进会场！
如此亲密的举止让费竞焱的眼睛冒火，有着难以忍耐的怒气。他维持温文举止地走入会场，冰冷的眼神中却有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巧的是，裴振坚的位置刚好在费竞焱旁边，演奏前，两人礼尚往来地握手寒暄，只是言语间挑衅的意味浓厚。
「欢迎光临，费董的光临真让裴氏备感荣幸！」裴振坚微笑中带着掩不住的得意。
「哪里，我只是惊讶我内人居然愿意在裴氏演奏……」竞焱话中强调对于晓乔的所有权。
「这当然是要有点本事，才能让钢琴女神答应把今年唯一一场的演奏给了裴氏，而不是在费氏。」裴振坚笑得好得意，让竞焱眼神一黯，内心愤怒。
这时演奏会开始了。
晓乔身穿一袭端庄的酒红色礼服，一出场就是全场的焦点。
她并没有任何夸张的，举手投足却依然有着掩不住的性感。光只是站着，晓乔就把全场的女性给比了下去，成为今晚舞台上最耀眼的女神。
她优雅地坐在琴椅上，第一道琴音划破音乐厅的空气，费竞焱觉得心脏似乎被一只不知名的手紧紧抓住，他深深震撼着。
舞台上的晓乔，将充满生命力的音乐灵魂，传送到每一位听众渴望的心灵。
出神入化的演奏技巧，让听众们专注的脸上不时随着乐曲拧眉、舒颊，或是低落，或是高亢，无不听得如痴如醉。今晚，钢琴女神的琴音，宴飨了爱乐迷们一场丰盛的音乐祭。
如雷的掌声，为冯晓乔的钢琴独奏和裴氏的慈善活动画下完美的句点。
演奏会后，裴氏特别邀请几个工商大老和慈善基金会员工留下来为冯晓乔开庆功宴。地点就在裴氏大楼的宴客厅，受邀的也包括费竞焱，而他也出席了。
庆功宴上，晓乔又换上了另外一袭橘色雪纺纱的长礼服，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更衬托她出众的气质。
因为有幸担当美人的护花使者，裴振坚自始至终都得意地露出洁白的牙齿，嘴巴从未合上过。
对竞焱而言，这个场面分明是冲着他来的，他最无法相信的是，晓乔居然会跟裴振坚在一起。
先前，曾有媒体要报导他们离婚，晓乔离家独居……这一些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新闻，但都被竞焱压下来而变成「流言」，而今晚，不仅他亲眼目睹晓乔和裴振坚在一起，还有无数的知名人士在场，只怕纸包不住火，钢琴女神冯晓乔和新欢裴总裁恩恩爱爱，出双入对，这桩绯闻很快就会众所皆知！
他的正后方，就有几位大老私下在揶揄他──
「看到没？今夜钢琴女神的伴侣竟然是裴总裁，怎么会这样？听说他们离婚了，难道外面传的那些丑闻是真的？你们猜，是女的抛弃男的，女的移情别恋？还是男的在外面有红粉知己，金屋藏娇……」
「错了！错了！再笨的男人也不可能对美人无动于衷，费总裁怎么可能把美娇娘拱手让人，一定是媒体乱说乱写的！」这人显然另有高见。「照我看呢──」
「怎样？」
「这也许是商场上的手腕。」此话一出，更引来众大老的揣测和好奇。
「你们想想看，费总裁不是傻瓜啊！像这种男人的占有欲一定超级强，怎么可能把爱妻往外送呢！所以今夜费总裁居然肯把娇贵的妻子借给裴总，还愿意割爱让钢琴女神到裴氏演奏，这铁定是一种『另类交易』──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想和裴氏重修旧好的意味浓厚……」这位仁兄说得言之凿凿。
「说得也对！」大家纷纷点头。「好厉害的高招！我们怎么都没想到，看来，费总裁技高一筹！」
「对啊！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商场上也可以行使合纵政策啊！透过音乐、透过文化、透过慈善基金会的一些活动，彼此交恶三十几年的两大企业，还有化解心结的一天，功劳最大的莫过于钢琴美人冯晓乔了！」
「是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胡乱猜想着，听得费竞焱更是焦躁不已，简直想毁掉这场庆功宴之后走人。
错了！他们都错了！他确实是那个白痴加三级的大笨蛋！这根本不是什么厉害的另类交易！他才没那么宽宏大量，是裴振坚横刀夺爱，居心叵测地想抢走晓乔！
竞焱心口一痛，他似乎低估了晓乔在自己心目中的影响力。
宴会上的餐点是法国料理，还有来自各地音乐班的小朋友上台表演，既温馨又热闹。但晓乔却几乎都坐在隐密的角落休息，她不想面对那么多人。
「妳看起来不太平静。」站在一旁的裴振坚彷佛看透了她似的。
「有吗？」晓乔的脸色有些苍白。
「是因为费竞焱吗？」
「我……」她咬住下唇。
「没错，他一直死盯着我们不放，整个人好像快喷火了！」他呵呵笑着。「通常费总裁在大家面前都是不动声色，高深莫测，难得看到他今天的狼狈模样！」
「你为什么笑得出来？」晓乔不自觉从胸口涌上怒气。「你在看笑话吗？看他的笑话吗？他出糗，你就高兴？」
裴振坚立即收敛笑容，正色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让妳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并且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什么真面目？」她不懂。
「妳为什么会爱上他？他一点都不值得妳爱！」裴振坚的眼神中有着一股陰鸷。
晓乔低着头，似乎只要嘴角稍微牵动一下，翻滚的泪珠就会掉下来。「你不明白。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他了！那年我十二岁，一日不小心被歹徒绑架，是他舍身救了我……」她一五一十地叙述当时事情经过。
「就因为如此，妳感激他，把他视作英雄？那只是偶像崇拜的心情罢了！」他不相信自己输得这么没有道理，他要点醒她。「十二岁的少女情怀，当然会以为那就是爱，但是那只是崇拜！就像现在时下的少女盲目崇拜一些偶像，等她们长大后，那些曾经红翻天的歌手，早成为过去式，也销声匿迹了，因为歌迷长大了，再也不会迷恋了！他们再也没有行情了。妳不过还陷在那种小女生的迷失里，妳应该要清醒，妳对费竞焱不是爱，而是感激。事过境迁，妳应该从这样的迷惘走出来。抛下对费竞焱错误的迷恋，再次追求自己的真爱！」
「我……」裴振坚的话，让晓乔不知如何回应。
是吗？难道她爱错了？难道她对竞焱的感情并不是爱而是感激？
难道她根本从来不懂爱是什么？
可是，她对竞焱的感情好像不只这些，和裴振坚说的有些不一样。
「晓乔。」裴振坚打蛇随棍上，接着说道：「我看到妳的第一眼就爱上妳了。」
「面试那一天？」她大为错愕。
「不。」裴振坚摇头。「记不记得有天下午在一家火锅店，妳冲出门时撞到一个男人？那个人就是我，那时，我对妳惊为天人的美貌和难以形容的气质有着深刻印象，很有好感。可惜我晚了一步，妳被费竞焱抢走了！」
「我……」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妳很快就会发现我比费竞焱更好，我只是请妳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妳体验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裴振坚信誓旦旦地说：「我会让妳彻底的爱上我。」
「我……」她不禁愣住了。
「千万别说不！」他恳切地说：「上帝赐予每个人机会，机会都应当被重视及珍惜。先卖个面子给我吧！」
「可是……」
晓乔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此时华尔滋的音乐响起。舞池里一对对来宾纷纷翩翩起舞，裴振坚做出邀请的姿势。「我有荣幸请妳跳支舞吗？」
「我……」晓乔在来不及拒绝时，就被带进舞池了。
晓乔从小就学过上流社会所有的礼仪，舞蹈也是其中一项。她随着音乐的节奏，跟随裴振坚的带领，她松开了僵硬的四肢，松懈那紧绷的心。她尽情舞动，宛如在天堂一般的自由舞蹈。
扭摆的曲线，流泄出神秘的性感味道，随着微风飘动的轻薄裙襬，更将晓乔衬托得宛如一只火凤凰，她轻而易举地得到全场的目光，大家看得着迷，唯有费竞焱暴跳如雷，勃然大怒。
晓乔高挑修长的好身材，全落在裴振坚的怀里，他们贴近彼此，晓乔胸前的晚礼服因前倾而酥胸半露。
他青筋暴露，咬牙切齿，怒气爆发了。众目睽睽下，他冲过去挡住他们，硬把他们两人分开。
现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
费竞焱那睥睨天下的气势，让裴振坚一下子就被比下去，可是他不甘心地利用晓乔，企图要在言语上羞辱费竞焱。
三人面色凝重地面对面。
「晓乔，妳怎么可以跟他跳舞？」竞焱的声音相当低沈，显然在极度压抑中。
「我们离婚了。」晓乔声如细蚊地回道。「你管不着我交友的权利！」
「错了！」竞焱身体里的血液正沸腾，野兽基因随时就要倾巢而出。「晓乔，那是妳一厢情愿吧！很抱歉，我到现在还没签字离婚。妳还是我的老婆！」
「啊？」一听之下，晓乔的脾气也冒上来了。
是他不爱她，她只好离开，既然不爱她，他却又不放她走，还要控制她的未来！
「我已经搬出你的住所了，就算你不离婚，我们也分居了！」她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晓乔！」竞焱的眼眸闪过一丝哀伤，欲言又止。
「就算如此，」裴振坚也开口了，他火上加油地说：「天底下没有规定男女婚嫁后，妻子就不能有异性朋友吧？这种变态的占有，当今会这样做的恐怕只有你费总裁了？」
「你……」费竞焱气得火冒三丈，一时无法控制地伸手扯住裴振坚的领带。
双方对峙，就像狮子对上老虎，战火一触即发。
「我相信你不能拿我怎么样，费总裁。」裴振坚优雅地扯开费竞焱的手，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轻声细语地说：「我知道你想揍我，你可以尽情打我，无所谓。」
费竞焱脸罩寒霜，双拳紧握。
裴振坚老神在在地笑着。「但是只要你拳头一挥，很多小道消息就会被证实，明天报纸出来后，你就难堪了。他们会说你得不到美人的芳心，是佳人弃你而去，不仅让你颜面全无，连整个费氏形象也跟着蒙羞。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在挥拳前请先三思。」
他严重羞辱了费竞焱！
费竞焱努力压抑下怒火，才能把拳头收回来。
「晓乔！走吧！我送妳回去休息。」裴振坚温柔地说道。
晓乔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费竞焱的心顿时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