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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爱不放手 第八章

翌晨醒来,章纯缦因前晚哭着入睡,两眼浮肿,她从冰箱里拿出冰块,仰着头,贴在眼皮上。

融掉的冰水,顺着脸颊滑落,她鼻一酸,眼泪又不由自主地跟着冒出来。

她想,等眼泪流干了,她的心是不是也就可以变得更硬了,从此不再受冯子海的影响。

冲杯牛女乃暖胃,还是得打起精神换上公司制服。

想到上班就得再碰到他,她简直想放弃出门,那真是一种非人能忍受的折磨。

考量再三,责任感的驱使还是让章纯缦打消了逃避的念头。

她打开门,却赫然惊见蹲坐在地上的冯子海,那头过肩长发束着但发丝凌乱,地上丢弃的烟蒂数量,显示他坐在这里一整晚。

他听见门响,从手肘中抬起脸,定定地仰望着她,原本深邃有神的眼瞳泛着红丝,疲累的神情令人不忍。

“小缦……”他扯出满足的微笑,像是能见到她,一切都已值得。

她捣着嘴,不让自己倒怞的泣声跑出来,转过身,急急想锁上门,但视线已被泪水模糊,她用手指枢着锁孔,想靠触觉让钥匙找到正确的位置。

“小缦……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说……求你……”冯子海从背后拥住她,脸埋在她芬芳滑顺的发丝中,声音干哑。

她呆愣住了。

她从未听过他这样,带着渴求,如此低软的声调。

他一直是聚光灯下,飞扬、引人注目的发光体,即使颓废、不修边幅,也总带着洒月兑、无谓,她对他而言,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他如此屈膝,如此低下……

若真是这样,那他又为何要弃她不顾,一走就是四年?

她只身在大海中泅泳,茫然无助时,他又在哪里?

章纯缦因发颤而垂下双手,钥匙从手中松落,撞击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如她的心碎裂的声音。

她缩起肩膀,像要阻止内心涌上的什么莫名冲动,尖叫一声,撑开手肘,奋力挣月兑他的拥抱,连钥匙也不捡,奔向楼梯。

一路疾走,直到进了捷运车厢,那颗茫乱的心才止了下来。

她抱着头,不停地在心中默数数字,她觉得,只要一停下来,她的理智就会整个被撕裂,她会变得软弱,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投降。

她是还爱他。

但是,她忘不了四年前那个夜晚,自己是带着如何悲凉的心情,搭夜车回高雄。

一份纯然相信,没有杂质的感情,被他如冰刀的冷漠姿态割得鲜血淋漓,她太生女敕,分不出成人世界里的真伪,不知道他避到这么远的地方,就是想甩开她这个还在母亲保护下过活的麻烦,她傻傻地追上来,然后,让他嫌弃地挥赶回高雄。

她从未如此痛恶自己的存在。

她不知道他想跟她说什么,抱歉?

不需要。任何想自圆其说的话,她都不需要。

她只想留住好不容易黏贴回来的尊严,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让她平静地过日子呢?

随着人潮,章纯缦跨出车厢,离开车站,步行十分钟,进到公司。

怔仲间,到了午休时间。

章纯缦机械式地按表填单,因为精神无法集中,担心造成错误使公司遭受损失,她无法可想,只能求助前辈。

她走到吴慧茹的办公桌边,将她带到茶水问。

“慧茹姊……我今天填的表单,你可以帮我核对一下吗?”她垂着眼,无助地说。

吴慧茹见她两眼浮肿,知道这几天办公室里因她和小乔的事而笼罩的低气压,处在其中,她也不好受,叹了一声,轻抚她的发丝,让她伏在自己肩膀上。

一早压抑的情绪,在前辈的温柔下溃决了,她忍着不哭出声,含着水气的鼻翼一下一下地怞着,喉间如梗着一颗石粒,痛得无法呼吸。

吴慧茹只能安慰她,静待她平静下来。

“小缦……”

小乔不知何时走进茶水间,章纯缦听见呼唤,抬起脸,不好意思地拭去满腮的泪水。

吴慧茹见小乔似乎有话要说,担忧地看看她们两人,然后静静地离开。

“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小乔对章纯缦说,神情黯然。

章纯缦跟在小乔身后,来到公司附近的简餐店,两人都只点了饮料,没有胃口。

寂静包围着四周的空气,两人对坐,得让人喘不过气。

在瞧见对方眼中明显的红肿,只觉尴尬,她们如此狼狈,为的是同一个男人。

章纯缦觉得难过,她无意去伤害小乔,她不知道会再遇见冯子海。

“阿海去家里找你了?”沉默了很久,小乔终于开口说话。

章纯缦点头。

“对不起,是我告诉他你的地址。”

“为什么?”章纯缦不解地看着她,她不是也喜欢阿海?

“他每天在公司前面站一整天,太阳这么毒,我没你那么狠心,看都不看他一眼。”小乔有点赌气地怪她。

她垂下头,不想解释原因。

“你们的事,我全都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原来……你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女孩。”

小乔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让章纯缦一头雾水。

“其实……他一开始就拒绝我了。”小乔将脸转向窗外,落寞地说:“是我厚着脸皮缠着他,想找些人壮胆,我想,他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令我难堪,也许,时间久了,他会发现我的好,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章纯缦听了,心头一堵,这样暗暗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她懂。

就像手指被纸张划过的一道伤痕,不痛,但不经意地就怞着神经,无法让人漠视它的存在。

“他说过,因为某些原因,他必须离开自己喜欢的女孩,他在等待,等那女孩大学毕业,等她确定自己的感情不是一时的冲动,等她成熟到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只要,她的心不变,这辈子……只想牵着她的手……”语末,小乔有些哽咽。

章纯缦愈听愈心惊,一双手紧紧揪着膝上的裙摆,她不确定……她不敢确定——那个女孩是谁。

小乔缓缓回过头来看她。“那天,你从餐厅离开后,他告诉我……那个女孩就是你。”

章纯缦眼中掠过不可置信,她微微摆动颈部,不可能的……他……

“我想,我是恨你的……”小乔眼底含怨。“我不是坏女孩,但是,我还是忍下住想恨你,我想,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他,他会喜欢我的,我一点也不想告诉他你的地址,但是……”

小乔像泄了气的球,身体萎靡落下。“但是……昨天晚上,我躲在柱子后面,看见你离开后,他一个人呆坐在阶梯上,我很心疼……”泪水终于从小乔隐忍的眼中滚落。“我第一次看见男人如此悲伤的眼神,我想……他真的很爱你,就算你拒绝他,他也不可能接受我……”

章纯缦微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应该安慰小乔,但是,她说不出话,她太震惊。

他狠心地推开她,却说是在等她?章纯缦的思绪完全打结。

“这么好的男人,你竟然丢在一旁不要,你是白痴喔!”小乔边擦眼泪,边骂。

章纯缦无法消化这突来的转折,她乍喜,却也惊恐,这会不会只是阿海拒绝小乔的借口?他会不会只是要她配合他演一场戏?

她不知道,她心里很乱,她怕像那次北上,载满满腔思念却换回羞辱。

但是,她愿意听他说了,如果,有一点点的可能——是她误会他的话,这四年来,他的日子不会比自己好过。

小乔一口气吸光杯子里的饮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她抹去脸上的泪,佯怒说:“这杯饮料你请,本想敲你一顿的,但是,我真的没心情吃大餐。”

章纯缦呆然,还未从混乱中回神。

“你喔——”小乔站起来往她额头一戳。“就是这种无辜又单纯的眼神,害得我没办法讨厌你。”

“小乔……我……”她跟着站起来。

“算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小乔挤出难看的笑脸。“我一定会找个比阿海优一百倍的男人,我以后会很幸福的,到时候换你羡慕我。”

章纯缦浅浅地笑了。

“走吧!上班了。”小乔勾起她的手。“我想啊……那顿大餐还是得让你请,不过,等我上网查查台北最贵的餐厅再说。”

章纯缦被她俏皮耍赖的言语给逗笑。“那我是不是要先练洗盘子?万一钱带不够被扣在那里。”

“放心啦!绝对不超过你一个月的薪水。”

两个女孩努力抹开种在各自心里的痛苦与不安,边笑边闹,让一切随时间慢慢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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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纯缦按捺着想去找冯子海的心情,捱到下班时间。

站在自己的住处门前,她轻轻地旋开门把。早上匆忙逃开时,钥匙遗落在门前,此时,不见踪影。

门没锁,打开门,冯子海果然还在她小小的套房里——

他趴在她床边的小茶几上,睡着了。

她来到他身畔,跪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前几次的慌乱,以至于她几乎不敢让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四年不见,他却一如当初相识时的模样,过肩的长发,白皙清秀的眉目,修长瘦削的身形和优雅好看的长手指。

她一直记得他为她示范吉他弹奏时,那如跳舞般轻快的指法。

睡着的他眉头深锁,弯曲的背脊仿彿承载着沉沉的包袱,凹陷的眼窝透出淡青……

她就知道!

她不能看他,不能听他说,不能给他或给自己一点点可能的机会。

只是一看他,她对他的爱就会无法抑止地涌上,只要一听他说话,她就会失去判断力,无条件选择相信……

现在,他只不过是疲累地睡着,她只不过是在离他三十公分的距离看着他,心中的不舍与酸涩就漫天卷来。

或许,在心底深处,她一直不愿相信他会伤害她,她只是选择怨他,好让自己不濒临崩溃,好让自己不去憎恨母亲,好让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待在那个家。

章纯缦心头一揪,冲动地抱住他,泪水哗啦哗啦地涌出——

她好想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他。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她就像自动设好的闹钟,记起她的初吻,那青涩含羞的初吻。

每个女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初吻。

那个吻,注定了他的身影要留在她的心里,一辈子,一辈子都忘不掉。

冯子海被惊醒,发现是章纯缦,大手覆上伏在他背上哭泣的她,转过身来面对她。

章纯缦这时收住哭声,眼中含泪,抬起头来看他。

他朝她温柔地笑了。

“小鬼,都二十二岁了,还这么爱哭?”他为她拭去泪水。“不过,还好,你终于长大了,知不知道我等得好辛苦?我都老了,快三十岁了。”

一句话,证实了小乔中午对她说的话,她一咬唇,再度放声大哭。“我听小乔说了……你这个大笨蛋,四年前,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让我讨厌你?为什么?你是天下最笨的大笨蛋!”

他任她槌着,甚至咬着,她会出现的任何激动反应,他都想过,他也都接受,只要她不是对他漠然,只要她还爱着他,一切就已足够。

他将她纳入怀里,紧紧地圈住她。

他闭上眼,轻叹,这样的拥抱,他等了四年.

在她家门口,看着她柔弱的背彭,他不能拥抱。

她到台北找他,客厅里,她捧着泡面,无声的泪水落入碗中,他不能心软……

四年,守候着一个处于青春多变时期的女孩,是多么令人胆战心惊的事。这一刻,他的心才踏踏实实地安定了。

他向她母亲承诺,在她毕业之前不再见她。

学生时代,是人生中最无忧、最幸福的日子,他不想因为一时的激情,让她失去就学的机会,更不想因为自己而害她与家人闹得不愉快。

他要的,是一辈子长长久久的时间,四年,他相信自己可以忍耐。

他抱着她,亲吻着她的发梢,她的哭声渐渐缓下,他捧起她像小免子——白净的睑蛋,红红的双眼,万分珍惜地,吻上她的唇。

章纯缦一手还抓着他的衣袖,迎向他深情的吻,进而热切地回应他,弓起身贴紧他,想将所有浓烈的爱意透过肌肤的碰触,传达到他心里。

如果可以,她想将自己柔进他的身体里,一辈子都不要再分开。

原来,她十八岁的生日愿望,悲悯上天听见了。

一个绵长深情的吻,道尽了两人这四年来的压抑,当两人终于分开,章纯缦只短暂地吸了一口气,又主动地将唇贴上他的。

她觉得不够,永远都不够。

她好爱好爱他,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将这份感情表达出来,她只知道,离开他就如鱼儿离开水面,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冯子海的大手忘情地柔着她单薄的背,一手撑着她的后颈,想要更紧密、更贴近她的,如漫天洪水即将冲破堤防——

他将她压在身下,手指轻巧地钻入她柔软的衣料里,成功地挑开她内衣的扣钩,在掌心从背部细致的肌肤移向前时……他陡然停下,身体僵在半空中。

该死,他太冲动了,在没有任何避孕措施时,他不能冒险。

他不再是轻狂年少,对于章纯缦与自己的未来,应该更谨慎的规划与安排。

章纯缦闭着眼轻喘着,感觉到了他身下传达的,她羞赧地想解开自己胸前上衣的钮扣,小手却让他给轻轻握住。

她睁开眼,迷茫地望着他,怯怯地说:“我……愿意的。”

冯子海在她鼻尖落下一吻,将她抱起来,为她扣上内衣的扣钩,然后整整被自己撩起的上衣,再次将她搂进怀里。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他悄悄地捏紧拳心,再放开,将无法释放的,透过指尖,散到空气中。

“阿海?”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停下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微笑说:“现在还不可以,最珍贵的要留在最重要的日子里。”

“洞房花烛夜啊?”她随口找了话搪塞,为自己的主动羞红了脸。

“恩……”他应着,全身的细胞却全部起立向他抗议。他只好松开怀抱,移到碰触不到她的地方。

“阿海,你为什么坐那么远啊?”章纯缦不知他的煎熬,骨禄骨禄地又爬向他,拉起他的两只手臂环住自己,还自动“乔”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要命!

冯子海展了展肩膀,背,汗湿了一片。他只好开始找话题,分散注意力。

“你怎么没有去参加毕业典礼?”他低头问她。一看见她澄澈的眼眸,自己的手眼见又开始想作怪,他最后只能仰望着天花板,在心中哀鸣。

“咦?你怎么知道?”章纯缦玩着他下巴冒出的青髭。

“我捧了一束花,很矬地跑去你们学校,结果,你同学说你已经开始工作了。什么时候上台北的?”

她想像他抱着花,在校园中寻她的模样,心疼地亲亲他的脸颊。“毕业前就到桃园受训一个月,然后才到台北,两个多月了。”

“我还到家里找你,不过,你妈妈也不知道你住哪里?你们……没吵架吧?”

“真的吗?”她惊讶地坐起来。“我妈妈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没有……别担心,你妈妈对我不知多好。”他笑着说:“我是去征求她的同意,告诉她说,我要开始追你女儿了。”

“骗人,我才不信!”见他一脸正经,发现不像玩笑,急问:“那我妈怎么说?”

“她见我这么诚恳、这么帅气、这么年轻有为,当然二话不说,把宝贝女儿交给我了。”

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在她眼中,他绝对不只如此,不过,她还是想再多确定一次。“我妈真的这么说?”

“不然,你可以打电话回去求证,如果不害臊的话。”

他略过她母亲的要求!三年内不许结婚,还有聘金一百万。

这两个要求他并不意外,对他也不是难事,他可以想像她在家里,过得并不轻松,不过,无论现在或以后,他都有把握能给章纯缦无忧的生活条件。

她开心地跳了起来,抱住他的肩,拚命在他脸颊上发出“啵、啵”的声响,一种拨云见日的喜悦,填满她的心头。

她再也不必担心有任何的外力强迫将他们两个人分开。

她亲得他满脸口水,他笑着承接她冲上来的力道。

他感谢她还愿意相信他,即使,他曾伤她那么重,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冷漠地将她推开……

“我带你到猫空吃饭,四年前,我们说好要上山看夜景的,今天把它补回来。”他宠爱万分地再次亲吻她。

“恩!”她咬咬下唇,用力点头,想起过去分离的痛苦,此时幸福的感觉让她又红了眼眶。

“傻瓜。”他柔柔她的头发。“你换衣服,我到外面等你。”

“好!”她吸吸鼻子,露出四年不见的灿烂笑容。

他走出屋外,点了根烟,心满意足的微笑,自他的唇边缓缓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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